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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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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拟定谕旨,亲自朱砂笔笔份份,细细抄写数十份,将密谕发往各地。
“可留心访问有内外科好医生与深达修养性命之人,或道士,或讲道之儒士俗家。倘遇缘访得时,必委曲开导,令其乐从方好,不可迫之以势,厚赠以安其家,一面奏闻,一面着人优待送至京城,朕有用处。竭力代朕访求之,不必预存疑难之怀,便荐送非人,朕亦不怪也,朕自有试用之道。如有闻他省之人,可速将姓名来历密奏以闻,朕再传谕该督抚访查,不可视为具文从事,可留神博问广访,以符朕意。慎密为之!”
此密旨,意为各部各省各府的封疆大吏,代他寻找会修养的道家术士。严令各地大员:第一,务必将此事当成要务,一定要“留神”,而绝不能视作可办可不办的事;第二,一旦访得“深达修养”的人,对其家属要优厚安排,对其本人要好好护送来京;第三,尽管打消顾虑,哪怕推荐的人不很合适,也不会怪罪;第四,本地没有的,若听说外省有,也要奏报上来。最后,殷殷嘱咐,此事属于绝密,千万“慎密为之”。
密谕一下,四川巡抚宪德、浙江总督李卫均都立报了寻访结果。那贾士芳便是李卫举荐上来,于七月进宫。
贾士芳虽在前些年为怡亲王举荐给皇帝,但当时他并未留意。今次一见,不想他果有些道行,调养身体,见病诸微,且能以招魂拘魂之术为他引来她的生魂,令他不由得不信此人几分。
本来他对贾士芳此人大为赞赏,但是此刻经楚笉一点破,竟是差点害死了她。想是贾士芳并不知皇帝他拘魂目的,只求达成圣上意愿,至于其他,一概不管。而皇帝,雍正,虽通佛理,却对道术灵通并不知晓,为他所蒙蔽,却也是无奈至极,惟幸她阿玛终于赶到,否则铸成大错,悔之晚矣。

九月,雍正怒将贾士芳处斩。罪名只是托词:贾士芳在朕的面前使用妖术。
贾士芳一案后,皇帝生怕李卫惊慌,亦是担忧其他臣工见此状,畏缩举荐道人之事,便极力为李卫开脱,说李卫当初推荐时已经声明不知道贾某的底细,只是将所见所闻奏报上来,尽无隐之忠诚,因此只可嘉奖而无过错。

只不多久,果有各地大臣举荐了张太虚、王定乾、娄近垣等道士入宫觐见雍正皇帝。至此,钦安殿,太和殿,乾清宫等纷纷安放道神符板,养心殿则安设斗坛。而御花园玉翠亭东侧则添建数间房屋,用以给法官居住。
年末,在圆明园秀清村开始由内务府总管海望和太医院院使刘胜芳等采办木材煤炭矿银,准备升火炼丹做法布场。
此后,那圆明园的南薰殿并头所、四所、六所、接秀山房开始采买黑煤、木炭、大量的铁、铜、铅制器皿,以及矿银、红铜、黑铅、硫磺等矿产品,并有大量的衫木架黄纸牌位、糊黄绢木盘、黄布桌围、黄绢空单等物件。

楚笉平时并不出现,他只对雍正做一术数指点,告诫再三:“逆天违命,费时甚久,三年五载,只属平常。且要适宜时辰,又要对应处所。另,皇上切不可再以觉通,束缚生魂,以作神觉私会,须知隔劫相见,元神损伤极大。皇上数次相会,自己寿数损了十之二三,而小女,亦是破去十分之一。此乃命数,且不去提它。只是,俟后,再不可如斯狂为。”
雍正皇帝自然郑重诺之。


【杭州·苏醒第一年零八个月后】
新年刚过,正月里,楚笑寒已经可以瘸瘸拐拐地走一些路了。
坐在卧室的飘窗窗台上,身后靠了一个日式的软软棉质大靠垫,享受着冬日的阳光,楚笑寒有些发怔。
从上个月开始,最后一次梦魇后,竟然再……再不曾梦见那个人了。
那个清代的皇帝。
到最后,她也没弄明白他到底是哪一个。光绪还是同治,顺康乾咸……他似乎是跟她凑耳说过,只是,没听清。
总有些纠结。
当时,要是听清楚了就好了。可惜,没听清。
十分怪异的是,自从不再梦见他以后,她的腿脚恢复,倒是快了很多。倒真的可以用韶颜夸张的“一日千里”这么来形容。
只是,原本有些习惯一闭眼就能看见他,现在,一觉黑洞洞地睡到大天亮,什么都没有的感觉,反而,反而,很不好……
原本,像这样,躺在飘窗上,一定会马上睡着。然后,就会梦魇。梦魇了,就会,就会见他……
自然,小时候的梦魇,那是乱七八糟,什么奇奇 怪;书;网怪的东西都会有。后来,就不肯在白天睡觉了。半夜惊醒后,也不敢睡觉。
总结经验就是,凡是在不正常状态下入眠的话,都会梦魇。
从植物人状态苏醒过来后,为了复健萎缩的肌肉和损伤的关节,所以将近两年的时间,都闲居在家里。这一闲居,就闲居出问题来了,在卧室里,很容易不正常入眠。
于是,她变得很容易梦魇。
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梦中便常常有他出现。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短短的日子里,她竟然迅速地适应了、习惯了他的出现。
只是,他,怎么,忽然消失了?
难道,他,死了?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难道,他变成聻了?听说,聻的日子并不好过。这样一个念头飘过,心中一阵揪抽难耐,竟是有些伤心起来。


第119章 空里流霜不觉飞

【雍正壬子年·养心殿】
八月,西暖阁。
初入秋,皇帝便早早回返宫中,倒也是十分特别。这两年,他心神不定,所作所为,难免有些失常,旁人如苏培盛之流也只有心中诧异之,断不敢公然劝说言及。
在这养心殿的正殿及东西两个暖阁内,虽然皇帝一再颁令严禁擅自改动养心殿内一切陈设,但毕竟作了他理政休憩之所,十年过去,这养心殿西暖阁内,还是增了不少新的一应物事。
屋内炕前就放了一个紫檀座大理石插屏,旁边一个定窑刻花渣斗,和一个掐丝珐琅唾盂,再后边则是戗金紫檀硬木雕花楼的自鸣钟。墙上则有不少挂瓶式的青花瓜棱形挂壁水注。
正侧对门口的大炕后放了一个十二扇的炕屏,炕上两边各摆了一个黄花梨嵌螺钿炕桌,左边炕桌一侧是尺许高的紫檀木雕龙凤祥纹的文房九宝,炕桌里侧则有数个靠背引枕,以作批折办政理事之时劳累休憩而用。
此刻,雍正皇帝靠在桌上写了一阵子字,有些疲累犯困,便将手中的中楷笔放下搁在一边的呆蓝玻璃加金笔架上头,人则斜斜靠在黄缎平金绣的闪线蟒纹靠背引枕上,不多时便看似沉沉睡去。
过了片刻,门外有淡幽幽的冰片桂花香气慢慢地弥漫过来,蓦地一时间,一个绿衫宫装女子探头探脑了一阵子,而后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走到正对炕屏的窗前的几个几乎齐顶的酸枝木包黄绢锦缎的书架后头,站定,再小心地抽了一本经书出来,哗哗翻页看起来,故作出些许声响。
在寂寥的初秋午后,这微弱但清楚的簌簌翻书声响惊醒了正合目养神中的皇帝,雍正慢慢地半睁眼眸四下里打量着搜寻声音的来源,霍然之间他的瞳眸汇聚在书架后头的人影上。
毫无心理准备之间,骤然映入眼帘的那张熟悉的容颜,令雍正皇帝讶然顿住。
“你……你……”他说了两个你字后,竟是再说不下去了。
这女子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一袭碧荷绿色绫子宫人旗装,上身套一个薄纱油绿掐牙小背心,脚上穿着淡粉色的绣花鞋,两个团髻顶在头上,只插了一根白玉簪子,在发髻侧边嵌了几朵细细小小的鎏金桃花发插。
这装束,这打扮,这眉眼……太似,实在太似……当年最爱在养心殿东暖阁闲坐偷懒闷睡的那个女子。
那绿衫女子抬头看见皇帝已然醒来,大吃一惊,立刻跪在地上,磕头请安:“奴婢钟粹宫贵人刘氏谦莹,给皇上请安,恭请皇上万福圣安。”
钟粹宫……?贵人?
“你……也是钟粹宫的吗?”雍正皇帝从炕上坐起来,揉了揉额头,喃喃地问道,只是略起身凑近过去,便闻得鼻间一阵阵暗香袭来。稍一辨嗅,竟有迷魂香、黄踯躅、曼陀罗等催情迷香,心中不悦,但眼前女子容颜太似于她,向来惯了顺着她去,这便令他一时竟发不出火来。
“是的,奴婢的阿玛乃雍王府之时主子的旧属,管领刘满。打从己酉年选秀得主子‘上记名’留宫,获封答应,第二年主子翻过奴婢的绿头牌,虽不曾侍寝,却晋了贵人,现居于钟粹宫,至今也有三年了。”
地上跪着的女子清清脆脆的话语声恭谦地传入他的耳内,但又有些恍恍惚惚,像是,又不像是……
若是她,那时候的她,哪里有这样恭顺温雅?她,总是隐含倔意,假作柔从地说话……
——至今也有三年了——女子的话语打击在皇帝的骨膜内。
三年……三年了。
三年前大病一场,故此选秀也不过虚应而已。
而后到了庚戌年之时几乎死去,却也因此而得遇遍寻不获的她的阿玛——楚笉居士。说起来,她阿玛在辛亥年末离开,言说要寻找一种符谶,并且还要在泰宁旧地布场,竟也是离开有一年了……
皇后她,多棋木里,于去岁九月己丑崩。
她,四十年的夫妻冤家,终也是去了。自戊申年两人大吵一场后,她终究是终日闷闷不乐起来,忧思伤脾,怒气伤肝,万般愁虑气恼机结于心,故此,沉疴入体,一日重似一日,最后便药石无灵,就这样去了。
他当时大病初愈,虽病体虚弱,却于礼当亲临含敛,但还是介怀当年之事,又无比耿耿于她之病因乃始作俑于他,故此,寻了理由故作道理,强说亲临丧次,触景增悲,非摄养所宜之属言论,故意将礼数、情文兼尽之抉择交与臣工,诸大臣自然深体他意,以明会典皇后丧无亲临祭奠之礼,令皇子朝夕奠,遇祭,例可遣官,乞停亲奠,他见臣工如此善解其意,自然欣喜从之。
多棋木里殁了后,景仁宫主位自然由弘历的额娘,熹贵妃,阿昭得之。
自此见阿昭的机会总多了一些,但每每瞧见阿昭,便不由得思及故人。然则忆起楚笉之语,惟有强自按捺,深怕无法克制,竟是连那密道地室内的仁增旺姆,都是有经年不曾去探看,只恐触景伤情,忍耐不住,又去动那多宝格内的剩余既济丹……
当时残余的既济丹,俱都赐了宠臣,诸如田文镜、李卫、鄂尔泰等人。此丹只需不用来拘魂,且不可多食,偶尔食之,原不妨事。
宫中的既济丹,惟剩那雍和宫的地室内,多宝格之中,尚余数丸。他,确实不敢去,生怕一个按捺难控……
不知眼前这位自称是贵人的女子,是得了何人指点,竟敢作这般打扮,在刚刚入秋他从圆明园回返宫中之际,怀了情香迷魂,私出内廷,偷入养心殿,大胆前来勾引皇帝……
但……整整两年,不曾见过她的容颜,此刻,忽见如斯相仿的面目,难免就将怒火给压了下去,忍不住,忍不住就想要伸手抚触她的容颜……
啊,想起来了,这刘谦莹,当年选秀之时,就被她惊人相似于她的容颜而呆震。而后瞧见她竟生于甲午年,正是……正是她身死那一年……故此,便将她记名留牌,封了答应。
而今,她正十八妙龄,竟是比……比她当年还要小那么几岁。
在庚戌年之时他病得极重,自忖必死,便将后宫诸女的绿头牌均翻了一遍,不为临幸,只为后事。亦是在那时,封了阿昭的熹贵妃。而这刘氏谦莹,亦是在再见之际,仍旧感于她十足相似的容颜,特地晋了贵人。
同时,也还册了另外几个答应常在等。
雍正皇帝神思转动之间,只觉迷魂香催送下,神智渐渐有些涣散,曼陀罗的香气馥郁,更令他有些昏昏然,不知不觉间,眼前的女子竟与二十多年前的旧影重合在一起,耳边似乎听她呢哝细语,嗲嗲作声,娇言唤着:“四爷……四爷……四贝勒……嗯,王爷……雍王爷……”
他大笑起来,霍然起身,上前几步,一把抓起跪地的女子,揽在怀中,轻轻问道:“你……回来了?”
似乎看到她在自己怀里柔柔地笑着,温婉顺泽。
“四爷,我很喜 欢'炫。书。网'你身上的香气,鲜花的香气很好闻。我很喜 欢'炫。书。网'闻,比八爷身上的香气强多了。”
“四爷,你觉得我的舞跳得好不好?你说,到底好是不好?”
“四贝勒,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四爷,你怎么会在这儿呢?莫非你也像我一样,迷路了?按说不会呀,你在木兰围场已经打了十多年猎了吧?”
“四爷,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快说你也很想我!”
“四爷,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四爷,难得我能出来玩儿,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四爷,我不去湖中央,你不许欺负我!”
“胤禛……胤禛,你在哪儿?你别吓我!”
“不要……四……四爷……胤禛,我不要再下水……”
“四爷,我……我受不住了。我很冷,很难受。我不要,我不会喝酒。”
“那……那……我们现在就走,你说好吗?”
……
——唉,好的呀。
若是,朕早早参悟,得知三身四智之事,那时节,你一同我说,我定立时允了,带了你走,离得远远儿的。
那么,还有总还有七八年的时光。
朕又哪里知晓,你在佛前求了千年,竟只得十年光阴……以千年换十年,是不是太傻了?差点忘了,你一径都是傻傻的……你那样傻,便带累朕也变傻了去了……
……
皇帝朗声大笑起来,拥住怀中娇羞女子,往榻上倒去。
一时之间,在养心殿西暖阁内,弥散着阵阵迷魂香、曼陀罗的香气,飘洒无边旖旎缱绻。

殿外。
苏培盛皱眉道:“我看这事不妥吧?”
王平亦是有些心惊哆嗦,闻言一震,十分无依地看向已经是总管太监的苏培盛,说道:“苏……苏总管……,咱,咱,咱也觉着有些儿不大妙。”
苏培盛怒道:“觉着不妙?那你还应了钟粹宫齐妃主子的这等荒唐的请求。”
王平哀告着说道:“那齐主子也确实可怜,她那阿哥,之前就不受上头喜 欢'炫。书。网',后来更是过继给廉亲王,结果被八王爷给带累,削了宗籍,没几年,到了丁未年还殁了。齐主子说,她的几个子女都没了,上头这二十几年来也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十分孤寂可怜。现在熹贵妃成了景仁宫的内廷主位,从前在潜邸之时,她也多番为难过熹贵妃,眼见现下四阿哥必定是储贰之主,生怕将来日子艰难,这才想要为同住钟粹宫的刘贵人筹谋一番,若是刘贵人真的得了圣宠,念着举荐策划之情,日后也稍微有点,有点依靠。况且,这刘贵人,长得确实……确实……很似兰欣姑姑呀……”
苏培盛听王平这样一说,心下也是恻然,齐妃,确实可怜。
当年在府邸之时,见她后来失宠,虽她之前甚是跋扈,总也是年少得了爷的宠,故此有些得意忘形,也属人之常情,不能怪她,只能叹一个小孩儿年幼无知。
话虽如此,但苏培盛仍旧有些惴惴:“但是,上头的心性向来激爆,这两年是变得极为安静,……这等奴才操弄把控主子的事情,他一旦清醒,你我都有罪受!虽然,虽然这刘贵人长得极似兰……格格,但当年封答应、册贵人之时,也听得主上喃喃说:‘终究不是她啊,终究不是原来的!’……今儿这事,怕是主上一个不悦,我们可都得掉脑袋,弄得不好,腰斩、凌迟,都有可能!你倒是有胆,竟然不怕!”
王平闻言吓得抖了抖,说道:“主上虽……虽严苛一点儿,可,可是我瞧着他对兰欣姑姑是极好的。况且,这,这,看主上这几年郁郁不欢,做奴才的,也是想他心里安乐一点儿,这才,这才……”
苏培盛听了王平这般说法,登时无语,他心中也确实如斯想法,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是想,才没拦着你么。”
他比王平更加清楚知晓,这两年,皇帝是不再踏足雍和宫那行宫密室了,只特地密谕外发黑龙江后又召回京且又放了拜里城的傅鼐傅侍郎,将他的偏房喜圆召去行宫,照料密室内的……女子。只是,瞧着皇帝的样子,断然不是情绝。似乎像是有什么缘由,但也因此,皇帝的心情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若是,主上,能将心思放开一些,摆在这刘贵人身上,倒……倒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来……

晡时,西暖阁内。
雍正皇帝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地坐在炕榻上,一手微靠在一个软缎引枕上,一手则松松执住一本折子,似已沉吟良久。
苏培盛,王平和刘谦莹俱都跪在前头。
半晌,皇帝忽然说道:“刘贵人,跪安吧。”
刘谦莹一听,如蒙大赦,立刻磕头告退,虽然皇帝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可显见不会怪责了。
王平见皇帝遣退了刘谦莹,心头一宽,知道连她怀了迷魂香,刻意勾引都能脱罪,那主上也不太可能再多么严厉处置他和苏总管两个了。至于小惩大诫之属,罚俸银,打个几板子什么的,可都是小事了。
况且有苏总管在,主上总要给个辩驳的机会,表一表衷心为主之情,想来主上心软,总会宽赦了他们的……
猝然间听得苏培盛低头恭声问道:“皇上,那……那……留,是不留?”
雍正皇帝闻言愣了一愣,过了一刻,淡淡然地低声说道:“也……未见得就……随她去吧。有,就有,没有也就没有。这,也是,缘分。”

癸丑年,六月,刘贵人生皇六子,得名弘曕,册谦嫔。


【杭州·苏醒两年一个月后】
萧山机场。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楚韶颜狂笑着。
楚笑寒无奈地看着她,下最后通牒:“韶颜,你再不走,我可走啦。”
楚韶颜赶紧拖起行李箱,说道:“姐,姐,等我。我不过是想酝酿情绪,大吼一声:‘泰陵,我来了!’……或者大吼一声:‘四四,我来鸟!’……你都不给我表演机会。你该配合我一下,帮我拍下来才对。”
楚笑寒无语,过了一会儿说:“长短镜头都放在行李包里,光这个机子,我没法帮你拍照哇……”
楚韶颜涎着脸说:“手机也可以的。够了够了足够了,快把你的iphone拿出来吧,六哥哥给买的那个。”
楚笑寒闷了一会儿,问:“你不也有?干么用我的拍?”
楚韶颜哈哈狂笑着说:“老姐,这叫蹭照片啊蹭照片,出去旅游,当然要蹭别人的照片来拍,这才叫旅游啊旅游!”
囧……
楚笑寒想了想,歪头思考着说:“我忽然觉得,同意跟你去泰陵玩,是一个悲催的决定。个人以为,我马上撤退,打道回府是更加英明的选择。”
楚韶颜立刻拦住她,讨好地笑着叫道:“唉,唉,姐,你躺了两年,这耐受力怎么变差了……再说,老哥在北京等我们呀。他难得从新加坡到北京办事,事情多,时间短,所以才买了机票快递过来,让我们刚好可以趁五一小长假过去,玩儿一圈,他又能顺便看看我们。你现在回去,那,那你不去北京看六哥哥了吗?他会伤心流泪的,他会哇哇大哭的……”
楚笑寒囧住,心想不知道楚凌风这会儿有没有连打数个喷嚏,无奈之下,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现在是六一好不好?呃,顺道去泰陵玩一天,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我会累死的。”
楚韶颜撇嘴说道:“对我来说就是五一,五一长假我给教授卖苦力做方案去了,所以这两天老头子说给我补假!嘿嘿,老姐你放心,我已经把攻略都打出来了,这一天俺们会玩得很开心的,你要是不想进去可以在门口坐坐,附近的云蒙山景色也很好的啦。也可以在牌楼宫殿檐下休息的哇……我会带足吃喝玩乐的东西,实在无聊你可以玩切西瓜、愤怒小鸟,也可以看小 说'炫&书&网'嘛,我下了好几十G的电子书在IPAD里啦,也有你喜 欢'炫。书。网'的侦探类哦……还有好几个推理门坛子里的经典推理,你大可以消磨时间的哇……”
楚笑寒呼了口气,投降地把脑袋垂下,认命地说:“行,行,行了。我去,我去,我陪你去看你心爱的四爷……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就看几个牌子……先去托运行李吧……不过还好绕开了五一出来,不然真是会死掉的。五一那个人流,也没比春运好一点啊,真是,看人潮汹涌啊……唉,身为中国人,也是没法子,不过总比生在印度强一点……”
“姐,你什么时候这么罗嗦了?跟个话痨一样。”
“……”
“生气了?那……那你继续,我偶尔也可以牺牲一下听你唠叨的……”
“……”


第120章 总爱多情弹不尽,丝丝缕,化春潮
【雍正甲寅年·雍和宫地下密室】

四月里,已经入春。
雍和宫东书院的地下密室内,了无春意,一派风起云涌,雷霆四起之相。
“喜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雍正皇帝长身立于紫檀黑漆雕螭案前,青花釉里红缠枝莲纹双螭耳尊旁,脸色有些发黑,咬牙锁眉地质问跪在屋子正中央的女子。
喜圆正直直地跪在酸枝木龙凤纹雕六柱架子床前的地毯上,正面对床,背对皇帝。她这几年有些发福,身形胖了许多,她虽是侍郎家的二夫人,此刻见着皇帝,却也没穿正式的礼服,仍旧是穿那方便行动的宝蓝色绫衫外套一个青绸掐边背心,想是这般收拾服侍自家格格较为妥当顺手。
听到雍正皇帝这般带了万钧怒火的训斥,她竟也不惧,只直直抬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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