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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遥-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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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累了,姑娘请自便。”他突然现出些许不加掩饰的疲惫,不再勉强地笑。
烟络静静看着他缓缓前行的背影。初次见面的那个夏天,花开如海,命运轨迹之外出现的他,为那个平常的夏天增添了极其绚烂的一笔。事过境迁,当时的男子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他一身凌云天下的气势,正在一丝一丝地徐徐浮出幽暗的湖底。有朝一日,那样一直倒映着天光山色的静谧湖泊,突然如云破天开般露出缤纷璀璨的华丽色彩,会叫多少人为之震撼?
可是。
她微微叹息。那缠绕在他身上纠结不去的寂寥清冷,也日复一日地浓重起来。曾经那样温和舒服的笑容还能在他脸上维系多久?
烟络快步跟了上去,唤道:“睿王爷。”
身前的华服男子驻足回望,疲倦地笑道:“施姑娘还有何事?”
“烟络还未曾给王爷请脉。”她弯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在阳光下温暖地笑。
于是,那张今日不知为何一直微微锁眉的俊逸脸庞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真实的笑意,他柔声答道:“我很好。”
“那我的脉案怎么办?”她顽皮地扬起手中的册子。
李希沂笑着轻轻叹息,无奈地说:“有劳姑娘。”
烟络站到一株颇有些年岁的柳树下,指了指身前的石桌,笑嘻嘻道:“这里可以方便我写脉案。”
李希沂低眉而笑,顺从地走到石桌边,坐了下来,伸出左手,露出一截精实的手腕。
烟络轻巧地下指取脉,片刻后,舒展眉头,和暖地笑了起来,“王爷最近过劳,要好好调养。”
“好。”李希沂轻轻点头。
烟络略有失神地看着他的笑脸,一刹那间,苏洵的影子与他重叠了起来。
以前,她不知道王爷脸上那样的神情意味着什么,现在,她真的明白为何顾方之和秦缜都是那样如临大敌了。突然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她微微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李希沂浑然不知地问道:“苏大人伤势恢复得可好?”
“唔?”她蓦地回过神来,看着在感情里这样傻里傻气的他,突然觉得别扭起来,答道,“他没事。王爷不必费心。”
李希沂却将她脸上的不自在理解为难为情,一时间心头仿佛一根长针猛地刺过,脸上却笑意柔和地继续问道:“苏大人将这串吊穗赠与姑娘?”
烟络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腰间的紫色吊穗,答道:“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奇怪?她一直以为这个东西只是一件装饰品而已。不过,现在想来,苏洵身上挂的除了那个血红的玉佩,就是这个穗子了。很重要的东西吗?她翻来覆去地看。
李希沂微微叹息,嘴角浮起一丝苦涩。
烟络终于放弃把弄那个东西,抬头见他目不转睛地紧紧看着自己,不自在地笑着,“叫王爷见笑了。”
那个白玉般清朗润泽的男子缓缓起身,留给她一个努力挺得笔直的寂寥背影,前方传来他温柔的声音,却看不见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他说:
“当年五祖弘忍大师欲求法嗣,令徒弟各出一偈。一僧神秀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另一僧慧能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他缓缓侧过身来看着她,神色里有游丝般的凄苦,“我便是前面的那个僧,即使勤拂拭,也会染尘埃。你当然不会把衣钵传给我,是吧?”
烟络心头一痛,怔怔看着他眼里清清楚楚流露而出的挣扎,久久不能言语。
他背过脸去,转身离开,那个背影如石刻般生生地刻进她的记忆里……
第13章
申时。
疏桐院。
“心主血脉,气为血帅,心气不足,鼓动无力,使血不能正常运行,故心悸、气短。汗为心液,气虚不能敛摄心液,故自汗。心主血脉,心气虚弱,气血灌注不足,致脉气不能接续,故见脉细弱或结代。心其华在面,开窍于舌,心气不足,不能载血上行,故面白,唇舌质淡红。心气虚,气失通畅而滞于胸中,故喜出长气。”
李希沂身着一袭精致的白衣,静静坐于屋内,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一行行秀气工整的小字,敛眉不语。
烟络站于他身侧,微微折腰,笑着念道:“鉴于此,故宜补心气,养心汤加减。黄耆炙、白茯苓、茯神、半夏曲、川芎、当归各半两,远志去荩汁炒,辣桂、柏子仁、酸枣仁炒,五味、人参二两半,甘草炙四钱。右每服三钱,水煎,荩三片、枣一个,食前服。 ”(《丹溪先生心法》卷四,元,朱震亨)
“如何?”她笑着问他。
李希沂缓缓抬起脸,话语里有些许迟疑,“姑娘所写真的是本王?”
烟络好笑地眯起眼睛,“王爷不是要烟络往重里写,以便留得几日不用见客吗?”
“唔。”他微微皱眉,低头沉思。
烟络静静地看着他幽黑的头发,心里漫上一股柔软的细流。
许久,他终于仰头笑道:“就按姑娘说的办。”
“烟络遵命。”她一手迅速伸出,操起桌上的脉案,笑吟吟地揣入怀中。
李希沂安静地凝视着她,黑眸里的颜色愈发浓重,唇角缓缓浮起了和煦的笑意,轻轻说道:“姑娘于本王府中还真是随遇而安。”
“哦?”烟络柳眉一挑,“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他轻轻地笑,很是好看。
烟络臻首微偏,凝望着他,忽然记起不久前他说的那一番话来。他说,“我便是前面的那个僧,即使勤拂拭,也会染尘埃。你当然不会把衣钵传给我,是吧?”,当时他原就疲惫的脸上洇着淡淡的凄苦。她不是狠心的女子,他也并不是她讨厌的男子,看着这样一个也是非常非常好的人脸上流露出如此凄苦执着的神情,她也会心痛。
可是。
这就是命运吗?她在心里哀叹。
“施姑娘。”
他柔和的声音突然漫进脑海,她稳住心神,含笑看他,柔声问道:“王爷有何事吩咐?”
方才她秀气的柳眉间萦绕的忧愁,李希沂自是看在眼里。此时此刻,他清朗的脸上却是努力浮现出温柔的笑意,轻轻说道:“如果本王方才那一席话叫姑娘觉得为难,姑娘大可不必挂在心上。”
“唔?”烟络诧异地看着他宁静澹泊的脸。
他微微低下头去,看不清脸上的情绪,只听见他的话语温柔如常,他说:“希沂不是强求之人,姑娘若是无心,我也不会自找烦恼。”说完此话,他轻轻吐出郁结于胸的浊气,缓缓抬起头来,笑容里有一丝志在必得的傲然情怀,“尚需本王费心的事情还有许多。”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短歌行》,三国,曹操)
烟络带着一脸温暖清净的笑意,听他低声吟唱,一颗心却是直直地下沉。
三国时期的建安十三年,曹操率大军南下,列阵长江,欲一举荡平孙刘势力。大战前夕,应景作诗,以貌似颓放的意态来表达及时进取的内心,以放纵歌酒的行为来表现对人生哲理的严肃思考,以觥筹交错之景来抒发心忧天下和渴慕人才之情。
而他?
至少他现在还不是那样足够心狠绝情、觊觎天下的男子。
她开不了口说任何话,于是只好任凭一室诡异的寂静蔓延开来。
“启禀王爷,中书令杜槿杜大人,神武大将军秦缜秦将军,于修竹厅求见。”
门前响起的却是他那个小童清风的声音,他顿了顿,放低了声量,话音里有一丝犹豫,“杜小姐也一同来了。”
杜槿?杜小姐?烟络侧头想了想,这个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李希沂眉心一蹙,淡淡答道:“退下罢。”说完,他仰头看她,笑道,“一起去?”
“唔?”她不解,“为什么?”
“本王现在不想见女人。”他一脸微微地不耐烦。
烟络只好噤声不问,乖乖跟了上去,心里想着,这算什么借口?她不也是女人?
修竹厅。
粉墙竹影。
一丛金明竹于煦暖的日光中优雅地随风摇曳,那疏离的竹秆及竹枝呈现漂亮的硫黄色,分枝一侧的节间沟槽中填着润泽欲滴的鲜绿色彩。分枝散开,竹叶浓绿。几株小琴丝竹点缀其中,新秆为浅红,老秆色金黄,翠绿的纵纹错落走行于其中www。③ü ww。сōm,丛态优美。后方一面平整光洁的白粉墙将竹叶衬托地益显青翠,竹竿亦是愈加细腻光滑。
藉以粉墙为纸,仿古人笔意,植美竹,置山石,收之圆窗,宛然镜中游。
烟络一面不慌不忙地走,一面感叹,这一幅上次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的园林美景,如今看来竟是如此精致高雅。她轻轻皱眉,他与苏洵本质里是一样人吗?
前面的白色背影较苏洵有更多的寂寥。那是当然,因为苏洵有她了嘛!
她笑着进入厅内,一眼看见那个紫袍着身的中书令杜槿,却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斯文甚至有几分柔弱的人。他旁边柔柔媚媚的女子,正是当日京郊赏花之际她遇见的杜香凝。
烟络不免微微一怔,原来中书令是睿王爷一党的。中书省执掌军国之政令,以中书令为首,又称西台右相。那么,睿王爷这边是兵权在握了吧。难怪,那日穆青言辞之间如此忌惮他。
“下官杜槿。”
“秦缜。”
“叩见王爷。”两人同时施礼拜下。那个漂漂亮亮的女子也盈盈福身。
李希沂对着杜槿、秦缜伸出手去,笑道:“不必多礼,快起来。”
烟络于他身后静静站着,待那二人拜完他后,心里无奈地想,该轮到她折腰了。那个睿王爷干嘛要劳什子地叫她跟来嘛,真是的!
“民女施烟络见过两位大人。”她非常有礼貌地笑。
但是,那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拿出如冰刀一般锋利寒冽的眼神凌迟她。烟络一怔,那骨子里的恨意也太明显了吧?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二人呐。那个叫杜槿的男人,她连见都没见过,至少她脑子里没有这个印象呀!
李希沂转过身来,笑得很柔和,轻声道:“你带杜小姐去听雨阁坐坐?”
原来是要她干这个事情啊?她笑,却极其温顺地答道:“烟络遵命。”可以不用见那两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她也很高兴。
“杜小姐请随我来。”她翩然转身,在前面带路。
身后男子的声音听得不是很真切,依稀在说,“对不住,香凝坚持要跟来……”
还有李希沂含混不清的回答,却是再听不见了。
一路转转折折,行至听雨阁内。
“到了?”身后那个叫做杜香凝的女子终于吁了一口长气。
烟络侧头看着她,笑问:“没想到香凝竟然会闹着要跟来。你果然喜欢‘六公子’。”
那女子左右环顾,然后盯着她那张揶揄的笑脸,警惕地问道:“施姑娘不是苏大人府上的人,怎么会在睿王府?”
烟络脸色不变,继续微笑:“我也不知道。皇上派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烟络现在只不过在睿王府里任个医倌而已。”
杜香凝沉吟半晌,终于莞尔一笑,“原来圣上是派姐姐来为睿王爷请脉的。”
烟络微微颔首,一面偷偷地想,这个女子真正喜欢的原来是他呀。
却见那女子精致的脸庞上瞬间泛起淡淡的粉色,撩人的眼波里亦是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幽幽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香凝也想能为王爷做点什么,却身无所长,不像姐姐这般聪慧。”
烟络突然觉得浑身发麻。拜托!又不是我愿意的,好不好?
同时。
修竹厅。
煦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洋洋洒洒地泻了一地。
李希沂于窗前负手而立,修长美好的身形全数笼罩在金色的日光里,竟然有几分如梦似幻。
确定只剩下他三人后,斯斯文文的杜槿冷冷地开了口,“王爷为何要保那女子?”
李希沂的背影如入定一般,纹丝不动。
杜槿一脸森然,缓缓说道:“关中道二十六万大军,王爷就这样拱手相让!?王爷何以糊涂至此!?”
“杜大人。”秦缜小声制止,以免杜槿把话说得太过。
“我如何说不得!?”此举不仅完全没有起到安抚杜槿的作用,那个看似斯文柔弱的男子双眼一睁,更有火大地趋势。
“我朝设折冲府六百余,总兵六十八万人。府兵调遣皆由兵部牢牢掌握,地方乃至中央十二卫没有半点调兵的权力。”杜槿换过一口气,一身隐忍不去的怒意,“关中道二十六万大军啊!且不说这一只虎符赔上了多少将士的头颅热血,王爷当年为了它是如何心力交瘁,难道今日全忘了!”
杜槿一把拉过一直默不做声的秦缜,愈发难以控制情绪,“皇上欲免去王爷兵权的意图,已是昭然若揭,秦缜下月就被皇上遣到河北道,官职明升实降!禁军里已无人为首,王爷还要亲手丢了关中重兵!?如此紧要关头,王爷是不打算要天下啦!?区区一个无知女子,怎会迷得王爷如此神魂颠倒!?”说到最后,一贯沉稳的男子已经口不择言了。
秦缜急忙上前,劝道:“杜大人也是一心向着四爷,还请爷不要责怪。”
杜槿于一侧,瞪大双眼,怒道:“我怕甚么!?难道王爷还要为那个女子杀了我不成!?”
秦缜无奈之下一手扣上杜槿脉门,他终于痛得噤了声。
“爷若自有谋算,秦缜可否有幸一闻?”秦缜尽量柔和地说道,一面看着李希沂紧紧把在窗棂之上指节分明的手,苍白如纸,透着其下的血脉,隐隐现出青紫之色。
许久,他才缓缓转过身来,略微疲惫地靠着窗棂,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兵权换苏太尉的政权,如何?”
杜槿冷冷地脱口而出,“哼!苏太尉会任由心爱的女子睡在王爷的温柔乡里,还反过来帮王爷君临天下?笑话!”
秦缜恨不能掐住杜槿的脖子,这个人什么都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发起火来就蛮横地不可理喻。
李希沂脸色发青,勉强一笑,话音低微,“本王确实未做任何谋算……”
“爷!”秦缜惊呼出声,他一直以来最忧心的不过此事,最终竟然还是未能幸免。
李希沂淡淡一笑,眉宇间分明沾染着难以自拔的沉溺,嘴角却是浮现一丝傲然,“本王决不会任由关中二十六万大军兵权旁落。杜宇风将军当年的热血,本王至今记得相当清楚。”
杜槿动了动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秦缜一把拉开,道:“爷既已如此说,我二人就先行告退,爷若有事,我二人任凭差遣。”说罢,拉着尤在挣扎的杜槿飞身不见。
李希沂斜靠着窗棂,一脸诡异的平静。
窗外阳光明媚,粉墙竹影清雅之至。
一双黑得暗哑迷茫的眸子出神地望着远方,话音低不可闻,“从此无心爱良夜,任它明月下西楼……烟络,我该拿你怎么办?”
次日巳时。
御史府清欢楼。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空旷的庭院里,梨花凋零,残瓣纷飞。
苏洵身着一袭月白色的单衣,腰际垂下一枚血红剔透的玉佩,无言望着天际。
“猜猜我是谁——”忽然一双温暖柔软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覆上他略微冰凉的脸颊,一个刻意扭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洵身形一僵,困难地缓缓开了口,“烟……络……”
眼前突然一亮,紧接着一张白净的笑脸凑了过来,与他靠得很近,她微微湿润的鼻尖几乎抵上了他已经被雨水浸得冰凉的鼻子。
“你真聪明!”烟络侧头看定他,笑意融融。
顿时,满院的阴霾仿佛一扫而光,云过天开,雨过天晴,风清云淡。如此变幻的还有他心里幽深重重的庭院。
“干嘛?”烟络拍拍他的脸,她突然出现吓到他了吗?不会吧,据她所知,这个男人的心脏是举世罕见的强之又强啊。
苏洵半晌才清醒过来,仍是一脸迟疑地看着她,缓缓说道:“没走?”
“什么没走?”烟络大笑,“我是回来了。”
苏洵像是完全没有听进去,犹自喃喃道:“我当日怎会说那样的话?”
“你没有错,呆子!”她伸手揪痛了他的脸,笑道,“是我自己无知闯的祸。喂,我回来了,你认真看看我,好不好?”
苏洵非常安静柔和地看着那张夜里念过了千回万回的脸,终于浅浅地笑了,随即眉宇间涌上淡淡的忧思,柔声道:“你怎会回来?”
“睿王爷说,我只要把事情做好了就可以自由出入啊。”她得意地笑,小心地隐去一些可能让他更加忧心的情节,“不过就是每天请两次脉而已,又没有多的事情。我很闲的。”
苏洵轻轻将她拢入怀中,却说道:“以后不能再这样私出宫城。睿王爷虽然允了你胡来,仍有别的眼睛看着。”
烟络反手将他自己浑然不觉已在微微颤抖的身体轻轻抱住,温顺地答道:“好。你不要担心。”
斜风细雨之中,两人相拥而立。
“你干嘛一个人在这里淋雨?”烟络轻轻挣开他的双臂,拉着他往屋里走,“你的伤还没痊愈呢。”
苏洵微微一笑,不语。
烟络取过架上的毛巾,轻柔地拭去他脸颊的雨水,这个男人此时安静温顺得像一只猫,“你如何做到的?”
“何事?”苏洵轻轻夺过她手里的毛巾,柔声问道,一面伸手擦干她黑发上沾染的水珠。
“就是把我从那个恶心的东宫,换到比较能够忍受的睿王府啊?”她看着他暖暖地笑。
苏洵手里一顿,淡淡答道:“不是我。”
“唔?”她也是一惊,遂笑答,“不是你也没什么,我还怕委屈了你呢。”
苏洵那双幽黑的眸子温柔地看着她,缓缓说道:“是睿王爷。皇上来的那日夜里,他用关中二十六万大军的兵权自太子那儿换出了你。”他一口气轻轻说出这一段话,无悲无喜地站定。
烟络一怔,当着苏洵尴尬地笑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啊……
睿王府。
疏桐院。
雨后初晴,正午的阳光慵懒地投向大地。
门前突然响起了规律的“咚咚”之声。
李希沂斜卧于榻上轻轻翻过身去背对着门口,安静地不予理会。
那个声音仍然非常坚持地在响。
他也纹丝不动地坚持着不加理睬。
忽然,那个不屈不饶的“咚咚”之声终于停了下来,四下一片诡异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轻轻推开。
片刻过后,一股温暖的气息带着素净的香气缓缓停在了他的身后。
此时此刻,他仍旧一动不动地躺着,凝滞的空气里却多了一道女子的嗓音幽幽地萦绕在耳畔。
“王爷明明没有睡着,为何不理会烟络?”她极其轻微地叹息。
像是在等他回话,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开口。见他也不言语,她才轻轻说道:“王爷曾经说过,烟络若是无心,王爷也不会强求。那么——”她突然长长地换了一口气,像是在极力按捺着什么,终于又开了口,“烟络可以明白地告诉王爷,昨日王爷说的很对。王爷便是故事里的神秀,即使勤拂拭,也会染尘埃。烟络……”
她说到此处,突然停顿了下来,连呼吸的声音听来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背对着她,却于这压抑的气息里,突然痛了起来。
烟络双手死死绞在一起,咬紧牙关,一字一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道:“我断然不会把衣钵传给你。”
话音一落,她便仓惶地转身离去。
李希沂静静躺在榻上,脸上已经觉不出是什么神情,只是以手揪紧胸前的衣襟,那手上的皮肤迅速染上了一层蒙淡的紫色。
偌大的一间房子里,只有雨后难得的明媚日光慵懒地投了一地。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静……
三日后。
御史府。
清欢楼。
稀疏柔嫩的柳枝上,生机勃勃的绿色已经由浅入深。
空荡荡的庭院里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一下接着一下,不绝于耳。
“小姐?”如意一眼瞥见门口雪白的身影,丢下手中的扫帚,张开双臂扑了过来,笑道,“你怎么回来了?”
烟络微微一笑,轻轻问道:“大人呢?”
“大人去了刑部尚书宗大人府上。”如意侧头紧紧盯着她微微肿起的眼睑,疑惑地问道,“小姐,你怎么眼睛肿肿的?你哭过了?”
“没有。”烟络顿时笑意融融,“没睡够而已。”
如意小小嫩嫩的脸颊巴巴地皱起,“睿王爷没有欺负小姐吧?”
“没有。”烟络静静地笑,神情里有一丝不自在。
如意突然一脸严肃,轻轻牵过她,低声说道:“小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要再呆在睿王府了。大人……”
烟络看着她不懂掩饰的忧色,柔声问道:“大人怎么了?”
如意小嘴一嘟,“小姐走了以后,大人每天都忙到好晚。接班的姐姐说大人房里的灯有一夜一直亮到了天明。”
烟络勉强笑了笑,“是不是最近查案查得不顺?”
如意使劲摇头,“大人从来没这么忙过。”
“那我今日在这儿等大人回府,然后劝劝他?”烟络脸上俏皮地笑着,心里却是苦涩不已。她不过一介平常女子,本就没有什么值得计较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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