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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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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沈予离开,茶茶立时收起了娇笑,取而代之的是三分得意:“妹妹有何事要单独对我说?”
  晗初却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目中流露出几分悲悯。
  茶茶看得心中一凉,不由来了火气:“妹妹觉得我可怜?”
  晗初神色不变,也不否认。
  “小侯爷对我信任有加,还将追虹苑交于我打理,我有什么可怜之处?”茶茶冷笑一声,强自否认:“倒是妹妹,如今口不能言,还招了小侯爷的冷眼,当真可怜得很呢!”
  晗初仍旧抿唇,虽然无声,但气势半分也不输人。
  茶茶见状终于恼了,不仅恼,而且妒。唯有她自己知晓,昨夜晗初离去之后,沈予是怎样对她的。


  向来对床笫之事兴致勃勃的风流小侯爷,竟会对满怀温香无动于衷!饶是她使尽浑身解数去服侍挑逗,沈予却一直敷衍着,最后温言软语哄了她睡下。
  这让向来自诩床上功夫的茶茶,头一次尝到了羞辱之感。是的,沈予不要她!
  茶茶越想越觉妒恨,却偏偏逞强地笑着,低低附在晗初耳边道:“妹妹可知,小侯爷他为何喜欢我服侍吗?”
  晗初神色冰冷,不予反应。
  茶茶见状咯咯笑了起来,兀自暧昧地解释道:“因为他喜欢听女人叫出来。说话、呻吟、娇喘……越放荡越好。妹妹昨夜也该听见了,我叫得欢不欢?”
  听闻这露骨的淫声艳语,晗初终是感到一阵作呕,不禁后退两步,想要远离茶茶。
  “妹妹觉得恶心?你有什么可恶心的?你不也将赫连齐服侍得妥妥帖帖?还是说,你服侍得不好才被他厌弃了?”
  茶茶紧紧抓着晗初的手臂,强迫她听进去自己的话:“这可如何是好,你是个哑巴呢!在床上叫不出来,小侯爷该觉得多无趣!”
  茶茶边说边掐着晗初的手臂,看着她三贞九烈的模样,冷冷嘲讽:“你我都是风尘出身,你又装什么冰清玉洁!”


  这样的羞辱之言,晗初从前只听明璎说过。但明璎是赫连齐的正妻,又是公卿之女,她便只得承 受'TXT小说下载'着。可今日说话的是茶茶,晗初自问没有必要受她的侮辱。
  如此想着,她已狠狠挣脱开茶茶的钳制,一双清眸闪着羞愤。然而这羞愤的模样,也自有一种说不清的风情,犹如花圃中最娇艳的花朵,明知有刺,还是惹人去摘。
  即便茶茶也不得不承认,晗初的确很美,无愧于“南熙第一美人”之称。
  说心里话,其实茶茶并不厌烦晗初,但她忌讳这份美貌。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对晗初这般敌视。
  而此时晗初早已气得胸口起伏、浑身发抖,她指着院门无声送客,凭借最后一丝涵养极力克制着自己。
  茶茶看到晗初的隐忍,再次冷笑道:“妹妹不必送客,姐姐这便走了。”
  她说着已往院外走去,待行至门口,又回过头道:“别怪姐姐没提醒你,若是想在这追虹苑里好生呆下去,那便安分一些。你瞧西苑里另外两位,从不在我面前逞风头。”
  茶茶笑得强硬而挑衅,跨出门槛娉婷而去。



  与此同时,沈予也憋了满腹火气,心里对晗初又爱又恨。可生气归生气,他还是担心她的喉疾,于是匆匆来到东苑,想要继续钻研治疗的法子。
  “你家主子呢?”沈予入苑便瞧见一个眼熟之人,应是好友带来的管家,遂出言问道。
  “主子正在书房研究药书。”管家恭谨地回话。
  沈予“嗯”了一声,抬步欲走,却见管家迟疑着又道:“老奴有一事相求,还请小侯爷襄助。”
  “哦?你家主子还有办不成的事,要来求我?”沈予挑眉笑问。
  “并非主子的意思,是老奴自己的主意。”管家坦诚道:“老奴想找一个可心的侍婢来服侍主子,还请小侯爷代为物色。”



  第9章:云前妙选芙蓉侍(一)
  物色侍婢吗?这倒是奇了,那人终于发现自己手底下的人不够使唤了?
  沈予有些幸灾乐祸,看着管家笑道:“原先你家主子刚来时,我便瞧他凄凉得很,堂堂世子,身边儿只有两个丫鬟。当时他自己怎么说来着?说是有浅韵、淡心足够了。”
  沈予调侃地笑着,仿佛很乐意看一场名叫“食言而肥”的大戏:“你说你家主子这个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管家知晓沈小侯爷与自家主子情同手足,说这话毫无恶意,便如实回道:“小侯爷您误会了。眼看着主子已近弱冠之龄,身子也将养好了,前两日太夫人来信,道是要让主子回房州承袭爵位……”
  管家停顿片刻,才继续道:“原本是老奴先回房州打点一切,可恰好太夫人屋里的大丫鬟病故了,主子孝顺,怕小丫鬟们侍奉得不可意,便命老奴将浅韵姑娘也带回去,好生侍奉太夫人。”
  说到此处,管家面上也有了忧虑之色:“您是知道的,主子本就不爱繁文缛节,这一次来京州只带了四个仆从。如今老奴和浅韵姑娘先走一步,主子身边只剩下两个人,老奴担心……”
  他话还没说完,沈予已明白过来,摆了摆手,道:“不就是个侍婢吗,小爷记下了。想给你主子找个什么样的?”
  管家闻言面色一喜,连忙道出了自己的想法:“主子喜静,最好能像浅韵姑娘那样,话不多的。”
  沈予点头:“这个好说。”
  管家想了想,又道:“主子是秘密来京州将养,连当今圣上都不知道。老奴的意思是,要寻个可靠的,若是追虹苑里有现成的人选最好,毕竟从外头现找一个,怕是容易走漏消息。”
  “不过是挑个侍婢,怎么比圣上选妃还要难呢!”话虽如此说,沈予还是笑着应承:“这两天小爷就把人送过来。”
  管家连忙应声道谢,又恭谨地道:“京州不比房州,老奴一个人使不上力气,给您添麻烦了。”
  “云管家客气了,你家主子的事便是小爷我的事。”沈予边说边往书房方向走:“我去瞧瞧他,你下去罢。”
  管家连忙告退。



  经过方才管家的一通请求,沈予对晗初的火气也消了大半。他心里琢磨着侍婢的人选,慢悠悠地来到东苑书房,便瞧见好友正对着满柜的药书兀自翻弄。
  一袭白衣,气质清淡,有如琼瑶美玉,洁瑜无暇。明明是出身在世人都趋之若鹜的富贵高门,却偏偏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人气质,好似谪仙。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这位谪仙一般的人物,有一张略显病态的苍白容颜。
  每每想到好友是如何患病的,沈予心里都难免一番自责。若要说他堂堂沈小侯爷有生之年最愧对何人,那便是眼前这位挚交好友——云辞。
  沈予与云辞识于微时,两人相识在屈神医府上。只不过一个是神医的关门弟子,另一个是神医收治的患者。他们曾朝夕相处五年之久,也结下了深厚的手足情义。
  只是这番情义之中,还掺杂着沈予的愧疚之情。
  十几年前,沈予的父亲文昌侯曾有恩于神医屈方,便让自小体弱的他拜了屈神医为师。他来到屈神医府上,才发现还有一名羸弱的少年在此养病,与他年纪相仿,正是云辞。
  两人很快熟络起来,沈予也得知了云辞的身份。原来云辞的母亲怀胎之时曾遭人投毒,致使他出生便带了病根。沈予来到屈神医府上时,云辞已在此医治了三年,胎毒已去,只是身子还不大好。
  有一日沈予偷溜去后山玩耍,不慎被毒蛇咬伤,是云辞不顾性命之危为他吸毒,才及时保下他的性命。可后来,他的毒是解了,云辞体内的胎毒却被蛇毒引发了出来,险些丧命。
  沈予永远记得那日的情形,羸弱的少年面色苍白、冷汗淋漓,却躺在榻上安慰他道:“子奉,别难受,我在鬼门关前转了几转,能换你一命,死而无憾。”
  换你一命,死而无憾……这要经历过多少生死之关,才能让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说出这句话来!
  所幸后来师傅施治及时,才让云辞捡回了性命。可云辞的一双腿却变得僵硬无力,不能长时间站立行走。
  这是沈予心里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又想起往事了呵!沈予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连忙收敛起低落情绪,换上招牌笑容:“挽之。”
  他唤着云辞的表字,大步跨进书房内,问道:“在看什么书?如此认真?”
  “还不是你出的难题,说要寻找治疗喉疾的古方。”云辞抬首看向沈予,噙笑而回。
  只一瞬间,书房内好似琼露宣泄、春华弥散,已从人间变成天上。
  “果真是久病成医,你的医术都快赶上我了。”沈予从云辞手中抽出药书,底气十足地质问:“药方的事暂且不提。你为何没有告诉我,你要回房州承袭爵位了?”
  云辞闻言仍旧噙笑,只淡淡回道:“母亲前两日才来的书信,还未及告知你。”
  “未及告知我?”沈予冷哼一声,佯作恼怒:“这两天我日日来找你钻研药方,你却连提都没提过一句。若不是今日云管家来找我,你是不是打算不告而别?”
  “岂会?”云辞笑着反驳,清清浅浅地问道:“云忠找你何事?”
  “还不是放心不下你。他要带着浅韵提前回房州,怕你身边人手不够,请我为你物色个侍婢。”
  沈予边说边笑着摇头:“又要性子沉静,还得稳妥可靠,最好是从西苑里现成挑一个……云管家的要求可不低啊!”
  “侍婢?”云辞轻蹙了眉,倒为他的谪仙气质添上两分威严:“是云忠自作主张了,我不需要再添侍婢。”

 ……………
  
  “谁说不需要?”云辞话音甫落,但听一个脆生生的音色已飘入书房之内,紧接着一个鹅黄身影迈步而入,手中还端着两盏茶:“主子不要,奴婢可觉得少不了呢!”
  沈予瞧见来人,立时笑得风流倜傥:“淡心姑娘。”
  来者正是云辞身边的另一贴身侍婢,淡心。她年约十六七岁,眉眼玲珑、肤色白皙,单看模样便是个水灵灵的可心人儿。
  沈予流连花丛,看遍万花,一直认为鹅黄这个颜色,女人不能轻易穿出来。若是肤色黑了,穿着土气;肤色过白,又显病态。
  而他迄今为止只见过两个女子能匹配这颜色:一个是晗初,一个便是眼前的淡心。
  自然,晗初是穿什么都好看;淡心么,便是极为相称鹅黄之色。
  不得不说,云辞是很有艳福的,单看他身边的两个侍婢,浅韵和淡心,都是玲珑剔透的不俗之人。
  只可惜,云辞本身是个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柳下惠,放着好端端的两名美人,却不曾收入房中。
  每想到此处,沈予都深以为憾。



  而此时淡心已端着茶盏,轻飘飘地向沈予见了礼,又为两位主子一一奉茶,笑道:“小侯爷别听主子的话,您好歹也可怜可怜奴婢。浅韵姐姐一走,服侍主子的差事都压在奴婢一个人身上,那可有些吃不消呢!”
  淡心虽有如此一说,但云辞和沈予都知道她的心思。她哪里是怕差事辛苦,分明是担心独自侍奉不够周到。
  沈予心里敞亮得很,也为好友庆幸身边人的体贴,便笑着附和:“淡心姑娘说得没错,你家主子脾气古怪,劳你独自服侍委实辛苦。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小爷我可是心疼得紧呢!”
  沈予虽是个风流无状的,但也十分懂得拿捏分寸。对于云辞身边的两名美婢,他不过是闲来无事调笑而已,从不曾在举止上逾越半分。
  显然淡心也习惯了沈予的轻浮言语,便娇笑着对他再次行礼:“多谢小侯爷怜惜奴婢。”
  听闻此言,云辞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唯有无奈地笑道:“看来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们,如今一个两个的,都敢替主子拿主意了。”
  淡心顺势掩面而笑:“主子慈悲心肠,可不是天上派下来救苦救难的仙人吗?”
  “淡心姑娘好会哄人!”沈予大笑着对云辞道:“你身边这两位,浅韵体贴沉稳,淡心活泼伶俐,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云辞只瞥了沈予一眼,没有回话,又兀自拿起药书翻看起来。
  反倒是淡心在一旁笑问:“再过两日,浅韵姐姐便要随云管家回房州了呢!小侯爷心里可有合适的接替人选吗?”



  第10章:云前妙选芙蓉侍(二)
  人选吗?沈予想起方才云管家提出的条件:性子安静、稳妥可靠、最好是西苑之人……
  不知为何,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晗初的绝美容颜。

  诚然,以目前晗初的境况来看,再没有比她更沉静更可靠的了。如今她受艳名所累,在追虹苑不与外界接触,更不可能泄露云辞的身份与行踪。何况她还失了声。
  而失声一事在沈予看来,根本不算是晗初的缺陷。
  可当真要将她送过来吗?沈予心中有些舍不得。即便往日在醉花楼里,晗初也是风妈妈手心儿里的宝贝,何曾服侍过别人?唯独服侍过一个赫连齐,还是个畏妻如虎的软弱东西!
  每想到赫连齐,沈予都恼怒得很,兼之他还有私心。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晗初,他只想妥帖珍藏,不愿再让旁的男人瞧见。
  即便是清心寡欲的云辞,他也不大乐意。
  想到此处,沈予已对淡心回道:“人选还在物色,西苑里是有几位,但都不大合适。”
  淡心闻言有些着急,面上却是笑道:“您身边儿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便不要送来了,我怕主子吃不消。”
  “果然是被挽之惯坏了。”沈予也不见生气,一本正经地辩解道:“谁说我身边儿都是花花草草、莺莺燕燕?”
  至少在沈予心中,即便晗初出身青楼,又不是完璧之身,但也绝非寻常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
  她是他心头的一颗朱砂痣,是他风月情事里的一个劫。沈予不禁露出几分柔情的浅笑。



  他这副模样落在淡心眼里,令她有些吃惊。小侯爷素来是皮笑肉不笑,即便说起哪位美人,也是带着狎亵的风流之笑,从来不会笑进眼底。
  此刻他却发自内心地浅笑,这可当真前所未有呢!必定是想起哪个女人来了。
  淡心在一旁转着弯弯,想开口讨要沈予心上的那位美人。左右不过是短暂侍奉三个月,主子便要回房州承袭爵位了,又不会将人带走。
  淡心打定主意,又看了云辞一眼。正待向沈予开口要人,却见自家主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在那里悠闲自在地翻着书。
  淡心见状很是不满,她向来没大没小惯了,便粉唇轻启向沈予抱怨:“小侯爷您看!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听闻此言,当事人终是有了些反应。只见云辞放下古籍抬起头来,对淡心笑道:“为了不让你急死,我还真得说句话了。”
  他将目光移至沈予面上,随意地道:“西苑里不是有个患了喉疾的女子?便是她罢。”说完又毫不经意地埋首继续看书。
  这是挑了晗初吗?沈予缓缓敛起笑意,不舍地回绝:“她口不能言,恐怕多有不便。”
  沈予此时只一味惦记着晗初,却忽略了一桩事:他并没有提过西苑里有个患了喉疾的女子,只不过是请云辞研究治疗法子而已。那云辞又是如何知晓的?
  他自然不知道,昨夜晗初与云辞已经偶遇过了。


  沈予察觉到云辞的话哪里不对劲,可不等他回味过来,便已被打断了思绪。
  “口不能言有什么关系?您看浅韵姐姐,也是一天不说一句话的。”
  淡心不等云辞开口,已对沈予笑道:“莫不是您打算将西苑那个红衣姑娘送过来?奴婢瞧着还是免了,她若是过来,奴婢还是与浅韵姐姐换一换,跟着云管家回房州得了。”
  淡心所说的红衣姑娘正是茶茶。她曾见过茶茶两次,都是为了些琐碎事务。诚然茶茶是个有眼色的,可在淡心眼里,却是既虚伪又功利,莫说她不喜欢,想来主子也不会喜欢。
  沈予自然明白淡心所指是谁。他的确想过将茶茶送来,可如今瞧着淡心的反应……
  但是沈予依然不想让晗初过来,便解释道:“‘口不能言’与‘沉默寡言’是两回事。浅韵虽然不爱说话,关键时刻总归要开口。若当真送个哑巴过来,我只怕会误了事。”
  “无妨。”此时云辞恰好掀过一页书,便接过话茬,头也不抬地道:“我不是受你所托,正在研究治疗喉疾的法子?她人来了东苑,我也好当面诊治。”
  说到此处,云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再次抬首看向沈予,问道:“你要施治的人,是她吗?”
  沈予有些尴尬,再想起晗初对自己冷冷淡淡的模样,心下又是一阵不痛快,便违心地否认:“怎会是她?她不过是我买回来的孤女而已。”
  沈予干笑一声,继而再道:“是醉花楼里有个姑娘,歌喉美妙得紧,如今受了惊吓说不出话来,我便心生怜惜了。”
  云辞闻言颇为无奈,摇头笑道:“你啊!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竟如此风流。”他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子奉,身子要紧。”
  沈予轻咳两声,唯有讪笑以对。


  云管家后头又说了些什么,出岫半个字也没再听进去,心中已被那句“求娶”震惊得不知所措。难怪今早云辞一直面色不悦,还问自己是否见过云管家的侄子……
  原来如此。
  此刻明白了前因后果,出岫心中很不是滋味。云辞这是何意?二爷来讨要自己,他都坦白说出来了;为何云管事提亲,他没有对自己提及?
  是觉得此事不值一提?还是拿不定主意?出岫想起今早云辞不置可否的沉默,也许……他的确是在斟酌。
  当初云辞劝说自己来房州时,曾说过的一句话,出岫一直记得——“我可以教你诗词歌赋、算账管家。日后再为你寻一个好人家。”
  原来这并不是一句空话。算账管家,他教了;找个好婆家,实现得也如此之快。
  即便这亲事不是云辞主动找的,可若非云府的面子,她一介哑女,又如何能得到云忠亲侄儿的青睐?
  云管事年纪轻轻,已做到淮南区的米行管事,统管一州六郡七十二家米行及数千亩良田,这个职位,并非仅靠裙带关系便能胜任,想必他的能力也是受到云辞认可的。
  如此暗自分析着,出岫更觉滋味难辨。仿佛是失手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并涌上心头。她能感到自己的笑容很勉强,只不知云管家是否能看得出来。


  “出岫姑娘放心,我那侄儿很牢靠,也不是轻薄之人。他爹死得早,将他托付给老朽,这两年也没少为他的亲事操心,可他一个都没瞧上。也就遇上姑娘你,才算开窍了。”
  云管事努力说服出岫,又笑道:“老朽拍着胸脯说一句,我这侄儿的人品、能力都是没话说的。姑娘嫁过来,不管喉疾是否能痊愈,他会待你极好。姑娘既能得侯爷青睐,千里迢迢从房州带回来,必是不俗之人,老朽也甚为赞许侄儿的眼光呢!”
  而此时,出岫早已听不进去云管家的话,只兀自揣摩着云辞的想法。他会不会答应?他为何不对自己提起?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云管事?还是云管事配不上自己?
  想着想着,出岫心里再一次忐忑起来,忐忑之中又带着焦虑,一阵煎熬过一阵。
  云忠管理云府内务数十年,早已练就精明眼神。他见出岫一直沉默,便试探着笑问:“侯爷那边儿既然没对姑娘提,老朽先斗胆问上一句,姑娘可愿意?”
  出岫闻言,一个“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可便在此时,云管事却从后院去而复返,对云忠道:“叔叔,侄儿想与出岫姑娘单独说两句。”
  云忠看了出岫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笑着离开,让两个年轻人自行联络感情。


  云管事见出岫表情淡淡,清妍无双,目中露出两分痴迷,已是有些语无伦次:“姑娘莫怪在下的唐突……实是那日初见之后……在下会对姑娘好的。”
  出岫仍旧没有反应,她想了一瞬,用手指蘸了叶子上的露水,在院中的石桌上缓缓写道:“我是个哑巴。”
  这已算是婉拒了,可云管事却不气馁,反而解释道:“不打紧,在下也不是多话之人。”
  出岫闻言秀眉微蹙,只得明明白白地写道:“我配不上。”
  “为何?”云管事见字亦是蹙眉,亟亟询问:“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您是侯爷身边儿的人,在我们眼中是仙女一样的……”
  仙女?出岫自嘲地哂笑起来。



  云管事瞧她这副模样,想了半晌,忽然有些恍然:“姑娘是说……嗯,这个我心里清楚,姑娘这般美貌,放在侯爷身边儿……”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出岫没听明白。她不解地看向云管事,见他又低着头,磕磕巴巴继续道:“在下家中也有通房丫头……姑娘是侯爷身边儿的大丫鬟,必定是……”
  云管事话没说完,出岫已明白了,他以为自己与云辞有过肌肤之亲……
  刹那间,出岫感到羞愤难当。虽说她出身风尘,的确不洁,可云辞那般天人之姿,光明磊落,又怎能平白让人如此玷污!
  想到此处,出岫已气愤得脸色通红,险些发作出来。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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