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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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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恐怕是要食言了。
“傻孩子,你同沈予好好的,辞儿才能瞑目。”太夫人重重笑叹,目中竟也泛起了点点泪花。
其实,自从出岫答应要同沈予远走高飞之后,她从未正式向太夫人提过此事。偏生太夫人事事清明,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婆媳两人一直心照不宣,如今却因为云想容、云承而一再戳破这层窗户纸,也令出岫真正意识到,她留在云府的日子不长了。
多么流连这里,一草一木皆沾染着云辞的灵气。即便如今接受了沈予的情,但出岫依然觉得,没有一个人能取代云辞在她心里的位置。关于云辞、关于云府的一切都是她最珍贵的回忆,无可替代。
“母亲,倘若您不愿意,我……”出岫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太夫人必定明白她话中之意。
“你什么?”太夫人流露几分欣慰之色:“你能说出这句话,我也算老怀安慰了。但若是让沈予听见,他必定伤心。”
出岫闻言深深垂首,头一次对太夫人说起心中的真实感受:“我心里乱极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觉得自己怎样都是错的。”
“听从辞儿的遗愿,总不会错。”太夫人语重心长地道:“你们已经迟了六年,切莫再耽误了,难道真要熬到鹤发鸡皮,才知道珍惜眼前人?出岫,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这么幸运,没了辞儿,还能找到一个沈予。”
听闻此言,出岫感慨不已,原本不甚坚定的心也少了一丝犹疑。沈予,的确是她的另一条路罢。云辞的风清霁月犹如梦幻泡影,她沉酣一梦情殇醒来,在这滚滚红尘里与沈予再度重逢……不得不说,这的确是种莫大的幸运。
可太夫人对自己都能解除成见、真心接纳,那为何对云羡不能?难道单单是因为三姨太闻娴生前所做下的恶事?还有因为云羡和鸾卿这桩名不正言不顺、有违血统人伦的婚事?
出岫揣测着太夫人的想法,还试图想为云羡夫妻再争取一次,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再道:“母亲……三爷毕竟是老侯爷的子嗣,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为何不能对他……”
“不能!”太夫人没等出岫说完,已明了她话中之意,立刻喝止:“你不必多言,我不会承认鸾卿,也不会让他二人回来碍眼。”
“母亲……”出岫秀眉微蹙,有些替云羡打抱不平。
太夫人深深看了出岫一眼,见她这副模样,不禁轻轻拍了拍桌案,语中不乏说教之意:“你啊!还是太过心软,不知人心险恶。承儿如今羽翼未丰,又即将大婚,婚后他必定会承袭离信侯的爵位。这个时候你让老三回来,岂不是要给承儿多添阻碍?”
出岫恍然大悟,原来太夫人是担心云羡夺权……可她听了这个理由,反倒长舒一口气,笑着回道:“母亲您多虑了,三爷不是这种人。倘若他有心夺权,早就出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早就出手?他从前有机会吗?”太夫人一径摇头,冷冷再叹:“从前辞儿在世时,老三只有靠边的份儿;后来闻娴又干出这等发指之事,他还有何颜面留在府上?可如今过去这么多年,承儿接掌云氏之后,哪里还能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必是要筹谋一番了。”
说到此处,太夫人又对出岫摆了摆手:“就让老三在京州好生呆着罢,他回来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毕竟闻娴母女算是因我而死,倘若他有心要为母妹报仇,咱们府里还能太平吗?岂不是引狼入室?”
不可否认,太夫人的顾虑有一定道理。但出岫始终不愿相信,正直、磊落、骄傲的三爷云羡,会在背地里做出什么不轨之举;她更加不愿相信,云羡会是非不分,意图为三姨太报仇。
太夫人见出岫一副不信服的模样,遂耐着性子无奈再叹:“我并不是说,他就一定会算计承儿,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承儿大婚在即,你也即将和沈予远走高飞,难道你临走之前还想再生风波吗?我宁愿这府里冷冷清清,也不愿故作母慈子孝,还要夜夜提防着他。”
宁愿这府里冷冷清清,也不愿故作母慈子孝……
不知为何,听闻太夫人这番论调,出岫竟生出一阵怜悯之情,但这一次怜悯的对象是她的婆婆谢描丹。这位高高在上的谢太夫人一生强势,为云府殚精竭虑,最终却免不了要孤苦终老。而如今,出岫只能盼望云承和庄怡然能够尽快成婚诞育子嗣,承欢她老人家膝下。
一阵无力感蓦然生出,出岫越想越是心酸难受。为太夫人,为云羡,也为鸾卿。然而太夫人话已至此,出岫也知道今日无法劝动她改变心意,于是只得就此作罢,寻思着另找机会再议。
出岫这副失望、琢磨的神色被太夫人看在眼里,后者轻轻摇头,又是重重叹道:“你还是太心软了!”
出岫抿唇没有回话,算是默认。
“对他们心软,便是对你自己心狠。”太夫人抬手示意迟妈妈退下。待到屋子里只剩下婆媳二人,她才沉声开口:“我问你,如今云想容出了这么一兜子事,你和沈予打算怎么处置?”
想容的事……出岫原本还在为云羡夫妻操心,此刻经太夫人一提,只觉得六神无主:“我,我不知道。想容她……太惨了。”
“惨?这事保不准另有蹊跷。”太夫人面上浮起一阵疑惑神色,半晌,又似自言自语:“可谁敢拿自己的贞节来耍手段?那云想容未免也太可怕了。”
出岫亦是不信,接话道:“女子将贞节看得尤为重要,何况想容出身高门,又是真心喜欢沈予……听说她已经数次自寻短见,幸亏被下人及时发现,沈予又施救得当,才屡屡挽回她的性命。”
“自寻短见?”太夫人冷笑反问,微微阖目表示不信:“倘若是你遭人强暴自寻短见,我倒是相信;可若是云想容自寻短见,我是一万个不信。即便她受辱是真,也绝不会羞愤到自寻短见……她必定是在演戏博取沈予的怜惜!”
太夫人如此评判云想容,出岫不置可否。
太夫人见她不表态,倏然睁开犀利双目,又打量她一番,继续说道:“这次你没有反驳,可见是信了我的话。既然你知道云想容的心思,还不赶紧催着沈予和离?难道你想让她得逞?”
出岫闻言却是迟疑起来:“纵然她耍了手段想要博取怜惜,我也能理解。换做任何女子,都会担心遭到夫君嫌弃,何况她连孩子都生下了……”
“说来说去,本就是我和沈予先对不住她……我想过了,此事让沈予自己处理罢,至少他不会真的要了想容。”出岫低低回话。
“你以为沈予在乎女子贞节吗?”太夫人气得恨铁不成钢:“他若真的在乎,也不会痴恋你这么多年。别怪我没提醒你,千万提防云想容绝地反击,将沈予吃得骨头都不剩!”
“我相信他。”出岫无比坚定地回道,又微微绽出一个倾城笑意:“改日我会让三爷带话给他,多谢您提点。”
“但愿不要再节外生枝。”太夫人有些乏了,冲着出岫摆手道:“你今日刚回府,又说了这会子话,必定累得很,回去歇着罢。”
出岫俯身行礼:“是。”说着她便往门外走。然而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出岫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了一个绝佳主意,能够解决太夫人和云羡之间的隔阂。
这主意虽只一闪而过,但出岫无比激动,忙不迭地回身看向太夫人:“母亲!不如让三爷分家出去。”
“分家?”太夫人被出岫这个念头所惊,慎重地斟酌起来:“离信侯府传承数百年,还没有嫡脉分家一说。”
“此一时彼一时。离信侯府传承数百年,也没有过继子嗣这一说,如今不也是破例了?”出岫连忙回道:“既然您担心三爷夺权,那不如给他产业,让他出府单过。左右他如今远在京州,也与分家无异。”
“这是老三自己的意思?”太夫人眯着双眼问道。
“不,是我方才忽然想到的主意。”出岫解释道:“分家有分家的好处,分了家,他就没有理由再插手承儿名下的生意,您也不必担心他夺权。与他保持些距离,也许反而会更亲近了?而且一旦分家,三爷彻底离开府里,那鸾卿的身份也保住了,不会再有人追究她从前是谁。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老三一旦分家,我就没有理由不认可鸾卿了。”太夫人将出岫最想说的一句话道了出来,无奈地笑道:“你倒是会打算盘,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我哪有这胆子!”出岫诚惶诚恐地道:“我只是……想看到府里和睦,也想杜绝您的顾虑。更何况……更何况鸾卿她的确活不长了……”
再次提起鸾卿寿命将尽,太夫人的神色好似有所动摇。只见她口中连连呢喃“分家”这两个字,久久没有再开口表态。
分家兹事体大,出岫也不指望太夫人能一口应承,何况她自己也只是个初步的主意,没有成形的计划。她想了想,只怕说得太多会适得其反,于是再道:“我也只是突发奇想,觉得这法子不错……至于怎么分家,何时分家,我心里也没个主意,不过就是一提罢了。”
她边说边注意太夫人的神色,见对方依旧是一副沉思模样,遂以退为进,再道:“今日说话太多,您必定也累了,我先告退,改日想出更妥当的法子,再来向您回禀。”
语毕,出岫捏着那本札记,再向太夫人俯身行礼。她后退两步,转身往门外走去,这一次刚走到门口,便听得身后传来太夫人的沉沉话语:“这次承儿大婚,先让他们回来罢。身为叔叔辈,不回来不合适。”
这是松口了!出岫大喜,连忙转身笑回:“我这就去给三爷修书,将这好消息告诉他!”
“我是让他回来为承儿的婚事出力,可没答应别的。”太夫人强自嘴硬,捏着架子故作冷淡。
“我省得。”出岫也不戳破,笑退而去。
第243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
出岫是七月底从京州返回烟岚城,而云承的婚事定在了这年冬月。烟岚城四季暖湿,入冬之后雨水少、气候适当、宜迎来送往,婚事定在这个月份再合适不过。
再者,冬月过后即腊月,也不耽误宾客们返程过年;云承也能在翌年正月过后,顺理成章地承袭离信侯爵位。
定下了月份,又该定日子。算来算去,出岫呈上四五个良辰吉日,由太夫人亲自拍板选定在冬月初七,言道“取七即娶妻”。
日子敲定之后,左相府也无甚异议。从此,云府上下陷入了无比的忙碌之中,人人都为世子云承的婚事费心布置打点。
待到十月初,一切已准备就绪:
该邀请的宾客、族人全部拟出了名单,按照云辞大婚时的规矩,分三日进行宴请,云氏的护院们分赴各地,受命前去送上请帖;
云氏名下的织造坊“云锦庄”日夜赶工,将新郎的喜服、新娘的嫁衣赶制出来,用料之讲究、样式之华丽、细节之考量,比之云辞大婚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世无人可比;
云承单独所住的“霁云堂”也重新布置,还增添了二十个人手,丫鬟仆从一应俱全,用以服侍新入门的世子夫人;
芳菲园、静园、吟香醉月园和几个客园全部翻修拾掇,焕然一新,以备宴客、迎客之用;
此外,云府上下的酒食器具、桌椅床褥等等全部除旧换新;
丫鬟仆从们每人多发一年月例,每人新制六套衣裳,以供云承大婚时穿着……
经过三个月的忙碌,婚仪的置备大致告一段落,算算日子,京州城的各个世家也该启程前来了。自然,沈予和云想容、云羡和鸾卿也当动身。
想起即将再见沈予,出岫说不出心头滋味。是期待?是忐忑?是赧然?是抗拒?亦或者,种种滋味皆有?她沉浸在与沈予重逢的纠缠滋味里,岂料此时却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十月十日,北宣哀义帝臣朗正式归降,南北和平统一。天授帝改国号为“凌”,称“天授大帝”,改元“大凌天授”;册封归降后的哀义帝为“靖义王”,食邑同享房州;着诚王聂沛潇、威远侯沈予亲往北宣主持受降仪式,迎接靖义王举家迁移南熙房州。
这道旨意颁布得毫无预兆、出乎意料,令天下人震惊不已。虽然去年秋北宣已有归降之意,但和谈一直处于胶着状态,一些细节也一直没有谈拢。岂料,天授帝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私下处置妥当,瞒着南熙众臣下了御旨,就连左相庄钦也很是意外。
不过,这旨意下得突然,倒也符合天授帝的做派——唯有突然下旨,才不会走漏风声,更能杜绝那些心怀不轨者借机破坏,或者借势投机。
而且,天授帝给北宣哀义帝安排的后路也颇具深意:旨意上说“食邑同享房州”,也就是说,哀义帝将定居房州,俸禄也与诚王聂沛潇相同。这听起来算是厚待,可仔细一想,未尝不是让哀义帝和诚王两人互相牵制、互相监视之意。
尤其,本地还有个离信侯府。如此一来,烟岚城里便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云氏、诚王、新归降的靖义王,各个地位不容小觑。
这消息传来,也扰乱了出岫的计划。旁的不提,天授帝亲点了聂沛潇、沈予前往北宣主持受降仪式,则这两人铁定无法参加云承的婚仪了;何况此次同去的还有几个重臣,原本都列在了宴请的名单之内。
左相此次没被派去北宣,是因为天授帝称其“年事已高,不宜奔波劳碌”。
“幸好左相没去北宣,倘若他去了,承儿的婚事便唯有延迟到明年了。”太夫人决定按照原计划置办婚事:“单是南北几个重臣不能前来,并无大碍,况且他们必定另派族人前来赴宴,影响不大。”
话虽如此,但沈予注定是要缺席了。出岫精神恹恹地道:“也许是我多虑了……我总觉得,天授帝好像是刻意选在这时候。”
“谁说不是呢?”太夫人冷笑:“难道他不晓得承儿是冬月成婚?不过,我猜测他的计划本就是年底收归北宣。只是他忒不厚道,竟不提前知会咱们一声,愣生生让两件事情撞期!”
“我想不明白,天授帝此举有什么好处?看咱们出丑么?还是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出岫不解地问。
“对他而言,好处多的是。”太夫人并未一一道破,再度冷笑:“他越是如此,承儿的婚事越是要如期进行,不能让他看扁了!也教他瞧瞧我离信侯府数百年威名,何人胆敢不来赴宴!”
原来如此!出岫恍然,天授帝是想暗示南北各大世家,他与云氏亦敌亦友、至亲至疏,也是想借机看看谁与云氏亲近!
“好深的心思!”出岫长叹一声,自愧不如。想了想,又道:“天授帝真真不是度量宽宏之人,这并非明君之为。”
“无论是睚眦必报、还是度量宽宏,左右他已经统一南北、名垂青史了。”太夫人远目望向窗外,嘲讽地笑道:“待受降仪式正式结束,你且看着,明年正月必定是普天同庆,人人称颂天授帝功高德曜、英明神武。”
出岫亦是一笑,没有往下接话。
太夫人见她神色恹恹,转而嗤道:“瞧你那点儿出息,沈予不来,你就提不起精神了?”
“不,不是。”出岫垂目不敢去看太夫人,尴尬回道:“我是在想,沈予要去北宣,那想容……”
“云想容自然还会来。”太夫人露出几分莫测笑意:“其实这是好事,有沈予在,云想容必然多生事端;沈予不在,正主儿看不见,她反而会消停。”
太夫人顿了顿,笑得越发隐晦:“依我看,她这次回来就别想走了,扣在云府一了百了。沈予也不必再从北宣回来,等到承儿大婚之后,你直接去北宣找他,我替你们安排个去处,保管天授帝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母亲!”出岫被太夫人这个干脆麻利的手段所惊,有些难以接受:“这……也太仓促了罢。不仅对想容没个交代,而且势必会连累您、连累云府。”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太夫人轻斥出岫:“你真是个榆木疙瘩,我自然会安排沈予在北宣‘遇刺’,你也‘忽染重病’,届时你二人换了新的身份户籍不就行了?难道你还想光明正大跟他离开?”
出岫张了张口,想说自己不愿更名换姓,但又觉得太过矫情,遂住了口。
太夫人轻哼一声,又道:“至于云想容,也容易处置。她若愿意带着那野种过一辈子,云府不缺她一口饭吃,至多让她再背个寡妇之名;倘若她愿意再嫁,我也不计较多出一份嫁妆,那野种她爱怎么处置都行。”
话到此处,太夫人脸色一沉,毫不掩饰对云想容的厌恶与算计:“兴许沈予‘遇刺’之后,她会等不及去找她的奸夫。我倒也想看看,她到底是被迫失贞,还是与人通奸!”
*****
太夫人说出此话的三日后,云羡夫妻、云想容母女一并抵达烟岚城,由管家云逢接回府中。云羡夫妻算是轻车简从,而云想容带着女儿和一众奶妈子、丫鬟等等,入城时算是“浩浩荡荡”。
阔别数年再回云府,几人都是唏嘘不已。基于礼数,云承亲自在府门前相迎,再引着几人去荣锦堂拜见太夫人,然后又带他们去了知言轩。
云羡夫妻皆是神采奕奕,看得出此次回府他们很是欢喜;云想容面上则是淡淡的,只对出岫客套了几句,便借口照顾女儿为由返回了“霓裳阁”。
由于生产所致,云想容真得丰腴了很多,也丝毫看不出她是曾经寻死觅活的人。生了女儿,她不仅没显衰老,还多了几分别致风韵,只是肤色略显苍白,看样子没少为女儿操心。
算算日子,这个孩子已经百日有余,如今只有一个乳名唤作“敏儿”,是云想容所起——这是出岫所了解到的全部讯息。
云想容前脚离开,云羡立刻叹道:“原本沈予让咱们带着想容先回来,说他去向天授帝告假几日。谁知告假不成,反倒在这节骨眼上给安排了差事。”
出岫闻言只一笑而过,又对云羡提起了分家的事,后者也对这个主意表示赞同。此后,宴邀的宾客和族人也陆陆续续抵达烟岚城,云府上下又开始忙着迎客,便也无人再去关注二房母女三代。
事实上,沈予的缺席,从某种程度上讲,也算全了云想容的面子。试想倘若沈予和她一同回到云府,又对这孩子冷淡的话,势必会惹人怀疑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偏生天授帝选在此时将沈予派出去,反而让外人以为,云想容跟沈予过得不错,至少她生了个女儿,别人也没听闻沈予纳妾的消息。
而最高兴的当属二姨太花舞英,一见到女儿与外孙女,她又哭又笑很是失态。过后,又喜滋滋地抱着外孙女在府里乱窜,逢人便说:“敏儿长得真好看!瞧这眉眼,同姑爷一模一样;脸型倒很像想容,真真儿是个美人胚子,取了她爹娘的优点长呢!”
每每听到花舞英信口开河,说云想容的女儿长得像沈予,出岫便是一阵哭笑不得。不仅是她,所有知晓内情的人都很是无奈,就连云想容也是一脸尴尬。
事到如今,这位卑微的云府二姨太尚且不知,她这外孙女儿并非威远侯的亲生骨肉,更不知云想容失贞一事。她还想当然地以为,自家闺女和姑爷终于琴瑟和鸣了!
云府久未这么热闹,一时之间大家都有些不适应。许是人多的缘故,时日也仿佛过得特别快,一转眼,便到了云承大婚的日子……
第244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二)
冬月初七晨光熹微、清风徐徐,卯时气候不冷不热,恰到好处。这一日清早,烟岚城南城门刚开,入城的行人已被眼前瞧见的华丽景象所震慑不已。
但见自南城门开始,穿过云氏的四座汉白玉牌坊,中轴向北的一路之上皆以红绸铺覆路面。远目望去,犹如一道望不见边际的接天红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金亮,华美端庄。
这一日,正是离信侯世子迎娶国丈之女的大好吉日。
天色刚明,云府之外已早早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平头百姓。云氏行善数百年,积下美德无数,这慈美之名令世人真心折服;再有左相庄钦贤名远播,风骨高洁,因而世人对这桩联姻皆是拍手称赞,连道“般配”,纷纷前来沾沾喜气,见见气派。
天公作美,宾客们自然也是热闹一番,早膳过后已将离信侯府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等候在黄昏时分观礼。离信侯世子大婚,与天授大帝成为连襟,这事的确广为轰动,无人小觑。
按照云辞大婚时的旧例,云承大婚依然是宴开三日。大婚当天是开宴第一日,所宴请的宾客都是南北举足轻重的人物,非富即贵。前堂里,王侯公卿谈笑不断,由云羡出面招呼;后堂里,高门贵妇衣香鬓影,是太夫人亲自作陪。
朱门悬彩,金玉生辉,离信侯府的各色花草缤纷绽放、姿态多娇、鲜艳夺目、喜气洋洋。如此一直到了下午,天色稍晚,整个云府灯火初上、华丽结彩,更添雍容喜庆。这锦绣熠熠的程度,直教见惯世面的南北贵客皆是咂舌,各个竖起了大拇指,赞叹云氏的富贵与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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