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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放开那只丞相!-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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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如卿却打断了他:“皇上,微臣以为长公主谋逆犯上,罪无可恕,应当问斩!”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慕容泽俊眉紧蹙:“纪如卿,你……”强忍着看向慕容玖心疼。
慕容玖抬起伤痕累累的脸,目光呆滞,又仰天笑了笑,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皇帝又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依纪如卿所言,明日午时,东门菜市口问斩。”挥了挥手:“下朝。”
慕容玖被人拖着先出去,众臣呼隆隆的退下,纪如卿却站在朝堂上一动不动。
有人踩在了那个包袱上,包袱里露出了一件青色蜀锦的衣物来。衣服被带出来,又有人踩上去,上面密密麻麻的印着脚印,尽是灰尘。
等到人都走光了,有内侍小心过来提醒:“纪大人,下朝了。”见他不答,又提醒了句:“纪大人,下朝了。”纪如卿却毫无反应,那内侍叹了口气,摇着头迈步也走了。
诺大的朝堂上,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午后的阳光透过纱窗落下惨白的影。大殿上寂静的让人心寒,上面黄金修饰的纹彩更是令人胆颤。
纪如卿晃悠悠的转过身,看着地上早被踩得面目全非的衣物,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失了魂跪倒在旁边,拿在了手里。
垂了下了头,垂下了眼帘,将衣物紧紧地抱在怀里。墨发挡住了脸,红着眼睛终于落了泪,颤着声:“云……歌……”
慕容玖被人押着出了金銮殿,转弯时在白玉阶梯边遇见了慕容澈。
慕容玖局促的低下了头,避开了身子,像是被人当街抓住羞辱的毛贼。但听慕容澈带着哭腔:“姑姑……”这才抬起头对上了他,眼睛笑得像月牙:“澈儿。”
慕容澈向她走过来,小脸上尽是泪痕,说不出话只能喊着:“姑姑……”
慕容玖眼中有泪,看着慕容澈:“澈儿,你记住,宁养一条狗,不留一匹狼。为君之道,御臣之术既是如此。不能犹豫,更不能心软。”顿了顿,垂下了眼帘:“你父皇犹豫心软了大半生,现在,终于做了件让你皇爷爷满意的事。”
慕容澈抿了抿唇,扑通一声朝慕容玖跪了下来,连磕了几个头。跪直了身子,目光坚定:“姑姑教诲,澈儿铭记于心。慕容澈在此发誓,若有一天,龙登大宝,定然不负姑姑期望,拨乱反正,以定朝纲!”
抬头看向了慕容玖,忍着眼泪叩了一首,硬声道:“姑姑,走好!”
昔日紧抱着她胳膊害怕哭泣的小孩,现在已经长大成了他应该的模样,幼雏离开了雄鹰的庇护,正欲展翅飞翔。慕容玖欣慰的笑了,笑中带着苦,苦里流着泪。
一场义无反顾的押注,她输得彻底,灰头土脸,身败名裂。当她心心念念培养珍爱的侄子,都能狠得下心,跪着她对她说出了那句走好。慕容玖,这里已经不再需要你,也再无你的容身之地了。
太阳落了西山,她抬眼看见了宫殿上的琉璃,在夕阳中熠熠生辉。庄严肃穆,宁静而安详。
恍惚间好像见到了自己的小时候,那时的她,穿着织锦的披风,手里拿着马鞭飞奔过来。欢呼雀跃,犹如快乐的蝴蝶。
宫殿前,一个华衣美丽的妇人向她招手,蹲下来笑得和蔼,声音也温柔:“云歌儿,快过来,母后在这里。”
小云歌粉嫩的小手搂着母后的脖子,带着撒娇,还有些奶声奶气:“母后,儿臣不想学武功,也不想学兵法。儿臣只想待在母后身边。”
母后捏了捏小云歌的脸,宠溺的亲了亲:“云歌儿只有学好武功,以后才能保护父皇,保护母后,跟我们永远在一起。”
母后的话,犹如昨日还回荡在她的耳畔。慕容玖泪眼朦胧,每一步都走得艰难。长长地宫道上,她衣衫褴褛,长发糟乱,脸上的鞭痕已成红褐。来往的宫人衣着光鲜,训练有素,两方对比鲜明。
回首看着远处的金銮殿,那里曾埋藏着她所有的辉煌和荣耀。沉舟侧畔,千帆过去,犹记得当年少年得意,指点江山,不知地厚与天高。
落霞绯红,斜阳蔓延在宫殿里,拉长了柱子的影。
一片光辉之中,她看见母后蹲在地上,一身宫装灿烂绚丽如晚霞,笑容和蔼,声音温柔,向她招着手:“云歌儿,快过来,母后在这里。”
慕容玖眸如潋水,扯出一个笑,低低的声音:“母后,你等等我,云歌儿……这就来了。”
南柯一枕赴黄梁,故梦微凉;青丝染白霜,往事未央。
若得前尘消,应是同君老。(八千更)
更新时间:2014…2…5 11:06:22 本章字数:9268
昏暗的天牢里,慕容玖坐在稻草上,并着腿埋首进膝间。
黑暗中隐隐传来脚步声,牢房上的铁链哗啦啦响动,木门被推开,她抬头认清来人,坐直了身子,语气清淡:“你来做什么?”
柳萋萋一身艳丽的宫装,头上的珠翠华光点点,蹙眉掩着口鼻走进来,展颜笑了,仪态万千:“长公主今遭大难,本宫自然是要来探望你一番。”
慕容玖别过头不去看她,冷声讥笑:“野鸡穿着孔雀装,还真当自己是凤凰。”
闻言,柳萋萋脸色阴沉,片刻又笑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慕容玖,你曾经受宠如何,身份尊贵如何。没想到现在竟也落得这样的下场。燧”
慕容玖看向她,嗤笑一声:“风水轮流转,柳萋萋,自作孽不可活,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柳萋萋放声大笑,春风得意:“本宫现在蒙受皇恩,你死之后,纵观整个后宫,谁还敢跟本宫相抗衡?”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慕容玖,本宫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想知道是什么吗?”
慕容玖抬头看了她一眼,闭着眼睛在稻草上打坐不理会她楱。
柳萋萋拍了拍手,有内侍宫女们抬着冰块进来,扔在慕容玖旁边,冰块上泛着白雾,牢房里温度骤然降落,下面的稻草尽湿。
慕容玖身上衣物本就单薄,经过一场鞭打早就破烂不堪,此番坐在冰块中间更是冷得颤抖。但常年皇家耳濡目染的教导,她早练就了波澜不惊的本事,淡定娴雅,神色不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柳萋萋语气欢快,笑道:“长公主娇生惯养,比不得其他的死囚。牢房这样闷热,本宫特意给长公主送了冰块过来。”
慕容玖睁开眼睛,看了看柳萋萋,淡淡道:“从前我只说你性情刚烈,冰清玉洁,却不想如今这样歹毒。”
柳萋萋冷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这个后宫,若是不能狠下心,死得那个人就会是我。”轻笑了一声:“你就是管得太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下场。慕容玖,你曾经是如何羞辱我,现在本宫统统还给你!”
慕容玖抬头看她,淡淡道:“柳萋萋,我本以为你会就此收手的。”顿了顿:“我能将你捧上云端,也会有能耐将你打落谷底。”
柳萋萋闻言,冷声讽刺:“可笑,一个明日就问斩的死囚,也配跟本宫说这些话么?”
慕容玖看了眼站在牢房外的身影,别过头笑了:“是你害死的楚梦浔,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么?”
柳萋萋愣了一下,朝她走近了两步,坦白:“是我又怎样?那个废物留在冷宫也是受罪,还不如趁早死了,把皇后的位子空出来,她好,本宫也好。”
“原来如此。”慕容玖沉吟了下,笑得很好看:“可是你想过没有,楚家犯得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兄却只将楚梦浔打入冷宫,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柳萋萋闻言,静默了片刻。慕容玖见此,继续道:“皇兄没有削去她的皇后之衔,楚梦浔死了那么久,你到现在还是妃位,娴妃娘娘知道是为什么吗?”
柳萋萋的脸色终于变了,往后退了退,冷声:“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慕容玖嘴角噙着冷笑:“皇兄下令将她葬入皇陵,是想日后与她一起合葬。可笑有人还不自知,沾沾自喜。”冰凉着声音:“我若是你,就该得到教训,收敛一些。”抬头看她,一字一顿:“柳萋萋,你真蠢。”
“不要说了!”柳萋萋脸色发白,指着她愤恨道:“都是你,是你害得我!”一把扯着慕容玖的衣领拼命摇晃着:“我本来在醉乡坊待得好好的,是你把我推上这条路,都是你害我的!”
慕容玖被她一推,磕在了冰块上,疼得皱了下眉,轻蔑的笑了:“路是你自己选的,与我何关?”顿了下:“丽妃若是不害你,她就不会死;你若真的安守本分,日后自然富贵荣华,享之不尽。我给过她机会,也给过你机会。”
她咳了咳,捂着胸口坐起来,抬起了头:“是你自己贪心不足,走错了路。”
柳萋萋方寸大乱,着急思索对策,忽然又笑了,看着慕容玖面目狰狞,发狠道:“本宫现在就把你杀了,你一死,就没人知道了。”
慕容玖不冷不热道:“是么。”又看了眼天牢之外。内侍宫女跪了一地,趴在地上颤抖不敢吭声,一抹明黄的衣摆站在那里。
柳萋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僵硬着身子转身,看到皇帝站在外面,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头上冒汗。怔了下,连忙换了笑脸迎上去:“皇上,慕容玖她疯了,胡说八道……”
皇帝看了眼柳萋萋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又抬眸看她,手缓慢搭在肩上拥抱着她。微微笑了,在她耳畔轻声道:“是么,朕都没想到娴妃这样贤良,还会来看皇妹。”
柳萋萋见皇帝神色未变,还以为瞒天过海,顿时欣喜:“臣妾……”说着,忽然顿住了,瞪大了眼睛。
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她的腹中,皇帝身子一侧,面无表情的推开,柳萋萋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颤了几下嘴角溢出鲜血。转过头看向皇帝,挣扎着伸手。
皇帝连看都未看她一眼,负着手,声音清淡:“她是朕的皇妹,慕容玖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么?”
柳萋萋瞪大了眼睛,手最终落了下来。皇帝负着的手紧握:“传朕旨意,娴妃柳萋萋陷害皇后性命,着今日起,削去妃位,赐死。”顿了顿:“尸身悬于宫门之上,后妃瞻观七日,以儆效尤。”
娴月阁的宫人们连忙拖着柳萋萋的尸体出去,一场闹剧,慕容玖只顾冷笑看好戏,收回目光,闭上了眼睛。
女人的可悲在于错误的估计了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位置,总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丽妃如此,柳萋萋亦是如此。
丽妃以为皇帝肯为了她杖责自己的妹妹,既是疼爱;柳萋萋以为皇帝将皇后打入冷宫,封她为妃即是恩宠,却不想,疼爱是别人的,恩宠也是别人的。
皇帝迈步走进了牢房,看着慕容玖直皱眉,慕容玖却是先说了话:“皇兄,你来了。”
皇帝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得道:“皇城外的御林军有一半是济舫的乱党,万一他狗急跳墙逼宫,后果不堪设想,我也是没有办法。”
慕容玖笑了:“所以皇兄,是来送我最后一程?”
皇帝没有回答,低着头,也低着声音:“云歌儿,皇兄……”犹豫了下,扯开话题:“还想去雪山打一次猎。”
慕容玖看向别处,轻声道:“是么,可惜这一次,云歌儿不能陪皇兄了。”
皇帝心里头酸涩,哽咽着:“是啊,回想起那个时候,有你,有老五,我们兄妹间感情亲厚。”眼光黯然下来:“若我不是皇帝,该有多好。”
慕容玖皱眉:“往事已矣,你是皇帝,凡是都要走在前面,看在前面。犹犹豫豫,心慈手软,让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纵观整个天下,能够在临死之前端着架子教训慕容离的,除了他的父皇,也就只有慕容玖了。
皇帝忍着眼泪笑笑,顿了下:“我一向比不得你,云歌儿杀伐决断,倘若不是女儿家,一定能做一个好皇帝。”
慕容玖笑了:“以往我还怨恨父皇,现在想来,所有兄妹之中,也就我与他最像。”
皇帝颔首,轻着声音:“云歌是父皇的骄傲,父皇他也……是最疼爱你的。”
“爱女儿更爱江山,父皇那样的,才是好皇帝。”慕容玖顿了顿:“我们这辈子,都活在他的算计中了。”
皇帝垂下了眼帘,静默无语。李公公站在门口轻声喊了句:“皇上,纪大人快来了。”
皇帝回过神,无奈喟叹,又带着几分钦佩:“纪如卿这个人,还真是胆大妄为。”
慕容玖一怔,思索片刻,红了眼睛,心里头难过又欣喜:“死心眼!我早该知道……”
朝堂之上,明明心里难过的要死,还装作漠不关心,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时至今日,她才完完全全的相信了他的话。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她,更不会亲手将她推向死地。
见李公公捧着一只玉瓶上来,慕容玖终于收敛了笑,轻着声音苦哈哈道:“可是,他还是没能瞒得了皇兄。”看向皇帝缓慢道:“皇兄,你是来杀我的?”
见皇帝没有言语,慕容玖垂下了眼帘:“纵使你不来,我也活不了多久。”语气清淡道:“每日一碗莲子羹,里面的慢毒无色无味,常年食之,身体不济,患有咳疾,最后无声而死。旁人还只道是弱症沉积,自然而亡。云川,就是这样被俘的吧。”
皇帝埋首,低着声音:“云歌儿,是皇兄对不起你。”
慕容玖扯出一个笑,摇了摇头:“皇兄早该杀了我,云歌能活到现在,全赖皇兄的恩宠。”眉目清淡,声音也软绵绵:“皇兄,你的狠心,从来都没有彻底过。”
长公主慕容玖素不喜甜食,却对皇帝亲赐的莲子羹情有独钟。这毒,是她皇兄下给她的,也是她心甘情愿喝下去的。
她本就不想活,倘若能用此法换来皇兄的安心,又何乐而不为?在她想死的时候,偏偏缠绵病榻死不了,等到她不想死了,却已经晚了。
慕容玖脸色苍白,微微苦笑:“像我这样的人,遭父皇嫌,承皇兄弃,害死了母后,连累了云川,又辜负师父,活着,都是一个笑话。”
皇帝不忍心再看她,只得背过身子,带着哭腔:“小九,这辈子你活的太苦了,你去吧!”抿了抿唇:“下辈子,不要再投身帝王家。至少,别再那么聪明,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慕容玖抬头看见李公公向她走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他也不会做。然而,这一次,却是被人赶在了前头。他,她,还有他们的孩子,终于还是差了一点点。
李公公走过来,叹了口气:“长公主,老奴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今日一别,老奴我给你磕头了。”
跪在地上,在慕容玖面前,挡住了皇帝的视线,他迅速的从袖中拿出另一只玉瓶,又将展盘上的毒药藏了起来。
慕容玖瞪大了眼睛,见李公公含着泪花向她点了点头,在盘子上暗暗写下了一个“纪”字,她这次当真是黄连里拌白糖,不知是哭还是笑了。
将玉瓶拿在手中,抬头看向皇帝,跪起来磕了一个头:“皇妹拜别皇兄。”
她皇兄背对着她,眼泪啪啪的往下掉,说不出话,只得挥了挥手。
慕容玖视死如归,打开玉瓶的塞子,仰头一饮而尽,又对她皇兄轻声道:“皇兄,皇妹一生混沌,今日死而无憾。唯愿皇兄此后,能让该回家的人回家,该平安的人平安吧。”
门外有小吏进来,跪下磕头:“皇上,纪大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皇帝静默了片刻,又挥了挥手。小吏进来将慕容玖扶着出去,刚走到门口,皇帝轻声喊住了她,慕容玖的步子一顿,就听她皇兄道:“小九,保重。”
慕容玖低着头,咬了咬唇,微微笑了:“皇兄,保重。”
迈步走出了天牢,外面天色已晚,一辆马车停在天牢前面。慕容玖进了马车,但见纪如卿正坐在里面,两人静默无言。
马车缓缓动了,只能听见车轮碾过长街和马蹄奔腾的声音,气氛未免有些尴尬。她低着头,冥思苦想了很久,才终于找到突破口,忽然开口道:“如卿,你真聪明。”
“嗯?”纪如卿声音低沉,只回给她一个疑惑的音。
慕容玖搓了搓衣角,故作轻松:“你怎会知道皇兄会先来找我,还买通了李公公换了假毒药。”
黑暗中,纪如卿淡淡的嗯了一声,良久才道:“那是解药。”
慕容玖猛然抬头,愣愣问:“你怎么知道我中毒?”
纪如卿瞥了她一眼:“李公公说的。”
慕容玖顿时觉得自己很笨,只得哦了一声,尴尴尬尬问:“你怎么拿到的解药?”
纪如卿握拳轻咳了一声,言简意赅:“李公公。”
慕容玖想把自己掐死的心都有。原以为必死无疑,岂料局中有局,困在笼子里的鸟现在就要展翅飞翔,可她这欢呼雀跃得未免有些激动过了头。
连在纪如卿面前问了好几个蠢事,慕容玖已经无地自容不想开口,沉默了一会儿,见纪如卿也不开口,不由皱眉不满道:“你就没有话跟我说么?”
纪如卿抿了抿唇,静默了良久,忽然坐到边上将她纳入怀里。起身迅速,动作却温柔的让人不敢相信。
她愣愣的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听他在耳边呢喃道:“云歌,我舍不得你。”
慕容玖傻眼了,半晌,轻着声音:“你……不走么?”
纪如卿轻轻笑了,声音柔和:“北缙现在形势危急,战事将近,我~~我能去哪里?”
放开她,转身将一个包裹交给她,埋下了头:“你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顿了下,声音更加的低沉:“见你想见的人。”
慕容玖抱着包袱,喃喃的重复着:“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
这一下,纪如卿又沉默了,黑暗中,勉强强的扯出一个笑,又淡淡的嗯了一声。
慕容玖埋首,轻轻覆上小腹,咬了咬唇,思索了许久,才淡淡笑了笑:“好啊。”
马车奔了许久,终于停了,他们下了马车,见到面前的酒肆,慕容玖楞了一下。
时值深夜,酒肆前却还升着灯火,大红的灯笼纵横交错。她一步一步走过去,看着面前的酒肆,忽然明了——
有些事,从这里开始,也终将在这里结束。
纪如卿迈步走进去,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自顾言道:“掌柜的说这里生意不好做,要迁到城中卖豆子,我就把它买下来了。”
慕容玖环视着这个酒肆,心中酸涩,却轻快的说:“卖豆子好啊,豆子卖不出去还可以磨成豆浆或是豆腐,即使豆腐臭了,还可以做成臭豆腐来卖,一本万利。”
纪如卿倒酒的手顿了一下,犹记得几个月前,帝京的长街,有人一身清俊的男儿装,长亭玉立,语笑嫣然。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问,一答,犹如陌生人,却早已深刻在心底。
慕容玖已经坐在他的面前,微笑:“如卿可还记得,我曾在此问过你一个问题?”见他点头,又问:“那你现在的答案呢?”
纪如卿看着她,语气清淡:“神鬼之说,本就虚幻,信则有,不信则无。”顿了下,看向别处,轻着声音:“我现今……希望有。”
慕容玖低头微微笑了,片刻又道:“如卿,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那日为什么喊住我?”
纪如卿愣下了,摇了摇头,却闷吞吞的没有言语。
那一日,赴京赶考,他避雨来到这家酒肆。在他还没弄清楚,姑娘这种生物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慕容玖就这么乱七八糟的闯入他的世界。从此扬帆的舟船在这里搁了浅,波澜不惊的心里意外的颤了一下。
他的父亲教会他怎么对付同盟,怎么对付异己,却没有教过他该怎么对付一个正在调戏他的……男人。饶是他再淡定,都忍不住会愤怒和生气。
为什么要喊住她呢?或许,他只是想告诉她,外面下了雨,而她没有带伞吧。
其实,外面下了雨,她知道,自己没有带伞,她也知道。一直以来,她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是他担了没来由的闲心,到头来累人累己。
旁人家小夫妻离别时刻耳鬓厮磨,卿卿我我,恨不能把下辈子的爱恋也说出来给那个人听,纪大人家秉烛夜聊,却都是没来由的闲话。
明知道此去可能后会无期,心里有千万句却都沉积着不能说出口。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知道是平常。回头想想,这样平常清淡的话,却更值得让人珍惜回味。
天色渐亮,纪如卿看了眼外面,闷吞着声音:“我该走了。”
慕容玖站起来,见外面拴着一匹马,跟在他的后头,轻声喊了句:“如卿……”
纪如卿顿步回首,见慕容玖对着他,缓慢的说:“你……抱一抱我。”
纪如卿一愣,又展颜笑了,回身走了几步拥抱着她,像是拥抱着举世无双的珍宝,呵护而又小心翼翼。
慕容玖的手颤着抚上了他的背,身子更贴近了些。此次离去,不是何日才是相见之期。倘若孩子出世时,父亲不能在身边,现在让他抱一抱也好。低低的声音呢喃:“如卿,我一直想去一个地方,若是……若是还有个以后,我在那里等你来。”
纪如卿沉默片刻,嗯了一声,拥抱的更紧了些。放开她,翻身上马,挽着缰绳徘徊了两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策马向帝京奔腾而去。
后记:北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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