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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犀奇谈雪之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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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灯的烈火反卷向猛冲过来姑获鸟,霎时间和苍风正面相撞,变化成婶婶的有翼怪物顿时泄了气似的急遽缩小,眨眼间化成一只靛青指爪的大鸟,从同色的短喙中不断发出哭泣般的凄厉的啼叫。
这一刻,煊赫的金炎和污浊的青黑扭曲缠绕着,彼此难舍难分地纠结在一起。姑获鸟发出骇人的锐利啼鸣,挣扎着震动双翼想要摆脱这火之锁链的捆缚,这徒劳的努力却换来加倍的压制:烨烨火光伴随着低沉的爆裂声腾起,一下子吞没了那怪物的身影,紧接着也像用尽了全部力量一样暗淡下去。却见麒麟童子灯上的琉璃片早已被烧得融化不见,只剩下黑黝黝的铁灯骨。
“咦?火翼你怎么在那边啊?不是我手拉手的嘛!”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看见被灯影遮挡的另一侧,冰鳍满脸眼泪泥灰,嘴里还吃惊地嚷个不停——难怪跟着祖父揭露姑获鸟的时候,我听到过他的声音,原来我们正分别拉住琉璃灯的左右手呢。
难怪祖父让我紧紧握住“冰鳍”不要放手,难怪“青指甲”一会儿抱起我和冰鳍一会儿又丢下,狼狈周章,并且始终说一共有“三个”宝宝;那是因为被我们拉住的这盏彩灯幻化成了人的模样,迷惑住了固执地想要带走全部小孩的姑获鸟,并籍此封印了这贪婪的妖怪。
丢开那空空的灯骨,我和冰鳍连忙跑到一起再度拉紧双手——一定要快点去书房把刚刚的事告诉祖父:我们真的碰上那个又麻烦又可怕的客人了,而且我们两个人还一起把她赶出去呢!
这一刻,煊赫的金炎和污浊的青黑扭曲缠绕着,彼此难舍难分地纠结在一起。姑获鸟发出骇人的锐利啼鸣,挣扎着震动双翼想要摆脱这火之锁链的捆缚,这徒劳的努力却换来加倍的压制:烨烨火光伴随着低沉的爆裂声腾起,一下子吞没了那怪物的身影,紧接着也像用尽了全部力量一样暗淡下去。却见麒麟童子灯上的琉璃片早已被烧得融化不见,只剩下黑黝黝的铁灯骨。
“咦?火翼你怎么在那边啊?不是我手拉手的嘛!”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看见被灯影遮挡的另一侧,冰鳍满脸眼泪泥灰,嘴里还吃惊地嚷个不停——难怪跟着祖父揭露姑获鸟的时候,我听到过他的声音,原来我们正分别拉住琉璃灯的左右手呢。
难怪祖父让我紧紧握住“冰鳍”不要放手,难怪“青指甲”一会儿抱起我和冰鳍一会儿又丢下,狼狈周章,并且始终说一共有“三个”宝宝;那是因为被我们拉住的这盏彩灯幻化成了人的模样,迷惑住了固执地想要带走全部小孩的姑获鸟,并籍此封印了这贪婪的妖怪。
丢开那空空的灯骨,我和冰鳍连忙跑到一起再度拉紧双手——一定要快点去书房把刚刚的事告诉祖父:我们真的碰上那个又麻烦又可怕的客人了,而且我们两个人还一起把她赶出去呢!
午后的阳光斜斜的铺着,空气里弥漫着新草的芬芳,妈妈正收回那两件团狮子花纹的新衣服,穿过檐廊下准备拿去熨烫,一看见我她就皱起眉头。
“你怎么可以说谎啊?”妈妈走过来点责备的瞪着我,“明明衣服干干净净的,干嘛向婶婶告状说被冰鳍弄脏了?再欺负冰鳍的话妈妈可就不喜欢你了!”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婶婶的呵斥声:“冰鳍你过来!看看把房间弄成什么样子了,居然还把送子灯给烧了,居然玩火,你小命不想要了吗!”
是在说刚刚那个男孩的琉璃灯吧!我有些不满:“为什么不是我的送子灯嘛?”
“你是荷花莲藕灯,麒麟送子灯是发吉兆生男孩的。”妈妈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快步向屋里走,随口回答我,虽然看见一团糟的堂屋自己也差点脚软,不过妈妈还是努力的劝慰婶婶:“常夏,小孩子淘气点……”
“饶不了他们!连收在书房里的送子灯也能翻出来,离上房揭瓦也不远了!”
“或者是孩子们思念刚去世的爷爷呢……”
“这么放任他们是不行的,阿薰!”婶婶可没妈妈那么好说话,“两个小癞猴儿懂什么,爷爷去世的时候连眼泪都没掉一滴!”
“可是爷爷刚刚还跟我们说……”冰鳍拉着我跑到堂屋门口,不服气的申辩着。
“阿薰你看,这小孩子说话多犯嫌!”婶婶说着,走过来一巴掌就拍在冰鳍头上,外表柔弱的她却是个火爆脾气。可是冰鳍却隔着堂屋门槛,抱住她的手傻笑起来——我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高兴,因为婶婶的指甲漂漂亮亮,不是青色的呢!
可是这样一来婶婶更来火了:“胡说八道的小孩,让猫头鹰把你抓去!”
“抓小孩的不是猫头鹰,是姑获鸟!青指甲的姑获鸟!”我在背后大声提醒,看着妈妈和婶婶又惊讶又恼火的样子,我和冰鳍相视一笑,手拉手就朝后院跑去。
像我们离开时那样,祖父依然坐在南窗花影下的书案前,看到我们两个兴冲冲的跑过来表功的样子,他微微一笑,远远地朝我们赞许地点了点头。然而紧接着,眉间却沁出了淡淡的忧虑暗影……
是在夸我们做得很好,可是又在担心什么吗?然而我和冰鳍却没有能够得到更加确定的答案,因为只是一瞬间,那安详的身影便已消失在沉丁花缭乱的枝叶间,只余下一阵柑橘似的清爽熏风……
或许祖父担心的就是此刻吧——虽然一度将他封印,可是多年过去,当姑获鸟恢复元气卷土重来,这个危险的妖怪可能已经变得更加凶残暴虐,可是我和冰鳍却完全有可能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而毫无防备……
这担心绝不是多余的——十多年后的今天,祖父不希望发生的一切终于还是发生了。
如果没有弄错,早在上元夜的四鲤桥头我就已经和姑获鸟狭路相逢:鼓荡起污秽的靛青旋风,满口呼唤着“宝宝”穷追不舍的妖怪,恰恰是看到我的手袋才开始发难的,而这个手袋,正是用被姑获鸟的血泪染过的团狮子纹童衣改作的啊!
传说姑获鸟是伤心的母亲化成的妖怪,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夭折,总认为有谁抢走了他,于是始终疯狂的到处寻找。每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长夜,这鸣声凄惨的鬼物就会展开青灰的肉翼翱翔巡行,因为只有在这样的夜里她才能看见孩童纯净灵魂发出的光亮,并将蓝色的血泪洒在别人家晾晒的儿童衣物上面做标记,藉此盗走这小孩,所以早些时候,一直有不能让童衣挂在屋外过夜的忌讳。
可是姑获鸟不知道,异类是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人类的慈母的——被带走的孩童几乎无一例外都会死去,她却执着的认为还有人在破坏她们母子团聚,于是在月黑风高的暗夜,再度呼啸着飞上苍穹……
如今,这睽违多年的妖怪,正以“石榴馆主”的面目再度出现在我和冰鳍的面前,并且在已在我们身边,洒下蓝血的标记……
站在石榴馆狭窄幽暗的阁楼间中,面对着僵持不下的醍醐和“馆主”,收回思绪的我忽然间恍然大悟,指向眼前化作人形的妖物:“我明白了,浩幸说夜光杯是在保护他不被‘蓝指甲阿姨’带走,这个‘蓝指甲’一定也是姑获鸟!”
数月前在安宅庭院中,我们都以为山茶精灵夜光杯禁锢这一家的次子浩幸的灵魂,是为了占据他身体并取而代之,但事实上那并不是这花妖真正的想法——身为彼岸眷族的夜光杯早已发现在浩幸身边出没的“蓝指甲阿姨”,因此伪装成为那孩子的样子守护他躲过姑获鸟的纠缠。而多年前,他就曾这样尾随我们直至家中,想以同样的方式保护冰鳍,却因此而被祖父误以为是想要捉走孩童的妖物。
“别忘了,还有松风。”冰鳍仰起头,从眼角俯视着姑获鸟那不停痉挛着的蓝色指尖,语声中满是露骨的嫌恶。
没错的,松风就是为了搭救莫名其妙行动失控的小女孩才丧生的——当时的目击者若藻看见了卷起铁青灰尘的罡风,听到了凄厉的鸟啼,而我则清晰地看到松风的灵体上,洒满靛青的水痕……
被青雾笼罩的真相已经渐渐揭晓了,唯独“石榴馆主”本人没有意识到自身明显的变化,她的青指甲几乎嵌进醍醐的手背里,那被蓝泪濡湿的嘴唇依然焦躁的翕动着:“让我去见那个孩子,我真的是她妈妈啊!如果不是她的妈妈,那我还能是谁呢?”
“还不明白吗——你幻化成的人,并不是‘妈妈’,而是‘姐姐’。”醍醐冷笑着,“毕竟那孩子陷入昏睡……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二十年前?难道姑获鸟作祟带走石榴馆次女,并非发生在近在眉睫的如今,而是发生在久已远去的二十年前?
没错的!回想刚到石榴馆,隐樵庐老板娘在看到这个“馆主”时,就曾经问她:二老可安好;还曾宽慰她:不要再为了二十年前的旧事耿耿于怀!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应该是长大成年的石榴馆长女,根本不可能是红衣女孩已经上了年纪的母亲!
可是“石榴馆主”妩媚的容颜上,笼罩着青色烟霭一样的困惑:“我是宝宝的妈妈啊……我比任何人都爱她,别任何人都担心她……”
“你只是习惯于将自己装扮得比谁都悲惨而已。”醍醐不动声色地俯视着这近乎妖艳的狂女,一字一字的说,“你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亲人,因为……你是‘姑获鸟’!”
就在这一刻,馆主那安静的狂乱表情突然被一阵苍青色的烟幕掩盖,暮春黄昏时分那无垠的恬静突然被嘶哑的鸟鸣撕裂了!
模糊而动荡的视野里,石榴馆主背后浊重的空气骤然扭曲,青灰色巨鸟的轮廓像穿越时空一样凭空出现,随即便凝结成触手可及的实体,这一刹那,石榴馆主的身影像水波一样动荡起来,只是眨眼间,她竟已和这异类之形体合二为一——被醍醐钳制住的再也不是楚楚可怜的妇人,而是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有翼妖物!
馆主那染着青指甲的纤指变成了锋利的靛色钩爪,牢牢扣住醍醐的手腕和臂膀。伴随着好像撕裂皮肤般的令人毛骨悚然声响,从这怪鸟脊背上猛地蓬开折伞样苍灰的肉翼,这沉重的翅膀以一种阴郁的狂躁节奏缓缓扇动,强劲的气流卷着尘埃霎时间鼓荡满室内,我和冰鳍不约而同的举起手遮住眼睛,不知从何而来的沙砾呼啸着打在脸上,狠狠的刺痛了皮肤。
这妖怪和石榴馆主重合之后,似乎变得陡然间变得强大了,原本狂暴的行动也似乎渐渐有了章法。再这样下去,它就要挣脱醍醐的禁锢逃之夭夭!
在这念头浮现出我脑海之前,姑获鸟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蓦地挣脱掌控飞身而起。那不可思议的大力带得醍醐都站立不稳,豪勇的少年愤怒地咆哮着,不假思索地挥手擒拿,可那青灰的肉翼却从他指缝间倏地滑脱。
眼看着着妖鸟就要飞扬远遁,这个刹那,侵略性的强光像离弦之箭,追逐异类张皇的身影激射而出,我清晰地看到一头光明的猛兽从醍醐的身体里一跃而起,那猛兽有着白金的皮毛利爪,火焰似的瞳孔獠牙,其首如熊,雄健威武,其身如狮,剽悍迅捷,其尾如狐,轻灵张扬。这不属于人间的幻兽以追风逐电的速度扑向挣扎逃逸的姑获鸟。
在若藻的执念所化的假想之庭里,因为过度的冲击而一时来不及分辨的幻象,在这稍纵即逝的瞬间,被我清晰地捕捉到了!
霎时间,有翼的妖物就被轻而易举地攫在幻兽的利爪之下,撕心裂肺的惨叫如锐利的刀锋般划过我耳膜,一片蓝得发黑的诡异液体瞬间播撒开来——姑获鸟的半边肉翅竟被醍醐生生的撕扯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无法控制的震动掠过醍醐的肩头,似乎被某种从身体内部传来的剧痛袭击一样,他刚毅的眉心瞬间拧紧,动作霎时间像被束缚住似的僵硬起来。呼应着这变化,白金猛兽的形象骤然黯淡。
瞅准了这个间隙,剧烈挣扎的妖物趁机挣脱束缚,随着砰然轰响,落地窗页被无形的大力猛地撞开,姑获鸟拼命挥动着受伤的翅膀,洒下一片妖异的蓝血,裹挟着青风歪歪斜斜的夺路而出……
我和冰鳍下意识的追向窗口——有着苍灰形体的强风排开嫩叶初生的树梢奔向石榴馆大门外,而在那稀疏新枝掩映的盘花铁门边,正踯躅着一道修长的身影,看不清面目,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洋溢的青涩氛围,以及在这份青涩中蕴藏着的无限可能……
这样纤弱的身影,一定会被那妖异的风吞噬的!我正要大喊“小心”,那人影却优雅的抬起了左臂,稳稳的截住了飞扑而下的姑获鸟。肩头承载着那悲啼的恐怖妖物,可他的身姿看起来却是如此从容飒爽,简直像古长安的游侠少年傲岸的展示着心爱的猎鹰。
难道……来者是姑获鸟的帮凶!
咬牙切齿的发出指向不明的咒骂,醍醐反射性的捂住胸口,他颈上兽牙吊坠从领口滑出,闪烁着漠然的微光。握紧那兽牙的吊坠,砂想寺的悍勇少年露出近乎嗜血的微笑,朝向窗口低吼着:“这下终于……让我给逮到了!”
一瞬间,原本稍显淡薄的白金猛兽身躯骤然暴涨,不仅仅是这个狭窄的楼梯间,连整个石榴馆都被那百倍膨胀开来的煊赫光芒淹没,隐樵庐假想之庭内那吞噬天地的侵略性光明再度降临了——看得出醍醐已放开加在这光之兽身上的约束,这一次,他志在必得!
硕大无朋的白金幻兽长啸着扑向大门口少年,在我看来,要摧毁那纤细的身影简直就像碾碎尘芥般易如反掌,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幻兽猛扑的趋势突然间不自然的停滞,那是因为一层薄锐的绯红光壁正从这片霸道的光明中心隐约升起,如同赤红的伤口,一点点地直嵌入白金幻兽的肌体,随即以一种无动于衷的残酷耐心,缓缓撕开它那光芒凝结成的表皮…
只是转瞬间,那无坚不摧的辉煌猛兽,竟从中央被切成两半!
“想捉我吗?那就来试试看啊,‘白先生’的走狗!”某个陌生的语声直接共鸣在耳际,音质明明沉静清越,却如生锈的剃刀般切割着人的听觉神经。我反射性的捂住耳朵,转眼向冰鳍看去,听觉比我敏锐很多的他果然紧紧拧起眉头,脸色一片苍白。
“醍醐,快收拾他!”看到冰鳍这么难过的样子,我慌忙喊道。
这话却只换来少年一阵低沉的冷笑:“他制裁我?别做梦了,他和他的主子都没有这个资格——明明背负同样的罪孽,却还妄想审判我?”
似乎再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坚定自己必胜的信心,醍醐发出狂暴而愤怒的咆哮,他的吼声和白金猛兽的吼声混合在一起,霎时间有种镇人心魄的威慑力。
但这虚张声势的威胁却像徒劳的回声渐渐湮灭在幽谷——眼前所见让我有种错觉,就好像这一切的背后存在着看不见的精确钟摆,一味朝醍醐那边荡去的振子在此刻达到极限,开始朝相反的方向摆动过去……
光之庞然巨兽的影像正在慢慢收缩,同时弥缝着绯色光刃带来的巨大伤痕——持续对抗着不明的痛苦,醍醐力量在渐渐松懈,我第一次看见攻无不克的他这么辛苦地对抗某个敌手……
只是转瞬间,那无坚不摧的辉煌猛兽,竟从中央被切成两半!
“想捉我吗?那就来试试看啊,‘白先生’的走狗!”某个陌生的语声直接共鸣在耳际,音质明明沉静清越,却如生锈的剃刀般切割着人的听觉神经。我反射性的捂住耳朵,转眼向冰鳍看去,听觉比我敏锐很多的他果然紧紧拧起眉头,脸色一片苍白。
“醍醐,快收拾他!”看到冰鳍这么难过的样子,我慌忙喊道。
这话却只换来少年一阵低沉的冷笑:“他制裁我?别做梦了,他和他的主子都没有这个资格——明明背负同样的罪孽,却还妄想审判我?”
似乎再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坚定自己必胜的信心,醍醐发出狂暴而愤怒的咆哮,他的吼声和白金猛兽的吼声混合在一起,霎时间有种镇人心魄的威慑力。
但这虚张声势的威胁却像徒劳的回声渐渐湮灭在幽谷——眼前所见让我有种错觉,就好像这一切的背后存在着看不见的精确钟摆,一味朝醍醐那边荡去的振子在此刻达到极限,开始朝相反的方向摆动过去……
光之庞然巨兽的影像正在慢慢收缩,同时弥缝着绯色光刃带来的巨大伤痕——持续对抗着不明的痛苦,醍醐力量在渐渐松懈,我第一次看见攻无不克的他这么辛苦地对抗某个敌手……
“天网恢恢,你们和我一样,谁都别想逃脱!”伴着对方意义不明的语句。青灰色的疾风趁着绯火之势陡然翻卷而起,瞬间编织起的烟尘之柱腾腾上升,缭绕在少年和姑获鸟的身影周围,眼看就要将其掩盖。几乎与此同时,那人蓦地朝我和冰鳍的方向转过头来。
某种毛骨悚然的寒意倏地爬过脊背,令我反射性的想弄明白究竟是谁带来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怖。然而对方的动作似乎打破了交错的时空之间某种微妙的平衡,不等我看清,他的身影就如同海市蜃楼般蓦地淡去。惟有姑获鸟单翼掀起的势不可挡的气流裹挟着笼罩于石榴馆周遭的混浊灰雾,飞升驰向辽远的天际……
嫩叶花纹的薄青窗帘犹自上下飞舞,似乎在告诉我和冰鳍刚刚的一切不只是幻觉,耳中只听见楼梯上一阵急促远去的脚步声,我们连忙凭着落地窗棂俯身看去,片刻后醍醐的身影就从门廊下疾走而出,急切朝大门口追去,可是在奔过枝叶交错的石榴丛时,却最终放弃似的停下了脚步。因为无论是神秘出现的人影还是遭受重创的姑获鸟,都已经在暮春甜蜜的空气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比起姑获鸟和她强到可怕的帮凶,此刻更令我在意的是醍醐。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我不由自主地捂住嘴角:“冰鳍,你说醍醐是‘燃犀’……不,是人类吗?”
“他当然是人类。”眺望着石榴树下那道剽悍的身影,冰鳍发出沉着的低语,“因为只有人类才会有‘魂象’。”
“魂象”……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词汇像是一点星光,默默悬挂在我记忆天穹的尽头,模糊而遥远,但却散发着无可取代的晶莹光辉。所以当我眺望向它,往事的轮廓便再自然不过地渐渐清晰……
我听过这个词汇,也亲身见证过它的存在,回忆中最初的画面便是它的光明刻下的印记——辉煌的卍字型巨臂犁开无边的黑暗,昂然地扬起,每一条都是纵生两眼的金色人面龙蛇。这就是“四首烛阴”,祖父的“魂象”,它曾经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从更加不可思议的存在手中保护了我们。
“你是说——像爷爷那样的‘四首烛阴’魂象?”我脱口而出。
“的确都是灵魂的本相。”冰鳍沉吟着,似乎在字斟句酌,“可是醍醐的‘魂象’,那形象显然不是‘烛阴’……”
此刻醍醐当然听不见我们的疑问,他徘徊在石榴丛下的强悍身影看起来透着失望,他缓缓踯躅到一棵榴树边,沉默片刻后突然像记起什么一样拍了拍后脑勺。我和冰鳍疑惑地望过去,只见他抬起手臂摊开五指——一粒小小的光珠从那掌心闪烁着飘出,即使距离遥远,那点微光也看得特别清晰。
那不是一度消失在他掌心中的,红衣女孩的魂魄之火的光芒吗?如果没有猜错,在二十年前,因为她父亲本能地投出了斧头,才意外地阻止了她的魂魄被姑获鸟将掠走,可是离开身体的灵体却迷失在此岸和彼岸的夹缝里,徘徊在那狭小的阁楼间内,变成了在沉睡中等待的生魂。
所以那时醍醐并非毫不通融的将那小姑娘的魂火送去了彼岸,而是在击退姑获鸟之前,一直小心保护着这点微明,以免她再度落进那贪婪妖物的手中。看不出这性格暴烈一往无前的家伙,竟还有这意外的温柔细心的一面。
好像特别留恋似的,这魂火在榴丛间徘徊良久,转而飞向一望无际的青空,初来时遮蔽着石榴馆的混浊青雾早已被强风荡涤得消散无迹,那小小的光点迎着黄昏最后一抹霞光,融入那布满清新嫩叶的绮丽夕空中……
“那昏睡的小女孩应该醒来了。”冰鳍倚靠着窗帘,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在睡眠中流逝的这数十年时间空隙,不知道该怎么填补……”
我迷惑的转头看着冰鳍的侧脸,却见夕晖沿着那细致的轮廓镀上了一层冷漠的浅金色,他的声音同样没有温度:“所以最讨厌了,那些自我中心的彼岸异类,全部消失了才好!”
怎么能这样说呢?虽然我也觉得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又麻烦又可怕,可是不能够因为这样就诅咒他们全部消失啊……
我不由得嗫嚅起来:“冰鳍你……”
“别叫我的名字!”冰鳍的语气罕见的激烈,他转过头直视着我,颜色淡薄的眸子里衔着残阳的星火,“别叫我的名字……这名字只会让我想起,身为‘燃犀’的自己是最接近那些家伙们的存在,我永远、永远都不要和它们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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