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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十二年-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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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殿中紧张的气氛。
“滚出去。”隆庆望着李氏茫然而惊恐的眼神,心底已经压了许多怒气,此时被秦福冲撞进来,他蓦然发了怒,一脚踢在了榻边的销金香炉上。
秦福手一抖,一盒白莹如冰的香片几乎全部滑入了炉中。他磕头谢罪,然而一抬头却赫然看清你跟了李氏的面容,他大惊之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大殿。
李氏陡然打了个寒颤,决然想不到隆庆帝如此念念不忘的“茗儿”,居然就是传说中在深宫中抱病不起的李贵妃,她此时已经无力去分辨这其中的曲折是非,此时看到隆庆喜怒无常,她顿时觉得巨大的危 fsktxt。cōm险包裹了自己。
“爱妃很冷么?”他却瞬间回过神,依旧关切地问,一臂却揽过了她,语声几乎是在她耳边低低的,四下里唯有裙裾缓缓在地上摩擦的身影,混成一种奇异的甜蜜,在她耳边的发鬓浮起,暖暖的熏到心中,她深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从屏风后出来,也再也顾及不了陈皇后的言辞吩咐,霍然跪在地上,俯身缠然道。“陛下怕是认错人了,臣妇并非陛下的贵妃娘娘。”
“你就是朕的贵妃。”隆庆帝慢条斯理的披衣坐起,一手仍然拉着她,指尖的摩挲传到她心里,她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战栗,微张着口说不出话来。隆庆帝似是很满意她这样惊恐张皇的表情,唇边带了笑意,将她的手放在自己面颊上,手厮摸着她的手指,十指交相纠缠着,“第一次是嘉靖朝三十六年,韩太妃告诉朕你死了,朕那时觉得天都瞬间黑了,苍天真的对朕不公,已经夺取了朕的娘亲和一切,为什么又要将朕的茗儿也夺走。竟然半点都认不出朕来。朕却已经很感激上苍了,至少又把你送回到朕的身边,哪怕你换了个名字。你既然说你不是她,那你告诉朕,你叫什么?”
“臣妇李氏……名叫……名叫凤花。”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心中忽然浮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的眸中赫然闪着光芒,“凤花……呵呵凤花,还敢说你不是她。你如何会有和她一样的名字?”
天边蓦然一道电光,穿透了碧蓝的天色,殿中豁然是一闪而过的明亮,那雷声却哄然远了。她惊得一抖,手指已是冰凉。
“还是怕打雷么?”他有些好笑地瞧着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熟悉的画面,许久以前的雨天,与眼前的女子共着一把伞在街市上行走,他心中蓦然柔软了几分,将她缓缓扶到膝上坐好,眼中滚动着密密的笑意,“还记得么,那年朕陪着你去正阳门外吃东西,好端端的留仙居你不愿意去,非要去那馄饨铺子上花了是个铜板买了两碗馄饨,结果朕没有带零碎的铜板,那顿饭倒还是你请的。”
李氏心中此刻千般恐惧,心道他认错了,认错了。可不知为何,她竟然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些印象,不由自主地把话接了下去,“那张老伯还说让你还请我呢。”话一出口,她便后悔,自己在胡乱接些什么。可隆庆望着她依旧是笑的,眸子里莫名闪起了些激动的光芒,将她在身前搂得更紧了些,唇便贴在了她的耳边,“是呵……你还记得的……这些年失去了你,朕无数次的后悔过,若你能再回朕身边,朕一定会带你再去吃一次那摊上的馄饨……”
李氏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如一团丝麻纠结缠绕的交错着,眼前人的面容似有些东西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可明明又是那么的模糊,还有他说的事,一桩一桩都似真的发生过,但再一凝神想,就好像空气中浮的影子,手一抓就散了。她只觉得头疼欲裂,强撑着头推开他,口中低声道,“臣妇……臣妇真的不是贵妃娘娘,陛下莫误认了臣妇……”
“你若不是她,又怎会知道与朕之间的事儿?”他不由分说地搂定了她,眼眸中升起淡淡的哀伤,语声中自有无法克制的颤抖。“朕好不容易再找到你,断然不会再把你放开。”
新年过后第二日,宫里传来了陛下身体好转的喜讯,今年的庭宴也该由隆庆帝亲自主持了。李氏找了个借口没有随张居正入宫赴宴,只推说自己身体不适。他也并无异言,只是回来时,他喝得酩酊大醉,相伴在身边的还多了一个妩媚美艳的女子。
“夫人,我叫鸾瑚,原本是皇后娘娘的侍女。”她盈盈笑着向她拜倒,举足抬步都是宫廷的端庄训导,眼角眉梢却藏不住收敛的得意。
她的笑容瞬间枯萎干涸,眼底泛起深深地倦意,无力的抬起手臂,“既然如此,你服侍大人去休息吧。”
那一夜她几乎未能入眠,紧紧地搂着年幼的女儿小雪,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是这样的凄清。院子里寂静得怕人,呼啸的风声偶尔拂过窗棂,反而将世间的动静衬得更加分明。东厢隐约传来女子低低的笑声,压抑不住的喜悦甜蜜。像是有什么在撩拨着她的心怀,她感到呼吸有一丝困难,侧转身去,眼前仿佛浮现出新婚那夜,洞房里盈盈燃起的红烛,烛光中衬着自己孤寂无奈的落寞。
……
过了新年后,天气一日暖似一日,陈皇后再也未来召李氏入宫,只听说陛下的身体已经好转了许多。而去岁陈皇后与李氏的那番秘密的交易,仿佛是荷上倾泻的水珠,再也不见踪影。如果说还有一点痕迹留下,那大抵是新年时陈皇后赐给张居正的那位侍女鸾瑚,这仿佛是对臣子无上的宠幸,又好像是对李氏无声的惩罚——当然这点只有李氏自己清楚,她深知自己从屏风后走出来的那一刻,已是犯下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这次张居正却把鸾瑚留了下来,这终于打破了世人津津乐道的伉俪情深的传言,却给了世人更多津津乐道的闲话,鸾瑚入了府就是如夫人了,又因为她有宫里的出身,谁也不敢小觑了她。李氏冷眼瞧着,不过月余功夫,鸾瑚暗中施展了不少手腕,已把大半个府邸把持在手中。
然而明面上,鸾瑚对她大抵还是恭敬的。虽然她已经不止一次的“无意”听到下人们对于自己贫贱出身的闲言碎语。鸾瑚是什么出身?她暗自苦笑,皇后身边的侍女至少也是大夫家千娇万惯的嫡女,入府做个如夫人实在是委屈了她。
既然争不过,索性不争。
春日夜里出凉,她抱着女儿闲闲的站在外廊下,看着鸾瑚取来青罗银墨纹的披风,从后给他披上。鸾瑚细长的手指透过他的腋下,碰得腕子上贴骨的细锁黄金串子清脆作响,她自然地环顾过他的腰背。细细的在身前系好了丝绦,动作娴熟而自然,宛如是寻常家的恩爱夫妻一般,一抹媚笑弥漫在她眼角,数不清的缠绵情意,“大人,夜里风大,小心着了凉。” 李氏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情景,她可以想象背对着自己的他,面上该是浮现如何温淡满足的笑意。她忽然生出一种不切实际之感来。仿佛自己的影子在这暗夜中被抹了去,她背过身去,一瞬间心如同坠入了地底。
“凤花,”少顷,他忽然轻声唤道,全然把她拉回了这个世界,“宫里有东西送来。”
她把女儿交给了乳娘,细心地替她盖好了身子上的绫罗锦被,这才徐徐转过身来瞧着他,仿佛是刚刚过来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如扑扇的蝶翅飞舞,神色宛如寻常般温柔,“哦?送来了什么?”
她不经意的察觉到,鸾瑚的手依旧暧昧的搭在他的领口,然而从听得宫里两个字时,她的表情就格外认真起来。
他从袖底缓缓取出一枝梅花,数瓣洁白缀在枝头,内中点点猩红,犹似血痕划过。
“给你的。”他短促地说,仿佛全然不经意,“梅花要用净水养。”
李氏默然地伸出手,还未接到梅枝。忽然横空一只素手拦了过来,“大人,鸾瑚最爱素梅。这支不若赏了我吧。”她的语声又娇又软,分明是恃宠而骄的意味。
她苦笑地缩回手,若有若无的拂过发鬓,捋了捋散发。
“鸾瑚,别闹,”他却皱起了眉头,然而眉头随即松开,语声依旧是宠溺的,“你若是喜欢,明日我陪你去西山上折几枝。”
鸾瑚蹙起的秀眉随即舒展,若有若无地瞥了她一眼,欢欣道“好哇,大人可不能耍赖。”
“那是自然。”他微微笑着,拥着她走远。一枝梅落下,恰在李氏的足边。
李氏俯身捡起梅枝,素洁如玉的手指轻轻拂过梅瓣,拂落几点嫣然。而那低垂的星眸里,似乎蕴藏了盈盈的泪意。他远远地回头,依稀从侧面瞧去,她似曾相识的脸颊消瘦的没有半分血色,更突兀的浮起一层空茫与黯然,那一瞬间的落泪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眸。
“你若不爱我,为何要娶我?”她在身后轻声道,喃喃如同自语。白裳随风轻摆,宛若暗夜里绽放的一朵垂泪的百合。
他拥着鸾瑚没有回头,然而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一个同样清理绝伦的身影来,还有那唇畔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仿佛永远都蓄着一丝温暖。他慢慢地回味咀嚼着,眼中划过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恍惚,过了许久方才从远处冷声回道,“你先歇息吧,我还有公务。”
公务,公务。这两个字如同重锤一样深深敲击在她心间。整整两年了,他就用这样的语气和借口搪塞而逃避着与她已成夫妻的关系。而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逃避这样的关系。在外人看来,他们是琴瑟和睦的眷侣,可谁知这美满背后可怖的隐情?
起初时她也曾惊疑过,惶恐过,以为自己有什么过错,因而才受到夫君如此的冷落。为此她甚至还不惜低声下气地循着其他妇人的法子,企图为他寻觅一两房小妾安于室中。可送去的女子都被他冷冷的拒之门外,反倒是成婚一年后,他抱回了一个孩子,,嘱咐她好好抚养。她心里有一瞬的难过,但很快就被理智填充满。她视小雪如己出,把对他的全部感情都投到孩子身上,亲力亲为地精心抚养。可他依旧是冷冷的对待自己,偶尔流露出的温柔目光,在相触时也如同遇到洪水猛兽一般匆匆逃避,遗留给她的亦是难以琢磨的苦痛。直到今日,眼睁睁的看着他拥着另一个如花美眷沉醉飘然,她才恍(书)然(网)知道心痛的滋味。
纵然如此,她依然爱他。
梅枝,她把玩着手上的梅枝,深深地折在手中,把那洁白与嫣红都揉碎在指尖。
春日里风和轻柔,徐徐地扫过窗外新发的柳枝,半折的新柳吐出了嫩芽,娇美得可爱。李氏隔窗看着那柳枝欣喜,便叫丫头小红去折一枝来。她把柳枝一并养在瓶中,素梅衬了新绿,平添了几分安宁。
冷不防一声清冽的女声在窗外响起,“姐姐这柳枝折的虽好,只是衬起了梅花就太俗了些。”【富士康小说网﹕www。fsktxt。com】
李氏微微停住手,转眸时依旧带着疏落的笑意,“妹妹是稀客,今日有空过来了?”
鸾瑚身着了一色桃红的裙衫,披着艳红似火的猩猩毡,堆绣的掐金裙摆层层垂在脚下,颜色十分的浓艳,唯有身材过于娇小了些,仿佛衣裙都并不称身。她面上涂了很重的粉,看起来是精心装扮过的,微不可闻的曲了曲膝盖,全当是行过了礼。眉目里分明挑着一丝笑意。“前日里叔大带我去西山踏青,那天可是折了几枝好花呢。”
李氏微微笑了笑,“是么,妹妹也喜欢素梅?好花能香一季,这梅枝香而不艳,我是极喜欢的。”那天其实她也在西山,隐约记得那袭青衫拥着桃衫的身影,两人的笑语能投到九重天外。
“我可不喜欢这花,看了一会儿就扔了,”鸾瑚斜斜地瞥了她一眼,妖妖绕绕道:“春日里这般暖和了,这梅花竟还开着,真是不识时务得紧。”
李氏转身望向窗外,廊下一抹梅枝半枯,果然是快活不了了。
鸾瑚漫不经心地敲着牙桌,眼眸转到李氏手中的玉瓶里,拿在手里细细把玩,“姐姐,你这玉瓶倒是好看得紧,在哪里买的?妹妹也去买一件。”
小红在一旁有些看不过,便告诉她说,“这是宫里送给夫人的赏赐。是上好的和田美玉所制,寻常市上哪里买得去?就算是皇后娘娘的坤宁宫里怕也不见得有几件。”
“哦,”鸾瑚有点失望,便将玉瓶重重地放在桌上。
“鸾瑚,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李氏轻声说道。
小红急得红了眼,“夫人,这么贵重的玉瓶,怎么能随便送人。”
李氏微微摇首止住了她,“左右是个物什罢了,都是愉人所用,有什么名贵不名贵的。”
鸾瑚一笑捧起玉瓶,便姗姗地离去了。
……
“夫人,宫里又有赏赐送来了。”小红见李氏萧索地坐在床边,一枝枯梅也掷在桌上,知道她心绪不快,便安慰道,“这次又是秦公公偷偷地递出来的,夫人可要看看?”
小红一边说着,一边心急手快地打开了一个漆金的铜钮盒子,“宫里这些日子常常有些赏赐送来,怕是也知道夫人在受委屈吧,秦公公虽说失了圣宠,但往咱们这儿来的还是勤。不过这次也不知道装着什么,垫起来怪怪的。”
盒子打开的一瞬,小红轻轻咦了一声,从盒子里拈出一把紫檀木的折扇来。李氏瞧着扇子上浓墨书了不少字迹,倒有些好奇,“写了些什么,念来听听?”
小红知道这位夫人识字不多,她缓缓展开折扇,却 顿时惊得呆了,“夫人,这……这……可是御笔!”
随着扇子展开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李氏闻到这味道便觉得熟悉,这种香味直从鼻中沁入,瞬间脑中一片空茫,眼前好像密密麻麻的浮现了许多字,她瞬间似是看清了扇面上的字迹,她在一个恍(书)然(网)间侧过了头,垂着的眼眸都是茫然,“罢了,不念了,都收到箱子里去吧。”
小红应了一声,心中好生奇怪,仍在琢磨着扇面上的那行墨迹: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小安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
元宵夜,星斗光转,繁花满天。
城中家家户户都有观灯的习俗,便是张居正一家也不能免俗。此刻他带着妻妾女儿漫步过皇城楼下,看着深密色中的漫天的火树银花。李氏怀中的女儿小雪露出愉悦的笑容,不时地指着天畔星子咿呀学语,很快吸引了大人的目光,“娘……娘……星星……”
张居正微笑地望着女儿一张一合的小嘴,露出了几分慈爱的目光。
“叔大,我心口有些痛了,”鸾瑚微微蹙起了眉头,纤长的十指捧到了胸口上,紧窄俏丽贴在身上,更显出十分的娇弱。张居正不由关注地握住了她的手,“哪里不舒服了?”
“可能是今日出来得太久了,晚上也没吃东西,逛到这个时辰有些胃疼。”鸾瑚半撒着娇道,一双明眸水汪汪的瞧着自己的夫君,甚有几分西子捧心的弱态。
果然张居正怜惜道,“既然是累了,那我先陪你回去歇歇。”说着他微微侧头,对着李氏闻言迟疑的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李氏微笑着打量着他们二人,樱红青碧,男子俊雅女子娇艳,真是一对璧人。这个时候自己回去,只是讨不快的闲人罢了,她轻轻弯了弯眉眼,“我再带着小雪逛逛,她难得出来一趟,可高兴了。”
“叔大,快回去吧。”鸾瑚早已离得七八步远了,兀自往回顾盼催着。
“也好。”张居正应了一声,再无多话,便随着鸾瑚去得远了。街上人潮涌动,人人穿着绚丽的新衣,很快他们的背影湮没不见,再怎么眺望也看不到了。
李氏收回了望向他们的目光,微笑着怀中女儿小雪的小脑袋,指着天上最明亮的一颗星说道,“那是猎户座,代表力量与祈求的星星,小雪你看看,像不像个小猎人的样子?”
“猎……猎……”小雪不谙世事,被挠得咯咯直笑,露出甜甜的笑容。
“那是参宿,这个时候只能看到这颗星了。”他在黑暗处静静地看了许久,此时终于慢慢踱了出来,面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神色,“你从哪里听了这么些奇奇怪怪的话,没得教坏了女儿。”
“参宿,”她默然低下了头,隔了许久方才抬起,“皇上,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夜凉如水,他霍然觉得周身有了丝冷意,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似要在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然而清清淡淡的眼眸向她身上瞥去,仍然只见眉目间烟笼月罩的一层薄薄轻寒,她神情中的委屈与无奈尽收眼底。唯有她肩上的绿锦缎的披风嵌了雪狐幼白的毛,衬得她的小脸愈发得白,如雪里的一丝娇萼。
他蓦然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几分,面上却挂了三分笑意,戏语凝在唇边,“夫人何故,独自一人在街上?”
她被掀开伤心事,心底的疤痕瞬时赤裸裸地暴露在这寒天地冻中。她气恼至极,心中对此人身份的恐惧竟然消褪了去,却乍起胆子仰头回道,“非是臣妇独自,这天下独自的人和何其多,否则陛下何故也独自在街上?”
他震撼于她的大胆,哪里还是建极殿里屏风后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女子,眸中火花相触的瞬间,他忽然笑了起来“说得不错,你看这街上的人这么多,其实谁不是独自行走的。”
两人满屋目的地向前走着,忽而长街已到了尽头,眼前一座冰做成的水晶桥遥遥立在金水河上,这般绚丽繁花的夜里,看到这样一座冰桥,真真仿若人间仙境一般。一边是高大巍峨的帝阙,一边却是庄严圣地,常年都有全身戎装的锦衣卫庄严守候着,只有在今夜,所有的平民百姓才可以被允许走到金水河的彼端,尽情地享受节日的胜景。
此刻城中百姓争先恐后地通过水晶桥,去摸城门上的鎏金的巨大门钉。不少百姓挤在城门前,手臂都伸得老长,摸到了门钉的欢欣鼓舞,摸不到的垂头丧气。
她又是好笑又是惊诧,“他们在做什么?居然这么多人挤着去摸门钉?”
他露出了几分笑意,“市井的百姓都相信,上元节的时候能摸到天子大门的门钉,来年一定全家都会有好福气。”
“真的么?”她将信将疑地抬起头,目光却胶在了城门上。
“你也想摸么?”他深深地看着她,眼中光影不可琢磨,“若你想去,我吩咐锦衣卫将这些百姓驱散了就是。”
“不用了,”她忽而垂下头,目光中却是几分萧索黯然。
“其实这些都是寄托罢了,”说着他拍了拍手边水晶桥的扶栏,慢慢道“便是这座水晶桥,年年上元夜都要搭在河上,人人都说这是鹊桥一般,见证许多佳偶,甚至连许多成了婚的小夫妇都要来桥上走一走,炫﹕书﹕网保佑一辈子可以携手相伴。其实这桥若真有这样灵验的预示,岂不更加可怕。一旦明日冰雪化了,这桥荡然无存,那岂不是将预示着生生拆散了多少鸳侣。”
身旁的行人依旧穿梭不停,三三两两都是言笑晏晏的光鲜身影,手里纷纷提着玲珑别致的灯盏,行走在火树银花的京城里,别有一番星辰中漫步的奇景,自有自己的世界中弥漫的喜悦与憧憬。没有人会驻足,打量这两个伫立在桥头悄然细语的身影。
她扬起头,面上却覆上一层霜花,眼角似有晶莹闪动,“陛下难道不觉得,人若是这点寄托都没有,身处在这喧嚣至极的街市里,岂不是更觉得孤单么。”
他一怔神去想她的话,再抬头时她的身影已经混入往来的人潮中。离了有许远了。
建极殿里,一室红烛高烧,歌舞升平,几个面目娇美的歌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柔情万分的歌声随风飘得极远极远:
风消绛蜡,露邑红莲,灯市光相射。桂华流瓦。
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
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
萧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陛下今日好像很高兴?”不知何时,陈皇后来到了殿门口,长长的凤尾翟衣却用了深深的墨色,只与殿外漆黑的夜色混为一体。
殿内的舞衣都有些惧怕地传下手臂,不敢再唱下去。
“不要停啊。”他微微有些不悦。
歌姬们又怯声唱了起来,姿态柔美而情致万千:
因念都城放夜。
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
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
年光是也,唯只见,旧情衰谢。
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
他阖目听着,手里轻轻打着拍子,“皇后你听听,宫里的舞坊是不是技艺越来越精湛了?
“唱得果然是好,”陈皇后坐在他身侧,微笑的看了一会儿,“陛下平日里从不爱这些歌舞穠词,怎么今日如此有雅兴?”
“周邦彦的词靡靡是靡靡了些,但着实深情入画呵。”他微微叹着。
一个小太监捧了药盏走进殿来,尖细的声音道,“陛下,该用药了。”
“拿走,拿走,朕的病早好了,还吃什么药。”隆庆帝的面上蓦然罩上了一层阴霾之色,已是十分的不悦。
歌姬们见他震怒,也停下了歌舞,不敢再唱。陈皇后起身接过了药盏,挥挥手让那小太监退了下去,柔声劝道,“陛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莫要再使孩子的性子了。”
“皇后也这般说朕?”隆庆皱眉望着她,仿佛赌气一般。
“陛下说哪里话,臣妾自是盼望陛下身体康健的,”陈皇后面上温柔神色如初。
“陛下把这药喝下去,臣妾再陪陛下听些周邦彦的词。”
“朕倒不是爱听周词。”隆庆似欲辩解。
“臣妾知道了,”陈皇后眸中光影一转,扬面对歌姬们吩咐道,“唱一首幼安居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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