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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十二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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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夫人虽然没问安媛的来历,却给她安排了个去出,吩咐人领她去后院的茶房,作了斟茶的婢女。安媛有些好笑,没想到自己穿越来这个世界,生来是个伺候人的命,不过她性子随和,倒也不很挑剔差事,问清管家的这里是管吃管住发工钱就行,便在茶房中待了下来。

这晚她正在茶房中练习着温水烫壶,只听门外靴声霍霍,却是严世蕃来找她。

他进门便是调侃语调,“你今日可是去碰了个钉子?”

安媛握着青花茶盏,正在用沸水冲茶,却不理他。

“我虽然不知道你和青云宫的那位是什么来由,可你随着我严府的人入宫,显然人家不会待见你。”他低低的笑着,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安媛有些气苦的望着她,这才明白嫣儿神情怪异的由来。

“段家当年何等嚣张,手握天下兵马的兵部尚书,两个女儿一个是王妃一个是贵妇,却经不起我父亲一个折子的弹劾就灰飞烟灭了。”却听他续笑道。“所以这荣华富贵的事,都是过眼云烟,谁守得住过活。”

啪的一声,安媛把茶盏掷在水磨地上,蓝釉的青花碎了一地,严世蕃依然不以为意的笑看着她,“我帮过你的忙了,现在你该兑现答应过要帮我的忙了。”

“你要我做什么?”安媛唇边的笑都敛去了,冷丝丝的挤出冰凉的话语。

“去裕王府,帮我换一个人出来。”

62

嘉靖四十一年的春天来的格外迟些,明明是阳春三月时节,天气却还格外的冷。这窗架上还挂着冰凌花,一溜晶莹剔透的惹人爱怜。到了白日里却是呼啸的北风飕飕的刮,卷地而起漫天的杨花。人们出门都需夹袄,还兀自冷的缩手缩脚。过完正月没几日,京西谭拓寺的一株百年玉兰忽然开了花,一夜之间满树琼瑶煞是好看,偶有半带胭脂色的花瓣落在未化的雪地里,就是一副怡情赏心的佳景。

京城司礼的官员纷纷上折子,都歌功颂德这是天威恩泽四海、连万物琼木豆感戴陛下恩德方才由此吉兆,嘉靖皇帝是龙颜大悦,难得抱病之中上了次朝,钦赏了几位奏报有功的官员。不料这次上朝之后,佳景皇帝兴许是体力不支,回宫之后病势加重,不日就传出了龙体欠安,下诰命御史姜儆、王大任分行天下,访求方士及符录秘书,寻求冲解病势的旨意。

于是福华郡主要嫁入裕王府的传闻不胫而走,裕王府里张灯结彩,人人都面带喜色。很快大街小巷都传开了这个喜讯,就连百姓人人都道,天家这次怕也要学民间的法子,迎娶新妇冲喜。市井八卦传闻甚多,有人说道看见裕王和福华郡主共去城郊出游,有人看到福华郡主肚子去谭拓寺请愿上女儿香??????林林总总,概莫是坐实了天家要娶新妇的传言。

安媛在严家待得这段时日,每日只是帮着欧阳夫人沏茶送水,却慢慢了解一些严家的家事。欧阳夫人与严嵩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也送好礼乐、喜丝竹,朋友遍交天下,更在院中修了一个小巧的院落名叫芙蓉阁,修饰的极尽奢靡旨能事,夜夜在此笙歌晚宴,拉结朝中大臣亲故。欧阳夫人却是个性子冷淡的人,独自住在后院的住屋里,平日里总是冷着张脸,对严嵩也说话很少,然而对下人却不严苛。偏偏这样的少年夫妻也能相守白头,严嵩竟然连侍妾都未娶一个,有时候安媛看着他们这样的夫妻相处之道,也不免心中纳罕。

欧阳夫人虽然念过七旬,却很难精明历练,眼见安媛平时安守本分,对她也高看一眼,偶尔能有些闲话与之说说。安媛耳听着关于福华郡主的传闻越来越多,再瞧着严世蕃的、来给欧阳夫人请安时的脸色越来越差,她心知肚明,自己在这里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这日晚间欧阳夫人早早睡下,安媛独自守在窗外,听着前院飘来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知是芙蓉阁中又在大宴宾客。今夜的曲调宛转悠扬,飘着丝丝喜意,一喝三叹间有着浓浓的异域情调,不同于往日吴侬小调的靡靡之音,想必请的客人也不同寻常。

安媛立在檐下,正听得出神,前院书房当值的素謦忽然急急走过来,队门前的几个丫鬟扫视了一眼,不耐烦的问道,“你们这里,哪个是后院茶房做事的安媛?”她的衣裙华贵,走路间裙摆飘动,能有香气遗地。这样富贵奢侈的生活,是素裙荆钗的后院丫鬟们无比严睦的。

“我是。”安媛见大家的目光都扫了过来,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却见那素謦冷冷的白了她一眼,姣好的瓜子脸上却都是嫌弃厌憎的神色,恶狠狠的说道,“还在这傻站着做什么?快去芙蓉阁沏茶。”

“怎会是我去沏茶?”安媛大是吃惊,她一直都是欧阳夫人身边的人,从来不曾去前院做过差事。

“公子吩咐你去,你还不快去。”素謦是在前院书房做事的有头脸的丫鬟,平时自视甚高,今夜公子不让她上茶,却让她去后院寻这个什么叫安媛的丫鬟去,她心里自是有气,于是对着安媛的态度也格外不耐烦,连话也不想通她多说一句,一扬手中绢帕,便姗姗的走了。

安媛一听到公子吩咐的,便愣在原地,心中七上八下,如有许多面小鼓捶响。她心知严世蕃吩咐她去,定然没有好事。然则左思右想也没有推脱的办法,咬咬牙只得过去。旁边的几个侍女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人人都巴望着能去繁华热闹的前院芙蓉阁做事,总比在这里守着几间竹屋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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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茶房内,一室的茶气。主管茶室的张伯一见安媛进来,顿时眉开眼笑道,“安姑娘来 就放心了,今儿来了贵客,指名说要喝新鲜的茶。如今这个气节冰天雪地的,新茶哪能下来,怕是快马加鞭也要等到明后了。若呈上去陈年的茶,老爷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茶房里的人可都快抓破脑袋了,还是公子爷说按姑娘定能沏这个。按姑娘沏茶嘴是老练周到,这茶交给你断然是错不了的。”

他高帽一顶接一顶的送着,却是把一道难题抛给了安媛。可安媛听他这般说,反倒安下了心。她细细沉思片刻,吩咐道,“张伯,你这儿可有去年冬日里进的黄山猴魁茶么?”

张伯喜道,“这茶有的,都是最顶级的沁心猴魁,宫里总共得了两三斤,府里就分到了一两。只不过隔了一个冬天了,这茶叶片有些黄了,跑出来怕有陈味。”

“先拿给我看看。”

安媛结果张伯递来的锡盒,打开看看,果然是一盒满满的猴魁茶,根根叶有指宽,碧绿翠直,虽然片末有些微黄苦味,但仍然煞是好看。安媛定下心来,吩咐茶房烧滚一壶上好的玉泉山的泉水,自己则去挑选一些洁净的青花茶器来。

安媛摆出青花茶盏,冲水,点茶,分沫,沏香,每个步骤做的干净利落,毫不游弋。

“安姑娘,这样当真能退黄出新茶?”张伯在一旁看着,还是有些不放心。

“以山泉点陈茶,味全能出新。这是田艺衡说的。玉泉山的泉水天下闻名,这茶沏出来无恙的。”安媛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去出一本《泉煮小品》掷在桌上,张伯等人在旁围着,见那书上还印着嘉靖三十三年的包颜堂的刊本,自己沏茶多年竟然还不如一个年轻姑娘见识广博精深,不免又是佩服又是惭愧。

安媛做完这些,将青花茶盏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檀木托盘上,长舒一口气说道“端上去吧。”

安娜在茶房中收拾完茶具,正准备离开,忽然见张伯匆匆跑回来说道,“安姑娘,老爷叫你过去?”

“叫我何事?”安娜不解的皱着眉头,轻轻用洁布擦着手,“可是对这茶不满意?”

“张伯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这样的好茶端上去,连老爷都赞赏不已,而贵客喝了却一言不发,只说要沏茶的人再去厅上再沏一遍。”

“老爷今晚请的是什么贵客?”安媛听得心中狐疑,不免问的仔细。

张伯却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急急摆着手说道,“姑娘快别问了,这前院的规矩大着呢,老爷宴请的贵客从来不许下人们议论来历。姑娘还是快过去吧,耽搁久了,可是有麻烦的。”

安媛颦着眉细思片刻,用洁布擦过手,捡了几样要紧的茶物,茶器,温了壶泉水,一并装在一个雕花紫檀木的精制茶盘中,端着便走去了。

茶房紧挨着的便是芙蓉阁,里面灯火通明,笑语喧嚣。红烛高烧间隐约能见歌姬舞女身影交错,端然是一派奢靡景象。安媛蹑足轻声的捧定了檀木盏盘,站定在门口的影壁外。却听门内一个风姿窕的侍女含笑通报道,“老爷,茶房送茶来了。”

严嵩的声调永远都是如和熙春风一般,就连对下人也很是彬彬有礼,他温和摆摆手,吩咐安媛进来,一边却对旁坐的一个男子有几分谄媚的说道,“。。。。。。。。可是不满意这茶?老夫叫茶房再来沏一次就好了。如今数九寒冬找新茶可真不容易,这可是搬出老夫全部的家底了。”

安媛垂着头,捧着茶盏缓缓前行。刚刚行到厅下的台阶处,便被一道轻如细纱的珠帘挡住。早有下人在帘前摆上漆木小桌,她心知是要自己在此处再沏一遍。隔着珠帘,看不清厅中的情况,隐约见到严嵩坐在大厅正中I,左首客座的是一个皂衣的男子,侧着头看不清面容,她身旁还有个娇俏的彩衣女子,感情的赞叹道,“阁老的家底可只这些,略窥一豹已经是让福华艳羡不已。我倒是觉得这茶又鲜又香,如今这个时节上哪儿去找这样的新茶去?阁老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茶?”她的语气又柔又软,就象寻常家的小孙女对爷爷撒娇一般。

“茶房送来只说是醒酒茶,老夫对茶道无甚了解,倒叫郡主娘娘见笑了。”

听着听着厅中议论纷纷,只有那皂衣男子静静端着瓷杯,并不说话。安媛稳了稳心神,将茶具都摆在小桌上,拿出一个紫金小炉在桌边,从杯中取出几块小方碳投进去,那炉中的火瞬时明了几分,焰焰然有些灼人,满室氤氲的花香酒气中却渐渐多了一抹茶香。

分茶,冲水,点茶。。。。。。安媛不动声色的沏好第一道茶,轻轻点点头,早有一旁的侍女端茶送上去。

彩衣女子接过茶盏,还没有入口,却奇道,“这房子里怎么会有这般清淡的茶香四溢,阁老这是熏的什么香,竟然比宫中的龙涎香还要好闻。”

严嵩亦是不解的望向坐在右手边的儿子。他自知过去与景王过于亲近,与裕王有些交恶。眼见裕王近来得了圣心,呼声日高,他心中自是惴惴不安。此番宴会是他筹备很久,专程和裕王修好而准备的。本拟是酌酒观舞,宾客尽兴,却不知儿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弄出一出赏茶,费尽心机设下计策,引着这个不起眼的斟茶丫鬟到厅上来。

却见严世番笑了笑说道,“郡主真是问倒我了,要说茶道我也是外行。。。。。。”他正侧头去寻安媛,却见对面的男子接过侍女送上的茶盏,冷声说,“将茶香熏入木炭之中并不算稀奇,鲜摘的茶叶密封存香,与小方碳九蒸九窖便可得茶香碳。南唐宫中便有这样的秘制方法,只不过今人饮茶习气不甚,这种茶香碳饭而鲜见了。”

一番话毕,众人无不心中佩服,交口称赞不已,一旁的福毕更是又钦佩又仰慕的看着她。

安媛闻言一惊,抬头去看那皂衣男子。隔着珠帘却见那男子一双黑眸也正晶晶然盯着自己,她的眼眸瞬时似被灼烧,有些刺目的痛意。她有些遮掩的伸手去拿炉上的铜壶,不期正好触到把手上,滚烫的壶身烫的她手一缩,再看指尖已经是烫出几个细小的水泡,针刺细小的水泡,针刺般的痛弥漫开,有几分侵入心底。

那男子不知道怎么地手也一抖,茶撒在手上,烫红了一片。坐在一旁的福华赶紧拿起绣帕轻轻帮他擦拭,眉目间全是焦灼与担心。严嵩含笑看着这一幕,抚着花白的长须哈哈笑道,“真是鸳鸯情深,好不令人羡慕。相信过不了几天陛下就会下旨,到了郡主大婚那日,老夫一定要亲为唱礼。”

福华面上一红,有些羞涩的缩回手来,望向男子的目光多了几分柔情。却见那男子全然未决手上的烫伤,他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一处发怔,她有些不解的循着目光望去,却是一道珠帘隔住了视线。

一帘之隔,仿佛尘世重蹈。

斯人,斯景,咫尺之近,前尘往事,重上心头。

相对默默,却什么都不能说。隐约隔帘见到那男子的目光有几分有几分焦虑疼惜,安媛有些惶然的低下头去,强定住心神摆好第二道茶具,努力的稳住铜壶冲水浸叶。严世番坐在席位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边浮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福华看着身旁那人的目光,总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品了一口茶,皱了皱眉头道,“这茶虽然好,只是茶香淡了些,没有甘甜的回味。”

严嵩有些尴尬

的笑笑,真准备呸笑答话,却听帘外女子轻柔的声音说道,“回禀郡主,这是黄山的猴魁茶,出自太平湖畔的猴坑一带,一年明前雨后,所得魁尖也不过数斤而已。小人泡的这茶,乃是每年隆冬之际,大雪过后,猴坑难得所出的雪魁茶,此茶不如春茶那般甜香喜悦,却有冬雪苍茫间,万物冥寂待发,苦尽甘来的回味。

严嵩大是窘迫,郡主是请来的贵客,想不到自己府中一个小小丫鬟敢顶撞她。他正准备出言呵斥,却听福华到底是个市六七岁的小姑娘,受不得气,早已忍不住语调尖利的说道:

“苦尽甘来固然难得,但今日王爷出的题目岂不是‘新鲜’两字,没有甜味,如何得出新鲜?”福华与帘外的女子虽然未曾谋面过,不知为何心中很是厌恶她,凭空生出一股怨气来。安媛亦听出这话中的怨气,不再答话,只顾安然沏茶。

只见身旁的皂袍男子端起茶盏闻了闻香,淡然说道,“饮茶需要有茶境茶思,在这满屋的酒肉之气之中如何饮的了茶。这位茶师所启的茶香碳,想必是为了在这斗室之中托出一个茶境来,这也是新鲜两字的真谛所在。不懂品茶的人只知水香茶鲜,反不知这茶境最是难得。”

福华听他语言苛厉,骤然间面红耳赤,更加恼怒的望望帘外的安媛,一时间面子上下不来。还是严世番最机巧灵便,他见目的达到,便见好就收的打着哈哈笑道,“王爷果然是妙论,世番听这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茶虽好,但美酒佳酿更香。依世番看,不如撤了酒盏,再回凡尘世界喝酒观舞如何?”

见那皂衣男子默许的点点头。严嵩长舒一口气,有些怪罪的看了儿子一眼,吩咐收拾茶盏,重开筳席。

从哪日之后,平日里连正眼也不瞧一眼严嵩的裕王,不知为何竟然成了严府的常客。三天两日便欣然来严府赴宴。对这个变化,严嵩自然是大喜过望,平日里巴结都巴结不上的裕王肯主动垂青,这样的政治筹码简直比不争气的景王高出许多倍。芙蓉阁里夜夜笙歌,许多朝中大臣不免也持了观望态度,人人都道裕王若能继位,严嵩肯定没有好下场,却想不到如今有了这样的变化。

每次宴会,福华郡主自然都会同来。严世番全然不顾父亲总在席间极力讨好巴结裕王和福华郡主而再三提出的联姻之喜,总要不顾福华郡主脸色的在席间安排一次献茶,今日品猴魁,明日赏老君眉,春日斗茶总有说不完的理由,茶品虽然日日不同,奉茶的人却是安媛一个。尽管福华郡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后来索性绝迹不来了,然而裕王依旧如常乐呵呵的来喝茶。时间久了,连严嵩渐渐也看出些醉翁之意不在茶道,不免对这个从来不吭声的奉茶丫头高看一眼,平日里多有些好的衣料水粉的赏赐送到她后院的住处去。

这日这日后院的欧阳夫人屋里才刚刚开始用晚饭,安媛正在厅堂里分菜。便有芙蓉阁的素馨又来催安媛去奉茶。安媛正解释这边的事情还没做完,就被素馨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打断,“老爷要你去你还推三阻四,是不是不想活了?”

安媛无奈的擦擦手,交代一旁的丫鬟分菜时仔细剔出鱼骨来,却听内室里欧阳夫人沉静的声音说道,“是谁叫你去前院的?”安媛垂头正欲回答,却听素馨不耐烦的说道,“是老爷吩咐的,老夫人可要去问老爷去?“安媛她们几个都吓了一跳,平日里都对欧阳夫人毕恭毕敬,谁敢这样与她说话。

内室里略沉寂了半响,便有衣裙悉索垂地的声音传出,欧阳夫人柱着拐杖慢慢镀出屋来,她身材不高,可眼眸扫地处都显得威严,一时间旁边的人都噤若寒蝉。

素馨心里有些怵她,可她平日里仗着严嵩的宠爱,向来高看自己一等,更不会把这个名义上的正室当回事。此时她还勉力支持着站在原地,脸上挂着几分不以为意。欧阳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小桌前坐定,拿起竹筷说道,“把这丫头拖到后面去,重责五十。

几个浦奴应了一声,去拉素馨,却被她大力甩开,长长的凤仙花指甲在那仆妇的手背上抓出血痕。

“你。。。。。。怎么敢。。。。。。怎么敢动我?”素馨的眼神刹时惊慌起来,细齿不安的咬住了嘴唇,不甘心的大声叫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府里有府里的规矩,重责一百。”欧阳夫人连看也不看她,冷声说道。

仆妇再无犹豫,托着素馨就望后院去

“把这鱼骨剔完。”欧阳夫人用竹筷点了点桌上的鱼盘,对安媛说道。

珠帘微卷,长窗半开,顺风吹来的还有哀号呼叫的声音。

“滚来,你们滚开。。。。。”

“去叫老爷来。。。。。。。老爷啊,阿馨冤枉啊。。。。。”

“救命啊。来人啊。。。。。。。”

那声音越来越弱,渐渐嘶哑,直气若游丝一般,一声声刺入安媛耳中,刺的她心神大乱。她放下竹筷,低声正欲求情,却见欧阳夫人未卜先知般冷冷扫了她一眼,她吓得话都咽回嗓中,抓住竹筷的手捏的发青。

门匆匆被推开,严世番衣冠不整的立在门口,他有些焦急的向屋外望了一眼,定了定神向欧阳夫人求情说道,“母亲,这个素馨是父亲书房的侍女,只是来传个话的,若有不对之处小作惩罚就是了。如此鬼哭狼嚎的不成体统,前院还有贵客在呢。”

欧阳夫人点点头,严世番干紧让门外的仆妇住了手。安媛看到素馨浑身是血昏迷不醒被架着走的样子,背上沁出一层薄汗,手中的筷箸掉在桌上,争的一声,引得众人目光都看向她。

严世番继续又对欧阳夫人陪笑道,“娘,您身旁这个奉茶的丫鬟茶道很好,连王爷都交口称赞,能否借到前院茶房去些日子,儿子再找几个得心的丫鬟来伺候您?”

“这个断然不成,”想不到欧阳夫人很果决的说,“这个丫鬟我使唤的惯了,换了旁人不会好的,你出去吧。”她说完闭上双眼,很是疲倦的挥手让严世番出去。

严世番走到门口,还是不甘心的转身说,“娘,今日儿子走了,明日父亲也会来求您答应这事。这关系到我严门上下几百口人命关联,您还是三思。”

“几百口人命?”欧阳夫人吓得睁开眼睛,怒气满面,声音却干涩而暗哑说道,“这几百口人命不亡在你们父子手上就不错了。知道这些年来我为何住在这竹屋中、每天吃斋念佛吗,就是为了你们父子去恕清在这世间欠下的罪孽。”

安媛听得是大为吃惊,不免向欧阳夫人看去,却见她面带戚容、神色惨淡,苍苍白发在烛光下隐隐刺目。严世番见话已经说僵,也不好再说什么,对欧阳夫人行了个礼便告辞去了。

欧阳夫人也没有了吃饭的胃口,望着儿子离开的身影,重重的放下筷子,由压鬟扶着回房休息。安媛乍逢这场变故,又是心惊又是诧异,一边收拾起桌上一筷未动的碗盆送去膳房,一边却听膳房里负责刷洗的谢婆叹道,“阿弥托佛,老夫人真是菩萨转世的心肠啊。。。。。。”

“菩萨转世?”安媛想起刚才素馨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还心有余悸,嘴角不自觉的带着几分轻蔑,却被谢婆看在眼里,说道,

“你新来不久,不知道这府里的事。”

安媛心中早已埋了许多疑惑,见此时谢婆欲言又止,便捡起几个碗盆,干脆帮谢婆婆洗了起来,口中却问道,“这府上可曾发生过什么事吗,老夫人为什么一直住在简陋的后院里?”

“几年前,老夫人身边也有一个你这样的得力丫鬟,叫做落枫,“谢婆说着将一个面盆倒扣在地上,自己坐在盆上说道,“恰巧有一次景王爷来府里赴宴,不知道怎么地就传出景王看上落枫的传闻,老爷便向老夫人讨了落枫去送给景王爷,老夫人又是舍不得又是替落枫欢喜,还置办了嫁妆送她出府去,还说要等着落枫回门来看,那时候府里好些人都看到了。。。。。。”谢婆说到这里顿了顿,若有所思的望了安媛一眼。

安媛听到这里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追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谢婆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样,不到十来天,便送了落枫回来,却是一具尸体罢了。”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安媛却听得不寒而栗,颤声道,“怎么会这样,不是景王看中的落枫吗。。。。。”

谢婆摇了摇头,“后来才渐渐传出消息,嘿,景王明明就是个兔爷,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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