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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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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似是遗憾,又似无力,继而叹道:“出岫太懦弱了,我看得出来,她没有多少心气去为辞儿报仇,只怕是存了生死相随之意。”
“什么?”沈予大惊着重复:“生死相随?”
“不错。”太夫人直视比她高出许多的沈予,气势更为迫人:“我见当日她那番模样,已知她心有死意。你可要快些决定,若再犹豫下去,兴许她已吊死在哪颗树上,去黄泉路上陪伴辞儿了。”
此话一出,沈予心中骤然一紧,再问:“当真不是您命人掳走她的?”
太夫人只阵阵冷笑:“我若真想置她于死地,还用等到今日?这些日子我不动她,是希望她自己能想明白。可如今看来……她很教人失望!”
沈予闻言,犹自在心底挣扎:“我不信,她若想寻短见,也大可不必等到今日,她……”
沈予忽然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如若晗初当真似谢太夫人所言,存了死志,他又要如何去面对云辞?还有自己的心?可若要签下那一纸婚书,按照律例,晗初便当真是云府的人了!难道真要让她在此守寡?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做饵?
不!无论是出于对云辞遗愿的尊重,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他都不会同意!
沈予正想着,却听太夫人又道:“今日是辞儿头七,也是他阴魂最盛之日。出岫选在今日寻死,想必是存了在阴曹地府与之相见之意。若我猜得不错,她拿到婚书那日,已决定寻死了。”
沈予闻言,心头更添愤慨。原来太夫人早便知道晗初要寻死,却不出言阻拦,一则是想等她自己想清楚,二则便是为了等到今天,逼迫自己去签那纸婚书!
沈予终于发现,他到底是低估了谢太夫人的手段!云辞的这位母亲,云氏的当家主母,心肠如何暂且不论,只这一份算计与心思,他这个只知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已是拍马也远远及不上!
“太夫人不愧执掌云氏十数年,心思之深令人自叹不如。”沈予似讽刺,又似叹服,到底还是难以遏制地焦虑起来。他发现自己从来不懂晗初,无论是从前在追虹苑,还是如今云辞死后,她的心思,他都要从别人口中听来!甚至,他还欣慰于她愿意随自己离开,却不曾想,那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
晗初早就存了殉情之志!这残忍的真相被撕破之际,沈予焦急、担忧,但更觉苦涩、心痛。
太夫人生平阅人无数,见沈予此刻沉着脸色暗自斟酌,终于又下了一剂狠药:“我并不是要出岫一辈子在云府守寡,我只想找出真凶为他父子二人报仇。但这个饵,唯有出岫能做。事成之后,你若想带她走,这媒证之人是你,辞儿已死,只要她愿意,便没有纠纷。婚书是否有效,也全凭你说得算。”
“可若是别人来做这媒证,即便到时出岫愿意随你走,只怕媒证若不毁改,婚书便依旧生效,她依旧是辞儿的人!”
不可否认,沈予闻言动摇了,可他还是半信半疑。他不得不怀疑太夫人话语中的真实性,毕竟,自己在这位执掌云氏十余年的当家主母面前,心智实在犹如稚童:“您当真会放她走?”
太夫人有些不耐地点头:“我之所以非要你做这个媒证,难道你还不明白?一则是我尊重辞儿的遗愿;二则也是方便你和出岫离开。若非如此,这媒证还轮得到你来做?我拿了婚书去找慕王,难道他还能推辞不成?”
沈予慎重地斟酌起来。自古大户人家结亲,媒证之人皆是找一颇有威望的人来担任,如此才算按律生效。太夫人若要捏住这纸婚书不放,大可去请房州的主人——慕王做这媒证……
届时即便晗初愿意离开云府,只要慕王认定这婚书有效,按律晗初便走不得,一辈子也无法脱离“云辞遗孀”的头衔,自己的父侯又岂会点头让她过门?更何况自己区区文昌侯之子,又能拿什么与云氏、与慕王对抗?毕竟,慕王是南熙帝王的亲生儿子,而自己,只不过是帝王的螟蛉义子。
诚如太夫人所言,若是自己来做这媒证……届时婚书是否有效,便在自己掌握之中,想让晗初改嫁,也不是不可……
想到此处,沈予终于下定决心,对太夫人应允道:“好,我来做这媒证之人,但前提是您要确保晗初的安全。”
太夫人笑笑:“有你师傅和鸾卿在,难道还能再有人对她下毒下蛊不成?我谢描丹也没这么傻,一而再再而三教人将云氏根基玩弄于鼓掌之中!”
事到如今,沈予已不得不去相信谢太夫人,亟亟道:“如此,便请您尽快下令,寻找晗初的下落。”
“这是自然。”
此后,太夫人立刻命阖府上下寻找出岫。可是云府实在太大,连暗卫都出动了,甚至是将打捞出夏嫣然尸身的静园荷塘都找了一遍,仍然毫无头绪。
沈予不敢想象,如若晗初当真出了意外……他这一辈子,又该如何度过。有负云辞所托,又是痛失挚爱,那滋味,必定有如万箭穿心。
时间一刻一刻流逝,眼看着到了日暮时分,天色渐晚。奴仆们开始打起灯笼,这也为寻人的差事增添了不少麻烦。太夫人分身乏术,又听说有人为了袭爵之事在前厅闹腾开来,便只得去见云氏族人,出面调解……
“太夫人!”找了两个时辰,沈予也无力了,唯有去往前厅,打断正与族人争执不休的谢太夫人。
厅内的气氛正有些紧张,太夫人面色也极为不好,见沈予到来,便与在场众人说了句“失陪”,走出前厅问道:“人还没找到?”
“一个时辰前,有人瞧见出岫在灵堂前徘徊,可,还是寻不到人。”
太夫人闻言脸色顿时一变,立刻道:“走!去灵堂!”
此二字一出,连沈予也大为震惊。重开棺木,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太夫人的意思是……
“太夫人,我知道您的意思,可这棺盖重逾百斤,晗初一介女流又如何能抬得动?您……还是莫要打扰挽之的亡魂,让他安息罢。”沈予郑重劝道。
“那你是小瞧女人在悲愤时的能耐了。”太夫人扫了沈予一眼,冷道:“连这点开棺的胆量都没有,我倒是怀疑,日后你可能护出岫周全?如若赫连氏或明氏为难于她,你可有胆子与之抗衡?”
这一次,轮到沈予脸色一变:“太夫人!”他素来骄傲,听惯男男女女的阿谀奉承,又如何能受得了这等小觑?
“少废话!开棺!”太夫人颇不给沈予面子,再次对尾随而来的仆从命道。然一干仆从却踌躇着不敢妄动,生怕惊扰云辞的魂魄。
“一群废物!滚出去!”太夫人沉声斥道,见仆从们都散了,才看向沈予:“我是辞儿之母,你是他生前好友,你我二人开棺,也不算惊扰亡魂。”说罢她亟亟迈步,直朝云辞的棺椁走去。
事已至此,沈予亦不敢再耽误,连忙大步走到棺椁之前,对太夫人道:“还是我来罢!”他挽起衣袖,双手放置在棺盖之上骤然发力,低沉的木材摩擦声便缓缓响起,片刻之后,棺盖被推开一半。
两人俯首看去,但见紫檀木制成的上等棺椁之中,并排躺着一男一女。男子面色苍白,不掩清俊,周身散发异香,是死去七日之久的云辞;而女子侧卧在男子身旁,面色红润,容貌倾国倾城,正是出岫无疑。
她竟然当真躺进了云辞的棺椁中殉情!是要生不同衾死同穴!
第73章:阴阳无惧两情长
生不同衾死同穴……这等骇然而又深沉的殉情,世上又有几个女子做得出来?
沈予看向躺在棺椁之中的出岫,顿感惊怒交织,连忙俯身去探她的鼻息,只一伸手,已是强忍着伤痛,道:“她在棺椁里活活闷死了。”否则也不会面色红润得如此异样。
然而太夫人却冷声道:“将她抱出来!这等没出息的女人,怎配与辞儿同享棺椁!更不配做我云氏的媳妇!”
沈予怔怔未动,太夫人又看向他道:“也许还有救,这棺椁并非最后给辞儿下葬所用,棺身上钻有透气小孔,但很细微。”
沈予听闻此言,立刻伸手揽起出岫,将她抱出棺椁,又按上她人中穴与脉搏开始施救。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医者……
如此费了大半盏茶的功夫,沈予已是满头急汗,“啪嗒”一滴汗水恰好滴落在出岫眼帘之上。与此同时,出岫的长睫倏然闪动,一声细微的咳嗽随之响起,她终于幽幽转醒,只不过,双眸无神。
“看来还没死透。”太夫人站到出岫面前,忽然伸出右手甩了过去。只听“啪”一声脆响,立刻在出岫面上留下五指红印:“我儿拼死救你,你却要为他殉情?!”
“太夫人!”沈予揽着出岫,想要伸手阻止却为时已晚。
静静的灵堂内只能听到出岫微弱的气息,她好似这才反应过来,死寂地看向太夫人,双眸渐渐浮出悲痛欲绝的神色。
“如今前厅之中,云氏族人各个虎视眈眈,盯着离信侯之位。你不想着如何保下这位置,不想着如何替辞儿报仇,反而这般糟蹋自己性命,你对得起他吗?!”太夫人越说越是愤慨,胸前起伏到难以遏制,身形颤动几乎要昏倒过去。
“晗初……”沈予此时亦开口,似怨怪、似疼惜,将下颌抵在她额头之上,痛声道:“你如此不爱惜自己性命,挽之地下有灵,要如何安息?”
与此同时,太夫人朝沈予使了个眼色:“咱们走罢!她有勇气去死,却不敢替辞儿报仇,岂不是辞儿瞎了眼爱错了人!白白为她丢了性命!”
话音掷地有声,太夫人瞧见出岫神色动了动,顺势再对她斥道:“云氏传承数百年,每一任当家主母皆是胆识过人,似你这般卑微懦弱的女人,还妄想进我云氏家门?又怎能配得上辞儿?此刻前厅里正争吵不休,我可无暇为你一个外人耗着!”
说罢,再无一丝犹豫,太夫人大步出了灵堂,连云辞半开的棺椁都不顾,直直往前厅而去。
沈予收回目光,看向半靠在自己怀中的出岫,心痛不已:“晗初……”
这一声旧称,出岫恍若未闻,她只缓缓起身走向棺椁旁。躺在其中的那个人,神态安详,唇畔勾笑,似是走得了无遗憾。可,又怎能没有遗憾?他走了,清冷孤寂,黄泉路上无人相伴,只留她一个人在世间踽踽独行,又有什么能支撑她继续活下去?
棺椁里的清颜仍旧栩栩如生,出岫伸手轻轻抚上,从云辞的眉峰、鼻骨,直至脸颊、薄唇,无一遗漏,生怕错过这最后的肌肤相贴。
渐渐的,一行清泪划过棺椁,恰好滴落在云辞衣襟之上,白衣立刻氤氲开一片水痕,是她流在他身上最后的眼泪。
未曾想到,那句“生死不复相见”,竟是一语成谶!令彼此阴阳两隔!而她,就连与他死而同穴都没有资格!
早知如此,那日在刑堂之上的最后一面,她为何要将话说得如此决绝!可,若不是那一份决绝,她又怎能解得了诛心蛊?而他也不至于英年早逝了!
这世事环环相扣,这宿命翻云覆雨,竟至残忍如斯……
出岫抚着棺椁边沿,缓缓哭跪在地,方才还微弱的鼻息,此刻却被这场恸哭讨了回来!也不知这般哭泣多久,她才擦去泪水缓缓起身,看向身后一直守着她的沈予,道:“劳烦小侯爷与我一道为他盖棺。”
沈予默默上前,握住出岫的双手,使力将棺盖慢慢合上。那张风清霁月的面庞从两人眼底缓缓消失,重新掩藏在了紫檀棺木之下,而一并掩去的,还有出岫那颗懦弱的、自私的、逃避的心。
这是最后一次,且容她再看他最后一眼,再为他恸哭最后一场。从此以后,生死将不再是距离,她会为他恪守不渝,为他贞守身心,在余下的日子里,每日企盼着能在梦中相会。
纵然是死,也不能教他死的不明不白!太夫人丧夫丧子尚能如此坚强,她若一意随他去了,留下他的母亲在离信侯府苦苦支撑,处于危险之中,岂不是教他无法安息!
出岫仍旧跪在地上,最后施手摩挲着棺盖上的祥云雕花,神色显得虔诚而郑重。良久,缓缓阖起悲戚欲绝的双眸,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云辞,你若在天有灵,务必保佑我为你报这血海深仇,为你支撑起云氏家业!请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等着我去与你相会,携手来生……
“我不能随你走了,小侯爷。”出岫攥紧手中的婚书,抬眸看向沈予,轻声但又坚定地道:“我要留下,为他报仇。”
离信侯府,前厅。
来自南熙的云氏各支当家之人,齐齐汇聚在此,十七八人为了袭爵之事各抒己见,最终以致争吵不休。
“如今侯爷过身才七日,你们便迫不及待要争这爵位,是要反了吗?”太夫人的声音从丹墀上冷冷传来,慑住了厅内众人。
“母亲息怒!几位叔伯也是关心则乱。”云起装模作样先行开口。如今大哥云辞已死,在这离信侯府之中,他也算是半个主人了,自认有资格在这档口出声,一来是作为主人的待客之道,二来也是借此调解之机,教各支瞧瞧他的实力。
闻言,太夫人一一扫过厅内各怀心思的族人,包括亟亟表功的云起和一言不发的云羡,才叹了口气,道:“老身头痛得很,今日你们散了罢。即便要议事,待过了侯爷的头七再议不迟。”
“太夫人!此事万万拖不得了!再拖下去,待到北熙各支前来,人多口杂,便更不好决断了!”
“顺位最好!二爷云起与三爷云羡都是老侯爷的子嗣,血统纯正仅次于侯爷,最为合适。”
“按长幼之序继承爵位,自古有之!”
“云氏多的是贤能之辈,从前侯爷在世,虽身子不好,倒也是公认的惊才绝艳,族内无人能比。可如今侯爷已逝,若要云氏长久维系,必要选一德才兼备的子孙!”
“嫡系嫡支不可侵犯,侯爷无嗣又如何?挑一房过继了便可!祈城一支统管南熙米行,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光是去年一年便生了三个大胖小子,随意过继一个为侯爷传承香火,有何不可?”
耳中听闻着众人的吵嚷,太夫人缓缓闭上双眼。说来说去,到底还是各怀心思,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呵!她兀自平复着心绪,终是打断厅内聒噪,喝道:“老身还没死呢!”
“死”字一出,厅内有一瞬的噤声,片刻,众人齐齐请罪:“太夫人息怒。”
太夫人瞧着一众装模作样之人,只觉得恶心,冷道:“袭爵之事,有人主张顺位,有人主张选贤,有人主张继嗣,各说各有理,岂是一时片刻能决断的?如今北熙各支尚在赶来的路上,南熙各支冒然商议,撇开北熙,难道又合理了?”
“侯爷无嗣虽是事实,可我老太婆还有几十年要活!究竟要将云氏的命脉交到何人手中,此事需从长计议,你们都……”
“谁说侯爷无嗣!”太夫人一句话未完,但听一个冷脆的女声忽然在前厅响起,众人齐齐望向门口,只见一位绝美女子着一袭白衣款步入内,双眸之中焕发着别样光彩,却又毫不掩饰那一抹冷意。
太夫人瞧见来人,又看了看继而入内的沈予,眼中迅速划过一丝涟漪,佯作呵斥:“你一个知言轩的丫鬟,不好好做差事,闯进来做什么?”一句话,点出出岫的身份来历。
出岫岂会不知太夫人此言之意,仍旧跪地道:“太夫人恕罪,奴婢不得不来……只因奴婢已有了两月身孕。”
她停顿片刻,眼角余光飞速掠过两旁众人,补充道:“是……侯爷的遗腹子。”
话音甫落,厅内立时响起一片哗然。有人惊讶,有人质疑,有人欣慰,有人已出言不逊。然出岫恍若未闻,坚定地看向丹墀上的太夫人,那眸光中所隐隐闪动着什么,她相信阅人无数的当家主母能看懂。
果然,太夫人直了直身子,面色不改道:“好生回话。”
出岫便重重磕了一个头,继续道:“前几日奴婢已将孩子的事向侯爷禀告,侯爷见夫人与奴婢都有了身子,欢喜之余,更承诺要给奴婢名分。奴婢父母双亡,为此侯爷曾与夫人的娘家说好,让夏家收奴婢为义女,好让奴婢能顺利入门……怎料……”
话到此处,出岫刻意哽咽着嗓子道:“怎料事出突然,侯爷与夫人一夜之间接连过世,这消息还未来得及向太夫人禀告。不过……夏家必然是知晓的,您若不信,可传夏老爷一问。”
出岫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张薄纸,奉过头顶,一字一句哽咽道:“夫人溺水而亡,侯爷悲痛欲绝。他过身之前,情知奴婢肚子里已是他唯一的子嗣,便亲笔写下婚书将奴婢扶正。还望太夫人过目。”
第74章:初嫁已成未亡人
婚书!这突如其来的绝美女子,说话犹如平地惊雷,轰然在前厅炸了开来。众人齐齐望向丹墀上的谢太夫人,只等她看了婚书做个决断。
太夫人目光在厅内一扫而过,将各人的神情瞧在眼中,孰是真心孰是假意,在出岫说出“身孕”二字时,她自问已瞧得清清楚楚。
“将婚书呈上来。”太夫人一声令下,管家云忠连忙走到出岫身旁,将她手中的婚书取过奉上。
太夫人佯作仔细地看了一遍婚书:“瞧这字迹,倒是很像侯爷。可这手泥……”她顿了顿声,看向厅内:“你们都是我族内各支的当家人,也都见过侯爷的笔迹与印鉴、手泥,还请诸位辨一辨这婚书的真伪。”
她示意云忠将婚书递给众人传阅,便听闻其中一人道:“我们都见过侯爷的笔迹,可这次都是来为侯爷奔丧,身上也不曾带着文书信件,实在无从辨认真伪。”
太夫人闻言沉吟片刻,又对云忠道:“去清心斋找一找相关文书,拿过来比对一番。”
岂知云忠却踌躇片刻,回道:“老奴的侄儿云逢日前也在府内待命,他是云锦庄的当家人,顶头是直接听从侯爷吩咐的,这一次也随身带了呈给侯爷的文书,您可传他前来一问。”
“那还耽搁什么,快传!”
半盏茶后,云逢匆匆入了前厅。他在路上已听叔叔云忠说了事情经过,便也不多话,取过婚书仔细对比,回道:“太夫人,诸位当家人,这的确是侯爷亲笔所书无疑,上头的手泥也是侯爷的指纹,与侯爷平日下达的文书一模一样。”
若说这事也巧。云逢本是淮南区米行总管事,这职位虽不高不低,但胜在手握实权,有油水可捞;后来因为求娶出岫得罪了云辞,他被调去做了云锦庄的当家人,虽说手里没了实权,但这职位是实打实升了,也因直接听从离信侯府吩咐,他说话的分量反倒更可信了。
毕竟云锦庄的当家人只有一个,可各地的米行管事则遍布南北两国,总有十数个之多。
众人见云逢力证,又有信件文书比对的结果,一时之间便各自陷入沉思之中,或揣测,或猜疑,或相信。
便在此时,但听一直未发一语的云羡忽然开口,道:“可否将婚书拿来让我瞧瞧?”
云逢恭恭敬敬地将婚书递过去。
云羡只扫了一眼,便提出关键:“方才出岫姑娘说,这婚书是侯爷临终前写下的,如此说来不过才七日之久。可我看着这纸张却已泛黄,足有些年头了,不知姑娘作何解释?”
出岫对此早有准备,立刻回道:“侯爷临终之前,取过奴婢的户籍册,交代奴婢务必去找夏老爷认作义父。后来,侯爷便随手从户籍册上拆下一张纸,写了这婚书。三爷若不信,可派人将奴婢的户籍册取出,一看便知。”
这话说得毫无破绽,太夫人亦是表态:“事关重大,既然老三有疑议,便取过来看看也无妨。云忠,再差人请房州官籍部的人过来瞧瞧。”
这一次,倒是云逢自告奋勇跑了一趟。
众人都等着,不愿放过出岫话中的任何一个纰漏。毕竟她所言兹事体大,若当真是侯爷的孩子,还得到了侯爷的认可,则一旦生下来是个男胎,便是毫无疑问的世子了!
“母亲,儿子也有疑议!”云起见云逢离开许久还未回来,有些等不及了,开口道:“据我所知,出岫在去年八月刚落过胎,那孩子诚然是大哥的。可如今才过半年,又被诊出怀有两月身孕,这岂非不符合常理?”
这话一问出来,出岫立刻嗤笑一声:“二爷您也说了,奴婢是去年八月落的胎,而且是侯爷的孩子。奴婢将养四月,如今再怀有两月身孕,难道不合常理吗?”
云起闻言咬了咬牙,明明觉得其中大有蹊跷,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妥,想了想,唯有愤愤道:“府内上下皆知,你是遭大哥贬去浣洗房的,大哥又岂会再复宠你,让你怀上孩子?”
又是一声嗤笑传来,出岫已冷冷讽刺:“奴婢为何会被贬去浣洗房,难道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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