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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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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其山而强为其山,百般精巧,终不相宜。”
胤禛知她故意气自己,才找些个岔子故意说那热河行宫避暑山庄紫禁城以及周边皇家园林的不足之处,也懒得同她一般见识,只默不作声。
一路无语,回到雍王府,自然同往例从角门、边门入内。
只是一个妈差钱兰欣从王爷的官轿内走出来,虽然瞧见的人并不多,而且碍着雍亲王的规矩,便是看见的人也都视而不见,但是,实际上后头风波卷动不知几层乌云。估计那些内院的回事太监一定忙得很,总要汇报给各院主子知道。
楚笑寒心里虽有些惴惴,不过此时她早已怀着引颈就戳的就义准备,这些繁杂醋波,她也不去理会。
好在没一两个月,那年心兰就要入门,加上王爷按照全套大婚俗礼进行婚聘,各院的主子均都实打实的羡慕嫉妒恨,心头的怨愤和眼光的注目早就挪到了年心兰的头上,那可是隆恩啊,竟然几乎照足了嫡福晋的派头来娶她,而不是纳……这当中的含义,有多少重大?
自然所有的人都很快就忘却了钱兰欣从王爷的官轿上下来这种些微小事了。
楚笑寒心里微笑,这事儿,只怕连乌拉那拉氏都要气上几分吧?因为这般隆重的“娶”侧室,连秋狝都告了假,就为给那年佳氏一个如许隆重的婚礼。听说那年遐龄和年希尧受宠若惊得云里雾里。怪道后世的电视像TVB动不动来个《雍正和年小蝶》什么的戏说,由来已久啊。
至于王府内专门给年心兰侧福晋的院落早就在几月前就备好了。
室内粉刷,室外藻绘,整个院落焕然一新。而年府那一百多抬的嫁妆如花梨紫檀家具,还有如意、瓶坛、座钟、盆景等等,以及之前王府所下的大定全部送入了侧福晋的院子里头。
原来那么多抬的聘礼都是会回来的呀,楚笑寒心里嘀咕着,那倒是不亏……
婚礼那日,终年不开的雍王府府门也是大开,油漆一新。府内到处张灯结彩,举凡喜轿要经过的地方均挂了双喜牛角灯,一派喜气盈盈。所幸设乐不声,没有一点鼓乐奏响,因此依然是十分的安静,一点看不出来在办喜事的样子。和民间终究是不太一样的。
就楚笑寒本人来说,一点都不想去这婚礼上观礼。
可是阿昭说,王爷下令所有人等都要去见新妇,无奈之下也只能陪着自个儿的主子苏格格过去前头。
刚过了永佑殿,将将踏入正殿,就触目瞧见穿着一身隆重的结婚礼服的胤禛,登时心中有些不适,真想要立刻调头拔腿离开。
只能在心中和自己不断地说:没几个月啦,等阿昭生了,我就离开,再不用看这些。只是,便是如此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眼前依然闪过数个模模糊糊的片段,颜色那样鲜明,声音那样清楚:
若能做到差不多的样儿,便给我缝两个吧。
断然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的,一定,死在你后头。如何?
你没有出言驳回,可是依允了?


第32章 鸢尾花开人不在
……
你放松一些,我在呢,慌什么?
水里很好。我很欢喜你在水里的样子。
跟着我,你还怕没东西吃?放心罢,便是不做贝勒爷,也是养得活你的。
待太子登基,我便不做这皇子阿哥,陪你遨行四海,笑游天下。
我第一次知你这样会哭,这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丹唇皓齿瘦腰肢,斜倚筠笼睡起时。你穿着这广袖留仙裙极是好看,只是……我不喜 欢'炫。书。网'你这样子被八弟瞧见。便是那些宫人在旁边看着,我都生气。
怎么?舍不得和我分开骑。
……
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甚至已经尝到一波又一波的腥咸,亦是没有松开齿根的意思。强逼自己箍住目光,认真地看着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嗯,他穿着蟒袍吉服的样子,真好看。
苏培盛还有几个办事官员、微散太监送上了那柄鎏金包边桃皮牛角筋木弓,再递上一支去了铁制箭镞的齐梅针箭。
他款款然地取过大弓,十分优雅地接过箭,张弓搭箭准备开射……
这是做什么?楚笑寒抖了一抖。
“听说姐姐家乡在藏边逻些,别怕,这只是新郎官向喜轿发箭罢了。”旁边是阿昭软软的声音,“若是在民间,还要跨火盆,内亲兄弟扶轿等,府里头就没啦,只是不晓得,在藏边是怎样的婚俗?”
当当当,连续三箭稳稳射在花轿门顶上……
这情形,让楚笑寒觉得眼睛有些发花,好像,好像……看到草原,看到木兰辉罕,看到千里松林,看到七星水泡,看到那只肥肥的麋鹿。嗯,他射箭的样子,一直都那样好看。
目光一晃之间,凝神却又看清眼前一切,红色喜轿的门帘被掀开,一身喜服装束的娇小人影盖着红色盖头,怀抱宝瓶出了轿门,接下来听周围观礼的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该当是按照习俗去洞房揭盖头接宝瓶,梳妆换礼服,分食“阿什不拉密”(满语,就是羊肉)……再是坐帐……头好痛,喉咙也很痛。
“阿昭,我,奴婢,很不适,想回屋歇一阵,让……让……荣喜扶您一下。若是领事怪罪了,奴婢自个儿去领罚……”
没等阿昭首肯,楚笑寒已经转身快步离开前殿,绕过穿堂往人少偏僻走去,喉头腥甜……
匆匆走到那条抄手游廊附近,只要走到尽头,就能回到阿昭的院子,却一个腿软,跌倒在地上,再憋不住咳嗽,三两声咳嗽下来,一大口接一大口喷出来紫黑色的血,直喷了一大滩如脸盘大的污迹,呆愣了半晌,撩起衣服下摆慢慢地擦地上的血迹,直到擦得干干净净,这才虚软无力地爬了起来,复又拿袖子手背抹了一下脸颊和唇口边的残血。
那个,不想再待下去了。不想再待下去,也不想再等阿昭生产了。原来实在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以为自己受得住,却原来一溃如山倒。
但是,走得了吗?能走的时候,他不让你走;等到可以走了,自己……走不了了……我像是比干,丢了心,四处问:有卖空心菜的吗?空心菜有卖吗?没心能活吗?姑娘,你傻了,菜没心能活,人没心怎么活?
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想死便死,想走便走。
“钱姑姑……”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绝不拦你。
“钱姑姑……”
他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往后。
“钱兰欣!!”
楚笑寒猛地回转身,盯住后面唤着自己的傅鼐,说道:“我不叫钱兰欣,傅侍卫,你叫错人了。那钱兰欣,丙戌年就死在宫里头了。我不是钱兰欣。”
傅鼐噎住,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也听说过这档子事。坊间传闻得十分夸张怪异,说有个宫女钱兰欣极为丑陋,后来发去热河行宫,古怪的是偏偏雍亲王喜 欢'炫。书。网'这样的丑女,蹊跷之极。又说什么必定是秋猎的时候,王爷饮了鹿血,没带王妃妻妾之属,只得随便找了个宫女泄火……想必是一传起这些皇家秘闻,那些苏拉、宫人、太监、甚至一些官吏等都是极为起劲。当然,有些人原先见过真的钱兰欣也不出奇。而眼前这李代桃僵的钱兰欣却性子安静,不太喜 欢'炫。书。网'接触陌生人,鲜为人知倒也不出奇。
楚笑寒说完前头一番话,就摇摇晃晃地慢慢拖着脚步往前走去。
傅鼐赶紧走上几步,拦在前头阻住了她的去路,说道,“姑姑……”
楚笑寒不耐地抬起头,明明虚弱无力却十分凌厉地嘲讽说道:“傅侍卫,这里已是内院,你一个头等侍卫,又无微散太监、管事太监陪同,独个儿跑到这里,怕是不太妥当吧?”
“王爷令你做‘全靠人’。须得立刻过去洞房内。今日,只设姑姑一个‘全靠人’,所以……。”傅鼐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自己觉得又非 常(炫…网)想去撞墙。
楚笑寒瞪大了双目,只觉得要是眼前说话的人是胤禛的话,一定要冲上去咬掉他的鼻子。她虽不太了解清朝的婚俗,可因着这两月这事情闹得府里头鸡犬不宁一般,所以也稍微知道了一些。
首先,这全靠人,亦称“全福人”,即上有公婆、下有子女、丈夫在世者。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她楚笑寒算是全福人吗?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死光,也轮不到她来做全福人啊!
其次,这全靠人,均是要从至亲或族人中邀请来的。她楚笑寒算哪根葱?
再次,这全靠人,应该早早就候在洞房,一般是四个人。以他雍王爷做事周全的惯例,哪里会这样临时抱佛脚,新娘子都抱瓶下了花轿了,才来找全福人?笑死人了!
“哈哈,”楚笑寒干笑了两声,说道,“傅侍卫,奴婢身子不好,回屋躺一躺也就好了,不是什么紧要的疾患。您根本不用特地这样说笑话来逗奴婢,这样辛苦。”
傅鼐只觉得自己干脆一头撞死算了。这命令本就离谱得很,话说从今年开始,王爷的命令个个都离谱,没几个正常的。
“姑姑,我哪里敢哄骗你啊。请你快些过去吧,万一迟了,误了大事,只怕……只怕,都要受责罚。”
“无妨,王爷若是不悦发怒,届时奴婢便去领罚就是。只是,这全靠人,奴婢的年纪虽然大了些,但是根本尚未婚嫁,所以既无公婆,亦无子女,丈夫自然也是没有,简直就是一个无福人,如此不祥之人,若是听了王爷的荒唐令示,只怕新侧福晋,将来要恨上奴婢了,在她新婚之时如此害她。到时候,傅侍卫,你也讨不到好去。”
傅鼐心说,我难道不知道吗?年遐龄倒还罢了,那年羹尧可不是好相与之辈,又十分张扬得志,当年还在做内阁学士之时,就已在爵位尚是贝勒的王爷面前处处排挤他人。此人又极好面子,眼下这侧福晋乃是他妹子,若是让他得知情况,他不会去怪王爷,却必然迁怒自己和眼前的钱兰欣……不过话说回来,你钱兰欣也算是王爷的女人,所以前头公婆和后头丈夫倒是……倒是……姑且算有了,就是子女这条,实在令人心怀芥蒂,无法释怀。
可眼下没法顾长远的事情,不完成王爷的命令,根本不用说以后了。
一急之下,智上心头,劝说道:“姑姑,你且想想,王爷让你做这全靠人,无非是向你表示他并不在乎那年侧福晋有福无福……”
楚笑寒皱眉打断傅鼐说道:“傅侍卫,不管你怎么说,奴婢是不去做了这个笑话儿的。王爷之前曾允奴婢,想走便走。今儿正是个吉日,刚好奴婢就走了,你替奴婢告一声王爷,往日多得他照顾了,从今往后便别过,奴婢会在家里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王爷一切安好,以谢他大恩的。至于这全靠人,你让王爷另外寻合适的人罢。”
想来府里头肯定多的是人毛遂自荐谋做这荣耀的活儿,再急几分也搞得定的。这样想着,说完话的楚笑寒便从傅鼐的左侧穿过去,就要离开。
傅鼐一看大急,直接说:“姑姑既然执意不允,我可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上前一步,伸出手掌轻轻敲在楚笑寒头部翳风穴与风池穴中间的安眠穴位,令她沉沉睡去,这才抱住扛在肩头,顾不得什么规矩体统,只直接急匆匆地向着布置了洞房的院落奔去。
话说那年心兰被引到新房后,却蒙了盖头抱着宝瓶,迟迟不见那全靠人来主持揭盖头、接宝瓶,等得良久,双手都有些酸了。
她只听说这全靠人是王府里安排的,但是到现在都还没人没声,实在古怪得很。可撇开这些,以一个旗下门人,包衣家奴的身份,就算是兄长做了封疆大吏,可是能得雍亲王爷这般大礼娶她,皇上又没等生子直接就册了侧福晋,这娶嫁又几乎到了娶嫡福晋的隆重,自己的父亲早已涕泪交加,感恩不尽……而今便是在婚礼上怠延不周,许是自己太过张扬,引起了王爷府内眷属的不满,故而设了伎俩来寻些事儿,那也是足可忽略无视的。这些,兄长年希尧,甚至二哥年羹尧也来信尽皆嘱托过的。
因此,她只静静坐在炕上,一声不吭。
时间慢慢地流逝,……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哗啦一下,令人觉着气闷无比的遮面盖头被掀起拿走了,眼前赫然出现一张脸,这位就是府里安排的全靠人吗?竟然,竟然是一张这样年轻的脸!不是应该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嫲嫲的吗?而且,怎么只有一个?
楚笑寒则呆呆地低头看着这坐在床榻上的女孩子,她,真能用那四个字来形容:美若天仙。十三四岁的年纪,不由得想起胤礽描述良妃的话来,当年,她正是金钗之年……一眼望去,肤若凝脂,目若灿星,瞳眸深邃。细细看去,只觉她脸颊吹弹可破,樱唇红艳欲滴,秀鼻挺直清美,皮肤分外白皙,眼眸如点漆一样灵动诱人……金步摇这样的首饰,只是为她这样的明艳佳人而打造的吧?其他的庸脂俗粉,又怎敢往头上插这样金银搔头,钗器铛环呐?
是她……虽然隔了多年,却一眼就看出来,是当年那个雪嫩可爱的娃娃,而今,她长大了。


第33章 今时往昔交错看
她这样的美,又这样的柔,看去是如此这般的配衬他。
似乎神仙眷侣这四个字就是为他们所写。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这就是他的目的吗?所以让自己过来,瞧瞧什么叫做自惭形秽,什么叫做自取其辱。忽然明白了那《神雕侠侣》中郭襄泪光莹莹地看着杨过和小龙女,却还要笑着说:龙姐姐,原是你这样的才配得上大哥哥……她的心里是何等的绝望和心如死灰……
当时真真被傅鼐驮到喜房门口后,将楚笑寒放了下来,然后那傅鼐才伸掌打在她后脖颈的风柱穴上弄醒了她,又再软语求她做这“全靠人”。
到了这临门一刻,破坏他人婚礼的事情,楚笑寒却还是做不出来的,所以虽然迟疑再三,终于还是换了喜庆一些的干净衣服,穿着那染血的衫子总是不大妥当的,默然地进了装扮一新的喜房。独个儿在这喜房内良久,看着布置得喜气洋洋,一片红色,满目富贵的房间。忽然想起初时到这个年代,那个空荡荡、和雪洞一样的阿昭的大房间……也真可怜。犹豫了很久,楚笑寒终究伸出手将那年心兰的红盖头掀了起来,却是两人俱都面面相觑地呆住了。
只见那年心兰转了转眼珠,温温柔柔地问道:“这位姐姐,你这样惊讶,是原先认得我的吗?”
楚笑寒在脸上勉强凑出一个笑颜,轻轻说道:“侧福晋这样天仙化人,奴婢只是惊为天人,所以呆住了,以前并不曾见过。”
然后立刻接过了那闻言羞涩低头轻笑的年心兰一直抱在怀中的宝瓶,放在一边,接着便要为年心兰梳妆,换礼服。
强行忍住所有心绪,只专心为她梳头。只是虽然心中脑中这样告诫着自己,却依然无法自控地会去思考:如果,如果……眼前静坐羞赧等待成婚的人,是自己,那是什么样的情形?
忽然发现,虽然今天想要想象,却根本早已经成为认知障碍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想不出来,绝对想不出来。
就好像,魔兽里面的橙色武器,永远永远,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来。所以,也就从来都没想过,哪天,我骑着火凤凰是什么样的,也没想过,哪天,我能提着逐风剑、炎魔锤是什么样的,即使物换星移,等级破顶,版本一再更新,但那些东西,依然,遥远得不可企及。
……
皇子宗室婚礼向来不从民间习俗,所以无需祭拜祖先什么的,楚笑寒服侍了年心兰换过礼服,就要出屋去引入胤禛,安排他们俩——新妇、新郎在炕上男左女右地落座。
她只觉浑身乏力,只能慢慢使足吃奶的劲道拖着两条麻木的腿走出门外,只一眼就看到胤禛正在过来这边,身后头还跟了几名萨满太太和执事太监。他翩翩行来,玉立长身衬着隆而重之的礼服,皮肤更加白皙,和年心兰一样的容颜俊秀,气质风度绝佳,让人越发觉得他们俩如斯匹配。
默默地在一边行了跪礼,待他们一行人走入内边,屋内片刻就已经响起萨满太太念诵的吉利祝福。早有旁人奉上羊肉让新郎新妇分食。而呆怔在门口的楚笑寒发现自己的手上也被人塞入一盘饺子,几个太监和妈差叮嘱着让她端到屋子里去,让新郎新妇各咬一口子孙饽饽。
后边好像还有个人扯住自己的袖子,殷殷叮嘱,姑姑,姑姑,一定要问:“生不生”哦,让王爷回答。
嗯,记住了。她听得自己这样回答。然后又神魂不定地跨步走入新房的门槛,努力撑大了眼眸看着炕上的一对璧人,他们俩在烛光下怎会这样的配衬呢?
游离天外,浑浑噩噩间,笑着拿出筷子,夹了那小小的饺子,伸筷过去让年心兰小咬一口,再举筷伸向胤禛……曾几何时,也喂他吃饭过,嗯,什么时候呢?对了,是在庄子的时候……看他一口吞下年心兰咬过的半个饺子,心里滴滴答答地淌着血水,脸上却笑嘻嘻地问道:“生不生?”
胤禛抬起头,目瞪瞪地盯住楚笑寒,半晌露出一个笑容,朗声说道:“生!”
这“生”字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她的心口上,梆梆作响。
好累……
终于,完事了。至此为止,这全靠人的活儿都干完啦!楚笑寒拾掇了一下碗筷,不敢回头看身后,只怕再看一眼就要支持不住厥过去,赶紧加快了脚步匆匆走出洞房的门去。
到了门外,这才在心底里微微地叹息着,似乎,异样的坦然和轻松。
嗯,本来以为有多么多么的难熬,可是真的被逼了过来,却彻头彻尾地将心死了去,终于觉得还是蛮轻松的,原来还是过得去的,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这话真有道理啊……
抬眼看到那几个萨满太太也兴冲冲地奔了出来,迅速越过了自己,窃窃私语着相约到府里头长史(管家)那边领赏去了,旁的一干人等也是全部迅速地散了开去,转眼间这年侧福晋的院落一下子空荡荡起来。不禁摇了摇头,继续慢慢地拖着步子,疲惫地往回走去。
天都黑了,这一次,总可以走了吧?
记得什么时候,好像他也曾对自己说过生不生的话题,好像,他说:生个孩儿吧……而今却听他笑逐颜开地说:生!和另外一个女子。
怎么,每次总要不停地想起这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犹如伸手探入半愈的伤口般,那么痛苦?全部忘记该有多好啊?可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像个卡带的老爷录像机,反复地播放着过往的一切……
不知不觉间,看到了夜色中隐隐的波光粼闪……前头已经到了府内的湖泊池子边吗?定定地看着正前方静无声息,平如镜面的水波,脑中闪过一个影像,好像曾经过同样的场景……以前也跳下去过的吗?这里是宁春园吗?
心中蓦地一震,是阿昭吗?她当年,也是如自己今日一般的痛苦绝望吗?
嘴边荡开如水波般的笑意,哼起“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天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林花儿谢了;连心也埋。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的小曲儿,轻轻翻过栏杆,站立在靠水外侧,注目看向水波深处,深深处。
他日春燕归来,我身何在?我身何在?
……
你放松一些,我在呢,慌什么?
是不是很舒服?
……
“是的。是很舒服。”喃喃地回答道。慢慢坐下在湖边的石板上,双脚荡落在湖面上,几乎触及微波,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弯下身子,脱了那双绣花鞋,丢进水里。笑了起来,低低地念着:“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轻轻地荡着赤…裸的双足,足尖点到了柔柔的水波,那样温柔……双手撑了一下,没声没息地跃入水中,瞬间感受到死亡的柔情拥抱。确实很舒服。
不想挣扎,也没有力气挣扎。翻转了身子,任自己仰面沉入水底。水的浮力略略托住自己的身体,所有的水流包围住自己的全身,好像,好像,他,还抱着自己一样。
从水底看上去,和那时候在草原看到的情形不太一样,天已经黑了,所以天空变作了青黑色,隔着水荡着一层更加暗哑的深深蓝绿色,扭曲地荡漾着,景物有些变形。温柔而致命的水波温温和和地漾入眼内、耳内、鼻内、口内,毫不刻薄却是慢慢致死之利器。
他说过:你要死便死,绝不拦你。
在水里真好,真的很舒服……
在水里,流泪也感觉不出来,假装自己还是很坚强,可以笑着……
在水里,水波的包围让自己觉得还是有谁在抱着自己,真好,不是被丢弃的那一个……
在水里,这一次,真的可以忘记一切,永不醒来……太累了,我需要真正的休息。
闭目前,眼里浮现出好多年以前,笑靥如花的自己,当时,还年轻,笑起来,美如春花,对着他说:
那……那……我们现在就走,你说好吗?
此刻,他就站在眼前,穿着那帅气的白甲戎衣,笑吟吟地颔首说:好的。而后一手拉起自己,一手放到唇边仰头吹哨唤来那白玉龙马,带着自己离开,走向那天际,真正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逐渐无法喘息,顺从地张开嘴,让水流慢慢地进去,喝饱水死去的样子会很丑很丑,听说,宛若大腹妇人。不过顾不上那么多了。本来 自'炫*书*网'己就不算什么绝世大美人,再加上年纪这么大了,还有什么形象好注意的?不过一个王府里的妈差!囧。虽然快要死了啦,但是还是觉得妈差的说法好难听哦!
爸爸,妈妈,哥哥,韶颜,永别了!
……


永佑殿,寝殿的静室外。
傅鼐一脸苦相,站在门口。
“又怎么了?”苏培盛略带好笑地问。
“那……个……钱姑姑,跳湖了。”傅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还让不让人活了,真是够折腾的……”
苏培盛唬了一跳,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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