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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彩云归-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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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则一动不动地站着,不再开口说话。
徐忆兰见老妇如此刚烈,不禁暗暗佩服。
人群中,刚才带头呼口号的人开始朗诵起毛主席语录:“帝国主义和国内反动派决不甘心于他们的失败,他们还要作最后的挣扎。在全国平定之后,他们还会以各种方式从事破坏和捣乱,他们将每日每时企图在中国复辟。这是必然的毫无疑义的,我们务必不要放松自己的警惕性。”朗诵结束,他又开始演讲:“革命的同志们呐,毛主席语录是我们革命的指南,是我们行动的灯塔。我们要天天学、时时学,学深学透。用毛主席思想作武器,批倒批臭阶级敌人的猖狂进攻!这一点,红卫兵给我们做出了榜样。我们尤其要向北京来的红卫兵学习,他们不远千里来到上海,为了什么?为的是来煽风点火!煽的什么风?搧的是革命之风!点的什么火?点的是革命之火!革命的同志们呐!十七年来,我们党内始终存在着两条路线的斗争,斗争相当的激烈。以刘少奇为首的修正主义路线始终没有中止对革命路线的干扰。他们就是妄图使我们党改变颜色,使我们劳动人民重新回到万恶的旧社会。。。。。。”
徐忆兰想瞧瞧这个推波助澜的人,顺着歇斯底里的叫声望去,发现那张面孔好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看着那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仍在那儿摇唇鼓舌大讲革命道理。徐忆兰忽然记起来了,没错,就是他!当年他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刻薄冷酷的话语,直到现在徐忆兰仍记忆犹新。将近十年过去了,这个人还是这么势利,这么阴险嚣张。看看他对红卫兵的谄媚之态,看他对待处境危难之人的凶恶嘴脸,使徐忆兰厌恶透顶。这就是天佑当年的班主任老师----贾作人。万幸的是他没有认出徐忆兰。
贾作人则完全融汇于红卫兵的行动中了,甚至到了喧宾夺主的地步。他还在大出风头:“革命的同志们!我们面前的这个黑帮分子,她是死不悔改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是个顽固不化的**反社会主义的反革命分子,是睡在我们中间的定时炸弹!他们每时每刻妄图在我们中国复辟,我们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让她带着花岗岩的脑袋去见上帝吧!”他夸张地把手臂在空中划了个圈,咽了下口水,“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让我们把它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叫它永世不得翻身!”他所讲的无非是些老生常谈,不过他很有表演才华。他时而声情并茂,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借助手臂的舞动,还真具有一定的蛊惑力,使得红卫兵临时发起的批斗会气氛顿时高涨起来,对黑帮的仇恨达到极致。
红卫兵手中的皮带争先恐后地抡了起来,锃亮铜框扣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刺目的白光重重地落在老妇的皮肉上,空气中顿时充满血腥气味。
贾作人站在人群中,仿佛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他的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暴虐的行径仍在持续着,一记记令人毛骨悚然的沾粘皮肉的“啪啪”声,一声声痛苦绝望的哀嚎,使得一部分围观者噤若寒蝉。
令徐忆兰无法理解的是:贾作人为什么如此热衷蛊惑红卫兵对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老妇大打出手?如果说红卫兵们还太年轻的话,为什么像贾作人这样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年人要如此干呢?
徐忆兰实在无法在这个充满血腥气味的地方多呆一秒钟。于是她挤出人群逃也似的走开。但是那一记记的鞭打声也一声声痛苦的嗷叫声却久久地在耳畔回荡。
当徐忆兰来到天佑工厂所在地时已七点半了。这里虽不如大马路上的喧嚣繁杂,但特殊时期的气氛同样是浓烈的。
越是接近工厂,徐忆兰的一颗心越是浮躁不安,脚下不由加快了速度。快接近厂门时,左侧墙壁上的大标语一下攫住了她的心,身体骤然一抖,张大眼睛再次搜索那三个令她心悸的字。“天呐!”她脱口叫出了声,整个人像遭雷殛似的僵住了。
“罗天佑”这三个黑体大字明明白白地写在墙壁上,名字上面打了个红叉叉:“打倒现行反革命分子罗天佑!罗天佑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最让她担惊害怕的事情,最终还是以这种方式降临。想到儿子遭了难,想到儿子必定遭受摧残,担心儿子会不会被人家打死,她心如刀绞。
此时的那条标语在她眼里变成血淋淋的,变幻出儿子受难的种种图像。她感到头晕目眩,虚汗淋漓。
为了不使自己摔倒,她一步步地向一根电线杆挪去,终于摸到了支撑物,她把头靠了上去。心如刀绞般地难受,她强忍住涌出来的泪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老天爷呀!为什么让天佑遭难呀!她在心中哀哀地想,哀哀地哭。
当她意识到身边已经聚拢了一些人时,她蓦然惊醒:要冷静,不能在人前失态。想到自力机器厂就在旁边,这里有天佑厂里的人,万一让人家抓住什么把柄,又该生出多少事端加害天佑呀!她抬起了头,站直了身体,装出没事的样子,捋了把散乱的头发,从围观者中抽出身来,装着闲散的样子看大字报。
她想从大字报上了解儿子究竟犯了什么法?做了哪些坏事?但是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大字报上的字体显得模糊不清,她无法阅读其内容,只能勉强看清标题:《剥开现行反革命罗天佑的画皮》、《自力机器厂党总支究竟重用何等人》从标题上无法了解儿子犯了何事及今后有无可能缓解?弄不清事情的原委,她不甘心,她等待着自己不被注意时,到厂里去探个虚实。
待到大字报一点儿都看不清,自己不被注意时,她一步步走向自力机器厂,到了厂门口,她又茫然,该找谁询问呢?找厂领导?厂领导们已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他们已经靠边站了。找天佑的师傅,或知己朋友?不行,别给人家招惹麻烦。还是到传达室探问为好。走到传达室门口,向里张望,里面没有亮灯,借着门灯的光亮,看见一位师傅坐在桌子后面收听着收音机里播发的两报一刊社论。
没容徐忆兰开口,那师傅问道:“同志,你找谁?”
“呃。。。。。。呃。。。。。。我找。。。。。。”徐忆兰因为胆怯而语塞。
就在徐忆兰犹豫之时,过来三个工人,其中一人与她搭话:“你找谁呀?”
徐忆兰鼓鼓勇气反问:“罗天佑现在在厂里么?”一段时间来,耳闻目睹许多人被活活打死,她首先急于了解的是儿子是否仍活着,然后再设法打听儿子的“罪行”。
不料,那几个人警觉地打量她一番后,面面相觑。刚才问话的人又开了口,可是这次却有了敌意:“你问的是反动派的孝子贤孙,现行反革命分子罗天佑呀?”
这句话好比一把匕首直插徐忆兰心窝,她觉得好痛好痛。她注意地瞧了那人一眼,不觉一怔,这不是天佑的一个好朋友么?怎么一下翻脸无情?忆兰很气愤,便冷冷地问:“他犯了什么罪?”
那个“好朋友”义愤填膺的样子,高声说:“他陷害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罪大恶极!”
“陷害?!”徐忆兰惊讶之极。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天佑这么一个平头小百姓怎么可能陷害毛主席呢?!
“他恶毒诋毁我们伟大领袖的光辉形象,他罪该万死,死有余辜!”“好朋友”说到这儿,向围拢过来的人们扫了一眼。他那眼神分明是在观察人们对他这番言论的反应。徐忆兰顿然明白,原来他是在表现自己。
无耻!徐忆兰心中骂道。
“行了,行了。。。。。。”另一个工人用同情的目光看了徐忆兰一眼,并且拍了“好朋友”的肩膀一下,“我们走吧。”
徐忆兰不再吭一声,她转过身子,艰难地离开了那里。
儿子遭此劫难,令她刻骨铭心地痛。自八月份以来,打死人的事时常发生,连想路上所见的一幕,实在令她不寒而栗。仰望天空,想与它述说积郁在心的种种苦痛,但是望到的是黑沉沉深邃的夜空,对她板起冷冷的面孔,令她心寒如冰。不知不觉凉凉的泪水滚滚而落。
她孤苦无助地走着走着,走到大街上,忍不住回首而望。那里有她的一颗心啊!她怎舍得离开!她一次次地沿着自力机器厂的围墙踟蹰徘徊,如同挣扎在无底的深渊。
罗大佑正好是在母亲去自力机器厂的时候,他从那里回家的。值得庆幸的是,他碰到了哥哥的师傅,他从陈师傅那里了解到哥哥出事的经过。
大佑到家后左等右等不见母亲回家。眼看都快九点了,他开始为母亲担忧,生怕灾祸接踵而来。他觉得应该去问问木匠叔叔,如果母亲真的出了事,他可能会知道的。到了外面没有看到木匠夫妇,回首看到的是r魊的窗户和紧闭的门。也许他们已经休息了,大佑这么猜测。他只好返身回到家里,再一次地拿起母亲给哥哥的留言看了一遍,心想妈妈会不会去找哥哥呢?她一旦得知哥哥被揪了出来将会怎样?他害怕极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想向母亲隐瞒实情,他已编好了谎言搪塞,说哥哥突然接到任务到外地出差去了。他不知道此种谎言能有几分可信度,但是他总想尽可能地让母亲晚一点了解实情,尽可能地让母亲多得到一时的安然,总之,晚知道要比早知道好!
家里只有大佑一人,他感到有种从未体验过的孤独,悲哀、恐慌紧紧地伴随着他。过去家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总有妈妈可以依托。妈妈快回来吧!他不时从外屋走进里屋,又从里屋走出来。从书橱抽出书来,但是他哪里还能静下心来看书呢!
他感到胸口发闷,深深呼吸着,不见缓解,于是来到门外,望着璀璨夺目的星辰,他叹了口气,慢慢向东面走去。到了四号门口,看到从里面透出的淡淡灯光,他感到亲切无比。啊!司马叔叔已经回来了。他思考着,是否应该把家里发生的不幸告诉他?
他既想向他倾述心中的悲哀,又怕给他增添烦恼。他知道司马叔叔的日子也不好过。特殊时期开始以来,他已被赶出生产处,集中到牛鬼蛇神劳改队劳动。
已有几天大佑都没见到他了,他很惦念着他,隔着竹帘的缝隙,他看到司马祺威正蹲在屋子中央洗着衣裳。
大佑走近屋门,朝屋里轻声唤道:“司马叔叔。”
司马祺威听到是大佑的声音,他仰起脸来朝门口看,见大佑已经掀开竹帘走了进来。他高兴地站起身:“大佑来啦,坐,坐,”他甩着两只湿漉漉的手问道,“学校的运动搞得怎么样?”
“校领导早已被集中起来劳动,工作组的领导职能也瘫痪了,现在是红卫兵左右学校的形势,而且他们内部也分裂了。”说到这儿大佑问,“司马叔叔,你没有再碰到什么事吧?”
司马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你们都放心,我没事。”然后他又关切地询问对方,“你们都好吧?”见大佑不语,他又叮问一句,“你们没事吧?”
大佑望着司马,眼圈红了:“司马叔叔。。。。。。”话刚开头,他说不下去了。
司马见大佑神情异常,便感觉出事情不妙,他没有继续追问大佑,而是把收音机打开,里面仍在播送着两报一刊社论。利用播音员的声音作掩护,司马祺威这才追问大佑:“家里出了什么事?”
大佑小声说:“哥哥出事了。”
司马惊讶得许久说不出话来,有顷,他才问:“什么时候?”
“昨天上午。”
“妈妈知道了么?”
“妈妈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她是不是去了哥哥厂里,还是她自己也出了事?”
“你妈妈没有事,如果有的话,厂里的广播会点到她的名字的。”
“妈妈真的没事?”
“反正我没听到有批判她的文章。”
“昨夜哥哥没回来,妈妈急得要命,兴许她去找哥哥去了。”大佑急得眼泪快掉下来了,“妈妈知道了会受不住的!她要是想不开可怎么办呐!”
司马也不安起来:“我们去找她。”
“司马叔叔,我先出去,然后你再出来。”
“好的。”司马点头答应。
路上,大佑才向司马讲述哥哥出事的经过:“昨天,自力机器厂准备下午召开大会,上午布置会场时,哥哥照例被找去书写横幅和对联。当他把最后一个字写好后,还像往常一样,把碗里剩下的墨汁倒回墨汁瓶里,他这样做,是出于节约的习惯,想不到这一次却给他招来了横祸。。。。。。”
司马祺威不解地问:“这能给他招什么祸呢?”
“唉!”大佑哀叹一声,“当他把碗里的墨汁往瓶里倒的时候,从碗的外缘流出一条细细的墨线,积存在了碗里,积多了就滴落下来,。。。。。。”
“这又能怎样?”司马仍不解。
“正好落在凳子上的一摞报纸上面。凑巧的是浮面那张有毛主席像。”
司马一下明白了,“唉,怎么这样巧呢!”
这时大佑哭了:“我哥哥绝对没有看见报纸,他不会故意招惹祸端的,我哥哥怎么这样倒霉呀!”哭了几声,抹去眼泪又说,“这一情况被革命群众发现,他们纷纷挤过去察看那张报纸,顿时有人高呼口号‘谁反对毛主席,我们就打倒谁!’人们愤怒了,认为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我哥哥还不知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的头被人揿住,坐了‘飞机’,有些人对他拳打脚踢,喊着‘打死他、打死他!’就在这个时候,哥哥原来的车间主任,大声念起了‘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这段语录,拨开人群要大家安静,提议让哥哥跪在毛主席画像前,给他老人家请罪。他的提议得到我哥哥的师傅和其他一些人的支持,他们纷纷上前维持秩序,把愤怒的人群从我哥哥身边隔开,接下来就开了个现场批斗会。”
“这些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
“下午,我从学校出来直接去了哥哥厂里,我也是不放心想去看看他,我看到了打倒他的大标语。碰巧,我见到了陈师傅,他是哥哥的师傅,是他把这个情况告诉我的。”
当他们来到自力机器厂所在的那条小街时,天色已经很晚了,灰蒙蒙的小街明显没有大街那般热闹。相隔甚远的街灯,忽明忽暗地闪烁,把个小街营造得阴森森凄惨惨。
还是小孩子的眼尖,大佑发现街深处有个模糊的人影在移动:“司马叔叔,你看,前面那人是不是妈妈呀?”
“我们过去看看。”司马也看到了。
他们加快脚步赶上去,逐渐接近那个耷拉着脑袋,步伐沉重的行路人。
“妈妈!”大佑惊呼一声赶过去,他认出了他的母亲。紧走两步与母亲并肩,侧过半边身子欲拦母亲的去路:“妈妈!”他轻轻喊了一声。
徐忆兰似乎被大佑的呼喊而惊醒,她站住了,侧过脸来看见了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小儿子,愣怔了一会儿,然后有气无力地说:“你哥哥被关起来了,被打成了反革命。”说到这儿,抑制不住的悲痛,嘤嘤地哭起来。
“妈妈----”大佑搂住母亲,跟着垂泪。
忽然,徐忆兰止住哭泣,惊惶地向左侧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把大佑拉到自己身后,如同母鸡呵护雏鸡一般奋不顾身。
“忆兰,不要怕,是我呀!”
听到了那亲切的声音,她才知道,旁边出现的人影竟然是司马祺威。陡然间,感到一阵温暖,如同迷路的孩子遇到了亲人。一腔的悲苦,一腔的委屈,不可遏制地在心头奔腾,翻滚。她真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但是她不敢,生怕哭声引来麻烦,她克制着满心的悲伤,抽抽噎噎向司马哭诉:“我好心痛呀!。。。。。。我好担心啊。。。。。。天佑一定在。。。。。。在受罪呀!天呐,他们为啥要整治他呀!。。。。。。想不到。。。。。。这么守规矩的孩子。。。。。。还是逃不脱呀!。。。。。。天佑是个老实孩子,你是知道的呀!。。。。。。”
听着忆兰的哭诉,望着她悲痛欲绝的样子,司马祺威心中不禁怆然。他真想把这个不幸女人揽入怀里,用最诚挚的语言安慰她,疏导她,然而他却像木桩一样动不了,他的心被她的哭诉搅乱了,竟然不知用什么语言来慰藉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他的心重如磐石。
良久,司马才开口说话:“事情已然发生,光急也没有用。忆兰你要挺住啊!天佑的情况大佑已经了解到了。他是不小心将墨汁弄脏了报上毛主席的像。他不是故意的,从碗里往瓶子里倒水,很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加上他没有注意凳上有报纸,所以事情就发展成这个样子。当时的过程不少人看在了眼里,有些人趁火打劫,推波助澜地加害天佑,有些人却不是这样,他们心里是清楚的,知道天佑是不小心闯的祸,只是不敢站出来替天佑说话。也难怪,在那种场合替天佑说话非但于事无补,连自己也会牵进去。那个车间主任很明智,他让天佑跪在毛主席像前请罪,实际上起到了保护天佑的作用,还有天佑的师傅,以及其他维护秩序的人,他们都是主持正义的人,都是好人。忆兰,你要放宽心,世上有许多的冤案,许多是非曲直,历史最终会做出明断的。天佑的事能够说得清的,只要能咬紧牙关挺住。。。。。。”说到这儿,司马觉得自己的语言实在太苍白,要知道忆兰是在为儿子的性命担忧啊!可是他实在找不出更具说服力的语言来宽慰她!
徐忆兰认真听着司马的每一句话,她觉得他字字是真言。她信赖地望着他说:“我心里难过呀!我好担心好害怕呀!”
“我们都要坚强起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要把胸挺起来,这一点至关重要,忆兰,你要咬紧牙关挺住!”
徐忆兰不再哭泣,只是泪汪汪地望着司马,用力地点下头。
“走吧,我们回去吧。”
“嗯。”司马的一席话果真让忆兰坚强了些,她应了一声后对大佑说:“我们还得给你哥哥送被子来。”
“我已经送过了。”
“换洗的衣服,毛巾、牙刷送去了没有?”
“没有,我忘了。”
“明天给他送来吧,再给他送点钱和粮票。”司马祺威又说,“现在太晚了,人家会不耐烦的。”
回家的路上,三个人默默走着,谁都想不出再说些什么。临近光明新村,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止步。徐忆兰想对司马祺威说些感激的话,又觉得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扭头问大佑:“你和司马叔叔是一起出来的吗?”她的嗓子有些嘶哑。
“没有,我先出来的,在车站等的他。”{
“这孩子长大了,考虑问题挺周到,怕一起出来引起别人猜测,”顿了顿,他又说:“忆兰,你和大佑先回去吧。”
“你先走。”她推让着。
司马转向大佑:“陪你妈早点回去休息。”
“我不累,你干了一天重体力,还是你先回去歇着吧。”
“别争了,你和大佑先走,我再转悠转悠。”
她没再说什么,和大佑一起朝光明新村走。
看到被突如其来的灾祸击蔫了的徐忆兰,看到她在巨大痛苦挤压下,整个人像缩短了一截似的,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似的很疼很疼:“忆兰!打起精神来!”他在她身后突然冒出这一句。连他自己也未意识到,完全是脱口而出。
听到司马祺威那句铿锵有力的鼓励,徐忆兰为之一振,在原地足足站立好几秒钟,长长叹了口气,随即挺起了腰板。
“对,精神提起来了,不要小瞧这点精神气,有了它,什么样的痛苦,什么样的磨难都能顶得住!”
徐忆兰回首望着司马:“我会的。”说罢,咬住了嘴唇。
“回去吧。”他嗓音抖动地说罢,转身离去。
以后的日子,徐忆兰仍像往常那样上班下班,像往日一样被裹夹在文化革命的洪流中,胆战心惊地参加各种大会小会,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举手喊口号,声音虽小但决不敢不喊,否则她将成为众矢之“的”。
连日来,她承受着两方面的压力,一是为长子的险恶处境焦灼不安,特别当她独处时,那种切肤之痛时时袭上心头。另一种是恐慌,唯恐天佑单位的红卫兵组织把这件事通报到大佑的学校,或是她的工厂。那样,她家本已岌岌可危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日子就更难捱了。她就这样在惴惴不安中生活。她变得敏感了,对周围人们的窃窃私语,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她便会揣摸其含义是否有针对性。她也觉出,自己怎么变得如此神经质。明知天佑的事是瞒不住的,但是还是希望多瞒一时是一时,多瞒一天是一天,很快,她消瘦了下来。
下卷,十六
更新时间2011…10…20 15:48:00 字数:8002
十六
就在罗天佑被关押后的第九天早晨,一辆卡车载着十几个男男女女开进光明新村,直奔十间头而来。
徐忆兰刚刚把一锅泡饭端上桌,没容她把盛进碗里,就听到了汽车刹车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她预感到灾祸来临,端着碗的手一下软了下来,勺和碗同时落在桌上。她静声屏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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