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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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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身。”天授帝略显冷凝的声音缓缓传来:“朕乃微服出巡,今日又是私宴,夫人无需多礼。” 

  出岫这才颔首而笑,抬眸打量将近一年未见的天授帝聂沛涵。他仍旧和从前一样喜穿黑衣,今夜也是身着一件黑色锦袍,布料上乘,裁剪得宜,衣袍上金银交织的云纹暗起,劲腰之上缠以金丝腰带,两条精绣的飞龙盘旋其上,紧口衣袖处描以祥瑞图腾,显得锐意逼人。 

  出岫一看便知,这身衣裳是云氏名下云锦庄的特供织造,而今日天授帝特意穿出来,可见也是颇具深意。 

 再看天授帝身侧的诚王聂沛潇,虽然气质清贵,但今晚他只穿了一件式样简单的紫袍,衣襟、袖口、腰间、下摆绣着墨黑麟文,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繁复的点缀,甚至不及他往日的衣装大气华贵。若不是那衣料在灯影下闪着隐隐幽光,暗示这是难得一见的天光紫锦,出岫几乎要以为,聂沛潇是随随便便穿了件朴素衣裳而来。 

  这念头只在心中一闪而过,出岫立刻明白了聂沛潇的用意。这里是诚王府,房州又是他的封邑,为何他今日特意在着装上如此低调?必然是因为天授帝在此。 

  从前出岫一直以为,诚王与天授帝当真手足情深,然而今日见了这一幕才知,聂沛潇对这个皇兄还是有所顾忌的。登基之前,两人兄弟同心筹谋帝位,尚且能以手足相称;可登基之后,便是君臣了,聂沛潇自然格外注重礼数,甚至要比别人更加注意才行。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韬光养晦的好法子,从表到里,处处用心,又处处不让人看出用心。 

  手足兄弟尚且如履薄冰,何况别人?想到此处,出岫也立刻打起精神来,唯恐自己一时不慎,会掉入天授帝挖好的陷阱之中。她自然不晓得,自己将事情想复杂了,其实事情的真相是: 

  聂沛潇之所以穿着低调,是因为他准备代沈予请罪,将沈予擅自离京之事揽在自己这个上级头上,请求对沈予从轻发落;而天授帝之所以宴请出岫夫人,也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的九弟创造机会罢了。 

 此时此刻,聂沛涵也正凤眼微眯,挑起细长魅惑的眼眸看着出岫。他周身浸染在炫目的灯影之中,背后是撩人月色及漫天星辰,衬得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极尽妖娆的美,雌雄莫辩,甚为蛊惑。 

  出岫心思百转,并未注意到天授帝的目光已朝自己投来,她忽而抬眸与其视线撞上,心中立刻一惊,面上却漾起笑意:“京州城一别,妾身与圣上也是近一年未见了。您登基之时妾身正值患病,竟是错过了您的登基典仪,每每想来都是深以为憾。” 

  从何时起,自己说话变得如此虚情假意?出岫在心中自省自哂,面上依旧笑意不变。 

  天授帝与聂沛潇见她话中诚惶诚恐,并非从前的不卑不亢,也是大为诧异。聂沛潇尚且知道掩饰几分,天授帝却已直白问道:“数月未见,夫人的口气变了不少,倒是比从前显得知情识趣了。” 

  出岫干笑一声:“今时不同往日,您是即将统一南北的千古帝王,云氏自当俯首称臣。” 

  “夫人切莫妄自菲薄,”天授帝笑得隐晦,意有所指,“倘若云氏想要这天下,朕还不是要拱手相让?” 

出岫闻言只是笑叹着摇头:“圣上折煞妾身了。如今云氏一门仅剩老弱妇孺,要这天下又有何用?难道妾身要做女皇帝吗?” 

  出岫深知天授帝的脾性,越是说开了越是无妨,倘若遮遮掩掩反倒会引起他的猜忌。 

  果然,天授帝朗声大笑起来:“夫人此言差矣,云氏不是还有世子和云三爷吗?” 

  “嗣子云承年幼无知,又非嫡亲血脉;三爷只会经商,又是儿女情长……倘若云氏妄图染指这天下,与您比起来岂非以卵击石?”出岫坦然回道。 

  这话令天授帝大为受用,于是他再次笑道:“夫人越发能言善辩了,朕已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敢。”出岫想了想,既然天授帝已将话说到这个层面上,自己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她索性挑明:“不瞒您说,妾身已打算逐渐退居幕后,卸下主母一职。今日之所以变得‘能言善辩’,其实是想为嗣子云承求一门指婚。” 

  “指婚?” 

  “退居幕后?” 

天授帝与聂沛潇同时反问出口,但是注意力却不在同一处。天授帝对于出岫为嗣子请求指婚而感到诧异;聂沛潇则认为,倘若出岫卸下主母一职、退居幕后,则更有利于彼此发展感情。至少,没了“云氏当家主母”这个头衔,世人的风言风语会少很多。 

  这两位贵胄的反应都在出岫意料之中,她笑着解释道:“如今嗣子云承已年方十四,按照云氏祖传的规矩,世子十五岁便可大婚,也有资格继承侯位。因而妾身想趁着您来房州这一趟,顺带讨个人情,为我云氏另觅贤妇。” 

  出岫顿了顿,无比郑重地补充道:“另觅一位身份高贵、堪任当家主母的贤妇。” 

  出岫此话一出,天授帝立刻明白她今晚说话为何诚惶诚恐了。原来是怕自己会对付世子云承……因此才特意为云承请旨赐婚,这不就是在变相求一道保命符? 

  天授帝在心中暗道出岫深谋远虑,转念又觉得她太多虑。既然没有外人在场,他也不再顾及,坦荡地道:“夫人大可不必如此,朕记得曾对你说过,即便是看在鸾夙的面子上,朕也不会妄动云氏……只要你们谨守本分。” 

  出岫自然记得这话,再者还有那四座牌坊杵在烟岚城里。可只要一想到鸾夙出海远去、下落不明,出岫便没来由得一阵焦虑。如今天授帝是看在鸾夙的面子上不动云氏,但新人换旧人,万一往后他忘了这份旧情,云氏又该如何自保?” 

 如此一分析,出岫更加坚定了请旨赐婚的念头,口中却是否认道:“妾身为嗣子请旨赐婚,完全是想助力他今后接掌云氏,仅此而已。若能得您亲自指婚觅得佳媳,妾身这当家主母的担子也能逐渐卸下了。” 

  “夫人是想早日看世子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天授帝似笑非笑。 

  这一次出岫没有否认:“您也知道,云氏嫡支向来子嗣单薄,这一代尤为严重……承儿早日成婚绵延香火,妾身也早日了却这一桩心愿。” 

  “哦?夫人莫不是想要在府上含饴弄孙?”天授帝笑着再问,这一句话明显是调侃了。 

  试想出岫夫人才二十二岁,倘若云承当真今年大婚,明年诞育嫡子的话,出岫二十三岁就要当上嫡亲祖母了!这还真真是荒谬至极。 

  聂沛潇听了“含饴弄孙”这四个字,更觉得别扭非常,不禁出言转移话题,道:“皇兄,今夜本是私宴,出岫夫人都来了半晌,您怎么还不赐座开宴?” 

天授帝这才再次大笑:“是朕怠慢了,夫人莫怪,入座罢。” 

  出岫见状也未再多言,款款入座。廊台上是一张四角仙人桌,三人各坐一角,身后都跟着随侍之人。不消片刻功夫,婢女们鱼贯而入,将酒菜一一上齐。天授帝示意婢女将三人的酒杯斟满,率先举杯笑道:“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满饮这一杯罢。”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那张绝世魅惑的容颜上分明难掩寂寥之色。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出岫能感到天授帝的失意,忽然对自己的满腹算计和谨慎感到一阵嫌恶。也许……他当真是来凭怀故人的罢!站在权势的制高点上,才是真真正正的孤独之人。 

  而聂沛潇此时亦是不慎开怀,明明与出岫半月未见,可方才天授帝那句“含饴弄孙”却令他郁闷至极。纵然知晓世子云承乃是过继而来,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每每想起出岫有个儿子,并且仅仅比她小八岁,他便觉得一阵烦躁。 

 从前世子云承年纪尚幼,有些事他也无须太过担心,可如今云承已到了婚嫁年龄,渐渐知事,万一他对出岫存了妄想该如何是好?有云羡娶庶母的前车之鉴,聂沛潇自觉这担心也不无道理,唯恐云承有样学样,效仿自家三叔。 

  聂沛潇越想越是烦躁不堪,仰头将满满一杯酒饮入愁肠。天授帝见他如此,有意设计他与出岫亲近,便笑道:“经铎,本王知道你轻功了得,这些年也不见你用功,不知功夫退步了没有?” 

  聂沛潇一愣,没明白他话中之意,只道:“您若想找个人过招,臣弟奉陪便是。” 

  天授帝即刻摆手:“朕只想看你露一手功夫……”他斟酌片刻,伸手朝上一指:“这样罢,你若能在一炷香内从外攀上这座摘星楼的顶层,本王便允你一个条件,如何?” 

  天授帝的本意是想让聂沛潇光明正大地赢,然后让他卖给出岫一个人情,为离信侯府的世子请旨赐婚。自己再顺水推舟点头答应,如此一来出岫必定感激聂沛潇。 

  这原本是个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岂料聂沛潇却会错了意,他一听皇兄允诺了一个条件,立刻问道:“是否什么条件您都答应?” 

  “只要朕能力所及。”天授帝毫不含糊。 

  聂沛潇大喜,认为这是个能让沈予免罪的好机会,连忙再道:“臣弟独自一人又有什么意思?不如让沈将军与臣弟比试一番,为今晚助兴。皇兄觉得这主意如何?”



第192章:摘星夜宴诚王府(三) 


  “沈予?”天授帝狭长魅惑的凤眸闪烁出莫辨光泽,并未及时表态。 

  出岫见天授帝不置可否,一时有些不解。沈予不是从姜地打了胜仗吗?按理说他是平乱功臣,为何天授帝听了他的名字会是这等反应?难道不该开怀重赏才对?还是说……天授帝一直对文昌侯府的事耿耿于怀? 

  出岫这般想着,不禁隐隐开始担心起沈予的前程。岂料便在此时,天授帝忽然对聂沛潇回了一句:“也好,教朕瞧瞧,你二人究竟谁更胜一筹。”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出岫分明看到天授帝的目光瞥向自己,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深意。 

  这话的意思是……尚且不等出岫想明白,那边厢聂沛潇已轻咳一声,直白地笑道:“恐怕皇兄想看的,不止是谁的武艺更胜一筹罢?”说着他亦是目光灼灼看向出岫。 

  这一句话如此坦白直接,不禁让出岫赧然,好在灯色流溢,倒也遮掩住了她的表情。 

  天授帝顺势调侃聂沛潇:“经铎,你可别将出岫夫人惊着了。” 

  聂沛潇但笑不语。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刻意转移他皇兄对沈予的注意力,也并非完全是向出岫表白。于是他再道:“既然皇兄不反对,那臣弟便将沈将军唤来助兴了。” 

  天授帝的脸色显然缓和许多,“嗯”了一声未再多言。聂沛潇随手招来随侍,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出岫便听到回旋楼梯上传来沉稳且悄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朝三楼而来。 

  出岫霎时想起方才深门处的那一幕,面上再次涌现一丝慌乱。她执起酒杯作势啜饮,刻意不去看那个渐行渐近的人。可是,沈予的气场何时变得如此迫人了?越是不看他,越是能感到他的气息压迫而来,一股清淡的药香,还有那股肃杀、谨慎的气质。 

  沈予亦是没有看出岫一眼,面色郑重地朝天授帝及聂沛潇拜道:“微臣沈予,见过圣上、见过殿下。”许是方才聂沛潇已命人将比武之事对沈予说了,他此刻显得很镇定,亦没有开口多做询问。 

  天授帝打量他半晌,才缓缓开口:“朕还没见过你的身手,你莫教朕失望。” 
 沈予双手抱拳,仍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沉声领命:“微臣必当竭尽全力。” 

  聂沛潇亦是适时开口:“沈将军,你我二人以一炷香为时限,从摘星楼外施展轻功而上,谁先到达楼顶,谁便胜出。” 

  谁知沈予沉吟片刻,提出了不同建议:“微臣斗胆有个提议,单只是施展轻功而上,没有多大意思,不若找个物件置于摘星楼顶端当做彩头,谁先摘得此物呈于圣上面前,便算谁胜出。如何?” 

  天授帝尚不及开口,聂沛潇已是拊掌笑道:“这主意不错。” 

  与此同时,出岫却是一惊。若只是单单比试轻功,自然并无大碍,不过是输赢而已;但若要争夺彩头,聂沛潇与沈予必将互相拆招,如此一来反倒风险极大……再者言,聂沛潇毕竟是堂堂诚王,倘若沈予一时不慎伤了他,这岂不是以下犯上? 

  想到此处,出岫下意识地脱口反驳:“这主意不好。” 
 与此同时,出岫却是一惊。若只是单单比试轻功,自然并无大碍,不过是输赢而已;但若要争夺彩头,聂沛潇与沈予必将互相拆招,如此一来反倒风险极大……再者言,聂沛潇毕竟是堂堂诚王,倘若沈予一时不慎伤了他,这岂不是以下犯上? 

  想到此处,出岫下意识地脱口反驳:“这主意不好。” 

  “哦?夫人为何有此一说?”天授帝终于来了兴致,挑眉问道。 

  出岫沉吟片刻,只好找个借口:“刀剑无眼、攀高凶险,若是还要再争抢拆招,万一失手不慎……” 

  她并未说完,天授帝已是笑道;“夫人小瞧了他二人。堂堂诚王和威远将军可不是等闲之辈,这等小事难不倒他们。” 

  聂沛潇亦是自信满满:“我两只是赤手空拳,点到即止。夫人放心。”他想了想,又蹙眉自言自语:“那要将什么物件放到摘星楼顶,才能既明显又容易争夺?” 

  正想着,聂沛潇忽然灵机一动,看向出岫的皓腕之上:“夫人今夜佩戴的海蓝镯子甚是晶莹剔透,夜中亦有光芒闪烁。不知是否方便将这镯子借来一用,权当是我二人的彩头?” 

  听闻此言,天授帝抿唇而笑,暗道九弟不愧是风流之人,连一场比试的彩头都能想到用出岫夫人的饰物,可见已是胜券在握。 
 出岫也想不出任何理由来拒绝,于是只得点头:“妾身荣幸之极。”说着作势要将腕上的镯子取下来。 

  “且慢!”此时但听沈予忽然开口阻止:“镯子易碎,万一比试之中有所磕碰,岂不是要毁坏了夫人的心爱之物?” 

  “哦?那你有更好的彩头?”聂沛潇侧首问他。 

  沈予不紧不慢,看似云淡风轻地道:“夫人今日随身携带了一把匕首,甚为小巧精美,方才进园时被岑大人扣下了。微臣以为,用那把匕首作为彩头更好,沙场之人本就该以利器相争。” 

  他边说边朝出岫看来,目中蓦然流露出一抹灼烫的热度,仿佛是有千言万语,耐人寻味。 

  沈予果然还是在暗示自己!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在出岫心底流窜开来,心虚、焦灼、赧然、无措……她想要避开沈予的目光,可偏偏对方的视线直直射向自己,令她无从躲避。 
 “匕首?”聂沛潇不大赞同:“楼顶漆黑一片,一把匕首搁上去,只怕不容易找到。” 

  “殿下有所不知,”沈予将视线从出岫身上挪开,笑着对聂沛潇解释,“那把匕首末将方才见过,只远远瞧着便是华美非常。其上有一颗红宝石异常璀璨,比起夫人的镯子只怕更为夺目。” 

  沈予这样一解释,聂沛潇也没有异议,点头笑道:“如此甚好,本王也觉得匕首比镯子更有寓意,皇兄以为如何?” 

  天授帝看了出岫一眼,意有所指:“朕倒是对这把匕首分外好奇……原来夫人还有随身携带匕首的习惯?” 

  出岫见沈予咄咄相逼,天授帝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只得勉强笑道:“妾身的女护卫近来有了身孕,行动不便,因而妾身才会带上匕首防身。” 

  这理由合情合理,也算事实,明里是说给天授帝听,暗里她却是变相说给沈予听。 

 天授帝似是信了,转对聂沛潇道:“既然如此,便让岑江将匕首送过来罢。” 

  聂沛潇立刻命人传话,须臾,岑江捧着匕首而来,径直送至天授帝面前。后者手握匕身摩挲其上,赞道:“果然是把好匕首,怎么瞧着有些眼熟?”他依稀记得这应是哪个世家的家传之物,但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一时反倒想不起来了。 

  出岫听到天授帝说“眼熟”二字,心中不禁“咯噔”一声,忙道:“这匕首辗转几手,被一个友人买下赠于先夫,也许是您从前在别处见过也未可知。” 

  她这般说着,更不敢去看沈予的表情。 

  天授帝也没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再道:“这匕首上还有个字?”说着已就着灯影仔细看去:“‘深’?什么意思?” 

  出岫闻言倒抽一口气,凝声继续扯谎:“先夫曾说,这是铸造者的名字。” 
 语毕,出岫忽然感到面前寒芒一闪,天授帝已将匕首出鞘,转而去看聂沛潇:“当世有名的铸造师里,谁的名字带个‘深’字?” 

  聂沛潇似也被那阵寒意所慑,怔愣片刻才回道:“据臣弟所知,没有。”他想了想又补充:“已故的大师里也没听说过。” 

  “这匕首不该是籍籍手机之人所能铸就。若能寻得此人,朕倒是想委以重用。”天授帝将匕首递给聂沛潇:“你和沈予好生看看,可别认错了。” 

  聂沛潇恭敬接过此物,又是赞叹一番才传给了沈予。后者接过匕首显得很是平静,面无表情抬目道:“微臣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 

  天授帝勾唇魅笑,对岑江命道:“你将匕首送去楼顶,妥当放置,切记不能泄露消息。” 

  岑江抱拳领命,从楼梯上拾阶而上,半盏茶后返回复命:“微臣已将匕首放好,万无一失。” 
 天授帝这才从座上起身,率先往楼下走,边走边道:“清园子,今晚这一出必将精彩至极。” 

  聂沛潇与沈予随步跟上,两人刻意慢下脚步,前者对后者悄声道:“这场比试我不会尽全力,你要把握机会,请求皇兄不予追究你擅自离京之事。” 

  沈予稍微蹙眉,并没有直接回话,只道:“殿下用心良苦,末将不胜感激。” 

  聂沛潇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岫在后头跟着,一会儿见机行事。”说着已加快脚步下楼。 

  出岫见几人都走在前头,才在淡心的搀扶下往楼下行去。淡心叹了口气:“我在旁边听了这么久,觉得每个人都是话里有话。” 

  出岫浅笑,做了个“嘘”的手势,没有多言。待她走到园子里时,下人们已重新摆了一张八仙桌和数把椅子,桌子上也搁了果盘、点心、清茶等。天授帝径直走到主位旁,大马金刀地坐下,轻轻用右手食指敲击桌案。 
  岑江立刻会意,端着个香炉放到案几正中央,对天授帝笑道:“都已准备妥当。”他又取过两条长得骇人的绳索,对聂沛潇和沈予道:“为防万一,还请殿下和沈将军将绳索系在腰间,另一头会系于楼顶的扶栏之上,防止您二人脚下打滑。” 

  听闻岑江此言,聂沛潇与沈予却不领情,两人异口同声回绝:“不必。” 

  天授帝见两人皆是自信满满,颔首笑道:“那便开始罢。”说着他伸手对出岫相请:“劳烦夫人发号施令。” 

  话音刚落,岑江已掏出火折子将香炉点燃,一缕烟气袅袅升空,最终消散于清爽微凉的夜风之中。出岫的双手在袖中收紧,勉强一笑:“一炷香的功夫,二位当心。” 

  “心”字一出口,出岫直感到面前飒飒生风,带着她的发丝与衣袖都飘动起来。再定睛一看,聂沛潇与沈予已奔至摘星楼下,同时纵身一跃攀上了第二层…… 

  第193章:摘星夜宴诚王府(四) 

  “好轻功!”天授帝见状立刻低声赞叹,目不转睛看着二人的比试。出岫也不敢分神,只怕他们脚下一滑,从楼上掉下来。 

  聂沛潇与沈予一路上行,间或不忘出手过招。两人皆是一手攀着扶栏,另一只手与对方比试。从拳到掌、从掌到腕,出岫只看到两人的手臂来回舞动,却看不明白他们使了什么招数。 

  聂沛潇原本还存了谦让之意,想故意让沈予胜出,可一路比试一路攀楼,他竟也来了兴致,不禁认真起来。 

  此刻但见沈予单足使力向上一蹬,另一只腿大跨一步跟上,倾身向前一翻,竟比聂沛潇领先几步。沈予俯身看向脚下的聂沛潇,笑道:“殿下切莫让我,各凭本事罢。” 

  聂沛潇仰首而笑:“也好,即便我赢了,也是要替你求情的。”说着他便借力使力,伸手拽住沈予的足跟,大笑一声借力攀爬。 

  沈予险些被他扯得失足坠落,稳下心神附和道:“这才有意思!看谁先到顶楼!” 
  两人这才真正开始比试起来,沉心摒除一切外物,聚精会神地过招。时而上、时而下、时而结结实实凌空一掌、时而闪身出拳虚晃一招……直教楼下观战的天授帝与出岫看得眼花缭乱。 

  尤其是出岫看不出其中门道,若是见谁“失足”下滑,都要忍不住心中一紧,再看原来是个障眼法,又不禁安下心来。她用眼风悄悄去看天授帝聂沛涵,见他正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唇畔带笑,还会与身侧的岑江低语几句,评价一番。 

  淡心在出岫身后遥遥看着,每到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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