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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十二年-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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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出上面有个“冢”字,其他的字迹都模糊不清了,不知是谁坟头的牌位。她侧头只见亭边的竹篱笆下有三座小小的坟包,心知这木牌必是从上面落下的。她正欲过去将木牌放好,忽然听到脚步细碎,凉亭里传来一个女子柔媚的声音,“大人救我出牢狱之中,如今又来看望我,妾身心中十分的感激。”

语声入耳,李氏心中一震,这女子的声音何其的熟悉,仿佛不久前才在哪里听到过,她不及细想,赶紧侧身隐到绿竹后,只听紧接着,又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愈来愈近,“我出入这里多有不便,这里凡事都要多劳你照看些。”

“臣妾省得的,”那女子低低的应了一声,良久后方才说道,“这坟上年年新草绿……都不会忘了大人的情谊。”

“上次的事,让皇后娘娘猜忌我。现在我赶我出宫来。我以后怕是再难帮到大人什么了。”那女子压低了声音又道,声音中隐隐蕴着情谊。

“可辛,你放宽心,我会为你想办法的,”那男子柔声安慰着,“说道“再说你现在身怀有陛下的龙种,皇后娘娘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李氏心头怦然一跳,斜探出半个身子,只见那三座坟包前站着一男一女。女子衣饰华丽,她此时已听出这女子正是陈皇后身边的侍女可辛,而男子身着一袭青衫背对着自己,缓带洒脱,却正是日日相见的丈夫。一时间她又是苦涩又是心酸,全然没有想到他们之间居然会有联系。她心神微动间,便有几句话没有听得分明。

“大人,请好好照看小雪,”这句话忽然撞入李氏的耳中,嗡的一声震得她的耳鼓轰轰作响,她吃惊地凝神忘去,只见那女子蓦然扬起头,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一双明亮的眸中蕴满了晶莹的泪水道,“这块玉佩跟随我多年,请大人给她带上。保佑她平安长大。”

“放心,小雪很好,”张居正接过玉佩,柔声安慰道,“你·如今身怀有孕,住在这里反倒比宫里安全,只是你凡事也都需小心点才好。若有什么事,吩咐阿保递个话出来。”

……

李氏不知道哦自己是怎样离开园子的,当她走回人声鼎沸的大殿时,眼前仍然是迷茫一片。小雪的身世她暗自猜测过,却总不如这样亲耳听到时刺骨铭心的痛。

她浑浑噩噩的走回大殿的石鼓旁,耳边依旧是诵经声、祈佛声杂乱一片,殿中兽首口中吐出蓝幽幽的青烟,数不清的人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人仿佛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躯壳一样,没有半点力气。眼前香烟弥散,赤橙黄绿,万道金光交错,浮现出的还有小雪甜甜的笑脸,她忽然心神一凛,生出些不祥的预感,目光向四周扫去,大声而凄厉地叫道,“小凤……雪儿……”

……

“大人,通教庵一带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小姐的踪影。”几个下人急急忙忙奔到前院向张居正回禀道,此时张府里乱成了一团,几乎所有的女仆都出动去找小雪了。

“你们可有去庵里的石鼓下找?”李氏急得坐立不安,眼泪都涌了出来,“今日我明明叫小凤抱着雪儿在石鼓下等着的,旁边都没有人看到她们么?”

鸾瑚在一旁好不快意,火上浇油地插口道,“这番一定是人伢子把她们都拐了去了。姐姐今儿一早就说要带小雪去庵里,当时我就觉得不妥当,庵里人有多少,哪能没个闪失。要我说姐姐也是太粗疏了,哪能把孩子丢在一旁,自己不闻不问的。唉,到底隔着肚皮难见人心。”

李氏面色苍白,嘴唇直哆嗦,“你这话什么意思?小雪是我养大的,难道我还故意将她丢了?”

鸾瑚愈发得意了些,斜倚在床栏上剔着指甲,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哪敢说姐姐故意丢了小雪。我只是说小雪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了,为何偏偏平日里丢不了,今日姐姐单独带出去便丢了?更也许小雪毕竟不是姐姐肚子里出来的,和亲娘总还是隔着一层,不那么上心罢了。”说道,鸾瑚的手攀上了张居正的肩头,不动声色的为他掸去了衣襟上的灰,显得愈发亲密些。张居正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李氏身上,焦急中大有几番问询的意味。

李氏放在膝上的细长手指慢慢攥紧,眼睑微微一跳,这几年来她扒心扒肝的照顾小雪,爱若珍宝一般,却换来这样冰冷的评价。她抬起沉重的眼皮,迎上他深不见的双眸,“……你也觉得我不是雪儿的亲娘,会慢待了她是么?”

他的面容僵了僵,默然半晌,避闪开了她泫然欲泣的目光,却涩声问道,“今日……你……你也在……通教庵?”

李氏一愣,瞬时恍(书)然(网)大悟,庵中的情景重回眼前。

原来他是疑心自己的。

她眼底干涩,竟是一滴泪也流不出,她心中气苦,站起身来望着他的侧影气道,“雪儿既然是我弄丢的,我会去把她找回来。”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仍然什么都没说,一句阻拦的话也没有。

李氏瞧着他的神色,眼底的希望一点点的黯淡,一点点的化为灰烬。

心有一瞬时的剧痛,常听人说撕心裂肺,这却是头一遭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撕心裂肺,她只觉得一股血腥之气翻滚到胸口,涌到喉间都是腥气。

“但愿姐姐能找得回来,”鸾瑚唇边露出了喜色,旋即又挂了些愁色在眉梢,“小雪可是我们家大人心间上的肉,要是姐姐找不回来,还有什么脸面进这个家门呢?”

李氏心如死灰,不愿再听下去。她蓦然转身,决绝的离开了家门。

……

暮色渐沉,远处一川云树冥冥。近处街道空空荡荡的,人影渐渐少了。李氏一个人在街上彷徨地走着,却不知道天下之大,还有哪里可以去呢?仿佛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鼓声,沉闷中直入云中,她抬头看时才发现天色昏暗,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通教庵外。

“师太,我女儿走失了,麻烦您行个方便让我进去找找吧。”李氏见一个年轻的姑子正在关庵门,赶紧迎了过去十分恳切地说道。

那年轻姑子十分不耐地推了她一把,口中叱道,“走开走开,庵里已经宵禁了。”

李氏被推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手上擦破了一层油皮,口中尤是苦苦哀求着,“师太,请您行个好……”

那姑子见她跌倒,有些心虚的斜睨了她一眼,把庵门关得更快了。冷不防有人从里撑住了门,一尺宽的白碾光绢宽攀枝耍娃娃挑线拖泥裙裾坠在地上,唯有腰上配着的缠枝香囊是用银线勾了边的,明晃晃的耀得人眼都睁不开。只听那女子冷声说道,“放她进来。”年轻姑子回身慌忙跪下,磕头如捣蒜一般,“见过可辛姑姑。”

李氏抬头去看,正对上可辛格外犀利的目光。李氏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觉得口中弥散的都是苦涩。任谁可以看到她此时的难堪,她只是不希望被眼前这个深深挫败了自己的女子看到,李氏缓缓爬起身,蹒跚的向外行去。

“站住,”可辛忽然唤住了她,“你不想找女儿了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李氏的身体顿时僵住了,眼里弥漫起一层薄薄的雾气,“你是帮我找女儿?还是帮你自己?”

可辛顿时语塞,不住地打量着李氏消瘦的背影,她无暇思考李氏究竟知道了多少,只是眸光流动间一字一句的说道,“不错,我原本是不太喜欢你,我知道你大概也不会喜欢我。但如今不管是为了谁,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想将小雪找回来,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应该相信我一次呢?”

“好,我信你,”李氏蓦然转过身来,隐隐闻着她腰间香囊传来的浓郁香气,只觉得胸口十分烦闷。她强捱住身体的不适,脸色白得如纸一样,声音仍然十分坚定,“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吧。”

……

通教庵近百年来常受皇家供奉,规制格外严格,到了掌灯时分,庵中群尼做完晚课,各自回斋寮歇息,一时间偌大的庵堂里空空荡荡,十分寂静,任谁也不能离开庵门一步。今晚负责值夜执事的尼姑静慧刚刚在主庵堂里给油灯添了些油,还没合稳双眸,忽然听到后堂忽然传来女子凄厉的叫声,“救命啊,救命啊,出人命了……”

静慧吓得旋即惊醒过来,匆匆向后堂奔去,她知道庵中所有的僧尼都住在前院两侧的斋寮中,唯有一位宫里出来休养的姑姑住在后堂,那姑姑可是皇后身边的重要人物,出宫住了这些日子皇后时常带着人来问,于是庵里任谁都不敢怠慢了她。

然而那位姑姑虽然面容娇美,但任谁都能看出她的身材日益笨重起来,只是宫中秘闻庵里的人都不便去询问,便连主持师太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此时静慧听到后院出了事,眼皮突然一跳,心知怕是有些不妙。

静慧一出门,正巧遇到了澄心堂里掌管医事的静贞,她赶忙问道,“静贞师妹,后堂这般吵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后院那位宫里来的姑姑落了红,”静贞焦急地说道,“连师父都被惊动了,吩咐我拿药箱去后堂。”

静慧听说主持师父都已经过去了,赶紧加急步子向前走去。谁知道走了没几步却与一个人撞在了一处,她怒气刚升,抬头看清眼前的人却愣住,好半天方才说道,“哎……哎……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李氏,她悄悄把静慧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神神秘秘的说道,“静慧师太,我给你指条做主持的途径,你愿也不愿?”

静慧的双眸豁然一亮,略显得肥硕的头颈转了一转,眼眸中晶光骨碌碌的转,“什么途径?”

“你可知道后院这位姑姑是什么来历?她肚子里怀的可是龙脉,所以你知道为什么皇后娘娘不让姑姑回宫吧,”说着李氏吐了口气,瞧着静慧吃惊张大的嘴,卖关子似的顿了顿,又道,“可辛姑姑是万岁爷心尖上的人,如今迫不得已才牵出宫来养胎。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小王子,若今夜她有了个闪失,管教你一庵的人都人头落地。我指条明路给你,你只管传个信到宫里去,要去对一个姓秦的公公说,可辛姑姑肚里的孩儿有险,他定能救了姑姑。她日姑姑若能平安生下小王子来,到时候封个皇妃不在话下,那时你便是有功之人,岂不飞黄腾达?”

这番话听得静慧怦然心动,她深知自己并不受师父喜爱,还不如比自己晚几年入庵的师妹静贞得宠,他日师父如果选择主持,定然轮不到自己。只是庵中规矩森严,她迟疑道,“这位姑姑是宫里明令禁止出庵的,师父早就叮嘱过我们,不可让她出去……”

“只是由你去递个消息给宫里,并不是这位姑姑出了庵,这样也不算违背了规矩,”李氏口齿十分便给的说道,“你想想看,将来只要皇妃娘娘一句话,区区一个通教庵里做个主持还有什么难处?”

静慧心中早就活络开了,她寻思了片刻,咬牙道,“好,我去宫里试试看。”

好不容易才把住持等人打发走了,屋子里只剩了可辛与李氏两人。

安静中透出一丝不安。

床畔一盏星火如豆的油灯,可辛仿佛是倦了,阖目倚着床栏。微薄的光芒投在薄如蝉翼的纱帐上,层层的栀子素色里挑一层海棠的红艳来,却亦笼出一层朦胧的阴影。

李氏看着她,心里如同翻动的滚油, 忍不住蹙眉说道,“通教庵的规矩大的紧,宵禁了连只蚂蚁也爬不出去。也不知道静慧能不能送出信去……再说,你真有把握皇上会来么?”

“我没把握,”可辛张开了眼,眸子里总有些模糊黯淡的光影,偏偏又透着些犀利的瞧着李氏,瞧得她不甚至自在,“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月寂寞的缀在天边,斜照着树影斑驳的投影在窗上。夜风拂过叶梢,亦有瑟瑟之声。也不知等了多久,李氏只觉得感官都要麻木,却也没有人来。耳中忽然听到沙沙之声轻响,仿佛窗外有了动静,她一惊而起的去窗边探看,不免叹了口气,“外面下雨了。”

可辛起身从柜旁取出一张琴来。这琴看上去是件古物,纹色陈旧,木质紧密。弦上覆满了灰尘,可辛轻轻用手拭去,头也不回的问道,“你会弹琴么?”

屋子里冷冷的,空气里有潮湿的气息。李氏轻轻摇头,倚着窗栏的手更加绞紧,目光终至失落,她苦盼了一夜的希望到底落了空,看这光景都快天亮了,估计静慧压根都没有能成功进宫去。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回小雪,她实在想不出,只能暗暗下了决心,既然这条路行不通了,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找找看有没有希望吧。

高亢的琴声铮然一响,响彻在寂寞空荡的屋子里,静谧的空气中没有其他任何声音。唯有这琴声猛然扣住了她的心弦。

这曲调如此熟悉,好像牵连着心底某处柔软,每一声都让人收紧了心。李氏不由自主的向可辛走去,清冷琴声带着回鸣刺入她耳中,在心头激起一层层涟漪,她只觉得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许多图景,仿佛许多年前的一个雨夜,也曾有个女子这般在窗边抚琴。

她的脑里乱成一团麻,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琴弦,随着可辛的手腕微动,也依律摁起弦。可辛吃惊的看着她,渐渐松了手退到一边,看着李氏熟练抚琴的动作,微微陷入了沉思。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门外有人击掌而赞,清澈的嗓音中有一丝干哑,不仔细听着实是听不出的。

李氏闻声一怔,仿佛是从大梦中醒来,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坐在琴案前,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手,再抬眼时,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

“这是朕第二次听你弹这支曲子了,”面前的人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却依然难掩语声中的激动,“你还要躲朕多久?连朕的贵妃也不愿意做,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冷不防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她的身体顿时僵住,背上瞬时沁出一层汗来,极力想挣脱他的手心,却觉得手上如被铁钳焊住一般,挣脱不了分毫。

“陛下……可辛姑姑……”她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可辛的身影,她急得额上冒汗,“陛下……陛下你放手,臣妾是张门李氏,并不是贵妃娘娘。”

一瞬间他的手似乎松了一下,但旋即又握的更紧。他身上透着重重的酒气,一手却拉着她起身。她被迫与他相距不过寸许,只觉得他呼吸中浓重的酒气都喷在面上。她低下头不敢去看那锋利似长剑的目光,躲闪着低着头,心中乱如麻。而一丝暧昧而又颠倒的痛意却在他深不见底的瞳仁蔓延开,“还想骗朕?你不是她?不是她怎么会弹这支曲子?不是她怎么会长得如此相似……而且你的小名似乎……也叫凤花?”

“因为你长的像过世的贵妃娘娘,因而皇上对你一直有几分眷顾之意,当初皇后娘娘也是因为看到你的相貌才让你去为皇上医治心病,”她的脑海中忽然电闪雷鸣般的划过可辛晚上叮嘱过的话语,“现在小雪失踪的事甚是蹊跷,天下只有皇上才能帮你找回来,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否则任谁都帮不了你。”

只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她已然被他拉入了怀中。她的头轻轻倚在他的肩上,仿佛是被蛊惑了一般嗅着他身上的酒气……还有混着的淡淡熏香的气息。他的发有几缕没有绾起,散在藏青色的袍上,被黯淡的月色镀上了一层磨砂的光芒,模糊的看不清轮廓。

层层叠叠的金枝线穿花凤缕的宽幅百褶裙,中间贴着月白熟绢的缎子,香色潞紬兽朝麒麟补子缎袍外,竖着一截白绫领儿,领口处别一枚溜金蜂的纽扣儿,李氏从没穿过这么华贵的衣衫,总觉得十分别扭,谁知帮她换衣裳的小丫鬟十分伶俐的朝她看了许久,欢喜的快要坠下泪来,“娘娘还是穿这一身衣裳好看,奴婢真是欢喜。”

李氏十分的讶然,这个圆圆脸的丫鬟名叫碧烟,据说是从前服侍过李贵妃的旧宫人,她心知自己如今被她装扮的定与当年的李贵妃一样,难怪这丫鬟瞧着自己的眼眸里水汪汪的。她总是有些怵宫装的,见过皇后娘娘的大红攀枝的凤袍,鲜艳的怕要比天上的日头还亮几分。于是有些无奈的起身略一照镜,却见这身装扮却也并不十分艳丽,甚至有几分素淡,只是与自己往日朴素的衣衫全然不同,此时瞧着镜子里如个陌生人一般。她正寻思着如何能说服这个忠心的丫鬟替她换身衣裳,只听门口一声低低的喝彩,“还是这身衣裳合适。”

李氏只有闭了嘴,回身姗姗一笑行礼,“陛下万福。”

碧烟见状十分识趣的悄无声息退出房去,只见隆庆缓步走入房中,捡了靠窗敞亮处坐下,目光仍不离她身上,眸光流转间都是赞许甚至带着几分沉醉的神情。这眸光让李氏如芒在背,她愈发局促不安的微微侧过身去。隆庆忽然站起身来,慢慢靠近她的身前,她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紧张到极致。然而他却也并无什么动作,只是摘下了她腰间的一个藕丝丝绦,拿在手中细看了看,“这是皇后给你的?”

李氏微不可闻的点头应了声是。

隆庆眸中流转不明的光影,却近迫得她更近了些,握着丝绦的手微微抬起下巴,“朕就那么让你害怕么?”

每当隆庆帝靠近,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熏香时,总觉得呼吸涩阻,脑中空濛一片,会闪现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来。

于是李氏望了望他,又垂下眼去,刻意地退开几步,嘴角强挂着一丝笑,“臣……臣妾不是害怕……只是……只是敬……敬畏……陛下的威严。”

隆庆心中忽然空了一瞬,松开了手将丝绦弃在地上,从怀取出一物,交在她手中。仿佛极是失望的情绪,说道,“将这个换上,收拾收拾,随朕入宫。”

说完,他甚至都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便离了去。

碧烟凑进屋来,有些害怕的问道,“娘娘,皇上生气了?”

李氏侧过头去,面上木然无神情。

“皇上原来从来不会生娘娘的气,”碧烟面上浮了几分忧色,道,“不过娘娘过去也从来不会用刚才那样的语气和皇上说话。奴婢在外面听着都害怕。”

李氏心里忽然划过小雪的面容,她暗自叹了口气,回头问道,“你家娘娘过去都是怎样与皇上说话的?”

“娘娘过去和皇上说话时十分大胆,从来都不称呼‘陛下’,总是‘你’呀‘我’呀的叫着,而且也不会说‘敬畏陛下’的话,”碧烟有些畏畏缩缩的望着李氏,口中却仍然不停,“娘娘可是大病了一场,都不记得过去的事了?”

“我……”李氏心中苦笑,咽下了“我不是她”的话,想了想可辛的叮嘱,半晌无语。她缓缓叹了口气,面色逐渐温柔起来,“我忘了很多事,以后你多教教我。”

碧烟用力点头,面上露出喜色,“皇上对娘娘那样宠爱,一定不会怪罪娘娘的。我瞧着皇上刚才离去的神情,仍然还是有几分欢喜的呢。皇上给娘娘留下了个什么?”

李氏这才想起隆庆最后在自己手里塞了一物,她紧握的右手僵了一下,慢慢松了开,却是一枚晶莹莹白的玉佩,上面有一小块是焦黑的颜色,画着两只翩跹的大雁,旁边有许多墨迹。她见碧烟凑近了看得认真,勉强笑了笑道,“你念念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娘娘原来饱读诗书,书卷片刻都不能离手,难道如今不识字了?”碧烟讶异地瞧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放肆,自言自语道,“……娘娘一定是忘记了,休息几天就会想起来。”于是她认真地念了起来玉佩上的词:

“淡水三年欢意,危弦几夜离情。晓霜红叶舞归程。客情今古道,秋梦短长亭。渌酒尊前清泪,阳关叠里离声。少陵诗思旧才名。云鸿相约处,烟雾九重城。”

“这词儿听着真好,”李氏的面上露出一层浅浅的苦笑,“只是听起来太悲伤了些。”

“这是皇上从前给娘娘写的词,”碧烟拿着玉佩认真的给李氏系在腰间的贴裙上,(注)又结了个精致的百花穗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娘娘生下小太子那日,陛下亲手把这个玉佩交在娘娘手中的,当时连皇后娘娘在旁看了都羡慕不已呢。后来娘娘失踪后,这块玉佩下落不明,奴婢原以为也是随着娘娘去了,想不到仍然在皇上手中。娘娘,这个丝绦可要收起来?”

碧烟是个动作十分爽利的丫头,她迅速的把地上藕色的丝绦捡了起来,凑在鼻边闻了闻,笑道,“这个丝绦闻起来怪香的。穗子结得也好,奴婢就结不出来十九丝的穗子出来,下次要去坤宁宫里问问是哪个巧手的姐姐结的。”

李氏含糊的应了一声,满心仍然在那首词上,全然没有留心碧烟的话。

照例只是一项小轿就入了宫,李氏满心的惶恐不安,全然没有往别处想。碧烟却甚是不平,“娘娘何等身份,重回宫中是天大的喜事,应该从五凤楼全幅仪仗的接进去。哪有这么敷衍了事的?如今秦福公公犯了事,黄大伴也太不晓事了些。”

“这也不怪黄公公,”李氏苦笑道,自知自己是已嫁的身份,吹吹打打的迎进宫去更不成体统,她岔开话题问道,“秦福公公是原先的大伴么?他犯了什么事?”

“皇后娘娘说他昏聩……”碧烟的话刚说了半句,轿子戛然止住,陈皇后的声音已经在轿外响起。

“妹妹病体痊愈,真是天大的喜事。”

李氏掀开轿帘赶紧出来行礼,只见陈皇后手里还牵着个六七岁的孩童,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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