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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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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自己去年在云府后墙外听到的琴声,是云二小姐所弹?十二三岁的年纪能弹出那琴心,也不是不可能!自己今年才二十有一,还不是十年前就吹得一手好箫了?
“云慕歌……”聂沛潇心中想着这个名字,不自觉喃喃出口,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云二小姐连名字都是“慕歌”,可见也该是喜好音律的!
“走!去云府!”聂沛潇兴致勃勃地迈步,出门连马车都不坐,牵了马迫不及待地想要翻身上马。
“殿下不可!”冯飞在后亟亟阻止他。
“有何不可?”聂沛潇刚骑上马,又勒马而停,俯身看着冯飞问道。
“此刻已是亥时,您上门拜访有失礼数。”冯飞解释道。
聂沛潇爽朗大笑,再对冯飞道:“我明白了。我去后院墙外看看,兴许还能听到那琴声呢!你不必跟着,回七哥府里等我罢!”言毕他没给冯飞开口的机会,驭马疾驰而去。
……
待到了云府后院墙外,天色已近子时。周遭一片寂静,只有清风徐来,伴着皎银月色,没来由得令人心情舒畅。聂沛潇将马匹拴在附近的树上,匆忙行至后院墙下,想要找到昨夜留在此处的玉箫。
岂知,那玉箫竟然不见了!
难道是被谁拿走了?可这里如此僻静,有谁会来?聂沛潇又开始烦躁起来。须知那玉箫乃是贵重之物,虽说不算价值千金,但天下只此一管。
不过,若真是被贪慕钱财之人拿走了,必定会送到典当行去典当。他只需命人留意着,应该还能找回来。
其实聂沛潇私心里,更希望是被那弹琴的女子所捡到了,也许,这会是日后一个因果的美好开始?
聂沛潇在墙下站了良久,等了良久,却没再听到那思慕已久的琴声。但是,他却依然觉得心跳很快,一种砰然的安慰不可阻挡。
此次他来到房州的目的,一是探望七哥聂沛涵,二是聊以遣怀。竟不想,无意中等到了转圜的机会!这定然是缘分罢!
怀着如是激动的心情,他决定先行打道回府。为避免这一次再认错人,聂沛潇决定暂且不去云府拜访。是夜返回慕王府后,他特意吩咐慕王府管家前去打听,想知道云府二小姐是否擅长奏琴。
翌日,管家便向聂沛潇回了话:云慕歌弹得一手好琴。
第128章:旧时知音难相逢(五)
聂沛潇抵达烟岚城的三日前,出岫收到云羡寄来的书信,看信上所标注的时间,应是在他下狱之前便写的。
信上说,他的胞妹云慕歌如今已芳龄十四,该是到了定亲的年纪,希望出岫能够嫂代母职,为云慕歌找一个好人家。最后,还不忘为三姨太闻娴所犯下的孽事再次赔罪,希望能罪不及子女。
事实上,闻娴的所作所为都一直瞒着二小姐云慕歌,包括她的死因。直至如今,云慕歌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天真少女,以为母亲只是病逝而已。
云羡信中所提的要求,若是在闻娴刚死的时候提出来,出岫定然不会答应。但如今,恩怨已消解,云府又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出岫也累了。她认为,云辞在天之灵,也应当希望看到阖府和睦。
因此,出岫便一口应下这事。即便一时片刻不能为云慕歌觅得满意的夫婿,左右她年龄还小,大可慢慢找着,找上一两年也不算迟。
出岫知道太夫人对三房恨意深刻,因为她的夫君、爱子都是死在闻娴手中,令她平白吃了这许多年的苦,也平白恨了这么多年。但老侯爷云黎去世已久,与出岫也毫无干系,因而,在她心里,她恨闻娴只是为了云辞。
相比太夫人,出岫的恨意是减半的。她猜想太夫人必定不会再为云慕歌的事操心了,云羡大约也是这般考虑,才会写信给她,而没有直接向太夫人呈禀。
为此,出岫去了一趟荣锦堂,将为云慕歌选婿之事禀报一番,只说是自己的主意。
太夫人听后,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嫁出去也好,免得杵在府里碍眼。”
这意思是允准了,出岫放下心来,至此便开始为云慕歌的婚事而费心,还特意去清音阁找她说过话。也不知闻娴生前是不是太偏心儿子的缘故,出岫发现三房的子女差别很大。
三爷云羡成熟稳重、处事得宜;二小姐云慕歌对世事一无所知,书画勉强算略懂皮毛,琴棋是一窍不通,整日里喜欢看些诗书,还有从淡心那儿借的话本子。
出岫知道,太夫人必定不会插手二三房子女的教养,可……云想容心计多端、云慕歌天真无知,这两位云府小姐实在难副盛名。因此,出岫也不指望能为云慕歌寻到一个多荣耀的婆家,更何况如今云府在世人眼中,也大不如前了,而且,云慕歌还是个庶女。
但有一点出岫很坚持——云府的小姐,绝不能嫁入皇家。锁在那深宫之中,在脂粉堆里勾心斗角,终至红颜衰老,这是出岫最不愿看见的事。她宁愿云慕歌嫁得平凡,能与夫君举案齐眉,即便姑爷的家世贫寒一些也没什么,多给云慕歌一些嫁妆便是了。
就在去慕王府的那一日,曲州传来消息,叶家有意为嫡长子求娶云慕歌。出岫从慕王府回来,恰好听说此事。她知道叶家出了位贵妃娘娘,且还是慕王的养母和诚郡王的生母。若无意外,叶贵妃日后必定成为太后,而叶家也会因此一跃龙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不嫁皇室,但可以嫁皇亲。出岫猜测叶家有意求娶的原因,大约也是通过叶贵妃的关系,知道云府如今的衰落乃是支持慕王所致,也明白这衰落只是一时的假象。
相传叶家世代书香,每一辈都会出几个翰林学士,亦或者编纂史官。这官职看似虽不位极人臣,但极为重要,尤其是史官,掌握春秋笔法、书写王朝兴替,其职不可小觑。
出岫对曲州叶家很满意,也派人去打听了那位嫡长子的人品,年十七、通诗书,应是个不错的人选。为此,出岫特意去荣锦堂向太夫人禀报,哪知太夫人听说提亲的是曲州叶家,当场便回绝了。
出岫一头雾水,又不知前因,被太夫人迁怒训斥了一顿。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大运,这事过后第二日,曲州谢家也来求娶——太夫人的娘家。
出岫知晓太夫人又该恼了。谢家想着有太夫人这层关系,求娶云慕歌是亲上加亲。但谢家并不了解云府的秘辛,便无从得知太夫人对三房子女的怨恨。
谢家提亲使上门的当日,出岫刚走到荣锦堂垂花拱门处,便听到里头传来的隐隐怒骂声。待走到待客厅,恰好瞧见提亲使灰头土脸出来,见到出岫整了整神色,颇为尴尬地道:“在下来得唐突,不久留了。”
看这样子,是打退堂鼓了。出岫笑回:“您慢走,妾身派马车送您一程。”说着便吩咐身边的淡心前去准备,自己独个儿去见太夫人。
太夫人此时面色通红,大约还是怒急所致。出岫尚没敢开口做声,太夫人已然道:“你来得正好,曲州叶家不是有意求娶云慕歌吗?你托人问问,若是属实,便准了罢。”
准了?这么快改变主意了?
太夫人长长出了口气,对出岫道:“你不晓得这其中内情,我们谢家与叶家世代相争,是出了名的不对付。如今叶家求娶,我本不愿云慕歌嫁过去,可只要想到她要做我谢家媳妇,我心里更堵得慌。相比之下,我宁愿让她嫁去叶家。”
太夫人冷笑一声,又道:“我谢家不要的人,让叶家捡去罢!只怕云慕歌这不通世事的性子嫁过去,也不能主持中馈,叶家会后悔的!”言罢,还做出一副看戏的表情。
“媳妇明白。”
三日后,曲州叶家果然上门提亲,还将出岫吹捧一番,但只字未提太夫人。恰好,太夫人也推说身子不适,避不见客。
无论太夫人动的是什么心思,左右这桩婚事成了,只差将云慕歌的庚帖拿去与男方比对,若无相克,便能按照婚嫁的流程走下去。
云慕歌的婚事在数日之内定下,快得令出岫有些不可思议。想到云羡如今身在京畿大牢之内,出岫还是修书一封捎给了京州的暗卫头领,吩咐他在三爷出狱之后,即刻将书信呈上。
一连几天,出岫都为云慕歌的婚事而忙碌,早已将聂沛潇前来房州之事抛诸脑后,再者这位诚郡王也一直没说要来云府拜访。在太夫人说了谢、叶两家的恩怨之后,出岫大致能明白,叶贵妃定然与太夫人不和。
回复
那么聂沛潇不待见云府,也是自然。出岫又开始为云府的前程而担忧起来。若是这位板上钉钉的叶太后嫉恨谢太夫人怎么办?她是否会迁怒整个云氏?
“夫人,慕歌小姐求见。”淡心适时打断出岫的思绪。
出岫敛神:“让她进来。”
片刻,云慕歌娇美无邪的面孔出现在出岫面前,十四岁,已脱稚嫩,容貌也算长开了。不知是不是得了闻娴遗传的缘故,云慕歌并不算顶尖的美人,但气质还是不错的。出岫打定主意,届时云慕歌出嫁时,不要为她挑选太过美貌的陪嫁丫鬟,省得抢了主子的风头。
“嫂嫂。”云慕歌手持一管玉箫,盈盈对出岫一拜:“我都听清音阁的下人说了……我娘不在人世,哥哥又远在京州,这婚事全凭您操心做主了。”
倒也算懂事,出岫笑着点头:“若只是道谢,你何须专程跑这一趟?长嫂如母,这也是我分内之事。”
云慕歌羞赧的垂下头去,又将那管玉箫呈上:“这是在咱们后院墙外捡到的玉箫,我瞧着十分名贵,不知是不是咱们府中哪位贵客遗漏的,便特意送来给您。”
出岫接过云慕歌手中的玉箫打量,通体生润、色泽剔透、触手生温,不听音色便知是一管好箫。出岫有一瞬间的疑惑,忽然想起了诚郡王聂沛潇,而他此刻恰好就在烟岚城内。
“你说这箫是在后院墙外捡到的?何时捡的?”出岫疑惑着问。
云慕歌想了想,报上一个日子,又道:“是我身边儿的娥蔚去后院外头摘果子,无意中捡的。”
出岫听了云慕歌报上的日子,恰好是聂沛潇抵达烟岚城的翌日清晨。如此说来,应该不是聂沛潇才对。他头一日抵达烟岚城,慕王为其设宴接风,这兄弟二人必定把酒言欢直至深夜,他又如何能来到云府?
更何况,慕王府在城南,云府在城北。
如此名贵的玉箫,即便不是皇家之物,只怕也是世家私有。出于慎重起见,出岫决定将这玉箫暂时留下,再行处置:“这玉箫先搁我这儿,你回去罢。”
云慕歌点了点头,却没有告退的意思,踟蹰着不走。
“二小姐还有事?”出岫问她。
云慕歌攥着袖角,支吾着道:“嫂嫂唤我‘慕歌’即可。实不相瞒,我确然有一事相求……如今这婚事已定,而我的闺阁技艺不精,不知道您能不能做主将婚事推后两年,让我在这两年里头,发奋学一门技艺。”
云慕歌越说声音越低:“从前是被我娘和三哥宠坏了,学什么都没长性。我……不想被夫家瞧不起。”
听闻此言,出岫有些讶异。她原本以为云慕歌不谙世事,却不曾想她小小年纪,也懂得为自己筹谋了。
“这是好事。曲州叶家世代书香,叶公子也是风雅之人。你是该学一门技艺,日后也好与夫君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出岫笑回,又问她:“你想学什么?”
云慕歌脸色越发红了,瞥了一眼出岫手中的玉箫,道:“我想学箫……”
学箫?出岫低眉看了看这管名贵的玉箫,笑道:“学箫可不能速成,旁的不说,就是对‘气’要求很高。你若气短,这箫是学不成的。”言罢又打量了下云慕歌的身形,继续道:“你这般瘦弱,吹箫会底气不够。”
云慕歌被拒,面上有些失望神色:“那……全凭嫂嫂做主,看哪一门能速成的?”
速成?其实没什么是能速成的。出岫再看手中玉箫,灵机一动:“这样罢,自古琴箫不分家,你不如学琴。在这方面我也懂些皮毛,先请师傅教教你,闲来无事我也能指点指点。”
云慕歌闻言大喜,连连点头,想了想又为难地道:“嫂嫂……您先教我入门行吗?否则请了师傅回来,我连指法都不准,岂不是很丢人?”
出岫脆笑起来,一口应承:“也好。只不过我白日事忙,不仅要照顾生意,还要主持中馈……这样吧,从明日起,每日晚膳过后,我去清音阁教你一个时辰。”
第129章:旧时知音情不知
云慕歌从知言轩出来之后,借口要向太夫人请安,径直去了一趟荣锦堂。
“女儿慕歌见过母亲。”云慕歌娇滴滴地向太夫人拜见。
太夫人挑了挑眉,面上一派和气之色:“该对你嫂嫂说的话,你可都说了?”
“说了。”云慕歌低眉顺眼地回道:“嫂嫂也同意教我弹琴,每日用过晚膳以后,我跟她学一个时辰。”
太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听话就好。我筹谋让你嫁给曲州叶家,你也知道是抬举你了。叶家出了位贵妃娘娘,又是慕王的养母,日后便是南熙皇太后。你虽为云府小姐,但是庶出,能嫁去叶家做嫡长媳,可是条好出路。”
云慕歌长在闺阁,并不知道谢家与叶家的恩恩怨怨,听了太夫人这话,只道是真:“多谢母亲恩典。”
太夫人“嗯”了一声:“外头都传闻你擅琴,叶家主母及其子也是喜好音律之人。若不是这层缘由,又有我云府的威名,你是绝无可能高攀上叶家的。”
云慕歌抿唇点头:“女儿明白,定然跟随嫂嫂好生练琴。”
太夫人心中嗤笑一声,面上却道:“最多明年你就嫁了,还能学成什么?做做样子罢了,不必学得太认真。有那么一两首曲子勉强入耳,便算你的本事。”
云慕歌闻言怔愣一瞬,低声再道:“嫂嫂说,我可以过两年再嫁的……”
这话本就说得悄声,奈何太夫人还是听见了,当即沉下脸色:“你不知道‘夜长梦多’是何意吗?既然亲事定下了,自然要速成,明年你十五了,年岁正合适。你看你姐姐想容,差点熬成老姑娘。你听话,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给的嫁妆只会比你姐姐更多!”
闻言,云慕歌面色一喜,忙又抿唇再谢:“多谢母亲。”
果然是小家子姑娘,给几个嫁妆便能欢喜成这样。也不想想自己高攀叶家的后果……太夫人轻咳一声,又道:“这几日叶家的人还没走,只怕晚上会在附近转悠,想听听你的琴声。你想个法子让出岫替你弹罢,先将人打发走了再说!”
云慕歌果然紧张起来,咬着下唇道:“女儿明白。”
“我累了,你去罢!”太夫人不想对她多说一句话。
云慕歌听令施施然退下,到如今还不知自己是被太夫人摆了一道,连出岫都被蒙在鼓里。
一旁侍奉的迟妈妈见云慕歌走得远了,才叹道:“谢老爷派人来为长子提亲,被您斥走了,叶家听说之后欢喜得很,当即便将婚事定了。”
太夫人冷笑一声:“叶家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他们以为如今出岫是当家主母,我老太婆不理俗事了,手中也放权了,便不将我放在眼里……”
太夫人顿了顿,似在嘲讽叶家鼠目寸光:“叶家想与我云氏联姻,等叶莹菲死后保住满门昌盛。他们也不想想,云氏愿不愿意给他们做后盾?我就算不做云氏的当家主母,也一样能将叶家拉下来。”
迟妈妈连忙笑着附和:“叶家看咱们云氏拥立慕王有功,云想容又能保住沈予,才会效仿此法,以为大树底下好乘凉。”
有云想容在前,叶家也想利用云慕歌这步棋。哪知太夫人对两个庶女收放自如,这一次看在出岫的面子上保了云想容和沈予,但若换成云慕歌,那可未必了!
太夫人亦是笑得轻蔑:“不怪叶家未雨绸缪,慕王毕竟不是叶贵妃亲生,保不齐日后叶莹菲干政,慕王就把叶家处置了。”
“叶贵妃就算无心干政,有您珠玉在前,她必定想压制您一筹。就为了这个原因,她也会干政的。”迟妈妈算好了叶贵妃的小心思。
“叶莹菲也不想想,这世上能有几个谢描丹?她想牝鸡司晨,也得慕王愿意!”太夫人再次冷笑:“我不过是添油加醋一把,你且看着,就凭叶莹菲这股子心气儿,最后还是慕王先容不下她!除非她自己知趣!”
未出阁前相争“曲州第一闺秀”,如今又争“天下第一主母”……谢描丹与叶莹菲争斗几十年,其实说白了,还是因为叶莹菲太过计较,而谢太夫人又争强好胜,岂能眼睁睁看对方安坐皇太后宝座?
至于云慕歌么,一个庶女而已,还是闻娴的女儿,她怎能容得她好?就借叶家的手来处置她罢!云慕歌无才无能,也不知会将叶家搅成什么样子……叶家与云慕歌,最终只会抱成一团去死……还指望云氏会援手相救?笑话!
太夫人阖目微笑,闻娴害死她的爱子云辞,按理自己也容不得云羡。可偏偏云羡如今是老侯爷唯一的血脉,她谢描丹只能对云慕歌下手了!
用一个蠢钝到家的云慕歌的性命,去偿还云辞一命,说到底,还是闻娴赚了。
太夫人突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倦之感,大约是因为报复了云慕歌,她心底的怨气也终于消解。一石二鸟,待叶家上钩之后,她打算彻底歇歇了!如今出岫已成气候,云氏的前程也不必再担忧……
*****
翌日用过晚膳,出岫与云慕歌在静园相约。原本是商量着去云慕歌住的清音阁传艺,但出岫怕琴音外泄,碍着大家休息,因而将地点改在了静园。
如今的静园格局与从前大不相同,当初为了支持慕王,将荷塘下头的金库开启了。为了能将大批金条不动声色地运出去,太夫人索性翻修静园用来掩人耳目,将金条和着泥土运送而出。
时值十一月上旬,南熙四季如春,即便冬日夜晚也并不觉得寒冷。出岫命管家找了一具好琴,带着竹扬来到静园,打算从指法教起,再慢慢教云慕歌看曲谱。
岂料等了半晌,云慕歌才姗姗来迟,双手裹着厚厚的纱布,一脸难过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出岫见状忙问。
“丫鬟们在外头擦门,我恰好站在门口想要出去,结果丫鬟一使劲,将我的手指夹在门缝里了。”云慕歌囔着鼻子回话,显然方才是哭过了。
“两只手都夹住了?疼得厉害么?”出岫关切地问。
云慕歌点了点头:“已经让大夫来看过,也上了药,说是无甚大碍。但只怕这两天是练不成琴了。”
出岫闻言叹气:“你也别急,要不我先教你认曲谱?”
云慕歌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又抬首望了望天色,道:“天都暗了,打着灯笼认曲谱实在太费眼睛。改天我特意去知言轩请教嫂嫂好了。”
出岫想了想,道:“也好。那今日你回去歇着罢。”
“可是我想听嫂嫂弹琴。”云慕歌忙又道:“我得先练练耳朵。”
练练耳朵?出岫哭笑不得,但也并未拒绝,笑道:“那好,我先弹几首简单的,你听听。”言罢已定了心神,款款落座,入手弹起一首小调《一世安》。
上次弹这首曲子,还是一两年以前的事了,也是在这静园之内。出岫记得自己弹琴时,墙外还有箫声相和,因为自己断了指甲琴声戛然而止,对方便吹箫询问情况,她才弹了这首《一世安》用来回应。
自那之后,事情接二连三,她也没什么机会再抚琴,如今手都生硬了。出岫耐心缠好护甲,拨弄起琴弦练起手来。
本来与云慕歌约的是酉时三刻,怎奈对方来晚了,如今已是戌时。这会儿又说话、缠甲耽搁了功夫,眼看戌时三刻都快过了。
出岫埋首抚起琴来,简短而又静谧的曲子从指间缓缓流淌,有一种能够令人安稳心神的作用,当真如这小调的名字一样——《一世安》。
初开始,云慕歌听得很认真,赞叹而又惊艳,待过了一会儿,许是时辰太晚,她竟打起了瞌睡,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头,手肘支在石案上托腮睡着了。
出岫犹自沉浸在抚琴之中并未发觉,竹扬在旁看了也不好开口打断。原本今夜是为了教云慕歌弹琴,可弹了几遍之后,出岫仿佛也找到了从前抚琴时的感觉,不禁变换曲子认真弹奏起来。
一首《薄幸人》凄凄婉婉刚弹到一半,墙外忽然响起一阵婉转箫声。不缓不徐,卡着节奏,恰好能与这琴声相和。出岫不禁提起精神,弹得越发精准沉稳。
得觅知音便如棋逢对手,端得是畅快淋漓。直至一曲终了,出岫大感心情舒畅,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云慕歌竟然睡着了。
“竹扬,你送慕歌小姐回清音阁罢!”出岫对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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