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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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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自然知晓她心里所想,便刻意板着脸道:“往后府里人丁越来越兴旺,你杵着就碍眼了,早些离开我也清净。”
出岫知道太夫人是故意这么说,心里更加觉得愧疚:“母亲……我……”
“好了好了,别总是哭丧着脸!平白给怡然添晦气!”太夫人故作不耐地蹙眉:“原本好端端一桩喜事,让你这么说两句,我反倒心里不痛快了。”
“我知错了。”出岫也不敢再说,连忙低头认错。
太夫人这才脸色稍霁,缓缓再笑:“也不知道沈予在北地如何,算算都快一年了,也该回来了罢?”
而这句话,出岫无法应答。她与太夫人一样担心,不晓得沈予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好在太夫人没再多说,忽然又转移话题道:“怡然待产期间,你要仔细盯着二房,别再让花舞英母女跑出来闹事。”
“她们如今住在别院,想必也闹不出什么事端。”出岫低头想了想,试探地询问:“想容失踪多日,当真不管她吗?”
“不必管她,她死不了!”太夫人冷笑一声:“看在怡然和孩子的面子上,我先饶了她。倘若她再敢冒出来生事,进了刑堂就别指望再出来!”
此时的谢太夫人,又恢复了冷酷与精明,再也不见半分悲伤。失去对手的悲戚,敌不过庄怡然怀有身孕的喜悦,她又重新燃起了斗志,只不过这一次,是为了她未出世的曾孙。
出岫见状终于放下心来,道:“您消消气,想容的诡计被戳破,也没什么脸面再生事了。更何况二姨娘和敏儿还在别院,我已命人严加看守,一旦发现想容回来,立刻来报。”
太夫人嘴角一抽,似要再说些什么,然她想了想,终究住口,只道:“你自己小心些罢,最近事情太多,又是聂九成婚,又是咱们收回生意,没有一件是小事。你若能不出门,就尽量不要出门了,还是呆在知言轩里最为安全。”
出岫抿唇一笑,回道:“您还担心什么?明璎已然捉到了,如今人就在房州大牢里。除了她与想容之外,也没什么人对付我了。”
“说是这么说,可我心里头总是不大安稳。”太夫人细细端详出岫,蹙眉又叹:“都说‘红颜祸水’,长得太美真不是什么好事儿。我老太婆‘作恶’这么多年,也没碰上几个报复的;你单单只长了这张脸,便引来一堆女人向你索命。”
这句话是褒是贬?出岫被堵得不知如何回话,唯有垂眸不语,面做羞愧之色。
出岫心思细腻,太夫人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受,遂又出言安慰道:“我也没责怪你的意思,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自个儿当心罢。”语毕低声再笑:“以后估摸沈予也不能省心。”
今日太夫人三番两次提起沈予,出岫只觉得万分尴尬,便有意回避,挑了个拙劣的借口:“我忽然想起来了,知言轩还有一档子事儿没有处理,母亲若没有其它吩咐,我也告退了。”
太夫人情知出岫脸皮薄,遂挥了挥手:“去罢。这两日你去霁云堂看看怡然,等承儿一走,就帮她搬到我这儿。”
“是。”出岫盈盈俯身领命,正待告退,又听太夫人轻咳一声,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母亲还有何吩咐?”出岫再问。
太夫人却住口不提,也不让出岫告退,只兀自蹙眉思索。出岫了解她的性情,也不着急,站在原地静等示下。
半晌,太夫人才再次开口,语气很是勉强:“怡然有喜是大事,等这孩子生下来,你通知老三回来喝满月酒。他是做叔公的,不回来不合适。”
出岫立刻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再问:“那鸾卿她……”
“老三都回来了,鸾卿自然也要回来。”太夫人的表情十分别扭,能看得出来,她定然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
出岫闻言大喜,忙道:“我先替三爷和鸾卿谢您恩典。”
“别谢我,我可不是为了他们。”太夫人犹自嘴硬:“我是为怡然和曾孙积德积福!”
经过叶太后一事,她谢描丹终于想得透彻。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和和美美更重要呢?生老病死才是头等大事,而荣华富贵声誉名望,云氏已然不缺了。
第271章:旧人旧怨化玉帛(三)
太夫人终于肯松口原谅云羡,出岫自然欣喜万分,竟是不自觉地鼻尖酸涩,想要落泪。她深知太夫人最爱面子,便刻意给对方一个台阶儿下,连忙附和道:“是啊!的确得给孩子积德积福。如此说来,我也是要当祖母的人了。”
“二十四岁就当祖母,你心里头能习惯吗?”太夫人戏谑笑问。
出岫亦是失笑,而后又无奈地摇头:“您别说,我还真不大习惯。三爷若是知道自己成了‘三叔公’,恐怕也不大习惯。”
三叔公?听了这称呼,太夫人笑得直岔气儿,半晌才平复如常,故作随意地道:“等孩子满月起了名,便能上族谱了……届时连鸾卿的名字一并写上去罢。”语毕,她不给出岫任何开口的机会,立刻蹙眉摆手:“快走快走,说得我口干舌燥,一会儿还要去礼佛念经!”
出岫心中想笑,面上又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只得强忍着俯身行礼:“媳妇告退。”
太夫人目送出岫离去之后,才缓缓舒展眉头,重新换上哀戚的神色。她一生礼佛而不信佛,但这一次,是真真正正要为故人诚心祭悼一次了!
“若非当年我心生算计,你早已嫁入云氏了。”太夫人对着虚空自言自语,又似隔空对叶太后说话:“倘若是你嫁入云氏,换我嫁给统盛帝,结局又会如何呢?”
太夫人的这一问,注定无人应答,唯有上苍知晓——
若是叶莹菲嫁入云氏,也许云氏并没有如今的财富与名望,但至少夫贵子孝,儿孙绕膝;
若是谢描丹嫁入南熙皇室,必将扶持亲生儿子当上皇帝,绝不会被养子步步逼迫,落得殒命收场……
可世事就是如此玄妙,如此弄人,如同一场永不会落幕的折子戏。有些角色一旦互换,将会演出另一番结局罢!
太夫人越想越是感慨万千,最后露出无力地哂笑,起身往佛堂走去……
荣锦堂外。
出岫从太夫人屋里出来,刚走到垂花拱门处,便瞧见云逢站在外头似在等人。
“云管家有事请见太夫人?”出岫问道。
云逢循声一看,见是出岫,便连忙迎上去:“不,我是在等您……赫连氏的当家人来了,已在外院等候您多时。”
赫连氏的当家人?可不就是赫连齐么?出岫下意识地想要避见:“你去将他打发了,推说我身子不适。”
“我说了。”云逢如实回道:“您刚进荣锦堂不久,他就来了,说什么非要见您一面,也不肯对别人吐露来意。”
“他不是不肯吐露,是没脸吐露。”出岫沉下脸色冷冷道:“无非是为了明璎。”
云逢早已知道出岫在岚山寺失踪的始末,更清楚幕后主使是谁,便回道:“我猜他也是为了此事而来。如今那恶妇被关在房州大牢里,听说即将择期问刑。”
听闻此言,出岫沉吟片刻,问道:“你可知明璎都受了什么刑罚?”
云逢摇了摇头:“我只听说诚王吩咐州衙‘不得轻饶’,其它一概不知……不过房州大牢刑罚之酷惨不忍睹,想必那恶妇没少受罪。”
“没少受罪么?”出岫想起明璎的恶毒心思,还有自己险些溺死在水里,心头仍旧不能释怀。她想了想,对云逢道:“带我去外院见赫连大人。”
云逢有些意外:“夫人……”
“你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出岫沉声回道,面无表情往外院走去。刚跨入待客厅,赫连齐立刻从座上起身,低声礼道:“在下赫连齐,见过出岫夫人。”
出岫长袖轻摆,径直坐到主位之上,得体而又坦然地笑问:“不知赫连大人光临敝府,有何指教?”
赫连齐自然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却还是忍不住来了云府。可他到底是为了明璎,还是为了找个适当的借口,就连他自己也有些迷惑。
赫连齐抬目看向主位之上的出岫,见她依旧倾国倾城,可这份美貌却如难得一见的醇酒,沉淀经年越发香醇甘美,不仅没在时光荏苒中有所褪却,反而愈加浓烈芬芳。
当年的晗初,是一颦一笑姿色倾城;而如今的出岫夫人,是举手投足绝世动人。
事隔经年,每每再见到这个女子,赫连齐都难以遏制心中的思念之意。当年的欢情有多么销魂,如今的痛苦便有多么煎熬。那种感觉犹如慢性剧毒,一点一滴噬入骨髓之中,最后已令他无药可医。
赫连齐张了张口,原本想替明璎求情,可打好的腹稿忽然卡在咽喉之中,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出岫等了半晌,见对方的神情犹疑不定,也不多给他颜面,垂眸轻道:“既然赫连大人没事儿,妾身不送。”
说着她便欲起身出去,正打算开口让云逢送客,此时赫连齐终于开了口,亟亟回道:“夫人且慢,在下有事相求。”
出岫盈盈回身,伸手请道:“大人不妨有话直说。”
赫连齐内心挣扎万分,良久才勉强吐露:“在下是为了内子前来。”他刻意去观察出岫的神情,以期看到她的不悦亦或吃醋,但他失望了,出岫依然是面无表情,只带着一丝虚伪的、得体的微笑。
“大人找错地方了,您该去州衙,亦或去诚王府,关于明夫人的事儿,妾身爱莫能助。”出岫回得干脆利索,毫不留情。
赫连齐闻言更为失望,忍不住开口唤道:“晗初……”
听闻这个名字,出岫一阵恍惚,她忽然想起了沈予。私底下沈予一直唤她“晗初”,这么多年不曾改口,而她也并不排斥;但不知为何,听见赫连齐如此称呼自己,出岫只觉得厌烦。
“大人爱妻心切,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妾身不予追究了,还望您下次慎言。”出岫声音不大,但话中之意不容忽视。
赫连齐见出岫如此冷情,心中更是黯然神伤:“你非得这么对我说话吗?我们从前……”
“赫连大人!”出岫立刻打断,声音又冷冽三分:“倘若大人是来叙旧的,那你找错了人。”
赫连齐只得住口,俊颜之上毫不掩饰痛楚与疲劳。他终于还是知趣地转移了话题:“内子明璎关在房州大牢已近两月,在下昨日前去探望,实在是……心有不忍。还望夫人能与诚王殿下说说,放她一条生路。”
放她一条生路?出岫听闻此言立刻怒上心头,美目如刀直击赫连齐:“大人可知晓明夫人的所作所为?”
赫连齐抿唇:“知道,我都听说了,实在是……令人发指。”
“既然如此,大人还有脸面来替她求情?”
“在下惭愧。”赫连齐垂头不敢再看出岫:“内子心肠虽歹毒,可到底是为人妻母。在下一双儿女年纪尚幼,倘若就此失去母亲……”
赫连齐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承认自己是在博取出岫的同情心。单就明璎此人而言,他并无多少感情,可毕竟他有儿有女,便也不能对明璎坐视不理;更何况他如今是赫连氏的当家人,若是当家主母被问了刑责,将会导致整个赫连一族脸上无光,而他也会被族人质疑能力。
因此,他才找了这个借口前来云府,一则是为见出岫,二是为了他自己。
然而,出岫并不知晓赫连齐的这番心思,反而叹道:“赫连大人在此关头还敢为明夫人说话,也算有情有义……”
赫连齐闻言不知该如何接话。他既想告诉出岫,自己与明璎不亲;又怕说出真相后,出岫对他更加鄙夷。想来想去,他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任由出岫自己去猜想。
而此时此刻,出岫却是另一番心思。她以为,明氏纵然倒台,但好歹有些根基;赫连氏是老牌世家,虽然受了明氏的牵连,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今叶太后自身难保,聂沛潇如履薄冰,诚王一脉实在不该去得罪赫连氏。出岫内心多有自责,毕竟聂沛潇捉拿明璎也是为了替她报仇。
说来说去,明璎好歹是赫连氏的当家主母,被捉到房州已经很丢脸,倘若再死在大牢里,聂沛潇与赫连氏的梁子就结下了——这只会给聂沛潇的处境雪上加霜。
想到此处,出岫也动摇了意念。但这个理由她不会对赫连齐说出来,只问他:“明夫人在牢里,可吃了什么苦头?”
这一问,就连赫连齐也不忍回答:“她左脸受了炮烙之刑,容颜尽毁;十指也上了夹棍,生生被夹断四根……这还只是明处的伤,浑身上下小伤不计其数。”
“小伤?”出岫不解:“何为小伤?”
赫连齐沉吟片刻,才低声回道:“有人用针将她浑身扎了一遍,许多针头已嵌入肌肤里……拔不出来了。”
他边说边回想自己去探监的场景——昏暗发霉的牢房、恶臭熏天的气味、神志不清的明璎……
此刻回想起来,赫连齐竟有些想要作呕:“夫人若是看了便知,内子身上许多伤口已溃烂流脓,有些部位还生出了蛆虫……”
第272章:旧人旧怨化玉帛(四)
左脸受了炮烙之刑、十指断了四根、针头嵌入肌肤之内、伤口溃烂生蛆……
赫连齐尚未描述完,出岫已能想象出个中情状,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她连忙用手掩住口鼻,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赫连齐有些担心,上前一步想要扶她,出岫连连摆手后退,与他隔开距离,自己轻拍心口平复作呕之意。
赫连齐唯恐惹出岫生气,也不敢太过逾矩,只得立在原地关切问道:“你要不要紧?”
出岫定了定神,低声回话:“我没事……”她似是不能置信一般,抬眸看向赫连齐:“明夫人受这重刑,是诚王的意思?”
赫连齐抿唇,犹豫片刻才道:“房州大牢关押的皆是重犯,进这牢里必须得到诚王首肯,何况是动用酷刑……如今明璎已不认得我了。”
“不认得你?当真?”出岫很是意外。
“我骗你作甚?”赫连齐黯然回道:“她口中喊着我的名字,但认不出我来……你没见过那些酷刑,即便是心志坚强的男人也未必承 受'TXT小说下载'得住,何况她一向娇生惯养……”
说到此处,赫连齐不忍地闭上双眼,似在怜悯明璎,又像责怪自己无能:“明氏已垮,我也是个无用之人,只能眼看着族人受到牵连……如今我们两家都已无力报复,只求你饶她一命。”
“原来她被折磨得这么惨……”出岫听了赫连齐的描述,只觉得骇人听闻。试想从前的右相嫡女、皇后的亲侄女,如今不仅沦为阶下囚,还被折磨得精神失常、惨遭破相……这等惩罚,大约比死亡还要难受罢。
更何况子女无辜,明璎毕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即便是为了聂沛潇,出岫自问也该对明璎网开一面,不能再让聂沛潇背上杀戮之名了。
“赫连大人请回罢。”出岫清眸微阖,缓缓叹气:“妾身三日之内必定给你一个答复。”
“晗初……”赫连齐没想到这么轻易便能说动出岫,心中又涌起一丝希望:“我……”
“大人又失言了。”出岫强忍作呕之意,面无表情回道:“妾身尽力一试,不过不是为了你。”
赫连齐尚不知聂沛潇成婚之事,还以为出岫强自嘴硬,便隐晦地道:“我明白,你是看在我们从前的情分上,我……”他话还没说完,已被出岫周身所散发的冷意所慑,只得住口:“夫人莫怪,是我口不择言。”
出岫不屑与他再多说一句,不留情面地下了逐客令:“大人若无别的事,现下可以走了。”
赫连齐好不容易见到出岫,能有机会与之攀谈,实在不甘心就此离开。他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这些年经历宦海沉浮,他实在太累了!他也相信,出岫这几年做云氏的当家主母,必定会有同样的感觉。
“其实,当年醉花楼失火,是我……”赫连齐试图对出岫解释真相。
“当年醉花楼因何失火,是谁纵火,妾身不想再听,也不会再追究。”当云辞设下那个五千万两黄金的圈套时,当沈予说服她放弃这笔债务时,出岫已经真真正正地释然了。
前尘往事,如梦一场。若非明璎的心思太过歹毒,意图设计她与云承乱伦,她也不会再去追究那些是是非非。
出岫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寡淡续道:“晗初已死,旧怨早已一笔勾销。若不是明夫人三番两次前来骚扰,妾身早已全忘了。”
赫连齐见她表情淡然,不似伪装,心中不由得一阵失落,更兼苦涩:“你真的全忘了?我不信,你当真一丁点儿也不怀念?”
“怀念什么?”眼见赫连齐如此纠缠,出岫索性将话说开:“世人都道晗初已死,大人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让她安息罢。”
“可你没死!你还活着!”赫连齐闻言终于激动起来:“你既肯为我原谅明璎,可见还不能全然忘情……晗初,我……”
“你什么?”出岫如看戏一般冷眼旁观,语带鄙薄:“大人也太自作多情了。妾身说过,不是为你。”
“那是为谁?”赫连齐瞧着这白衣胜雪的绝美女子,抑制不住那迸发的浓烈思念,只想拥她入怀。但他明白,如今的出岫夫人已不是当年的晗初,但凡他作出一丝一毫轻薄之举,他的下场会很惨。
骤然间,一个念头忽然闯入了他脑海之中,亦或者说,这念头他早已酝酿许久了,只不过从前是近乎绝望而放弃,此刻却又死灰复燃。
赫连齐的双手藏在袖中死死握紧,克制自己不去碰触出岫,迫切地剖白道:“晗初,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我们一起离开。”
离开?出岫很是诧异,进而更觉哭笑不得:“大人思妻甚切,看来是失常了。妾身恕不奉陪。”
“晗初!”赫连齐连忙挡住她的去路,喑哑着道:“我真的后悔了,当年我若是有这勇气,你也不会……”
“当年你没有勇气,如今你儿女成双、肩负家族重任,反倒有勇气了?”出岫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悲悯地看向他:“赫连齐,你比明璎更可耻,更加让我看不起。”
想起过往,出岫感慨万千,便也放下了“出岫夫人”的矜持身段,暂时做回“晗初”:“其实我要感谢你,若非醉花楼那一场大火,我不会认识先夫和沈予……也许我会在青楼里卖笑终老,或是嫁入哪户人家做妾,最终被正室凌辱致死。”
“我不会这么待你的!”赫连齐忙道:“云辞死去多年,沈予也成了你的妹婿,我会……”
“赫连大人!”出岫最后打断他,冷嘲道:“你若有自知之明,就不要来讨嫌了。再敢啰嗦一句,便等着替明夫人收尸罢!”她唯有口出重言无情威胁,才能让赫连齐清楚地认识到,她早已并非从前的晗初。
而她的目的也达到了,这句话终于让赫连齐清醒过来。他的的确确不忍见明璎在牢里受苦,更要顾及赫连一族的声誉。于是,他只得强忍一腔爱意,平复心中的莽撞冲动。良久,赫连齐艰难地吐露六个字:“多谢夫人成全。”
“妾身不送。”出岫凝声撂下这一句,冷冷拂袖而去。
出岫走得很稳、很决然,她知道赫连齐在身后看她,但她不会回头,亦不屑于回头。身为晗初时,她卑微怯懦自怜自伤;而今身为出岫夫人,她早已练就弥坚的心智,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繁华而冷清的待客厅内,只剩赫连齐望向她的背影,终于彻彻底底死了心。
有人一路走来,早已重获新生;
有人站在原地,一直沉溺回忆不可自拔……
*****
赫连齐离开云府时,已过了午膳时间。出岫草草用过饭便吩咐云逢备车——她要带上竹影去一趟诚王府。不仅是为了明璎的事,出岫更担心的,是聂沛潇本人。
他是否猜到了叶太后的用心?他是否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他是否能承 受'TXT小说下载'失去至亲的痛苦?聂沛潇替她收拾了明璎,而她始终欠他一条命,也许还有一条手臂。
马车辘辘而行,从城北驶向城南,一路之上出岫思绪纷繁,眼前闪过许多画面:一会儿是太夫人老泪纵横、慨叹不已;一会儿是叶太后爱子心切、冷言冷语;一会儿是明璎神志不清、周身生蛆;还有聂沛潇雨中吹箫、祈求原谅……
想了一路,叹了一路,终于到了诚王府门外,可出岫却忽然不敢进去见他……
早已说过“割袖断知音”,甚至还假借叶太后的手送去一根断弦,而今再关切他的近况,是否显得太过虚伪?
还有明璎,当初是自己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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