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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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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岫闻言,立刻肃然而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今往后,云氏愿效犬马之劳,也望殿下言而有信,能保住云氏满门荣耀。”
慕王嗤笑出声:“夫人也说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本王自然明白。云氏要做功臣良商,本王自不会逼着云氏造反。”他诡异看来,阴测测再道:“只要云氏从此一心,不妄图权位。”
有了这句保证,出岫更为放心,笑回:“云氏族人从不出仕,只一心经商。更何况论谋术、论带兵,殿下已是登峰造极,谁人敢与您争锋?殿下多虑了。”
慕王没再多言。
两人行了一阵,才听慕王又问:“夫人何时返回烟岚城?”
出岫想了想,决定先不提沈予之事,只道:“过了正月再走,京州还有些事要办,妾身也想趁此机会去拜会左相大人。”左相是慕王岳丈,这事他迟早要知道,与其让慕王从旁人口中听说,不如自己告诉他。
果然,慕王没有反对,只是笑道:“夫人当真将云氏荣耀看得比什么都重。”
“这是自然。”出岫承认,坦然又道:“实不相瞒,今晚您事先没与妾身相商,忽然将妾身推出去做挡箭牌,这的确令妾身怨愤了一阵子……不过往后妾身要感谢您了。”
“是夫人你自己争取来的,谢本王作甚?”慕王笑着反讽,继而低喃一句:“看来你的确没想改嫁。”
“什么?”出岫没听清,不禁顿了步子问道。
慕王摆手:“没什么,本王是说……今晚夫人虽没怪罪我,可旁人便说不准了。”
“旁人?”出岫更为不解:“您是指明后?”
这一次,慕王没有回话,一路更为沉默起来。
出岫也不想在这些无谓的话题上纠缠,想到两人单独说话不易,连忙抓住这机会,再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北宣晟瑞帝,真的病危了?”
听闻此言,慕王明显脚步一顿,沉吟良久才回道:“是的,他撑不过明年夏天。”
出岫长叹一口气:“妾身也不知该是喜是悲。喜的是臣暄一死,您在这世上再无敌手;悲的是臣暄人中之龙,未留下后嗣便要英年早逝。”
从这一点来说,臣暄也是另一个云辞,但出岫不知,鸾夙是否会成为另一个自己。
提及臣暄病危,慕王面上也没有半分喜色,反而幽幽叹道:“诚如夫人所言,只要臣暄一死,本王在这世上再无敌手。可本王并不觉得开心,相反,只觉得无比悲凉。”
他停顿片刻,对臣暄做出如是评价:“臣暄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倘若没有鸾夙……本王会同他惺惺相惜。”
“没有鸾夙,还有这江山之争,惺惺相惜又如何?您与他注定是要敌对的。”出岫轻声道:“既然您短期之内不会返回烟岚城,那鸾妃娘娘……是否需要妾身前去探望一番?”想必不久的将来,在臣暄病逝的消息传来之后,鸾夙会悲痛很久,出岫自己尝过这滋味,也担心鸾夙会承 受'TXT小说下载'不住。
岂料慕王只是一笑:“不必,待臣暄一死,她也会离开慕王府。”望着不远处的宫门,又补上一句:“本王已将休书写好……”
臣暄甘愿放弃北宣皇位,将半壁江山拱手相让,不惜假死脱身,只为了与鸾夙远走高飞。臣、鸾二人两情相悦至此,他早已是个外人,也不必再做垂死挣扎。只是,这其中内情不能让出岫知道。
月光下,慕王难掩黯然神伤。出岫看在眼中也不便再问,只得劝道:“缘分一事不能强求,殿下乃是鸿猷之人,胸怀天下,自然不必妾身多说。”
撇开彼此的身份立场,这一句,出岫自问说得真心实意。
慕王闻言,终是无奈地大笑起来,那张雌雄莫辩的容颜在月色下显得魅惑而悲凉:“真没想到,这些心头痛事,你竟是我唯一可说之人。”
关于与臣暄的亦敌亦友,关于对鸾夙的爱而不得,关于统一南北的决心……他的心事知道最多的,竟会是出岫夫人。
出岫注意到他这一句话并没有自称“本王”,而是用了“我”,也是感慨不已:“妾身也未曾料到,今晚竟能与殿下闲聊江山美人。”
慕王凤眼微眯,目中满是落寞笑意:“即便本王曾针对夫人亦或云氏,但说句实话,本王也由衷钦佩夫人。我与鸾夙都没有夫人这般心胸宽广,否则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慕王既然知道自己心胸狭隘多疑,出岫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眼看宫门隐隐在望,她顺势礼道:“宫门在即,殿下请留步。”
慕王“嗯”了一声,点点头,但脚步未动,目光满是深意地看向出岫。
出岫不解,只觉得今夜他兄弟二人都很奇怪,聂沛潇也曾欲言又止看着自己,目光别具深意……出岫越想越是困惑:“殿下还有何吩咐?”
慕王否认:“没有,夫人慢走。本王是想说……离信侯好福气。”只可惜,九弟没有这福气,而他也不会让他重蹈自己的覆辙。
若是别家的寡妇也就罢了,偏偏,是云氏当家主母……这个身份实在太特殊,倘若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只会让两人都沦落到身败名裂的下场。更何况,出岫夫人大约也不会动心了。
愧对九弟的同时,聂沛涵亦深以为憾。本该是一对良缘,奈何两人认识得太迟。
曾经沧海难为水,有云辞在前,九弟永无可能走进出岫夫人心里。
望着那聘婷而去的背影渐行渐远,聂沛涵忽又唤道:“夫人!”
出岫停步转身,回望过去:“殿下?”
借着天上月光及四周灯火,慕王瞧见了出岫眸中莹润的光泽,这位绝美的女子面色无波,浅淡回望,某个矜持的神情像极了鸾夙。
慕王恍惚一瞬,才道:“其实夫人多虑了,云氏是鸾夙的母族,只此一个缘由,本王也不会为难云氏。”
短短一句话,沉淀了多少深情?出岫从中听出来的,不仅是一个男人对心爱女子的不舍,更是坐拥天下的王者,得不到挚爱的孤独与绝望。
影影绰绰下,当世最出色的男人与女人沉默相望,虽然不是心系彼此,但有些伤痛,唯有对方才懂。有一种守护,这世上已无人更能够明白彼此。
从某种意义上看,他与她,是同病相怜。一样痛失所爱,一样心内孤寂,一样高处不胜寒。
出岫没有再回话,只对着远处那孤独的王者盈盈一拜,千言万语,尽在此时此刻。她转身朝着宫门口行去,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轻松。
出岫知道,就在今夜,云氏与慕王尽释前嫌,因为他对一个女人的深情……但她所不知道的是,慕王此番坦诚,更有来自对手足的愧疚。
夜色渐深,新年将至,出岫快步离开应元宫。这是近年来她最舒坦的一个除夕,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第148章:前缘至此终明灭
送走出岫,慕王返回设宴的宫殿,聂帝与一后一妃已然散去,其余两位皇子也不知去向,唯有聂沛潇独自一人坐在原处,薄唇紧抿,沉默不语,是他从未见过的失意与冷冽。
从未,就连那晚将他从慕王府地窖里捞出来,也及不上现在。
终究是有愧的,慕王站在殿门处,沉吟片刻才道:“我只想让你看清楚事实……你该断了这心思。”
聂沛潇仍旧不语不动,如同石化一般坐着,那股失意与悲伤缓缓袭来,令人无法忽视。慕王想起,从前他们兄弟二人起争执时,总是喜欢打上一架,叶贵妃还曾戏言是“以武力解决问题”。此刻,他也希望聂沛潇能有力气出拳,无论要挨多少拳头,他都会生生受下。
慕王自问与这个九弟向来亲厚非常,纵使上阵杀敌都是以命相托、以命相护,可如今,为了一个女人,手足情分也要产生隔阂。他以为,聂沛潇如今不懂,但有朝一日应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沉默半晌,还是慕王率先开口解释:“经铎,我与鸾夙就是前车之鉴。你同出岫夫人从前无缘,如今以你二人的身份地位,更无可能。”
闻言,聂沛潇如同石化的身形终于动了一动。他唇畔勾着讽刺的笑意,缓缓抬头望向他最敬佩的七哥:“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她是晗初?却一直瞒着我?”
慕王不语默认。
“啪”的一声,聂沛潇生生将一双筷子折断在手中,愤而起身喝问:“你明知道我为她写过《朱弦断》,也知道她是晗初!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前后去过烟岚城多少次?你从没提过!”
“告诉又有何用?”慕王凝声回道:“我也是在云辞死后,才知道出岫夫人就是晗初……告诉你能改变什么?经铎,你只是喜欢她的美貌与才情,这女人太厉害,她不适合你。”
“我到底喜欢她什么,七哥你不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会自己看。”聂沛潇冷声反驳:“她厉害还是软弱,都是被你们逼的!正如今晚,她若不反抗,早被你和明臻一人一刀捅死了!”
“经铎!”慕王蹙眉斥问:“你想说什么?你知道她有多能耐?连我也不止被算计过一次……上次她为了沈予……”
“七哥还嫌给她扣的帽子不够多?”聂沛潇双目猩红,双手紧握成拳:“沈予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知恩图报不行吗?即便她和沈予有什么,你一座贞节牌坊压下来,也什么都没了!”
“你忘了在烟岚城里,你答应过我什么?”慕王沉声反问,句句紧逼:“你将那管玉箫留下,还说自己只是看中她美貌,该做什么你心里自有分寸。这些话你都忘了?”
“此一时,彼一时。”聂沛潇立刻反驳:“倘若七哥你早些对我说实话……我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哪个地步?”慕王忽然发现自己轻看了聂沛潇的心思,如今瞧着,他仿佛难以自拔了。
聂沛潇并没有再回话,额上青筋暴露,极力克制着胸腔中的怒火。他从桌案里头走出来,一言不发就往门外走,走过慕王身边时,没有片刻停留。
“除夕夜,你要去哪儿?”慕王使力拽着聂沛潇:“经铎,你清醒一点,别胡闹。”
“我不清醒?我胡闹?”聂沛潇似听到什么好笑之事,赤红着双目与之直视:“她才十九岁!你让她守一辈子寡,就不是胡闹?就不残忍?”
聂沛潇奋力甩开被拽住的衣袖,绝望而又讽刺地笑道:“为了权势,你们都疯了!”言罢,疾步而去。
出岫从应元宫出来,赶回流云山庄时是亥时三刻。刚进了庄里,云羡等人便急匆匆赶出来迎接,各个面带关切之意。
出岫有一瞬间的热泪盈眶,目光缓缓从每个人面上划过:云羡、鸾卿、淡心、想容、还有……沈予。这一刻,她知道每个人的关心都不是假装的。
还是云羡先开口问道:“嫂嫂如何?宫里没人为难你罢?”
出岫缓缓摇头:“没有,我很好。”
“统盛帝让你进宫做什么?”云羡再问。
出岫一怔,下意识地不想将今晚所发生之事说出来。尤其,是那座贞节牌坊,倘若沈予知道的话……
出岫不敢想,于是一句话带过:“也没什么,只是给了些赏赐,大约年后才会有旨意下来。”
“就这么简单?”云羡不大相信。
“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你还担心什么?”出岫作势掩口而笑:“除夕夜上,聂帝总不会在这时候要了我的命。”
“呸呸!夫人您说什么丧气话!”淡心立刻接话道:“回来就好!咱们也都担心得要死。”
“不让我说‘死’,你自己又说!”出岫笑着斥责,望了望天色,道:“子时快到了,都站着做什么,回屋守岁去!”
众人又蜂拥着往厅里进,出岫走在前头,一只脚刚跨进屋,身形一顿,在门前停步——桌子上满满摆着一桌宴席,碗筷搁放整齐,没有丝毫动筷的迹象。
云羡见出岫怔在门口,便在她背后笑道:“嫂嫂是主心骨,您不回来,咱们都不敢动筷子。”
至此,今夜出岫终于掉落了一滴真心的眼泪。不同于在应元宫里的虚伪做戏,这是真心实意的感动。想当初自己刚被扶正时,不是没瞧见三爷云羡眼中的轻蔑,也不是没看到鸾卿眼中的漠然……
这纷纷扰扰的流言蜚语,时至今日,终于成就了她的一番成绩。她带着云氏走对了路,选对了人,不仅得到太夫人的认可,也得到了这些人的尊重……云羡口中的“主心骨”三个字,堪比千言万语的赞赏夸奖。
刹那之间,出岫觉得,所有受过的委屈和非议都不算什么了,今晚在应元宫的惊魂夜宴也能一笑而过,她深吸一口气,忍了忍眼泪才回首笑道:“你们倒是心疼我,知道我在宫里没吃饱。”
淡心是个有眼色的,连忙吩咐下人去热菜,又新添了几个菜肴,还急火火地去下饺子。待一盘盘饺子端上来,她还不忘介绍道:“这玉冰虾仁馅儿的,是我包的;这素馅儿的,是三夫人包的……”
出岫看着几盘子歪七扭八的饺子,哭笑不得:“这不会有毒罢?”
鸾卿尴尬地低头道:“应该……不会有。吃是可以吃的。”
众人闻言,围着桌子笑成一团,一顿除夕宴也算吃得极为热闹。待宴过之后,子时也快过去,众人又在园子里闲逛了一会儿。
云想容不知为什么很没精神,逛园子时不停地揉着双眸。出岫见她如此,蔼声关切:“累了罢?要不去屋子里打个盹儿,左右子时也过了。”
“不用。我撑得住。”云想容强打精神,可不消片刻,她实在忍不住了,只得被丫鬟扶着进屋子里休息。
又过不久,云羡与鸾卿也相继喊困,出岫却觉得自己神采奕奕,再看沈予也是一样精神。她心中有些异样的猜想,将云羡夫妻送走之后,便招来淡心低声问话:“你在饭食里做了手脚?”
淡心连忙喊冤:“您可别冤枉奴婢,此事与奴婢无关!”她也顺势打了个呵欠:“唔,奴婢也困了,要去打个盹儿。”说着还不忘朝出岫眨了眨眼,又瞥了一眼云羡夫妻离去的方向。
出岫立刻明白过来,是鸾卿!她必定在几人的酒水里下药了!这又是什么意思?给自己和沈予制造机会吗?出岫低眉苦笑,忽然觉得有些拘束无措。
片刻,园子里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沈予倒显得很坦然,盯着出岫关切问道:“今晚去应元宫,你真没事?”
出岫心中一惊,想起那座贞节牌坊,连忙笑道:“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看我没有断手断脚,你们反倒不乐意了?”
大约是她做戏做得太好,沈予仿佛信了,深沉广袤的眸光里流露出些许安慰,便如高绝孤独的险峰金光普开,霎时令出岫安下心来。
是的,如今只要他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两人又是一阵相顾无言,园中轻淡的灯色照在彼此身上,只剩下一片温热。沈予望向出岫,见她唇边带着清浅的笑,但不知为何,他只觉得那笑达不到她心底。
从应元宫赴宴回来,沈予感到出岫哪里变了,但又说不上来。虽然她绝口不提今夜发生了什么,可他能感到她总是适时回避自己的目光,那种回避不似从前的慌乱与无措,反而多了几分刻意的决绝。
沈予已无法揣测出岫在想些什么,她让他想起深湖之中遥远的青峰,倒影明澈清净,看似近在眼前,实则云深不知处。
也许,这一段故事当真结束了。往后他们是否还能再续前缘,就要看他振作与否,能取得多大的成就。而在此之前,他终于发现,多见一次只是多添一分尴尬,其实也是在慢慢消磨彼此的情分。
相见争如不见,这才能令他置之死地而后生。想到此处,沈予也叹笑一声:“今日你进宫一趟必定累了,早日回去歇着罢。我……先回去了。”
“你不等想容了?”出岫脱口而道。
沈予眸色沉了一沉,隐隐透露三分失意:“不了,有你们在,她必能平安无事地回去……今夜本就是我借来的,赊借得越多,欠的也越多。”
这话一出口,出岫已明白,沈予是真的要信守诺言了——倘若不能出人头地,他不会再见自己。如此一想,出岫也觉得难受,不禁凝着嗓子道:“我送你罢。”
“好。”知道将有一段日子不见,沈予也分外珍惜这最后的点滴。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他说不准自己能撑多久,但总归,属于沈小侯爷和晗初的故事,今夜真的到头了。
第149章:妾心如城莫能攻(一)
庄门缓缓推开,出岫与沈予并步走下台阶,一句惜别之语尚未出口,却瞧见一袭贵气紫衣正立在阶下,神色莫辨。
“诚郡王?”出岫有些疑惑,还以为看错了人。这个时辰他不在应元宫里守岁,怎会跑来流云山庄?出岫与沈予对望一眼,显然后者亦做此感,眸中闪过不解之意。
人既然来了,出岫也不能怠慢,连忙款步轻移来到聂沛潇身边,就着檐下灯火定睛看去,果然是聂沛潇:“殿下怎得这个点儿过来了?”
她清浅笑着,卸下在宫宴上的防备。眼前这位诚郡王,曾在明后面前替她解围,单是这份仗义便足以令她对聂沛潇改观,更何况,她还有求于他,为了沈予。
对于出岫的问话,聂沛潇却恍若未闻,一双星眸闪着莫辨光色,似悲似怒,似寒似恼。他将目光从出岫面上移开,缓缓看向她身后之人,只一眼,脸色又是一沉。
出岫方想起沈予在此,霎时又记起自己刚得了一座贞节牌坊,不禁干笑一声解释道:“今夜除夕,我家大小姐和姑爷同来守岁。”
很有默契地,沈予顺势来到出岫身边,客气笑道:“如今再见殿下,子奉该自称‘罪臣’了。”
沈予见聂沛潇好似有些疲倦,看样子也无意多做客套,便揣测他此时过来想必是有要事缠身,也只得再道:“不耽误殿下与夫人说正事,子奉先行告辞。”
沈予说着,又深深看了一眼出岫,只盼这最后一眼能够直到永久。他没有想到,直至临别也是如此匆忙,想让她送一程,再说几句话,这样简单的要求也难遂心愿。
不是不遗憾的,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贞静娴婉的出岫夫人,他不愿给她增添任何负担。沈予静默着欲上马车,想了想,又回首对出岫道上一句:“烦请您代为照看想容了。”
出岫一怔,情知他这句话是专程说给聂沛潇听的,不禁点头:“姑爷放心,慢走。”
马蹄的哒哒声掺着车辇的辘辘声,缓缓驶离流云山庄。除夕夜街上到处挂着彩灯,流离光色喜气洋洋,却挡不住这离别的气氛。就连出岫也未曾想到,此次与沈予一别,再见竟会是两年之后。然这是后话……
直到沈予的马车走得远了,出岫才回神看向聂沛潇:“夜里风大,殿下有事进来说罢。”
聂沛潇薄唇紧抿,沉默应下。两人一路无话往流云山庄的书房里去,出岫偶尔转眸看到聂沛潇冷冽锋利的侧脸,想起从前在醉花楼里听人说过的一句玩笑话——薄唇的男人,心中无情。
这想法毫无因由得生出,她便好似受了影响,再看聂沛潇冰冷锐利的唇角,更觉得像一道利刃无声划过,在这喧嚣而又静谧的夜晚,划出一道残忍的血痕。
这是出岫对今晚的聂沛潇,最深刻的一个念头。这位高高在上的诚郡王,肌肤下看不见的某处,定然受了很重的伤。
紫绡长纱飘飘摇摇,灯盏明照。流云山庄的书房坐落一隅,也是近日出岫处理生意的地方,最为安静清幽。待请了聂沛潇入内,又吩咐小丫鬟上茶,出岫交代下去,任何人也不能再靠近。
她以为,若非十万火急之事,聂沛潇绝不会在除夕这夜冒然而来……会是什么十万火急之事?她与这位诚郡王的联系只有两人,一是慕王,二是沈予。
出岫心中一揪,也不多做迂回,开门见山问道:“殿下是有什么急事?”
聂沛潇抬目望去,并未即刻回话,而是道:“本王深夜造访,可会对夫人造成困扰?”他话中闪着些微期许,只盼着能在出岫面上看到一丝羞赧亦或,红晕。
然而他失望了,出岫神色如常,只是笑道:“妾身虽然孀居,但也不是矫揉之人。您既然深夜前来,难道妾身还要以‘男女之妨’为由,将您赶回去不成?”
原是一句玩笑话,可出岫瞧见聂沛潇神色更黯。她见状也只得收敛起笑意,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可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若能用得着云氏,您但说无妨。”
听闻此言,聂沛潇双眼犹如弥漫了一层雾气,甚至比那遥远的天星还要沉黯几分。他沉默良久,才道:“是有件棘手之事,不过本王想先问夫人一句,今晚宫宴之上,七哥强加于你的……四座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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