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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等待三千年-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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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车水马龙的景象,此时却重叠成灰暗的一条雨巷,寂静并且荒无人烟。

仅有大雨拍地卷起的水烟,仿佛炊烟一般冉冉升腾。

洛河眯眼望着眼前一片的荒芜,她的目光落在一片废摊子上,有老旧泛黄的挡雨布在风雨中上下翻飞,雨水打上去,如炒豆子一般一阵爆响。

“在看什么?如此出神?”一只手拍上肩膀,洛河回头望去,正对上莫言微笑的脸。

“没有什么,在看大雨如何戏弄那块布料而已。”洛河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慢慢道。

莫言听完轻笑一声,走到她身边,也出神的望着那块布,嘴角挂着一丝俊朗之气。

“怎么不走?站在这里多少会被淋湿。”莫言挑眉望着她,问道。

洛河站在那里,仿佛有些灵魂出窍,喃喃道:“翠姑娘该派车来接我的。我在等。”

“退朝的时候过去三刻了,该来的早就来了。”莫言说着便皱起眉头,“只怕你那翠姑娘忘了主子的事情。”

“也是。”洛河这才回过神来,也皱起了眉头,“早该来了。”

“我府上的马车在那边路旁停着,送你一程?”莫言阳光灿烂的一笑,虽与这阴冷天气极为不符,却也让人颇觉暖意。

“多谢莫将军。”洛河狡黠一笑,便随他上车。

状元府。

马车慢慢停下,车未停稳帘子便起,转瞬间就跳下来个人,拍拍衣裳,回头向车里一笑。

“回去吧,受凉了可没人管你。”莫言皱眉望着她跳下车,随即又坏坏的一笑,“你家那忠心耿耿的翠姑娘,只怕也终于被你欺凌得忍无可忍,一心想让你冻死在外面呢!”

洛河懒得理他,扮了个鬼脸,便举步向屋里走去。

走时心中却也纳闷,小翠难道真的忘了派车去接她?还是……难不成,还真是被她欺压得受不了了?洛河想着想着,嘴角竟溢出丝笑,开门进去,却满屋找不到小翠。

“主子刚出门没多久,宫里便来人把翠姑娘叫走了,说是主子落了东西,遣人来拿。”一名家丁道,“小的还纳闷来的怎么不是咱家里的人……翠姑娘二话没说就跟着去了。”

洛河听着皱起眉头……

小翠虽没有什么大略,小聪明还是有的,不至于憨厚到不认识的人来请,便一句不问的跟了去。就算是以她丢了东西为托词,小翠应该也不至于如此心急如焚要跟着去……

来人到底是谁……能让小翠这么干脆的跟去?

如果是宫里的人,也只可能是官员,不可能是一般家丁,否则依小翠的性子,一定会询问个清楚……可是,哪个官员会挑这样的时候叫走枢密使的管家?难道,又是这腥风血雨的阴谋中的一环……

突然,一声炸雷响于耳畔,惊得洛河一震。

而就是这一震,仿佛头脑中过了一丝光亮,那个名字在脑中如清风一般掠过时,洛河的表情在一瞬之间变得有些木然。

正文第34章鸿门宴

雨渐停。

洛河坐着的马车棚顶被雨点敲打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头侧的蓝色帘子也越发明亮起来。撩开帘子一望,是微微的阳光,还躲在乌云后面,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不肯透露更多的光芒。

她和马车是在去二王爷王府的路上。

但不是去找小翠——起码,不只是。

在状元府她刚要出门寻找小翠,却迎面碰上二王爷遣来的仆人,邀她去府上一坐,共进午餐。不紧不松,这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由得让人心觉蹊跷,很像是一副大摆鸿门宴的样子。但洛河竟答应了,回屋子里更了衣,便坐上马车前往。

下车后她在用人的引导下走进王府,一直默默的不说话。

这满满一院的裂月梅不同于城里其他地方的残梅,在这初春时刻依然开得风骨昂然,被雷雨洗刷一遍后,沾了雨水,白梅显得更加洁嫩可爱,红梅却更加妖艳多姿,细小的裂纹如破碎的月光一般与花瓣缠缠绵绵,如鱼水交缠一般,深情而悠远。

这一派繁荣艳丽的景象,倒与王府外多少有些狼狈的街头很有些对比。

还未走到房屋里,洛河便闻到一股清雅的荷花香味,正在纳闷,仆人便自觉解释道:“这是王爷为了招待烈枢密使,特别吩咐厨房准备的一道莲子羹,加了……”

仆人后来说的什么她都没有听清,只因为那个“莲”字,觉得十分好笑。这游裂月与游罹天倒真是一个娘生的,大计谋会玩,小把戏却玩得如此孩子气。他觉得一个莲字便可让她怒气迸发,与他在这王爷府里吵起来?

想着便觉得好笑,洛河拼命忍住,不让仆人看出她的异样。

“如何?我这一园香梅开得是否还高攀得上烈枢密使的眼?”

一声温柔如蜜的轻笑从门帘后悠悠传来。游裂月依然一身轻袍,松松的套在身上,在二月天里也不怕寒冷。散着的秀发散发出一股清甜的香味,而他眉眼中却不知为何多了一丝倦意,但残艳凄美一丝未减,反倒因为那丝倦意增添了一份沧桑的成熟之感。

洛河笑望着他倚着栏杆悠闲的站着,点点头道:“和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二王爷照顾梅花的本领真是高强过人。”

“和自己名字一样的梅花,自然要多留点神。”游裂月莞尔一笑,直起身字走向洛河,“怎么?不进去坐吗?”

洛河望着他深邃的双眼,歪头俏皮道:“我怕一进去看到高朋满座,在下今天穿着浅薄,不敢进去丢人现眼。”

“让烈枢密使笑话了,哪有什么高朋满座。”游裂月一撩帘,一边笑一边等着洛河进去,“只是潮姬她听说莫言进宫,又不能轻易去见他。听说他与你要好,便邀你来小酌几杯,打听打听情况。”

潮姬……莫潮姬,二王爷的宠妃,传说中神秘的美丽女子,因为二王爷太过宠爱,所以极少带她在宫廷聚会上露面,于是她倾国倾城的美便几乎没有什么人见识过,再加上游罹天至今未纳妃姘,倒也成就了她一个彩国第一王妃的称号。

就是这样一位美若天仙,并且因为从未涉足官位争端而似乎毫无城府的奇女子,正是新上任莫将军莫言的同胞妹妹。

“那也就是说我今日有幸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第一美女了?”洛河说笑着便向屋里走,“洛河真是荣幸之极,能见到连宫廷宴会都鲜有参加的王妃……”

“哪有传言里那么邪乎。”游裂月随她一起向里走,“只是因为她身子不好,所以难得带出去参加宴会——反正参加了也很快要回来,索性就不去参加。”

“二王爷忙着辟谣,是怕我……抢了你的宠妃去?”洛河哈哈一笑。

游裂月看她一眼:“哪儿的事,夏公子年纪轻轻,要忙的江山大事多如牛毛,我怎么会杞人忧天?”

洛河没有答话,径直向里走去。

桌上已有满满一桌子菜肴,飞禽走兽无所不有。洛河微笑不语,游裂月遣人去找莫潮姬,又对洛河挑眉道:“听下人说去接你时,你正要出门?”

“恩。”洛河随口一应,“府上丢了个丫鬟,我正要出去寻她。”

“哦?”游裂月唇角笑意渐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先去办置?”

“王爷相邀,自然是这件事更重要。”洛河回答,

游裂月望了她一会,突然笑道:“你怀疑我绑了你的丫鬟?”

洛河望他一眼,瞪大了双眼:“我怎么敢怀疑王爷。”

她没有其他解释,只这淡淡一句,便没了下文。

游裂月又默了半晌,转过身去摆弄身边的一瓶红岫瓷瓶:“你说的是翠姑娘吧。”

“正是。”也不问他如何知道,洛河只是应了一句。

“人不是我绑的,但我见到了绑她的人。”游裂月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洛河一惊,回过头去看着他。却迎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不觉紧紧皱起了眉头。

“我出门上朝时正巧看到她被一个穿着白袍风帽蒙面的男子带走,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慢慢道。

“没关系。”洛河却淡淡回应。

游裂月探究的看她一眼,正欲说话,突然一声轻柔却彬彬有礼的问候出现在二人耳畔,如春风扬起杏花雨,轻盈的吹拂过去。

“烈枢密使,久仰了。”

二人闻声回头,只见一位女子一身淡黄纱裙站在竹帘前,正淡淡微笑着,望着他们。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洛河望着她时嘴角竟扬起一分英气的微笑。

那女子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的模样,丝毫没有想象中王妃应有的娇羞之气,而是散发着一股高雅之气,整个人淡得仿佛随时会同阳光一起化去一般。淡妆素裹却也有摄人魂魄的清美,发如墨玉,目如秋水,面色白皙却不苍白,隐约还透着一些红光,显得可爱非常。她的笑容如她的人一样清淡,与其说这笑容美丽得妖娆,倒不如说是有着母仪天下气质。

与洛河是完全不同的人。

两个女子对面站着,一个穿着淡色繁复的长裙,嘴角淡笑着,目光有些无神却清澈。另一个穿着暗色的男装,英气中透着秀气。

这两个女子,一个淡雅,一个狡黠。一个仿佛天上的星月,美丽却神秘得近乎奢侈。另一个却好象林间的小鹿,跑过千山万水,只留下身后的皎洁。

看来除夕那夜帐子外的女子并不是她,洛河一直一相情愿的以为那女子便是二王爷宠爱的妃子,却不想真人却是这个样子的。那天恐怕只是一个同党或是其他,而不可能是这位身子孱弱的王妃。

但……不知为何,她看起来竟然有些眼熟。

也许是因为与莫言有三分相似的缘故吧。

游裂月自豪的上前牵过潮姬的手,潮姬乖顺的任由他牵着,对洛河一颔首道:“早听说烈枢密使的才华惊艳,却没想到这么年轻便有所作为。”

洛河鞠躬道:“王妃过奖了……倒是在下,今日终于明白二王爷为何舍不得将王妃带出去露面,原来不只是因为想要独享美丽。”

“那又是为何?”发问的是含笑的游裂月。

“因为王妃太淡美,美得像是风一吹便会回归天上的仙子。”

她话音一落,对面的夫妻便一起笑了起来。游裂月本人便美,却美得有些妖气,旁边的潮姬美得淡然自得,两人坐在一起微笑,倒真是一副好风景。

三人坐在圆桌边,享用着美味的膳食。席间觥筹交错,洛河淡淡的抿了几口酒,便耍起了推太极的功夫,尽量不再碰酒。

“兄长承蒙您照顾了。”潮姬乖巧的为游裂月斟酒,一边对洛河微笑道,“刚刚进宫时恐怕多有不适,到时还要拜托烈枢密使多多照应。”

洛河也微笑着:“那是自然,不过莫将军为人开朗,恐怕也不会有太多的不适。”

潮姬这才一笑,不再说话。

其实,洛河心中所想,其实是另外一回事。

她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眼前的潮姬。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虽然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城府,不该问的从来不问,不该说也从不开口。但是她,很可能会成为王爷党与莲的手下之前的枢纽……

而她,只怕也左右了莫言最终的选择。

洛河终于明白曲椋风那夜在城湖边所说是什么意思。的确,她想当然的把莫言视为盟友,因为他与她很早相识,这一次隧道遇敌,他也的确帮了她与曲椋风许多,但是……

他的妹妹是二王爷的王妃。只这一点,不知要出多少变数。

虽然,她觉得莫言可能不是那种为了女人而改变自己立场的人。但是毕竟他有的是一个贵为王妃的妹妹,而且洛河与他相识虽久,交往却不算多,还并不了解他是怎样的人……

所以,今后应该对他多加提防才是。

想到这里,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深入皇宫,连朋友都不能随心所欲的交了。与人交往,还要先掂量厉害关系,才决定是否以心相交。无奈她与莫言还颇为契合,说话有时还比较投缘,她也颇为欣赏他磊落的性格……

但是,如今也不能不管不顾的交往下去。

她抬眼看了看潮姬,她话不多,只是淡淡的坐着,游裂月与洛河交谈朝廷里的事时,她也不说话,样子也不像是专心在听的模样,只是低眉顺眼的坐着,一动不动。

真是个懂得时务的好姑娘。洛河感叹。游裂月能求得这样王妃,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夏公子。”游裂月看出她的走神,轻咳一声笑道,“事到如今,有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

洛河一时未明白他的意思,抬头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眼神,才恍(书)然(网)大悟,半晌才明知故问的笑道:“什么决定?”

“记得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吗?”游裂月站起来,望着墙壁上女子的画像,轻笑道,“你说——全靠莲的提拔。”

他回过头来,笑望着洛河,不顾潮姬在场,一样笑着说:“如今他再也提拔不了你了,他连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了——烈枢密使,当初我问你时,你选择了和莲站在一边,和皇兄站在一边,如今皇兄失去了他最信赖的丞相,莲断臂,朝廷里再也不会有人听他的号令了……”

潮姬的眼色仿佛闪烁了一瞬,下一秒又恢复正常。洛河没有注意看她,只是微笑着听游裂月说完,问道:“二王爷是想让我回心转意吗?”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要回心转意。”游裂月望着她的目光一点点冰冷起来,“你一次又一次在朝堂里望着我笑,我就知道你——还是莲的人。”

“……对。”洛河一笑点头。

游裂月长叹一声,笑着摇头:“这世上,倒真有莫名其妙的人。”

他突然看着洛河,目光炯炯:“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对莲如此死心塌地?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了——除了皇兄对他的信任,他什么也没有!”

“他什么也没有……”洛河重复了一次游裂月的话,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错,他有什么?还有什么?”游裂月笑得有些张狂,“降官枢密使,没有右臂,他还有什么?”

“恩,对啊。”洛河淡淡一笑,这一笑奇怪得连潮姬都抬起头看着她,“他是什么也没有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这个朝代已经不再叫作烈王朝了,他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王爷是真的不知道吗?”洛河嫣然一笑,“他有的是民心,有的是民意……这个国家,无论换成什么名号,他所做的都只会是尽忠效力,不会是——暗自计算。”

一片沉寂。

雨过天晴,阳光终于冲破了乌云的阻碍,投射进王府中,映得满地一片班驳。

潮姬望着她的眼神有些怔,而游裂月的表情,则在她说完“暗自计算”四个字后便得乌云密布,寒冷如极北之地的冰雪,眼中黯然无光——

“你……”

“报……报王爷……状元府来人了,说翠姑娘回来了,让烈枢密使尽快回去!”

“什么?”洛河与游裂月同时问了出来。

回到状元府时已是两刻钟之后。

小翠竟然安然无恙的站在门口等待着洛河的归来。见了她,也不说话,只偷偷塞给她一封信,打开一眼,竟是再熟悉不过的文字: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有艳淑女在兰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远洋,想颉颃兮共翱翔。凤兮凤兮从凰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体必和谐,中夜相从别有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阳光耀眼得有些恍惚,刺得她眼中突兀的冒出了泪水。

洛河读完这最后一个字时,已经有些哽咽之意。他竟然写给她一封《凤求凰》……他竟然带走小翠闹出这么大阵仗……只为了给她一封《凤求凰》……

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她面颊上流下,她慢慢的合上信,转头看着小翠,低声问:“他在哪?我要去见他。”

正文第35章凤求凰

“我要去见他,他在哪?”

洛河的眼中有晶莹的光芒在摇晃,心中也波涛汹涌的翻腾着。他……他寄她一封《凤求凰》!她秋末时分第一次见他,他的笑容伶俐却冷漠,仿佛一个操纵着天下的人偶师一般孤狠却玩味。她在他身旁一住就是两个月,他时而狡黠如一只熟稔的黑猫,时而也柔情得像一汪醇酒,但他与她都不是忘情之人,他虽然温柔似水,也从没有做出越轨之事。后来她来了帝都,他在除夕夜将她带走,几句话点到为止,便因事离开。这一次在杏花村,他救她多次,又派寥槿帮她救曲椋风,而她却执意要留下,他便不辞而别……

今日,他竟然寄给她一封《凤求凰》!

那个从未吐露过爱意,永远以笑容遮掩一切的少年,竟然以这封浸透了他清秀字迹的信,直截了当的挑起了多日以来挡在他们面前的那道轻纱……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

他并不知道洛河已经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但他却做出了这样一个看起来冲动非常的举动——他以此明确了他的心意,他爱她,他就这样白底黑字明了的告诉她,他爱她……

交情通体必和谐,中夜相从别有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她疾步走出房间,却在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她没有等到她要的回答,小翠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凝望着她。

“他在哪?”洛河回过头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奴婢……奴婢一直被蒙着眼睛,所以,不知道……”小翠的回答有些战战兢兢,她睁大了双眼望着微微愠怒的洛河,断断续续道,“但,奴婢听到了水声……应,应该是在羽河附近……”

洛河看了她半晌,刚才心中一时翻涌起的激动也慢慢平复下来。她缓缓的向旁边一侧,无精打采的斜靠在柱子上,午后的阳光从她身后打进房间,于是那道亭亭玉立的身姿就仿佛金色笼罩下的影子一般,一动不动的呆了很久。

她不能去找他。

即使他一时冲动,竟然不惜带走小翠,也要寄她一封《凤求凰》,她也不能去找他,不能去见他……如果她去了,这将会成为她留给有心人的把柄。如果她去了,害的不只是她自己,也是他,还有……还有那抹在晚亭中挥袂起舞的白色身影,和那个独自坐在空旷朝堂中孤单的皇帝……

她不能去。即使从杏花村离开时漠告诉她,他高烧而退,她也不能去。

金色覆盖下,本来宛如黑色袅娜的雕塑一般的黑色身影突然细小的一动,修长白皙的手指松开,那张浸透了柳玉寒婉约的墨迹的宣纸,就如断翅的蝴蝶一般,跌跌撞撞的飘飞下来,撞了一下柱子,又落在了地上。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有艳淑女在兰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远洋,想颉颃兮共翱翔。凤兮凤兮从凰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体必和谐,中夜相从别有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小翠……吩咐马房备车,我要到莲大人那儿去【'【'【网】一趟。”

王都东边境。

羽河的河水向来很急。因为不同流向的宫河、商河、角河、徵河均汇入羽河,导致这条环形河流的河水总是彼此冲撞着,水浪也就因此而波涛滚滚,无意中却给了王都一道很好的保护——不是所有船只都可以度过这条羽河的,只有特定开往四领的大船,才能从固定的航路由固定的港口开往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门。

三男两女正站在羽河旁边望着这滚滚江流等候着船只的到来。

站在最中间的少年用狐裘紧紧的裹着自己,却仍然冷得有些微微颤抖。

他身边得女子容貌清丽脱俗,水滑的乌黑长发随意的飘在风中,衬得她皮肤白皙如月光,再配上一件青色披风,整个人的颜色虽然黯淡,却也一种淡雅的气质。

二人身后站着两男一女,其中一位男子白衣潇洒,正是寥槿。他身边是叱落轩武功最强的两位护法。这此来王都只为了疏通几道关系,所以并没有带太多人马过来。往常人多时,都需要分批乘船才不会惹人注目,这一此只由他们五人,便一同在这里等候船只。

“咳……”裹这狐裘的少年轻咳了一阵,身边的女子立刻伸出手来帮他紧了紧毛裘。

“玉寒,叫你不要来,你却非要跟这过来……这么点事,我一个人带这寥槿他们就够了,你何苦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她一边帮他掖衣领一边轻声埋怨道,“从陵山回来的时候发着高烧,现在病还没好,却非要跑到这里来……”

“咳咳……”柳玉寒开口想要回答,冲出口的却是一连串的咳嗽,待顺了气,才轻轻一笑,“东……东边武行的那帮人不好应付,我怕姐姐……一个人应付不来。”

“得了吧……”柳袭缨开口便说出了身后那三人也同样想说的话,“你,你无非是想来趟王都……然后找个机会见见她……我没说错吧?”

她话音未落,柳玉寒一阵疯狂的咳嗽如狂雨一般落下,她有些慌张的帮他捶背,再也没心思多说什么,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忧虑和不安。

柳玉寒咳得弯下腰去。他从杏花村离开时烧得不省人事,一连烧了几天,直到如今还微微发着低烧,人都快榨干了。回到叱落轩时,轩里下人以为他外出办事才回来,倒没有什么,他却时被柳袭缨狠狠的骂了一顿,姐姐泪水如注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是……

“咳……我如今……咳,这副样子,怎么好意思……见她?”柳玉寒嘴上说着,心中却苦涩一片。那封信刚一送出,他便有些后悔。小翠同寥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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