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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海腾龙-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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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兄弟两人,只有老母在堂。”

中海站起道:“兄弟该向伯母问安,可否请伯母出堂?”

志超摇摇头,说:“家母偶感风寒,不宜走动,龙兄不必客气。”

正说间,院门发出几声暴响,有人在外面捶打著沉重的院门。

“他们来了。”志超木然地说,笑意在脸上迅速地消失。

志超拉开厅门,喝退黄狗,大声问:“谁呀?”

猛敲院门的人停止敲击,有人大叫:“开门,志超弟。”

志超踏出厅门,扭头向中海道:“对不起,兄弟失陪。小弟,陪客人到西厢房安顿。”

中海随志群进入西厢房,志群一面向他张罗火盆衾被,一面留意外面的动静。

中海也一面整顿行囊,一面倾听外间的动静。

志超接入三个村夫打扮的中年人,四人在火盆旁落坐。一名村夫不住的搓手,呵著气说:“超弟不是愚兄无情无义,事实是愚兄力所不逮,爱莫能助。目下阎大哥兄弟来了,你我三面对证,将账转过,先看看这张转契,愚兄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他将一张画了押按了指模的契约交到志超手中,志超略一流览,递回说:“事已至此,五哥,我不怪你。田契你可以交给阎兄,一句话,元宵节过后,我卖家产还债,不足之数,小弟另外设法还清人家。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小弟不是赖账的人,只请阎兄宽限些时日。”

左首的中年人暴眼一翻,冷笑道:“罗志超,你放明白些,在下是城里人,来一次不容易。告诉你,三天后我再来,有钱万事皆休。”

志超神色冷静,沉著地问:“如果没有呢?”

“田地房产立即移交。”

“好,给你。”志超一字一吐地答。

“还有余数六十两。”

“抱歉六两我也拿不出来,请宽限一些时日。”

“不行。”

“但……我确是一文不名。”

“你不是还有个弟弟么?”

“不错,你的意思……”

“叫令弟到咱们老爷家中作押。”

志超倏然站起,无名火起,大叫道:“姓阎的,你未免欺人太甚。”

姓阎的阴森森站起,拉开袄襟前襟,露出里面腰带上的一把连鞘匕首,双手叉腰冷笑道:“小子刚才可是你说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人也好,房地产也好,我家老爷并不稀罕,要的是钱,本利白银二百两,拿来。”

志超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吁出一口长气说:“三天后你再来,都给你。”

阎家兄弟站起往外走,在厅门扭头阴笑道:“所欠余的六十两,大概你是想向贵村的族中父老设法张罗罗?但没有用,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算了,年关将到,谁愿意将银子借给一个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地之人?哈哈哈哈!”

在狂笑声中,两人出门而去,志超闭上眼,久久方吁出一口长气,胸口不住起伏,张开双目,向缓缓站起的五哥冷冷一笑,沉痛地说:“到今天我才算明白,原来是你串通外人,谋夺本村的田地,出卖族中弟兄。告诉你,我家是族中大房,也是最先倒霉的一个,不久之后,松林铺将不是我们姓罗子孙的产业,将是阎老狗的囊中物,你所得的好处,也必定一一吐出,除非你甘心做老狗的奴隶,不然你定将无法在这儿立足,信不信由你,你请吧。”

五哥站起来伸伸懒腰,冷冷地说:“超弟,听我说……”

“不用说了,你以为我是死人么?家母久病在床,我向族中各房所借的银子,所有的借据都到了你的手中,先是索取田契,再是讨取房约,然后转至阎王爷的恶奴手中,这种比青天白日还明白的事情,我再笨也看透啦!人说胳膊不会往外弯,你却连腿也向外弯了。你给我滚,不然你休怪我手脚无情。”

志群咬牙切齿的抓起墙角的一把猎刀奔出了厢房。

“不许撒野,小弟。”志超大叫。

志群丢掉刀,咬牙切齿地向五哥骂道:“五哥,畜生也比你高贵万倍,你要不被天打雷劈,那真是老天爷瞎了眼。”

后厅门出现了两个人影,虚弱地声音在厅中颤动:“儿呀,你怎么敢目无尊长?”

五哥扭头一看,撤腿便跑。

志群一双大眼瞪得大大的,不让泪珠滚下眼眶,说:“妈,群儿错了。”

后厅门口,一个村姑打扮年约十七八的少女,眼泪汪汪的扶著一个气息奄奄的中年妇人缓缓出厅来。志超兄弟连忙赶前扶至火旁坐下。

“妈,您老人家怎么出来了?”志超含著眼泪低叫。

志群端了张矮凳放在母亲身旁,向少女低声说:“玉芳姐,请坐。三个月来,姐姐替我们伺候母亲,我……”

玉芳挽住他,用手帕替他擦掉泪水,柔声道:“群弟,快别说这些话。姐姐无能,不能替伯母尽力。别哭!唉!姐姐心中多难受啊!”

中年妇人倚在玉芳身上,喘息许久,神色悚然地问:“超儿,你怎样打算?”

“孩儿在这三天中,向叔伯们磕头,借些银子还债。”志超沉重地答。

“我知道,没有人再会借钱给我们渡过难关。”

“孩儿……”

“你怎样?”

志超一咬牙,沉声洛:“孩儿已无路可走,明天去投黄老四。”

“畜生!你敢?”中年妇人喘息叫。

志超跪倒在地,垂泪道:“妈,孩儿已上天无路,只好……”

“住口!他那种作恶多端,专作些偷鸡摸狗的事,然后沦为强盗,你……”

“妈,他已经不做强盗了,入了一个什么龙虎风云会,正在西山享福。上月他派人来找我,要我要我……”

“住口!他那种人,不作强盗作什么?龙虎风云会?一听这五个字就不是正路,必是一批歹徒所组成的匪会,自命是龙是虎,想兴风作浪风云际会。畜生,你抬头看看你爹留下的家训。”

东壁挂了一幅立轴,用颜体写了八个大字||“明礼尚义,耕读传家。”

中年妇人泪下数行,颤声道:“难为你了,孩子,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我的病是不会好的,记住为娘的话,为娘死后,便不可教你们了,但你们必须挺起胸膛做人,饿死亦不为盗,为奴为仆也须将债还清,不可存伤天害理之念逃避己身应做的事,谨记罗门家风,不可叫你爹及历代祖先在九泉之下含恨。”

“妈……”兄弟俩哀声叫。

中海站在房门后,他感到眼前一片朦胧,心中叹道:“上天苍苍,何其残忍?这世间好的人太好了,坏的人又太坏,好的人却活该受折磨,苍天如果有眼,岂会如此颠倒是非?鬼神报应之事,实属渺茫,因果轮转前生后事报应的说法,怎能令人心服?谁知道前生的事呢?”

他举步出厅,在中年妇人身侧欠身行礼道:“伯母,小可龙海,从湖广至顺庆府探亲,在府上借宿,多蒙志超兄收留,感激不尽。”

玉芳见了生客,慌不迭转身回避。

中年妇人打量中海片刻,说:“寒门多事,简慢客人了。老身罗氏,只因久病在身未克款待客人尚请包函一二。请坐。”

中海在一旁告坐,打量罗氏的气色,缓缓地说:“小可三代行医,略知医理,伯母可否让小可诊脉?”

“小犬为了老身的病,用重金远至重庆府聘医诊治,百药罔效,唉!恐怕……”

“伯母,请伸右手。”中海抢着说。

中海探过脉息,站起来说声“恕罪”,举手检视罗氏的五官,扣动双手曲池,重行落坐,剑眉深锁。

志超擦净泪痕,满怀希望地问:“龙兄,家母……”

中海抬起头,神色凝重地向罗氏问:“伯母可是感到头脑昏沉,四肢乏力,举动艰难,食少心烦午夜口干舌燥,三两日必有一次腹中绞痛?”

罗氏讶然地点头,颤声叫:“龙爷果是神医,所说皆中。”

“龙兄,有……有……”志超急问。

中海凝规著他,冷静地问:“志超兄,你曾否和人结有深仇大恨?”

志超茫然地摇头,说:“从小到大,我不曾和人打过架。家父在世时,严禁我兄弟与人争吵,一切以忍让为先。忍字心头一把刀,但不忍将是为祸之源,因此……”

“伯母的饮食,病发前由何人治理?”中海转过话锋问,目光射向躲在罗氏身后的玉芳。

志超大惑不解,坦然地说:“家母一人亲理家务,上下无人助理。病发后,后村张家的玉芳姑娘仗义援手,前来照应家母,早来晚归。敝村只有两姓人,前村是罗家,后村是张家,两家世代姻亲,算起来都不是外人。”

“那就怪了。”中海脱口叫。

“龙兄,家母的痛能治好么?”志超焦急地问。

中海点点头,本想说出病源,最后忍住了,说:“三天之内,令堂必起沉坷,兄弟有把握。”

志超拜倒在地,不住磕头。中海一把挽起他,正色道:“不必谢我,你该感谢令堂教诲之恩。府上虽不是名门望族,但礼义家风可矜可夸,令人肃然起敬,天必佑之。”他又转向罗氏,郑重地说:“伯母,刚才志超兄与姓阎的事,小可已经了然。请接受小可的请求,替府上一尽绵力。小可行医济世,但行径怪异,以病家的财富与及为人好恶而定诊金。像伯母这种人,小可不但不取分文,且奉送丹药。遇上土豪劣绅,索取必厚,也许万金不治,因此行囊颇丰,区区二百金……”

“龙爷,这……”

“伯母,请放心,小可的金银,敢说每一文皆来得清清白白。”

“但……这……”

“伯母不必固执,当知世间仍有为仗义而疏财的人。”

罗氏热泪盈眶,向志超兄弟叫:“我儿,还不叩谢恩公?”

兄弟俩双双下跪,大拜四拜。中海不敢去扶,恐怕罗氏变卦,受了全礼,方扶起两人,向志超说道:“志超兄,随我取药,伯母须及早安顿。今晚兄弟要与你长谈,以便将病谤澈底拔除。”

他回房取了一颗耳鼠解毒丹,由志超交与玉芳持走,告诉姑娘说可立即用温汤给老人家吞服。

客房中,灯火明亮,炭火熊熊,两人闭门长谈。中海品著香茗,低声说:“令堂不是病,而是中毒。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事可能与阎家有关,你能将经过详说吗?这件事很重要,我只能救眼前的急事,日后可能有更麻烦的事,不得不防。”

“说来话长……”志超变色地说。

松林铺距县城只有十二里,姓阎的是城中的大财主,横行城厢,武断直曲。这家伙名光,字君祥在这本县的人都叫他阎王而不叫阎光,当面则尊称君翁。

阎光在乡下有良田千顷,农庄设在松林铺的西面,他的田界东起自松林铺西端,西北抵达八里外的西山下。志超家的田在村西,与阎家的田相邻,阎王想谋夺这些田地,极有可能。

志超的母亲得了怪病,医生说是风寒。兄弟俩是本村有名的孝子,倾家荡产不惜巨资地远至远处聘请名医,花光了所有的钱财,然后向族中各房弟兄借款,借时立了字据。岂知突变倏生,半月前,长房最好的五哥把所有的字据取到手,说是年关将到,各房弟兄需钱过年,他已借来一笔巨款,替志超还了债,要求立一张借据。志超不疑有他,岂知第三天却带阎家的人上门,说是阎王爷不肯通融,要立即收回这笔借款,一再上门催讨,而且竟以日息一分计算,拖一天便需近三两银子的利息。到今天为止,阎家已准备用武力追索了,以后的事,中海已经亲眼看到了。

中海静静地听完,略一沉吟,说:“听你说来,像是单纯的谋产事件。但这种毒药,只有江湖中善于玩毒的人才有,阎王是不是请有不少护院?”

“是,阎王的农庄,经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成群结队出入。”

“你知道龙虎风云会的事?”

志超低下头,讪讪地说:“知道一些,东南黄村有个黄西,三个月前曾经找过我。在敝村,家父是唯一精通拳脚的人,在族中名望甚高,我也小有名气,他要我到西山入会,我怎肯去?上月他又来了,说是如果有困难,可到西山找他。”

“有意思了。”中海突然自语。

蓦地,院中犬吠震耳,接著有叫门声传来。

“咦!这么晚还有人来?”志超惊跳而起。

中海站起,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沉重些,一切有我,金银不用耽心。来人如果是黄四或阎家的人,可在厅中和他们大声谈判,切不可透露你留有客人的消息。”

志超应喏著走了。中海将灯吹熄,贴在门缝中倾听。

厅中来了两个客人,一个沙哑的嗓子低声道:“志超弟,听说你有了困难……”

“四爷,你怎么知道?”是志超的口音。

“刚才我在志盛兄家中听到的消息,说你五可带著阎家的人来了。跟我走吧,难道等他们来这儿抄你的家不成了”“这事我做不了主,四爷……”

“做不了主怎成?狗急也会跳墙,你别傻。好在有三天的期限,来得及。今晚我有事,过两天我来讨回音。”

送走了客人,中海已在厅中相候,低声问道:“志超兄,西山龙虎风云会的住所你知道不?”

“很好找,在西山东麓的永兴场,那是一座大村,过了本村北面的松林,便可看到了,只有八里地。”志超答。

中海故意打个呵欠,懒洋洋地说:“我想入睡了,明天我还得赶路呢,你可以到令堂房中问安,这时她大概可以走动了。”

送走志超,他回房坐在床上行功。看看三更将过,他开始结扎,心中不住地想:“天下间姓费的人虽不少,但值得龙虎风云会擒捉的人却并不多,会不会是已入川的报应神费老爷子?明天我得去看看,今晚且先到阎王爷的农庄看看风色。”

他正要动脑筋挑龙虎风云会设在各地的分坛,却难在他人地生疏不易找到,无意中管了罗家这件事,总算找到一处分坛啦!

由于他一直乘船,不知外界的事。他不知,这两月来江湖的变化,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而白衣神君和天玄剑一群人,正被龙虎风云会的人穷追猛赶,也发狂似的在找寻他的下落,狂风暴雨已君临江湖。他换了一袭夜行衣,背上追电剑,窜上瓦面向村西急掠,踏瓦而行如履平地。

田野中没有水,即使有水也结了冰,他像个幽灵般一闪而没。

从松林铺到阎光的农舍只有四里地,在四野中建了一座占地约廿余亩大小的庄子,共有十余幢房屋,很好,庄四周植了不少树木,庄后还有一片菜地和牲栏,晒谷场比房屋的面积还大。以农庄为中心,有五条可通行牛车,便以运送稻谷的道路,以幅射形伸向五方,最远一条向西北延伸,直抵西山下田地的尽头。这五条路是农庄本身的通道,附近没有其他农户的田地,因此算得上是私有的道路,每个阎光的爪牙不许外人在路上行走,如果外人擅自闯入,骂一顿撵走算是最轻的责罚,重的怕有性命之忧,抓住送官治以窃盗之罪,得坐上三五年牢。所以在阎王的田地范围内,凡是能看到的人,如不是他的种田奴仆,便是他的帮手。

中海走上了东南的小径,夜间田野中没有人,月黑风高,寒气袭人,他展开轻功急赶,四里路花不了多少时间,已接近了阎家农庄外围。

他猜想阎光不会住在农庄,必定住在城中纳福。

老远便听到农庄中有狗吠声传来,相当讨厌,但他早有准备,毫不在意。

进入了庄外的树林,从林隙中发现庄中间有一栋房屋有灯光泄出,他有点困惑。乡村的人习惯于早起早睡,非必要时决不让灯光整夜通明。

已经三更了,怎么还有灯火?

首先,他必须从上风入庄,用以虎粪所制的辟犬药止住犬吠,免得被犬干扰。

正待绕林而走,突然蹄声隐隐从西北角传来。他心中一动,忖道:“妙极了,人马到来,必可引起群犬骚动,我便可乘机进入了。唔!在村野中乘马,来人必不等闲,我倒得留意来人是什么人物。”

他绕向西北角,蹄声渐近,五匹矮小矫健的马匹从茫茫夜色中驰来,渐渐接近了农庄。

农庄外围未设有墙,房屋却不像一般村庄零落散处,而是一排排形如厢屋的矮房,那是阎家奴仆居住处所,这些奴仆也就是替主人耕种的奴家,人数将近两百名,因此建了八排厢屋供他们居住。

中间是正屋,建有丈余高的围墙。大门内是院子,正屋建有砖阶,大厅的朱漆大门大开,阶上门两侧站著两个家奴打扮的人。厅中灯火辉煌,灯光从内泄出。中海所看到的灯光,正是从厅中泄出的灯火。

丙然不错,坐骑接近了庄外,十来条狗全向马匹驰来处聚集,狂吠不已。

厢屋中似乎毫无动静,冬闲期间,有一部份家奴被召唤到城里供主人驱使,一部份留在这儿执役事,有事由管事传呼,没有他们任意活动的自由,因此看不到有人现身,每一扇矮门都闭得紧紧地。

中海乘乱进入西面的一排厢屋,利用墙壁的阴影掩住身形,鬼魅似的接近了正屋的西端。

正屋有人涌出,大门外广阔的晒谷场上人影幢幢。

他跃下庙墙,闪身在西廊下的壁角,恰好可以看到院子,但却无法接近大厅。向西院看去,他发觉大厅的两侧都建有长长的走廊,明窗紧闭,四下无人,黑沉沉地。

他不必从院侧察看来人是谁,到窗下看大厅便可观察到所要看的景象,便向走廊下一窜,先停在廊柱下藏身。

廊后端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个人影手提一根铁棍,走着从容不迫悠闲步伐,向前走来,一看便知是巡更放哨的人。

窗下躲不得,他只好在窗上方打主意,而且必须先将这家伙解决。他耐心相候,等放哨的人通过藏身的廊柱下,悄然闪出,用头巾做擒人的工具,从后面跟上,突然勒住了对方的颈子猛然一带,双手急收,将人背趄。那家伙在背上挣扎片刻便昏厥了。

勒颈锁喉不能过久,久了便会断气,他用劲十分小心,避免杀人,且不令对方的咽喉受损。他及时将人放下,仍用头巾将人绑在廊柱上,撕块布堵上嘴,如不走近,很难发现放哨的人已被制住,像是倚在柱上养神哩!

他到了窗下,发觉窗上无法容身,没有地方可以用脚勾牢,只好仍在窗下藏身,以指沾口水在窗旁轻轻弄开一条小缝,向内看去。

厅内热流荡漾,放了两个大火盆,左边的大火盆旁,坐了六个人。中间那人穿一袭狐裘,脸色白中泛青,一副被酒色淘虚了的骨架,发青的眼圈,显示出过度地睡不足,坐在靠椅上显得有气无力,一双脚跨架在火盆两侧,靠椅抵近火盆,像要坐在火上取暖,怕冷怕得太过份,双手抱在怀中,居然还另外抱了一个精致的小火笼。两侧约五个人,一个比一个结实雄壮,带了刀剑,一看便知是保镖打手。

右面的火盆旁,坐了五名大汉,穿了劲装,外罩羔皮袄,大马金刀地坐在靠椅上,不时掂起身旁放在小几上的茶杯送至口边。中间为首的人长了一双暴眼,厉光闪闪。长马脸,勾鼻薄唇,下颔突出腰上悬著一把长剑。五个人膝上都搁了一条马鞭,一看便知是刚才入庄的骑士。

外面在窗下偷瞧的中海,对厅中的人甚是陌生,但看神情这些人之间气氛有点紧张。酒色过度的家伙显然是主人,对五位来客并不表示欢迎。看光景,似乎在举行午夜重要谈判。

马脸客人重重地将茶杯放回茶几上,盯著主人沉声道:“君翁,难道说,你毫不考虑抗命的后果么?”

主人被称为君翁,一听便知道是主人阎君祥。他瘦峭的颊肉略一抽动,扫视五客人一眼,冷冷地说:“敖兄你的话是否说得太严重些?什么叫抗命?谁又成了我阎君祥的主子了?真是莫名其妙?”

敖兄冷哼一声,脸色一变,冷冷地说:“你既然参加了本会,自应受本会……”

“住口!谁参加了你们的龙虎风云会?”阎光不客气的叱著,稍顿又道:“当初阎某与贵会宇文仲所谈的条件,是阎某不接受贵会任何一个人的干扰,只答应用钱支持贵会,其他一概免谈。三个月来,阎某已先后交付给宇文仲白银二千四百两,但阎某却未得到贵会半分好处。哼!不料你们却得寸进尺,居然狮子大开口,一要就是三千两,还要阎某亲自到西山参与贵会的大会,要将所有的保镖和护院交由你们支使,岂有此理,这不是等于解除阎某的武装,夺去阎某的家当驱使阎某替你们做跑腿小卒奴才么?未免欺人太甚。”

敖兄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君翁,你没忘了吧?谁支持你在四邻谋夺田地?谁支持你在县境各处放印子钱阎王债?谁暗中保护你在江湖不受凶神恶煞的侵扰?哼!你忘本啦!这都是本会弟子替你撑腰的结果,你却不知感恩……”

“笑话!阎某在定远两代富豪,六十年来皆是附近五县的首富,谁不知阎某是当地的两代豪绅?贵会在本地生根不足半载,没有贵会,阎某不会少赚半文,有了贵会,阎某不但没多赚一分,还平白奉送了白银两千四百两,你认为阎某的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阁下的人又给阎某多少好处?阎某之所以会和贵会打交道,用意是彼此和平相处,以免两虎相斗,两败俱伤而已。看来,你们并没有和平相处的诚意,而是想将阎某赶出定远,用心阴险已极,把阎某看成三岁小儿。告诉你,再欺人太甚,不是你就是我。哼!你们少打歪主意,不要迫阎某挺而走险,阎某在重庆顺庆两府登高一呼,召集一万人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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