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梦回大明十二年-第4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冯保侧头去看那个样貌普通的女子脸色,却见阴沉的夜色中不瞧不分明。隔了半晌,那女子忽然快步走到大殿前,沉声对张居正说道,“起来吧。“

彼时高拱贺徐阶仍在旁劝说,听到她的声音都愣住了,刷刷跪在地上,叩头道,”皇后娘娘。〃

皇后三年来吃斋念佛,寸步不离坤宁宫,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寝宫,难怪宫里许多人都不认识她,而她身旁的女子却是她宫中最为心腹的侍女可辛了。刚才那个答话的小太监吓得有些傻了,也噌的跪下去,却忍不住偷偷打眼去瞧,之间皇后娘娘的容色虽平平,沉静中却透出一丝有条不紊的气度来,这才是正主的风范,他暗暗给自己一个嘴巴,恨自己瞎了眼。

张居正艰难的挪动了一下已经发麻的膝盖,低声道,”无有陛下的旨意,臣不敢起来。“

”大人连皇后娘娘的话也不听么?”可辛微微有些发怒道,胀红了脸。

张居正略有些诧异的望了一眼这个很无力的宫女,抬头的瞬间只觉得她有几分面熟,他不及细想,只道,“皇后娘娘掌管后宫之事,恕臣不能奉娘娘之命。”

高拱深深的叹了口气,虽然平日里看不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少年得志,此时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硬气,他生性刚直不阿,最与这种强项之人惺惺相惜,此时也出言相劝,“虽然是陛下的旨意不假,但此时若怪罪下来,我也要与老弟同担此罪。”说着,他跪在张居正旁,一副九头牛拉不回来的架势。

徐阶啼笑皆非,内阁里一个张居正已经足够倔强了,想不到又来了一位倔相公。正欲出言相劝,忽听陈皇后冰冷的声音道,“卿等都跪在此处,是在胁迫陛下么?”

一语未尽,张居正贺高拱背上都汗湿层衣。跪在这里有待罪之说,但若担上了胁迫君上的帽子,那就百死莫属了。两人踉跄的站起身来,深深向陈皇后一拱手,”臣等知过了。”

陈皇后微微抬起下巴,语声依旧平柔的,“卿等都退下吧,我与陛下有事要说。”

夜里的街市十分寂静。于是抬轿人的步履声格外清晰的传入耳中。李氏在轿子上不由觉得,宫里的轿子有温暖又舒适,一概绣花蓝绸的软榻十分柔和,就连抬轿子也比家里的人格小厮要稳得多。正在胡思乱想中,只听外面有人小声吩咐了句到了,他知道宫里的规矩大,刻意的拿出几分矜持,这才慢慢的掀开轿帘下来。

然而一处巨大的飞檐首先融入眼帘,她环顾四周,不免惊恐,轿子竟然是停在一个极宽阔的平台上,四面都是汉白玉铺成的石阶,暗夜里瞧去犹如覆地的白霜。天边谢谢的缀着半个月亮。寂静中瞧去犹有几分瑟瑟然的萧索凄凉,依稀是夜风在远处拂过树梢,在这处巨大的空廖中听来凭生寂静。

“我家大人在哪里?”她悠然有些惶恐,回身问抬轿引路的小太监,却见她们哪里还有人影。

唯有适才送自己来的那顶青布小轿依旧稳稳地停在原地,某个瞬间她有一种错觉,好像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在这里。

沿着台边石阶而上,便是衣橱极大的宫阙,她午后到过皇后的住处坤宁宫,比较起来却也不足这处宫阙三分之一大小。这宫阙的飞檐上走兽层密,巍峨的歇山顶如巨山罩在眼前,好不让人觉得森然。忽然那漆黑的殿中透出一点光来,一大片一大片的洒在殿前乌黑的金砖地上,有几分斑驳。她一惊,抬头看清了这处殿阁上笔致挥洒的漆金匾额:建极殿。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素装的女子立在门槛处,正是午后时见过的皇后身边的侍女可辛。此时她的眼睛有些发黑,可是姿色娇美的面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开口道,“张夫人,随我来换身衣服。”

她不明缘由的被带到大殿之侧的一间小小的耳房中,陈皇后早已静静的坐在金丝软榻上半阖着眼。可辛转进内室待了一会,再出来时只着了内裙小衫,却将一套素白的衣裙递给她。

李氏红了脸,“我怎能穿您的衣服。”可辛的面上划过一丝愤恨的神色,咬牙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快换上吧。”李氏不明就里,见可辛脸色不好,也不敢多推辞。只得红着脸将自己的外衫除下,依言换上了可辛的衣裙。穿上他才发现,这件衣裙虽然看着素雅,丝质u竟然是极好的,不知用什么丝线织成,通体轻薄如蝉翼,烛光下看去,却又隐隐泛着微光。

“皇后娘娘,”她有些拘束的拉扯着衣裙,迟疑再三还是开口道,“我家大人在哪里?”

“夫人真的想救张大人么?”陈皇后缓缓睁开眼,看了她一瞥,忽然取出一个藕色的丝涤系在她腰上,这才缓缓点了点头,说道,“那跟我来吧。”

。。。。。。。。

大殿里铺了厚厚的金丝绒毯,掩住了墨黑的金砖地的冰冷,亦掩盖了一切的权利与欲望。大殿里昏昏的光影,静谧的空气中毫无声息,唯有四处弥漫着一股腐朽消沉的气味。她乍起胆子向内走了几步,隐约看到一道薄肖的丝质屏风后,有一个颀长的人影背对着自己。

“她来了。”陈皇后的声音悄无声息的传入耳中。

“皇后,莫再骗朕了,”屏风后忽然透来一个低哑的男子声音。李氏心中栗然一惊,好像有什么东西爬过皮肤,一直爬到了心里,半个身子都麻醉而又惊悸的,“其实朕何尝不知道,蓝真人。。。蓝道玉一直都是让可辛扮作她来唬朕的。。。可她们身影再像,朕也能分别出许多的不同来。”

“陛下,请您相信臣妾,臣妾真的为陛下把她找来了。”陈皇后轻声说道,“可辛有了身孕,臣妾已让她安心去养胎,不会再来打扰陛下了。”

李氏赫然而惊,回头去看陈皇后身旁跟着的侍女可辛果然满面通红,面上流露出一丝又失望又伤感的神色。她止住脚步,不敢上前。却见陈皇后唇边露出一抹复杂的笑意,对她微微点点头,目光中有一丝隐约的鼓励,而那身后的侍女可辛转瞥向自己时,眉目里却糅杂了一丝忿忿的恨意,这尤让她们在临别时给她添了更多惊恐。

“是你么?”那人的声音是极沙哑的,带着一点嗡嗡的回音,绵密而低回的投入耳中,掩不住语声中的微微涟漪。她听见他转身时,衣衫微动间上好的丝质摩擦的声音,没来由的脑海中针刺般的痛,眼前一点湖南的光影闪过,深深的灼伤了她的眼,她本能的想蜷起身体隐藏到身旁的朱色阔达立柱后,那人的影子却向着屏风更迫近了一步,可以看到那人伸出手颤巍巍的欲触摸屏上的人影。她大是惶恐,深知从那人 的角度上看去,这屏风上必然是自己的影子。她举步想逃,可那声音却如针般细细的刺入她的耳膜,迫得她半步也动不了。而那声音里还是牵连着悠长的一声叹息:“是你么?她们只让朕隔着屏风与你相见。。。。。朕好想亲眼见到你。。。”

她心中恐慌到了极致,脑中忽然划过皇后娘娘半是含笑半是威胁的叮嘱:“陛下心中神智不清,十分思念一位故人。夫人与那位故人的身影有九分久的相似,夫人只需站在屏风后,让陛下述一述心中愁肠就行了。这是为社稷立功的大事,张大人的过失虽大,可本宫也担保只要夫人照我的吩咐去做了,张大人定可以安然无恙。”

她半步也不敢挪动,只觉得那影子迫向屏风更近了,大有掀开的意思。她情急之下忽然低声道,“陛下,相见争如不见。。。。。。〃

乍然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呼啸的风冗自在殿外嘎然作响,雕花的窗棂早被吼吼的面纸包住,可仍有一丝冰冷的气息绵延开来。然而周遭的玩物落到他耳中却是寂静一片,唯有那婉转的女声尚且在耳畔流连不去,似是薄薄的空气中雀跃的珠光。

屏风上她的身影蓦然滞住,像一抹干涩的剪影,格外俏丽的印在眼前,唯有腰间微微拂起的轻丝垂涤缓缓摆动,随着他翩跹的衣裙显出一丝生动来。好似许多年前的那个元宵的夜里,他站在城楼上,怔怔的看到她清丽的身影在水晶桥上,于千万人中,犹有一抹刻骨铭心。

相见争如不见,多情还似无情。

仿佛有些力不从心的,隔了半晌他纵欲缓缓地开口,“是。。。相见争如不见、。。。朕不见你。。。朕不见你。。。。”他蹒跚的走回榻前,屏风上的剪影淡了些,她心下须臾间有些放松。只听他苦涩的声音说道,“你。。。从哪里来。。。什么时候走?”

他机械的重复着陈皇后叮嘱她的话,“我是蓝真人招来陪伴陛下的,我不会走。”

“是道玉招来的。。。”他微不可闻的轻轻叹了一声,“那你能多陪朕一会儿么。。。。这么多年不见了。。。就陪朕说说话。。。朕想看着你的影子入睡呵。。。”

她心下忽然有些触动,眼前的人虽然尊贵为天子,却也有自己不可言说的辛酸,这个时候他弱小的像个孩子一般,语气里尽是祈求与哀恳,好像生怕自己随时都会走掉,她放柔了声音,“我不会走的,陛下。您安心睡吧。”

一直到了五更,辗转了一夜的隆庆帝才终于昏昏沉沉的合上了眼,熟睡了过去。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挪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双脚,她已经保持着一个自己是站立了几个时辰了。他微微一回首,却看到陈皇后不知何时已无声的站在她身后。“皇后娘娘。”他有些吃惊的想弯腰行礼,然而脚太酸麻已不受自己控制,险些摔倒在地。

陈皇后轻轻托住了她,示意她不必多礼,目光有些冷冽而僵硬的穿透她的额上,仿佛看得不是她一样。可只是那一瞬的眼神,陈皇后旋即回了笑容,又是往常端坐安详的模样,“辛苦了,张大人已经在家等你了。”

。。。。。。。。。。

她的眸中跳动着莫名激动的光芒,几乎是飞也似的跑回家中。知道看到他安然坐在堂上读书的闲淡身影,她乍然觉得这一夜的惊惧与委屈都值了,她甚至要感激陈皇后,给她这样一次机会可以为他做点什么。她离他极近,甚至可以看到他一丝不乱的鬓边有一根微白的额发。

“一晚上你跑哪里去了?”他皱着眉头低语,眼眸从书卷上挪开,眉目里掩不住的是疲惫焦急的神色。

她的眼角骤然湿润了,再也忍不住的,伸臂环住了他,指尖一点一点的略过他的发丝,细细的声音柔软如棉,“你没事吧。。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他能感觉到她口鼻呼出的湿热之气,如兰幽幽,一点点的淡香在唇边发髻沉淀。这份无以名状的温柔是如此的异样,竟然有些熟悉的触感抚入心扉。他有些刻意的推开他的亲昵,回避了此夜在建极殿外的长跪与禁闭,自然也忽略了她话中自相矛盾的漏洞。他只是淡淡的瞥开眼眸,“早idan休息吧,我还要去上朝。”

。。。。。。。。。。。。。

随后的几个月里,陈皇后又悄悄招李氏入宫了几次,每次都是她与可辛二人亲自引路,只把李氏呆到建极殿中便离开。都说宫里人多,李氏次次入宫,开始还担心会遇到张居正活着其他什么人,可路上却连一个人也没遇到。时间久了,就连李氏也有些惊奇,这才疑心怕是陈皇后刻意安排好的。

每次入宫,其实也名没有许多事。通常只是陈皇后把她引到殿门口 ,仍有她自己走进去。起初几次还先而为她换身衣衫,可后来陈皇后见她每次都自己的穿着白色的衣裙入宫,不免暗暗赞叹一句她的识趣,倒也再无更多的话了。

其实当这年冬天到来的时候,隆庆帝常常是在恼人的头痛中辗转难眠,他在殿外都能听到殿中传来隆庆帝裂肺般的吼叫。她听过太医的禀报,隆庆帝的视力下降的很快,在面前的人几乎都难以分辨出事谁,她的头痛病常常发作,而且足足有四个多月没有去上过朝了。对于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人来说,却一下子仿佛买入了老龄,于是他的脾气变得很差,常常在寝宫中发怒,对身边的人十分严厉。

每当这个时候,陈皇后只有把她找来,才能安慰道隆庆帝的内心。说来也奇怪,纵然隆庆的视力下降的再快,可每当一看到榻前的屏风上出现她的身影,他便会突然安静下来。天气一日冷死一日,常常是一个阳光暗淡的午后,他陪着隆庆帝在偌大的殿中,她谨记陈皇后的吩咐,只可以在屏风后待着,不能出来一步。所幸隆庆帝每每与她呆在一起,也是极有分寸的,似乎非常满足于这样的相守就够了,并不逾越境地。

殿里通常都是轻柔曼妙的香焚着,紫金兽首的六方香炉便静静的安置在殿角,氤氲吞吐间偌大的殿阁中都弥漫着一种空濛的气息。其实她也会想过,能让天子如此刻骨铭心的人是怎样的,是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人么?以至于每当隆庆帝看到自己时,纵然在病痛之中,也依旧会露出一种深情,仿佛怕会惊吓到她一样。

很多时候他甚至会深深怀疑,他的病中撒疯纯粹是为了把自己唤来。可他很快就推翻了这种想法。她亲眼看到过太医抖抖索索的在榻前为隆庆帝施针。他的面色扭曲痛苦是她从未见过的。她心惊胆战的守在屏风后,看那朦朦胧胧的身影痛苦的挣扎,她心中竟也难言的有了些痛意。又一次她仿佛听到他在剧痛之中,发出沙哑破碎的声音,“茗。。。儿。。。”只是那么一瞬,她疑心自己会听错。悄悄探出头去看,只见大殿中除了太医慌乱的依旧替他扎针,再无别人。他的双眼紧紧地闭着,俊秀的五官全都扭结在一起,手凭空伸出来,仿佛要抓什么。

她觉得有泪水瞬间充盈了眼眶,灵魂也有些不由自主。她大着胆子走出簪花屏风,轻轻的握住他伸出的那只手,他骤然安静了下来,双眸依旧闭着,可手上却加了力气,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生怕她跑掉。

太医如释重负的抬起头,轻声道,“娘娘就这么握着陛下就好,难得让陛下这样安静下来。”

太医在宫中并未见过她,见她如此年轻貌美又隐身殿中,只道她是哪位得宠的妃子。她嘴唇微动,却觉得他手上使的力气更大了,隐隐透出几分哀求她不要离去的意味。她微微叹了口气,侧身坐在他身旁,任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太医终于施完了针,磕了几个头退了下去。大殿里陡然安静下来,他早已沉沉睡去,再无旁人,她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松了下来,只觉得背后浸出了一层冷汗。这两个时辰过得如此慢,终于捱到了可以抽身离去的时候了。

她脑海里忽然划过女儿冰雪可爱的面容,唇边微微浮起一丝笑意,今日是除夕,等会儿回家该准备包饺子了,府里虽然有不少下人,可她依旧喜欢自己操持这些事情,总觉得这样才有民间过日子的感觉。女儿才学会说话,总是只能发出“娘……娘……”这样简单的音节,可她已经十分满足了,女儿做什么都要黏着她,片刻看不到都会哭闹不止,她出来了一下午了,女儿午睡醒了该哭的有多伤心。她甚至在想晚上回去包饺子的时候,是不是该给女儿捏只面粉的小兔子哄哄她高兴。

她正想着出神,冷不防手里忽然轻轻有些动静,一股腻腻的气息忽然攀着指尖而上,麻酥酥的窜到了心口。她怔然回首,却遇到他黝黑而清澈的眸子,眸中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快意,“终于又抓到你了,茗儿。”

东库的暖阁里,聚集了一众大臣们,正在忙碌的值着年前的最后一日班。外面的北风呼啸得紧,鹅毛大的雪片直落下来,紫禁城里四处雪茫茫的瞧不清人影,高拱一掀棉帘,夹裹着寒意入了暖阁中,取下了雪毡帽,拂去满身的雪片,皱眉道,“少湖先生,春芳兄,叔大老弟,你们都在啊。明日的皇极殿传宴怎么办?礼部的官员都乱成一锅粥了。”

“还能怎么办?”徐阶叹了口气,手中仍然笔走如飞的批复着各省的折子,“陛下的病势未愈,明日只能传旨朕躬违和,由皇后娘娘带着太子主持庭宴和祭天了。”

高拱叹了口气,也知徐阶说的是实情,仍然忍不住说道,“阁老,你说陛下这病,拖了该有大半年了,怎么还不见好?皇后娘娘把建极殿布置的铁箍一般,连我们这些内阁大臣也不得觐见圣颜。怎不叫人担心!”

“谁说别人见不到的,”李春芳笼着个手炉,本来靠在太师椅上呼噜噜地吸水烟,听到这话忽然又习惯性的一眨眼,人朝向了高拱,却对着西厢房里正在和各省进京述职官员谈话的张居正怒了努嘴,“那一位可不就见得到么?”

高拱前些日子回了老家侍奉重病的老母,今日刚刚回京,听了这话真是又惊又疑,连声问道,“他如何见得?他如何见得?”

李春芳把水烟管取下来,在花梨木的扶手上磕了磕,唇边含了一抹隐约的笑意,“人家自有管用的枕头风,裙边路……我们哪里学得来。”

“还有外省的官员在,说这些成何体统。”徐阶难得发了怒,一掷羊毫笔管,面上已是铁青颜色。西厢房里众多官员都见到了首辅的话,各各吓得噤若寒蝉,纷纷找理由匆匆结束了述职。李春芳见势不妙,找了个借口溜出去。

高拱望着缓缓走过来的张居正面上全无表情,忽然在徐阶耳边低声道,“阁老何故动怒……原来春芳老兄说的是真的啊。”说着他抬起头,扬声道,“陛下沉迷于一个山野女子,终日招魂弄鬼,弄得人尽皆知,这早已不是不传之秘,我前段日子就连在偏远的洪洞老家也听到了乡野小民议论。你我同为阁臣,不思劝阻君王,报效朝廷,却任由奸人胡为,这岂是我们身为国家肱骨的道理?”

张居正听到“奸人”二字,蓦然脸色惨白,面上再无半分血色。

“你,你……”徐阶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眼眸中快要喷出火来,“宫闱之事,岂是你我可以胡乱议论的。毁谤圣誉,万死莫赎!”

陈太后牵着小太子的手,本已走到了东暖阁门口,听到里面的争执忽然沉下了脸。

“皇后娘娘,”一个小太监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可辛姑娘,哦不,是心嫔娘娘让奴才来回禀,皇后娘娘要查的那位张大夫李氏的身世已经查清了。”

小太监的声音又高又犀利,一声皇后娘娘已是惊动了东暖阁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陈皇后大急之下给了那小太监一巴掌,低声喝斥道,“死奴才,还不给本宫闭嘴!”

那小太监被打的有些发懵,再看陈皇后拽着小太子飞快的走了,这才如梦初醒的跟了过去,冗自错在哪里,东暖阁的棉帘微掀,高拱面如木人,“是……皇后娘娘?”徐阶沉沉的叹了口气,侧目去瞧桌旁枯立的张居正,忽然觉得自己这位多年的得意弟子的面上竟然也浮起了些沧桑之意。

“查清了些什么?”走到一处拐角处,陈皇后蓦然回过头立住,眸子里是冰冷的,她问得漫不经心,脑子里兀自想着刚才张居正在东暖阁里么,是否听到了自己要去查李氏底细的话。

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才奉了辛嫔娘娘的旨意,专程去李氏的老家东安济县永乐店查过了,李氏的父亲李伟是当地的驿馆监承,好赌败家,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李高才十岁,女儿名叫凤花,就是如今这位张夫人了。”

陈皇后前面的没有听清,但最后一句却落入耳中,她不由怔住,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李氏的闺名就叫做凤花?”

“千真万确的是叫做凤花。”小太监又磕了几个头,吓得胆战心惊,“奴才怕问得不稳妥,还在村子的左邻右舍都问过了,他们原都不知道奴才说的张夫人是谁,甚至连张大人的来历都不甚清楚。但一提起时凤花就都知道了,都夸赞凤花姑娘十分的聪明懂事,小小年纪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但她的爹太不争气,九年前凤花姑娘忽然跑了回来,只不过落下了点病症,问起这几年的事一概都不记得了。但都说这个凤花姑娘很好命,当年送她回来的那位公子,想不到隔了不久又来看她,这次居然娶了她回去,而且还有了好命做个官太太了。”

陈皇后的心里仿佛被泼了一瓢凉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双手。

“母后,好痛。”小太子的手还被她攒着,疼得满脸涨红,他怯生生地看着陈皇后,眼泪却吓得不敢落下。

陈皇后的唇边滑过一丝凌厉的笑容,映的大红的翟衣如血般刺目,“很好,你们都骗我。很好。”她霍然起身,大步往前迈去,小太子被她拽在手里,踉踉跄跄地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前行。

建极殿内,一室芳馥,一室绮丽。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他们俩相对环顾,他擒着她的手,五指柔荑都在掌中翻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情愫,李氏陡然惊觉,便欲松开早已汗湿的手却挣脱不过。

“陛下,”她低声唤,语声又急又促,“这如何使得。”

“你是朕的贵妃,”她轻描淡写的笑,久病瘦下的双颊突兀而嶙峋,唯有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透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有何使不得?”

“陛下,这是波斯国晋来的瑞脑相片,老奴替替陛下换上吧。”秦福捧着一个漆金盒子,颤颤巍巍的走进殿来,他年近六旬,眼神也不好,全然没有看到大殿中紧张的气氛。

“滚出去。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