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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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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着的白色东西,吃吃地傻笑着跑到已经将轮椅推到沙发前头,开遥控看电视的楚笑寒面前。
“姐,看!”
“什么东西?戒指?这么大,你戴?”
“老姐,这可是仿清代的精品啊!完全照着雍正年制的遗珍制作的呀。你看,同样是用和田青白玉籽料,致密温润,品质还算上流哦。同样阴刻兰花一枝,写意传神,有恽南田没骨花卉之韵。呃,虽然这里刻坏了一点,汗。旁边和真品一样都题了行草书‘一香已足压千红’,哇,连‘雍正六年奉勅恭制’这几个字都有啊!靠!连‘三希堂’ 朱文篆体闲章都刻上去了……这……这,仿得是够逼真的……果然,中国人的假冒仿造技术是无限的!我膜拜!”
楚笑寒看了看那个扳指,赞道:“果然挺精致的,就是太大了,你戴不了,会砸烂的。”
楚韶颜鄙夷地说:“这叫做收藏,懂吗?老姐!收藏的东西不是拿来用的。”
楚笑寒同样鄙夷地说:“人家收藏的是真品,你收藏赝品……我是不懂,忽然发现,你什么时候学《银河英雄传说》里杨的老爸那口子爱好了?”
楚韶颜泄气皮球样地说:“那人家没那么多钱买真品嘛。不过我要存钱买一份四爷的朱笔御批!!!听说只要两三万。”
囧……两三万?
楚笑寒无比同情地看着楚韶颜,说:“我发现,做粉丝,是个费钱的活儿。”忽然她话锋一转,“听说,沈睿,快要回国了。”
楚韶颜一下子口吃起来,她涨红了脸说:“……他回国,关……关我……什么事啊……”
楚笑寒伸了个懒腰,松松地躺在轮椅上,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从老妈那儿听来的事实而已。呃,你这四爷党的事业也算是经营得如火如荼,不知道俺们的睿哥哥,听了这样的情况会不会仰天大笑。你知道,他这个人嘴巴是比较贱毒一点。”
楚韶颜愣了愣,问:“老姐,沈睿他,真的要从葡萄牙回来?他们家不是全家都移民过去了吗?还要回国?”
楚笑寒轻描淡写地说:“我哪知道沈叔叔怎么想的?大概是沈睿太融入当地了,他看了不爽自己的儿子迅速转化为半香蕉人,就把他一脚踢回来,感受祖国大陆神州大地母亲的味道……”
楚韶颜想了想,终于还是问:“快回来了?什么时候呀?”
楚笑寒笑嘻嘻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老妈在提起。”
“……老姐,你耍我……”


【雍正庚戌年·北京西郊怡亲王别苑】
和硕怡亲王允祥手中握着一个双色琉璃鼻烟壶,白色,青蓝勾线的丹鹤,制作精美,用色清淡,设计脱俗。
一晃眼,居然已经十六年了。
脑海中,一片绿草地上,远处群山巍巍,夜色笼罩四野,有一个女子,双十年华,清雅淡致,在明亮的月光下,毡包之间,篝火耀映她苍白的脸容,飘飘渺渺地唱着忧伤的歌曲:
问尔所之,是否如适?蕙兰芫荽,郁郁香芷。彼方淑女,凭君寄辞。伊人曾在,与我相知。嘱彼佳人,备我衣缁。蕙兰芫荽,郁郁香芷。勿用针砧,无隙无疵。伊人何在,慰我相思。彼山之阴,深林荒址。冬寻毡毯,老雀燕子。雪覆四野,高山迟滞。眠而不觉,寒笳清嘶。嘱彼佳人,营我家室。蕙兰芫荽,郁郁香芷。良田所修,大海之坻。伊人应在,任我相视。彼山之阴,叶疏苔蚀。涤我孤冢,珠泪渐渍。惜我长剑,日日拂拭。寂而不觉,寒笳长嘶。嘱彼佳人,收我秋实。蕙兰芫荽,郁郁香芷。敛之集之,勿弃勿失。伊人犹在,唯我相誓。烽火印啸,浴血之师。将帅有令,勤王之事。争斗缘何,久忘其旨。痴而不觉,寒笳悲嘶。
……
月明星稀,驾驭良驹,得拥佳人,驰骋绿野。
是夜,她带着茫茫然的呆气,飘忽不定地问他:“十三爷,你看,月亮躲入云间,却又出来了。像不像在藏猫儿啊?人生,就像藏猫儿,寻见这个,没了那个。”
“十三爷,听说您得了骨核之症,当年不听我的话,现下吃苦了吧?湿气入了关节,化作黄水,导不出来,只能忍痛,若是在我家乡,倒是可以抽取黄水,则病将大好……可惜路途幻渺,终难得成。但你若能去我家乡,却是再难回返,便是病好了却又如何?岂非英雄无用武之地?”
“十三爷,若是你,会选病痛缠身,叱咤十年,还是选无忧无灾,平庸百年?”
竟然果如她言。短短十年,他已然顽疾缠身。湿痹之症透入骨肺,血气衰弱,危及心脉。
真是奇女子。
犹记当年,海棠树下,垂花门边,如风散花凝香露,洒洒清泪湿罗裳。
四哥,皇上他,有没有恨过自己?



第116章 章台走马折绿条
“爷,这样夜了,怎还未安寝?”聪珍积从穿堂长廊处走来,惊见允祥竟披着薄衫,坐在榻上,定定瞧着夜空一弯清月,语气里不禁就带了些怪责。
允祥回头,淡淡笑道:“睡不着。许是这两日要变天了,手脚俱都疼得很,连胸口、脑门都发痛,怎么睡得下?”
聪珍积颦蹙娥眉,心里泛酸,不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才好,见他这半年来如此消瘦,往日风采一扫而空,几乎卧床不起已有月余,忽而这两日竟然可以起身,也知道他多半是不成的了,看来仿若回光返照。
允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若不在了,四哥,皇上他会照顾你们的,倒也不慌紧。只是,想起过往之事,总有些介怀,却不知怎样同他说。越是想同他说说,却越不敢说,只得避而不见了。”
聪珍积垂下头,低低说道:“爷是指……那时节没了的……富察,富格格……?”
允祥淡淡一笑,微微颔首说道:“我们夫妻俩个,说话也不用这样绕了弯儿。这里也没旁人,便是被听了去,皇上却也不会怪责。”
聪珍积亦是不语,只有些喟然。
允祥抬眼望向夜空,怅然说道:“我一直在想,若是……若是……在最初,丙戌年初见她之时,便掐死了她,是否方为最妥之策?若是那时节,四哥,也不过心里生个几天闷气,过个把月,也就释然了。断然不会有现如今这样多的荒唐事。”
聪珍积悚栗,抖了抖身子,仍旧没说话。
“后来,在热河的小离宫,几年后皇阿玛赐给四哥的狮子园内,我仍有一次机会可以杀她,我竟然依旧没有下得去手……而后在戊子年,草原行军途中,倒也可以趁隙料理了她。想来那时候儿四哥也没对她动情到后来那等地步罢?只我竟都错过了去,唉,这也是命里所招,原避不过。自打那钱兰欣没了以后,四哥但涉了她,做的都叫什么事儿啊?我尽是有眼却看不下去。其他的他倒是会听听我的想方,唯独这一桩,就要生了歧见。瞧瞧这两年他追佛求道的劲头……不明真相的百姓都以为他一心求那长生不死,更有日嚣尘上的说道他就炼那春…药,只求龙精虎猛,壮阳御女,淫…乱后宫……真是好笑之极,再没比这更好笑的了,四哥那后宫里,妃嫔只怕比我等亲王郡王的妾侍还要少那么几个。”
提到这个,连聪珍积都吃吃作笑起来。
允祥哈哈大笑,直到有些气喘咳嗽起来,这才止住笑声,复又说道:“那两年,我总想把这烧料鼻烟壶连同那蹀躞十二事俱都给了四哥,算是全了兰欣的愿求……哪知,四哥竟然独独不肯拿这鼻烟壶,那蹀躞十二事,他倒是都带走了。阿积啊,我脑子里总映着四哥当时那副面容,他深深地瞧着我,只说:‘嗯,这鼻烟壶我不要,你自个儿留着。’……你说,四哥他这是什么意思?寻思着就不免悚然心惊起来。我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这人清高傲物,死要面子,一旦认准了,便就固执得很,任什么事情任什么人,总是耿耿于怀。若非如此,他和孝恭仁皇后也不会闹至如斯田地。”
聪珍积想了想,说道:“爷,皇上对您向来很好,他若真的介怀当年之事,也不会……也不会……对您如此信任,国政大事,件件交付与你,桩桩问询于你。像那总理户部,水利营田,铨选武官,军建军需,审案理事,外交杂务,样样都交了给爷您,这,这,哪里会是隐恨在心的样子啊……更何况,皇上还欲将泰宁建陵之处‘中吉’之地赐您,以便同葬,人皆欣然受之,独独爷您怵切固辞。凡事又尽心尽力,清廉不贪,连亲王加俸俱都分文不动,以备皇上赏赉之需,兢兢业业,谦恭谨慎,安分自处到如此地步,尚且要担忧何处罪失皇上么?”
允祥微微笑着伸出手,轻抚聪珍积的背,慢慢地说道:“一桩归一桩,国政大事,同他心里芥蒂,那是分开了说的。就八哥九哥他们遭的罪来说,实在复杂得很。断然不止是光那些违逆之事……四哥这个人,皇阿玛说得没错儿,喜怒不定,遇事冲动。他心虽仁,却甚无耐心,为人恭谦,却脾气暴躁,外静内进,思想慎密,颇有心计,故此,有些事,我也看不透他。尤其,但涉那钱格格之时,万事皆不好说。你说,当年,我同衡臣兄前去永平勘陵,选中那九凤朝阳山……四哥却……私下寻我,非说随便找个端由,另选万年吉地,只不能在昌瑞山、雾灵山……我总觉诧异难解,便是为着兰欣的缘故,那也不对啊,兰欣当年是在雾灵山没了的,若四哥说要在雾灵山寻陵,倒尚可解,怎地反而非要离远了去?”
聪珍积恍然大悟道:“竟是皇上的意思?我正奇 怪;书;网呢,以爷您这样谨慎完全的性子,如何会选上一个令皇上判为‘规模虽大而形局未全,穴中之土又带砂石,实不可用’这样的一个地方来……况且张大人亦是个行事周全,万般俱要小心不错的慎微之人,怎地你两人去办选陵这样的大事,竟会办得令皇上不满,倒也真真奇了怪了,不想是皇上自己不中意。”
允祥长叹说道:“正是他自个儿说的,非要我改个地儿。我寻思着哪有这般道理的?世祖、圣祖均在永平府皇陵,偏他要另寻陵地?本就流言蜚语甚嚣之际,哪里经得起他这般折腾特异?岂不让有心人别样寻味?以为他真如八哥九哥所散布之流言所说,继位不正,心有虚之,不敢面对列祖列宗。”
聪珍积听了觉得极有道理,目前形势确如自己夫君所言,不禁摇头暗叹皇帝所为荒唐失礼。
允祥看向自己的嫡福晋,无奈地说:“后来,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天下那样大,又去何处寻个福地,与永平皇陵相当?正巧,过了些日子,居然来了个人,原来在那圆明园八旗军士中,有一人乃是当年狮子园旧侍,向我报一个疑似那钱格格的阿玛的道人踪迹,我都不曾想这十多年来,四哥从未解过那搜捕禁令……我这才省起,那年向我报易州残留道人布场之处信息,曾提到,那道人所布斋场之地分外特异,就风水而言,实属乾坤聚秀之区,阴阳汇合之所,形势理气,诸吉咸备,且山脉水法,条理详明。灵机一动之下,将易州泰宁之地同衡臣兄章之兄再三再四,几次前去查探之,确定洵为上吉之壤,方报给四哥。不想,四哥听得原委,竟然拍手称好……”
聪珍积听到这儿,疑惑地问:“爷的意思是,皇上是因为……钱格格的阿玛之缘故,才选了那易州泰宁作为陵寝之地?如此儿戏?”
允祥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知,但错有错着,那地确是福地……只是,总有人闲言碎语……”
聪珍积眼见谈说到此刻,东方渐吐鱼肚白,再忍不住,便说道:“爷,差不多了,快歇一阵子吧……”
允祥淡淡地说:“我怕歇下,便就起不来啦。这几年里,平日也不得空,也就眼下能同你说几句话。阿积,咱们俩静悄悄地说说话,不好么?”
聪珍积一怔,骤然间眼角湿润,只不敢开口,生怕便就哽噎不成语句。
允祥伸出瘦骨嶙峋的左手,缓缓揉抚摩挲聪珍积脑后的燕尾翘,轻轻地说:“我去了后,你寻机将那鼻烟壶带给四哥。府中有你在,我也放心,千万教导哥儿们,韬光养晦,不可过于驰荡浪骸。我身后的事殡殓从简,一切金玉珠宝之属,概不可用。你可记住了?”
聪珍积倚在允祥怀内,潸潸泪下,只牢牢伸手环住他的腰身,一径地颔首答允,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允祥抬头望月,似又看到那清丽女子娥娜翩跹,超然脱俗,在云间淡淡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任谁都是,强求不得。”
复又见她雪靥酡红,晖晖清丽,楚楚之姿,笑言央求:“这个鼻烟壶,请十三爷替我交给他。若是十三爷为难,可以不必提起我,只寻个事由送出也就是了。至于四爷喜 欢'炫。书。网'还是不喜 欢'炫。书。网',要还是不要,那便随他去了”
初见在秋亭,她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江南女子之灵秀脱俗,一眼可见,当时,她欣喜若狂,满面汗水,口中唤着“十三爷”,猛地扑了过来,一下子就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在煤渣胡同旧贝子府邸之时,她在他的府里,总是一派单薄纤弱,颜色苍白,眉目清淡如画,神情漠然,嘴角隐隐含笑,身后似长年笼着绿柳,四周垂条落枝,头顶常罩一树百年海棠,其势若伞,丝垂金缕,葩吐丹砂。
最后一面,却是盛妆浓饰,浓艳香凝,虽满面落寞哀戚,但确实令人为之惊艳。无怪乎,四哥……

庚戌年五月初四,怡亲王薨殁。


【杭州·苏醒第一年零七个月后】
……
“你……你……你……你别过来!”
楚笑寒一边跳脚,一边苦着脸大叫道,“这是什么孽缘啊,为什么我一睡着就得见到你????你干么老缠着我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胤禛唇角含笑,只站在湖心桥上莞尔不语。
这里有数个清湖,之间以桥及九曲回廊相连,湖岸绿树成荫,曲折有致,秀丽多姿。湖心则有错落小小水榭,以及洲岛,假山、凉亭、庙宇均是布局巧妙。远处则是山区,峰奇石异,林木繁茂,形成了群峰环绕、色壑纵横,且有清泉涌流,密林幽深。此刻夕阳西照,山峰被红霞照得金碧生辉,异样煌灿。
一时间,被暮光闪得晃了眼的楚笑寒忘了对面的那个人,沉迷入从未见过的美景之中,不由得喃喃地说道:“真美啊,这儿,是哪儿呀……”
胤禛淡笑,说道:“杭州孤山行宫呀。你不认得吗?”
“孤……孤山?”楚笑寒一时口吃起来,这,这里太不似她所认得的孤山了。
胤禛侧转身看远处的山峰,不高,但在此处,却显得十分巍峨,且颇有味道,他慢慢儿地说道:“嗯,前两年他们上本奏说,皇上也不来南巡,维持行宫费用巨大,十分犯难……便就改了圣因寺了。”
楚笑寒张大了嘴巴,半天才说:“圣因寺?我,我就去过灵隐寺和净慈寺,年年都有人去抢头柱香的。可圣因寺,我没听说过哪……”
“你走了后,朕便再没来杭州府了。若有你陪我,来看看倒也不妨。”
呃……
这话听得十分别扭。楚笑寒心想。古人说走,大概意思是死了以后吧?嗯,在他眼里,自己已经死了,在自己眼里,他却也是死了的古人……这算什么?互为死锁?
得,先别想这个了。这个男人很危险。
楚笑寒猛然间回想起前几次梦中似乎迷迷瞪瞪间便被他占了便宜,最丢脸的是她竟然貌似毫无反抗之力,还像是十分的有感觉,简直是不知所谓。也不知最后算不算被占有,更不晓得梦里的做不做数,这样一想,她立刻无比羞愤又警觉地往后面又退了几步。
胤禛轻笑,问道:“你离那么远作甚么?莫不是我是老虎,还会吃了你不成?”他忽而不用朕自称,而改用我字,愈加显得亲暱暧昧,尤其他语气颇带放荡旖旎,令楚笑寒听了只觉极为不适。
正是被你给吃干抹净了,还是梦里……实在荒唐至极。总之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怎能被你这样的封建帝王给荼毒残害呢?
楚笑寒冲着胤禛摆摆手,说道:“你不用狡辩了,这次我要快点醒来,咱俩不必再见了,还是永别罢。”
说完她便扑通一声跳到湖里去了。不过,楚笑寒同学,这一次失算了……真是亏大了,连吃几口水,却没见醒来……她又不识水性,只得拼命挣扎,又不甘心向他呼救,惟有咬牙强忍,希望能靠到岸边去。
胤禛慢悠悠地通过九曲桥廊走过来,在楚笑寒跳水的地方站定,施施然地蹲下来,看着她说:“这边的湖很浅,你干么要喝水?”
楚笑寒在湖里扑腾了半天,听他这样一说,不由得一愣,战战兢兢地试着立直了身子,果然,这水虽不浅,却也不过到她胸口,怎样也不会没顶。囧,好丢脸……
胤禛见她兀自在发呆,便伸出手握住她的右臂,施了力道提将她扯提了上来,靠在自己半蹲的腿弯边,笑吟吟地说:“你想着跳下去,可以即刻速速醒来?这事儿今日可没那样容易的呢……”
楚笑寒听他说得好似颇有缘由,虽不愿同他说话,却也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容易?”
胤禛索性坐在地上,将那青莲色的平金绣团龙常服四楔甩了开去,一腿仍旧曲着方便楚笑寒靠在上头,另一腿则放平了去,松松摊开。嘴上笑语:“嗯,我请了人特意施展神通术,而我以觉通术,辅以丹药符谶方才将你的魂魄缚在此间,你道哪有那样轻松让你走脱了去?”
一边说着,胤禛心中一边不由得大悦,看来那贾士芳倒不是招摇撞骗之徒,竟而当真可以慧通乃至神通之术收魂禁魄……
之前他服食丹药,加之政务繁劳,于去岁大病一场,待到五月里,骤然加诸十三弟薨殁之哀,痛彻心扉,心中伤于亲近无罅之人一个个离己而逝去,更加忧气结机心,几乎以为挨不过这一关去。这才将弘历的额娘,阿昭晋了熹贵妃,移居皇后多棋木里的景仁宫,也下了数道遗诏,算是交代后事了。
转眼便到了七月,只觉已到弥留之际,偏李卫举荐的那贾士芳一到宫中,便一眼瞧出他的病症,停了他那既济丹,改服“益寿永真”膏药和疗治心脉的八宝丹。又令御医专心治疗他那因久服丹药、以及前次疫症残留病丝而引致的疟母顽症。而后再一语道破天机,称道他自己能招魂摄魄,定能为皇帝解忧。
不想,是真的。
这样说来,便是将她魂合于体,也未见得不能也。

楚笑寒闻言大惊,一下子跳了起来,怒说道:“你……你做法把我缚在这里?你……你你……你太过分了!”
胤禛依然轻松闲适地坐在地上,一手撑地,悠悠言说道:“如何称得上过分二字?便是我要你一直陪我,也是有道理的,我哪里会害你呢?”
楚笑寒听着刺耳,不禁便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地说道:“你用妖术做法把我拘来这里,还不是害我?就算我前世跟你有点瓜葛,可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过了黄泉忘川,任它再有姻缘,也一笔勾销,但走下望乡台,离了三生石,可就是你是你,我是我,互不相欠,各奔东西。你截断天命,强求强取,这也太……太离谱了,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可别害人害己,两头落空。”
她常听老爸说些神神怪怪,这番话讲来倒是头头是道,流利顺畅,颇有一番理由,心里自觉大为得意。
胤禛脸色渐黑,重复了一句问道:“走下望乡台,离了三生石,可就是你是你,我是我,互不相欠,各奔东西?”
楚笑寒见他怒气上涌,勃然作色,不禁害怕,不敢多说,掉头就跑。


第117章 行尽江南数千里
在那湖上的九曲回廊桥间跑了几步,便有一座小巧的拱桥,楚笑寒跨过桥去,又在曲曲折折的廊道上走了几步,转眼就到了湖心水榭之中,只简简单单三两间小轩,四面都有窗子,左右跨水接峰。
轩榭内中,便见一圈围栏坐榻,可倚靠坐观水景。
中间有一间倒是完整屋子,内有圆台桌子,竹案,凳椅,上面有些个杯箸酒具,也有茶筅茶具各色盏碟。甚至在屋子正中竟还设了一张红木七屏雕龙如意罗汉床,榻上放了数个锦缎锁绣的靠背和月蓝色绣凤引枕,甚至一边还摆了秋香色的金线闪薄褥子和薄被子,中间却还有一张洋漆小案几,搁了数个紫檀精雕云龙香盒,精巧不知凡几,也不晓得里头放了什么物事。
楚笑寒来不及赞叹这里东西陈设美丽漂亮,只寻出路,却颓然发现乃是死路,除了来路,别无可出之途。
正想着再退出去,却惊见身后蓝紫色的身影已然欺近前来。
她一个退转身,面对住强自压住薄怒的胤禛,惊惶之下,步步后退,无奈他亦步步逼近,乃至退无可退,腿弯顶住了如意罗汉床沿,一顶之下受力反弹,趔趄间就跌坐在床上。
“你……你别过来……”
楚笑寒徒劳地无力说着,心中却嘲笑自己,这话要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这和港片里冲着撒腿飞跑的歹徒大吼:你站住!一样无奈。
她全身衣衫俱已湿透,此刻在那薄褥上一靠,立刻就印染了一大片湿气,楚笑寒瞥见,很是心疼自己糟蹋如此精细巧美的物事,虽是梦里,可看见还是觉得实在做了错事。一想之下,便还是站了起来。
这一站起来,登时几乎将鼻子凑到了他的怀里,阵阵的芷兰香气瞬间弥漫四周,感觉气息十分熟悉,她惊愕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后,却又犯难愣在那里。
“想什么呢?”胤禛柔声问道。
楚笑寒皱眉苦脸,十分可怜地说:“在想……怎么办……”
胤禛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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