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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龙蛇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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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复汉闻声大骇,不但是怕他们搜出,众寡不敌,强弱悬殊:而且是听这人口音,越听越熟,他蓦然想起一人,又惊又怒:“莫不成这人也做了胡虏奴才?”
这时三个灰衣人已分头搜索,其中一人竟向方复汉上官瑾匿居之处行来,越行越近。上官瑾利剑出鞘,暗器扣掌,浑身淌汗!方复汉也万分紧张,准备好待他一到岩前,便突施扑击。
山风飒飒,人影往来,天气阴沉,分外肃杀。方复汉正待跃出,忽听有人大喝,“什么人给我站着!”随即听见一个苍劲的声音,阴阴沉沉他说道,“我这荒寒山野的化外之民,难道也干犯了贵客?我找了半天野兔山粮,兀目找不到半点,又渴又饥,正想回来啃两口馍馍,再去干活。你们叫我‘站着’,这又算是什么?”
方复汉急忙再隐身形,在岩石后偷望出去,可不正是司空照这风尘侠隐?二十年不见,他已变了副形容,只见他步履蹒跚,目光呆滞,衣裳褴褛,鬓发如霜!旧日的飒爽英姿;已完全消失。要不是方复汉和司空照旧日同在翼王帐下,朝夕过从,对他的口音,他的举动,都极其熟悉,乍一相逢,几乎认他不出。
这时,一个灰衣老叟已喝问道:“司空照,真人面前别再装蒜了,你难道好意思叫我们兄弟无法交代?”
司空照仍是兀自下动声色,慢吞吞说道:“什么空呀,照呀?贵客说的话,恕我这山野之民听不懂,我说呀,这里山高林密,豺狼虎豹又多,耸岗深涧,道途险阻,我们山居穴处,久已惯经。贵客却何必在此逗留,看此艰险,游山哪里不好游,何必要攀登华山之巅?”
司空照喋喋不休,还待往下说去,突然又一个灰衣老人直迫到他的面前,冷冷说道:“司空照老兄,别来无恙?可还认得甘多年的金陵旧友吗?”
司空照兀自相视,摇头冷笑道:“不敢高攀,我这山野鄙夫,哪会有这么些阔朋友,你们大爷,别尽拿我开玩笑!”
那追问他的灰衣人似乎按捺不住了,双目倏翻,大声说道:“司空照,我这是顾念旧情,对你还留下余路,不下绝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讨苦来吃。
“司空照,你别以为你有两手功夫,就能强顽抗命,你试想想看,像你的主人石达开,那是何等人才,结果还不是被俘身死?太平天国又是何等威势,结果还不是瓦解冰消?你还能有什么作为?
“司空照,事已至此,话已说明。要么你就跟我们一同口去,我们准担保官家会优礼你,重用你;要么,那就不客气。我们只有把你捉回去!
“喂!你听清楚没有?咱们同是金陵旧友,我知道你司空照,你也知道我董绍堂,我们都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汉子,我现在就讨你回话!”
匿伏在旁的方复汉听了大骇。“果然是他1”这董绍堂乃是北王韦昌辉帐下的武功最强的心腹武士,一口单刀曾打遍北五省,未遇敌手。在杨韦之变中,他曾帮助北王韦昌辉杀害东王杨秀清,到北王伏诛后,他就投奔天王洪秀全的兄弟洪仁轩,力说当时只是奉命,对天王还是矢志忠诚的。天王洪秀全和翼王石达开的意思,都认为杨韦之变中,主凶只是韦昌辉,不愿株连他的部下,所以也就不加追究。后来到了金陵城破,太平天国覆亡之后,就不知他的踪迹,今日如此情形,想必是已经做了清廷的鹰犬了。
不说方复汉在旁瞧得心头火起,且说司空照听了他的话后,仍是不动声色,冷然笑道:“董绍堂?不错,以前我是曾有过这么一个朋友,只是他早已死了,金陵城破之日,太平天国的将士全部壮烈牺牲,董绍堂曾是个汉子,他怎会苟且偷生,做奴才的奴才,走狗的走狗,咄,你是什么人,敢冒他的名字?”
司空照不认他是董绍堂,这是故意挖苦他,比痛骂他还厉害!果然董绍堂怒气冲天,厉声说道:
“你这匹夫:还如此牙尖嘴利,不识抬举。你可别怪我不顾旧情。只有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司空照冷笑道,“我早料到你这厮会卖友求荣,只是你想拿我的鲜血,染红你的顶子,怕还不是这么容易!你动手招呼吧,不论是你一个人,还是连你的朋友都算上,我司空照都决不含糊!”
董绍堂正待发活,只见那另外的两个灰衣人也都已上前,其中一个应声答道:“司空朋友,别这么小觑人,我们决不以多为胜,我们三人中,随便你挑一个吧,我们要叫你心服口服,死而无怨。”这两人抱拳分立董绍堂左右,意态甚是骄豪。
与董绍堂同来的两个,说起来也大有来头,一个是山西路家的嫡传弟子,江湖上人称“千里追风”沙鸣远,不但得路家三棱透甲锤八十一手连环招数的真传,而且轻功超卓,名震武林,是清朝的大将左宗棠所保举。左宗棠与大汉好曾国藩同称“中兴名臣”,在出兵新疆时,用卑词厚市将他收买。另一个名叫白贞一,是回回族人,清宫大内的特选卫士,精擅萨回回棍法,而且长于暗器。
这三十灰衣人都很自负,不愿围攻司空照。其实这也是他们以为十拿九稳,一个应敌,两人监视,可胜则旁观,不可胜则暗袭。他们是早已打定阴毒主意了。
当下司空照喝问他们是哪个先来。董绍堂脚尖一点,飞身窜起,急如掣电,扑到面前,右拳劈面捣出,喝声:“自然是我!”
司空照一声长笑,身形微晃,略避敌招,立刻反掌便来截击董绍堂右臂。董绍堂喝声“来得好”!左掌硬往上招,右手“金龙探爪”,刷的便向司空照面门抓去。这是劈挂掌中的厉害招数。
哪知司空照好不溜滑,他稍一斜身,身躯疾的便拧将开去。董绍堂一掌打空,方待变招。司空照已猛然在后一撒左掌,右掌攸然翻出,“倒点金灯”,掌风劲疾,又反劈董绍堂右肋。
董绍堂招术被破,收掌不及。但他也有几十年火候,非同一般。他竟临危应变,身躯暮地矮将下去,竟完全用下盘功夫,盘龙绕步,快似风车,缩成一团灰影,避招进招,用的竟是“苍龙卷尾”之式。
董绍堂身法奇特,运用灵滑,应招迅速,败里反攻,方复汉在旁边看了,也暗晴为司空照担心。
董绍堂招术到,司空照竟用险招对付,刷地一个“怪蟒翻身”,身随势转,右掌擒拿,左腿飞扬,上面是擒拿手,下面是地堂招,这回是他要与董绍堂硬碰了。董绍堂因“盘龙绕步”的身法,只是救急一时,到底不是自己最擅长之技,不敢硬接,也急往后翻出几步,然后长身合掌,再战强敌。
两人甫一支手,便都碰了险招,各自叫声“好险”。这番再度争锋,分外小心,只见两人拳来脚往,窜起跳纵,闪转腾挪,窜高纵低,打得风雨不透,砂石飞扬,方复汉在旁边看了,暗晴咋舌。
霎时间,两人又走了三五十招,司空照突地拳凤一变;放开门户,嗖嗖嗖,拳如雨,掌翻飞,攸攻攸守,忽左忽右,搂头盖顶,捶肋捣胸,切脉门,按穴道,他竟将少林派的十八罗汉手与八卦游身掌揉合起来,加上他自己精湛的点穴手法,登时把董绍堂也迫得有点手忙脚乱。
荒山厮拼,舍死忘生。司空照与董绍堂昔日是金陵旧友,而今是陌路冤家,非为个人恩怨,实缘路线不同。当下司空照展出平生绝技,把董绍堂迫得连连后退。董绍堂狂吼一声,也展开了“天龙十八掌”的看家本领。这“天龙十八掌”虽只有十八路,每路却包括九个变化,总共是一百六十二手,一正一反,相生相克,变化循环,悉仿龙形,撒开势子,一派凶猛扩厉,手脚起处,全带劲风!
两下抽招换式,旗鼓相当,见招破招:见式破式,攻虚捣隙,各施身手,各展绝技,这样又打了七八十回合;旁朋者看来,似乎董绍堂更见凶猛,但行家眼中,已看出他渐渐不支了。少林派的十八罗汉手乃是镇山绝技,更何况加上司空照精湛点穴、按穴功夫,他的天尼掌法。竟给司空照比了下去。
战过时移,斗得火热,董绍堂揉身进掌,用了几招“三环套月”、“灵猿献果”、“排山运掌”,连环进招,企图猛攻职姓。哪知司空照沉着应付,容他欺身直进,一掌劈来时,突的吸胸网腹,肌肉内陷,只差半寸没让董绍堂的掌锋扫上。说时迟,那时快,司空照右掌攸翻,化为“潜龙升天”之式,掌缘向董绍章右臂一搭,向上一撩,吐掌开声,猛按董绍堂的“愈气穴”。
董绍堂没料到他在自己连环掌法猛攻之下,还能使出如此毒辣招数。他急往后一仰身,脚踵用力一登,立即如箭一般,圭身倒着住后窜去。这位也是亏他几十年功力,凭着小巧的轻身之技,避开险招。然而饶是这样,他的肩头给司空照掌风扫着,竟感到火辣辣的痛。
他恼羞成怒,一伸手几点寒星便照司空照打去。司空照身法何等轻灵,焉能给他暗器打中;他疾如飘风,左躲右闪,董绍堂的几枝抽箭,全部打空。
然而董绍堂之意,也并不在乎以暗器奏功:他只是因对掌输招,怕司空照跟踪赶来,因此先发暗器,挡他一阵。随即拔出雁翎刀,要凭他威震北五省的单刀,折服这风尘侠隐司空照。
宝刀出匣,闪闪生光,司空照给他暗器一挡,稍一停步,他已放刀扑到,大声喝道:“你这贼子,还不快亮兵器接招?”
他倒并非因顾念旧情,不肯暗袭,而是一来他在刀法上颇有自信,二来他们三个出京之日,官方吩咐,最好能诱降或者生擒,非不得已时,不要将他毙命。因为清廷很想从太平天国的遗老口中,探知其他匿居的孤臣孽子。
司空照望了董绍堂一眼,十分愤怒,这个叛徒,非但甘心做胡虏奴才,苦苦相逼,而且连江湖规矩,也全然不顾。
然而时机紧迫,已不容他愤怒了,董绍堂刀光映日,已自耀眼生濒,步步迫来,声声索斗。董绍堂这口刀是百炼缅刀,吹毛立断,昔年也是仗这口刀替北王韦昌辉谋杀了东王杨秀清的,正是成名利器,大有来历。
司空照本也有翼王石达开送给他的“龙吟剑”,论锋利当更在董绍堂雁翎刀之上。无奈司空照生乎不愿仗兵器克敌,更以是翼王所佩,他既尊崇故主,复怕睹物伤人,因此不愿拿来当自己的佩剑。更兼这天他操作之后,在半山赏泉,逸致闲情,哪料有兵戈拼斗?因此竟没有带什么兵器!
而今董绍堂亮刀出手,他虽会空手入白刃功夫,却不敢冒险与这口宝刀格斗。他后退几步,双眼圆睁,周围一扫。董绍堂雁翎刀扬空一闪,又大声喝道:“你还不亮兵刃受死,更待何时?”
司空照一声长笑,蓦地斜掠出数丈开外,双手在一株粗可合抱的者松的校干上一攀,立刻拗折了一校长可丈余,粗如人臂的老松枝干,迎风一抖,就把它当成虎尾棍,来伞雁翎刀。
董绍堂见司空照折下松于,与自己相斗,不禁心中冷笑:“这可是找死?你纵是铁棍,我也不惧,何况是木的。”他猛扑上来,室刀起处,便径取司空照。”
司空照将松木一抡,忽忽生风,便待扫掉董绍堂的刀。不料董绍堂在刀法上竞有精湛造诣,更以兵器灵便,如何会给扫中,他倏地掣将回去,刀光裹体,一避“棍”锋,立施侧袭。
这一来,司空照在兵器上先吃了亏,他的松干虽长,却转动不便,连轻身功夫也受了影响。他虽使出虎尾棍圈、点、抽、撤的上乘功夫,无奈这位随手扭下的松干,到底不是虎尾棍,囵时不圆,抽时不疾,还幸司空照经验老到,不然早就落败了。
董绍堂宝刀寒光翻飞,寻暇抵隙,硬斗硬碰:要来截司空照这株松干。司空照虽闪避刀锋:无奈到底运用不便,斗了十多个回合,竟被董绍堂的雁翎刀碰上,喀嚓一声,戳去了一小半。董绍堂捡到便宜,哪会轻饶,闪电般地便贴“棍”进刀,待削司空照的手腕。
司空照也算机灵,倏地将松干一转一轮,便抽回去。这么一来,虽阻了他的贴“棍”进刀,松干周围,也已被刀锋所削,才片纷飞,散了满地!刀锋之快,可想而知!
司空照虎吼一声,倒纵出两三丈外,低头一看,这枝松千只剩下七尺来长,而且剩下的前半截周围,也已给削得有些尖了。
方复汉在岩石后面,看得大惊失色,正待舍死救他,不料司空照这时,反似比前镇定,哈哈笑道:“叛贼你别得意,看枪!”声音坚定,充满自信,他竟将这半截松干,当成一技花枪,立刻展开了“金枪甘四武”,反迎上去,再斗董绍堂这口扬威北五省的雁翎刀。
董绍堂冷笑一声:“你只剩了半截枝桠,还敢与我拼斗?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回京吧,看在老朋友面上,我决不能叫你为难。”说罢雁翎刀又扬空一闪,威迫利诱,双管齐下。
司空照不理不睬,手中“枪”打了一个***,刷就向董绍堂的小腹“气门穴”刺来。董绍堂身随刀走,雁翎刀往下一捺,径削司空照的木枪。司空照倏地向右一转,倒转枪尖,迎扎董绍堂的右手。董绍堂刀尖一崩往上斜挑,枪尖扎空,给刀赂略挂住;顿时木片又纷纷堕地。司空照问声不响,一技术枪舞得矢矫如神龙,伸缩如怪蟒,吞吐抽撒,寻瑕抵隙,避刀锋,刺要害,他竟似毫无所惧,在刀光笼罩之中,仍是神色自如。
两人含填抱怨,再度交锋,此往彼来,疾如闪电,把旁边的人都看得呆了,司空照这枝松干,虽给削了小半截,但拿来当花枪用却更见灵活:董绍堂也觉得比前难斗多了。
但司空照的“枪”虽比“棍”灵活,到底还是不及董绍堂几十年用惯的宝刀来得轻灵。斗了半个时辰,只见刀光中木屑纷飞,这枝木枪周围被削,越削越小,以前是粗如人臂,现在却只似一枝大牛油烛了。方复汉看得神摇目夺,触目惊心,正在紧张,摹地听得董绍堂大喝一声,“着!”又是一声喀嚓,司空照的“木枪”又给斩断了一大截。这伎松桠,竟只剩下三尺不到的一小段了。
方复汉惊得冷汗直流,正待纵出,忽听得司空照哈哈大笑,在笑声中他施展一鹤冲天轻功,凌空飞跃,竟从董绍堂的头顶上飞跃过去。轻如飞燕,捷若俊鹤,避过董绍堂的连环盘斩招数,身形一定,竟自抱着那三尺左右的松桠,向董绍堂说道。“多谢你送我这枝兵器。”
原来刚才拼斗时,司空照仗着身法轻灵,虽然“木枪”仍是因过于粗长,时时给刀锋碰着,但他一被碰,就急急轮转,让它周围被削,而不是劈成两半。到后来虽给斩了一大截,还是周因削得一样圆,现三尺不到,粗如牛油烛的一大段小松桠,却正好当“判官笔”。司空照最精擅的是打穴功夫,他一找到了合手的可当打穴用的“判官笔”;立时如虎添翼。
董绍堂虽知他长于打穴点穴,但却还不敢相信他真能用一段小松桠,当成判官笔。他又是一声冷笑道。“司空照,你还唱什么‘空诚计’,拿这段烂木头,就想吓唬老朋友?司空照你欲保全性命,还是快快投降吧!”
司空照木笔一扬哈哈笑道,“你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你试再来斗斗看!”说罢木笔一指董绍堂面门,鄙睨斜视。
董绍堂给他气得无名火起,心想:把他毙了也就算了。虽然把他毙了,功劳不如活捉之大,但到底可兔受这厮乌气:他把心一横,立刻挥刀霍霍,直进过来,要把竹多年前的金陵老友,置之死地。
司空照攀松桠为棍,给董绍堂一削成“枪”,再削成“笔”,司空照兀是神色自如,越斗越勇。只急坏了旁观的方复汉”这时与董绍堂同来的两个家伙也都在触目惊心,全神贯注,他们的兵器不知不觉问都已亮在手中,严密监视。
方复汉眼看旧友知交,忘生舍死,不禁热血沸腾,虽情知自己也不是这三个灰衣人的对手,但已决心拼把这条命“卖”在这儿了。他轻声叮嘱上官理道:“等下我或会出去与这些恶贼一拼死生,也许可以幸兔,也许就埋骨荒山;但不论出什么事儿,你都不能乱动,就是我给人打死,也不许你出去救援。你的本领还差得远,出去只是送死。若是你一见我快要不行了,就赶快滚下山去,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在,还能缠住他们的时候,你是有机会逃脱的。上官瑾,你得听我的活!”
上官瑾心虽不愿,口欲有言,但是师父双眸炯炯,迫视自己,也嗫嗫嚅嚅说不出话。方复汉也理不得他这么多了,急急张目外顾,看司空照的情形,是否已到危殆。
哪知事出意料,这一眼看去,竟把方复汉看得目瞪口呆,大感惊讶。这时“战场”之情势已变,主客之优劣已易。司空照拿了那小半截松桠当判官笔用,竟然使得出神入化,欺敌进招,险狠之极,饶是董绍堂刀光霍霍,兀是扫他不着。原来司空照丈余长的枝干,现在给削到三尺不够,轻便得多,打穴兵器是:“一寸短,一寸险。”加上他的内外功夫都已到炉火纯青之境,笔尖所指,竟全是人身要害穴道!
董绍堂大惊失色:自己虽和司空照共事多年,却料不到他的功夫竟这样精纯,看来单打独斗,非但胜他不了,而且有落败可能,他想示意叫同伴来帮。但又碍于面子。原来董绍堂是从太平天国投降过去的,叛徒心情,总想立“功”自荐,又怕别人看轻,因此非到极端危殆。他还是拼命挣扎。
他见司空照迫得紧,摹地怒吼连声,展出平生绝技,刀风忽忽,疾如风雨,只见浑身上下,舞成一片刀光,时而凌空高蹈,时而贴地平铺。但司空照是何等人也?他忽前忽后,出手如电,窜高纵低,迅如风飘轻絮,冷笑声中,完全展开了进手招数,竟公然在雁翎刀飞舞的夹缝中,递笔点穴,伸手擒拿!
斗到难分,董绍堂额角冒汗,目闪头摇。他突展险招,“平沙落雁”,雁翎刀往下一塌,斜削肩臂,顺斩脉门。司空照一声长啸,右臂下撤,左脚外伸,陡然往后一滑,抖木笔,探穴尖,寻穴道,“仙姑送子”,便宜扎董绍堂的“分水穴”。董绍堂急“回身拗步”,雁翎刀自下上翻,“探臂刺扎”。司空照骤的又“鹞子翻身”,右笔电光石火般直掐董绍堂的”华盖穴”,左手也作势擒拿。
董绍堂“呵呀”一声腾身便往后纵,他快,司空照更快,跟踪扑上,看看就要把董绍堂毙命掌下,不料就在此时,蓦地一条人影,横里撞来!挟着劲风,堪堪袭到。司空照急撤招倒纵,避过风头,瞪眼看时,只见这暗袭的人,正是与董绍堂同来的沙鸣远。
司空照木笔一指,大声喝道:“你们这群武林败类,真给江湖人物丢尽面子。你们到底是想车轮战,还是想聚众群殴?”
沙呜远嘻皮笑脸地说:“司空照,你今日若想逃脱,难于登天!你是朝廷钦命捕拿的叛逆,椎跟你讲什么江湖规矩?”说罢他竟与董绍堂二人自左右两翼,认同夹击。他们竟把刚才所说的要以一打一来折服司空照的“豪语”,抛在九霄云外!
司空照原也不把他们的话当话,见他们狠狠迫来,又气又恼,冷笑一声,扬起木笔,再度交锋,独战强敌。
这样一来,形势又是大变,这沙呜远使的是罕见的外门兵器三棱透甲锥,江湖上能够使这种兵器的寥寥无几,更兼他的外号称为“千里追风”,轻身功夫,还在董绍堂之上。这番他与董绍堂夹攻司空照,不单在人数上占多,在兵刃上也占了便宜。司室照的木笔既不敢碰董绍堂的雁翎刀,也不敢碰他的透甲锥。若司空照专是对付一个人,还可以寻瑕抵隙,探打穴道,现在对付两个第一流的高手,可就受了牵制,不能冒险进招了。
这样又斗了约摸半个时辰,饶是司空照招数神奇,身法迅疾,在两人夹攻之下,败势已是越来越显了。这沙鸣远展开山西路家嫡传的八十一手透甲锥法。只见他友攻右守;右攻左拒,砸、扎、截、刺、崩、剪、拦、挂,、一招一式,全都纯熟异常。司空照倒吸了口凉气,知道董绍堂今天过来的全都是“硬点子”,非拼死不能闯出去了。
司空照横心拼命,斜转身,轻点地,身随笔走,笔尖虚点董绍堂面门,董绍堂俯头侧面,方一趋避,他就疾如电问的向左面一晃,横点沙鸣远的“天池穴”,沙鸣远竟不闪不避,右手斜带三棱透甲锥,身形骤转,刷地抡起透甲锥,斜肩振臂,猛照司空照砸来。司空照这两招原非实招,一引得沙鸣远猛攻,董绍堂趋避之际,身趋走式,只一转,便转到二人身后,往斜里一冲,便脱出商人围攻。
司空照突展奇招,方待脱险,哪知就在此时。蓦地有人大声喝道:“叛贼休逃,还有俺在此照顾你呢!”接着几缕寒光,斜刺打到。
声还未了,蓦地又有人喝道:“也还有俺在此照顾你们呢!”司空照展身形,避暗器,只见那些暗器,竟似没甚准头,大为惊讶。再循声望影,只见有两人似断线风筝,一个跟着一个,先后赶到,在前面的是与董绍堂同来的白贞一,在后面的却是伏伺岩山之后,以前翼王的卫士方复汉。
原来在董绍堂、沙鸣远双斗司空照时,白贞一已捻紧软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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