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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魂公主-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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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不是养心殿,你嚎甚么!”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荷包,仔细地整了整边角。“你一双粗手,若弄坏了,我怎送给弘历?”

胤禛并未不悦,微笑道:“朕特来给你个惊喜。”

“惊喜?甚惊喜?”我只顾着绣荷包,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问。“我不缺吃、不缺穿,应有尽有,能有什么让我感到惊喜?甭说,你今年真给我不少‘惊喜’,又是庆云、又是准噶尔,已经够‘惊喜’了,难不成还有比这更‘惊喜’的?”

我连嘲带讽,连珠炮一般抹了油往嘴外直吐,胤禛倒沉得住气,浅笑着似听非听,自己反而愣住了,怎话越来越多?

“先把眼蒙上。”胤禛变戏法似的从袖里掏出一块四方红纱手帕来,折了三折欲蒙住我眼。

我瞅着红纱,不晓得他是何意图,十分好奇,把脸凑了过去。

胤禛蒙好我眼,拍了三下手,便有人进来脱下我衣衫,带我去香汤沐浴一遍,不知往我身上穿的何种衣服,一层又一层,胭脂水粉、花钿珠钗,两道眉弯新月,七尺青丝垂雾。

胤禛牵着我手步出乾清宫,往一个地方冉冉走去。俄尔,我听见殿门开启的声音,殿中弥漫着龙涎香与香烛燃烧的气味,馥馥袭人,蓦地听苏培盛尖嗓喊道:“一拜天地!”

我登时吃了一惊,身子好似浸在冰水中,遍体冷麻,禁不住打寒颤,敛足转身欲往殿外跑。

胤禛紧抓着我手,一用力,将我拽回身。“难道你不想与朕成亲吗?”

“我——不想!”他以皇帝的口吻相问,我岂会答应?

“嫁给我。”胤禛许是猜出我心思,薄唇贴在我耳边,呼吸吹得我耳朵冰凉。“想赢我的话,就答应。”

我愣怔些许,腹内其实十分愿意,念想许久碍于身份不好开口,一个九五之尊、一个“天”之娇女,若配谈何容易?不得不多思多虑。我犹豫再三,终是被他说动了心,咬着樱唇点点头。

待拜了堂摘掉红纱,我才发现自己坐在坤宁宫洞房里的龙凤喜床上,侧头细看夫郎,心头痒痒的着实害臊。他龙姿威武、皓齿鲜唇,如瑶林琼树。你有心有灵犀的爱人吗?当你遇见他,就会感觉到,静静看着他黑眸,他的心声传入你耳内,不需要任何言语,彼此相视而笑。真可谓: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涨红脸,垂下头不敢再看他,哪儿还将喜服放在眼里?管它绣得是鸳鸯还是龙凤?满心只有一个夫郎,将他乃帝王之事抛去了九霄云外。至少今夜,他不是皇帝。

何必言梦中,人生尽如梦。

一夜云雨绸缪、如鱼得水,宛若新婚小夫妻恩爱甜蜜。但胤禛太过小心翼翼,温柔得好似这一夜只是个过场而已。

次日醒来尚未梳洗,觉胃里翻江倒海,怕污了被窝便往地上吐,吐下满地腌臜,直吐出胆水来仍不见休。坤宁宫顿时乱作一团,太监宫女生怕掉脑袋,将芊儿团团围住让她赶紧想主意。

芊儿喝斥他们闭嘴,吩咐太监王以诚备轿椅把我抬回乾清宫,顺便通禀胤禛,自己去找月童。

胤禛尚在上朝,听了信儿,心里虽清楚,仍不放心,朝会不能因我而中断,便召了刘裕铎前去“诊治”。

允祥见胤禛稳若泰山,急赤白脸,出列道:“皇上……”

话刚开头,胤禛抬手制止他。“朝堂之上,不谈家事。”

允祥无奈,只好作罢。

刘裕铎赶到乾清宫见着我连忙打千,芊儿拦住他,横眉竖眼,故意大声道:“火烧眉毛了还行什么礼?快给老祖宗瞧瞧,治不好,要你阖门尽斩!”

刘裕铎点头哈腰,悬丝诊脉,须臾,跪地朝我贺喜。“不必惊慌,此乃害喜,老祖宗有娠,可喜可贺!”

怀孕?我在床上听见,一脸不敢置信,顾不得男女礼数,掀开床纱问他:“你确定?能诊出是何时怀上的吗?”

“确定。”刘裕铎赶忙将头贴地。“想必是‘坐床喜’。”

坐床喜?“你怎知我昨夜跟皇上行合卺礼?”

“皇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刘裕铎的嗓音不高不低,听来亲切。

怪不得那么多太医胤禛独独挑他来,是个老积年,我轻笑道:“芊儿,赏。”

刘裕铎谢恩离开。

我把头藏入锦被中大笑不止,笑得淌出泪来,欢喜之情无以言表。

“主子,英答应前来问安。”

芊儿这一声脆音,犹如晴日里刮黄沙、丝雨里下冰雹,无事也是生非。

(这几日病了,每天被恶梦缠绕,睡不安稳,也不知怎回事,搅得我没法安心写,太过仓促,还请见谅。)

[正文:第一百七十八章  破坏]

陆玉莲身着湖蓝撒花常服,怀里抱着一水杨木长方小盒子款步走入,屈膝道:“老祖宗吉祥!”

“真是稀客!免礼吧,自家人,讲什么客套!”我面上含笑,心里嘀咕,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安得何心?“芊儿,把梵净山贡茶沏上叫英答应尝尝。”我拉着她嫩手,将她拉到炕上坐好,一面轻拍她手背,一面笑道:“味道甭提有多鲜爽,也就你来才沏,连皇后都没这范儿呢,疼你不疼?”

“如此贵重的茶叶将兰英手里的东西都给比下去,看来兰英这礼是送不出手了。”陆玉莲不动声色的抽回右手,嫣然一笑。“不过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虽乃小物,却代表兰英一片孝心,望老祖宗哂留。”

“多甜得一张小嘴,听得人心里甜滋滋,比那朝堂上的话舒服百倍。”我仍保持微笑,丢了个眼色给芊儿,自己捧茶似饮非饮。“芊儿,长点眼色,接过来啊。”

“是。”

芊儿从陆玉莲怀里拿过盒子时,与她清眸对视一眼,无声胜有声,眸光互闪之后,芊儿蹙了蹙眉,将盒子递给我。

我打开盒子,赫然发现里面装着一个类似我模样的小木人,木人上写着我的生辰。我大惊,额上落下几滴冷汗珠。此乃魇魅,一种迷信的害人方式,再用上种种咒语邪术,据说能使人精神失常乃至死亡。

我瞬时敛笑,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双手冰凉,颤了颤拿起小木人,笑眯眯道:“果然好物件,小木人用何木所作?倒精致,字也不错,甚是清秀。人常言字如其人,见着字,便能将写字之人猜透七八分,我不是行家,怎瞧这字带着一股子恚气呢?”随即把小木人放回盒内,盖上盖子,重重拍在炕桌上。“难得你一片孝心,此物本公主收下了。”

陆玉莲许是没料及我会如此不当回事儿,稍稍愣了愣,淡笑道:“老祖宗笑若春风,未见丝毫慌张慌智之色,是个大经纬人,只不知心髓处何情何景?是否蹬心拳头、手足无措?”

“没想到你生有一张巧嘴,怎初识时不见你用?原来雪藏了啊。”我掩口虚笑一声,把眼一翻。“漫说你一个小小答应兴不起风浪,即使这木人也奈何本公主不得,你真大胆,将巫蛊大罪的脏水兀自往头上扣,一人小、全族大,你拿全族人的命赌,可不明智啊。我现下给你一条路,死路!只死你一人,我已经是法外施恩了。你看,是鼎镬在前、斧锧在后?还是桁杨在前、拶子在后?你选一样上路吧。”

陆玉莲脸上未见惧色,冷笑道:“老祖宗要动用私刑不成?”

见她不害怕,我有些纳闷,却隐而不露,放下茶碗,用小指护甲挑去碗里的碎茶叶,不慌不忙道:“私刑?人证物证俱在,可冤枉了你?害人终害己,况且私刑什么的在皇宫里不新鲜,我‘教训’过的奴才比得上你一族人了。怎么?想把礼收回去?晚喽!”

“老祖宗有孕在身,见不得血。”陆玉莲斜瞄一眼我肚子,意有所指。

我未理会,继续挑茶碗的碎茶叶,好似斗蝈蝈一般乐在其中,压根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若我信,恐怕早死于巫蛊手中,何劳你在此放毒?安心,我心肠极软,三尺白绫梁上吊,不多时,你就可以与你哥哥地府里会面了。”

“老祖宗今日心情格外好,是何原因?”陆玉莲见状,两道翠眉往中间缩了缩,旋即一扯樱唇道:“腹内有乾坤,想必是腹中孩儿带来的喜吧,倘若这孩儿出自别手,老祖宗还能这般淡定吗?”

“何人在此大放厥词?!”

惊天动地一声吼,震得茶碗倾倒,茶水撒了满地。我被胤禛这一声吼吓了一跳,没心脏病的人也能被他吼成心脏病,不禁狠狠瞪了瞪他,忽发现他身后的允祥、允礼和允禄,通红脸撇开头。

陆玉莲望向允祥,红艳艳的双唇一咧,笑了,凑近我悄声道:“瞧瞧,作孽得来了。”旋即下炕施礼。“皇上吉祥。”又朝允祥他们道了万福,低头站着不动。

胤禛打量了她几眼,挥手道:“你回去!”

陆玉莲跪地道:“贱妾不敢。”

胤禛见她下跪,面色不悦,冷声问:“怎回事?”

“老祖宗正责问贱妾缘何送巫蛊?”陆玉莲流下两行清泪,嘤嘤似鹂声轻啭。

“哦?拿来朕看看。”胤禛颇为不耐烦,一头应付、一头拿起炕桌上的小盒子,打开只看了两眼,合上盖扔给苏培盛。“不就是个玩偶,多大点事儿?不喜欢就扔了。苏培盛,拿去烧掉。”

“嗻。”苏培盛接住盒子,唤了个年少白脸太监将其拿走。

“第二次,胤禛,当着允祥他们,我不便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不要再有第三次。”甭管他有意无意,又一次放走陆玉莲,这笔帐先记上,早晚算清。“英答应,回吧。”

陆玉莲静静地微笑,施礼退走,西暖阁内顿时寂静无声。

“老祖宗,您得了什么病?凤体可好些?吓死允禄了,胸前突突乱跳,不信您听听。”允禄看出端倪,乌溜溜的黑眸一转,一屁股坐到我身旁,双臂环抱我纤腰。三十多岁的人了,装作没长牙的襁褓,只为讨我一笑,委实难为他。

我被他似瞎唱青衣旦的声调惹笑,一面执绡帕捂住嘴乐、一面揪他发辫道:“行了吧,而立之年都过了,还跟我打浑。堂堂庄亲王这么调皮捣蛋,奶声奶气的也不怕你兄弟们听见笑话。我哪里是病?我这是有喜了。”

一语出,暖阁内又没了声响,大眼小眼一个个直盯着我肚子。

“凤儿?!”

胤禛满脸又惊又喜,又似难以置信,一步跨到我面前。允禄赶紧起身让开地儿,胤禛一甩龙袍坐下,大手放在我腹部,喜不自禁。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乾清宫里贺声不断。

“哈哈哈哈……”胤禛看起来非常高兴。“好!怀的正是时候。此乃祥兆,吾大清必胜!赏!”说罢,他侧头柔声问我:“凤儿,几时分娩?”

我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愀然道:“大概明年孟春。”

胤禛佯装不知,又问:“刘裕铎开了方子否?”

我打掉他的手,整了整衣裳道:“我没让他开,有童儿在,比他方便得多。”

“嗯,是这个理儿。”胤禛见我不愿理他,并未生气,执起我右手,在白皙手背上吻了吻。“你且躺着,朕处理点事,过会儿再来瞧你。”旋即将视线移向允祥。“十三弟,你先陪凤儿解解闷。”

允祥皱起双眉,样子有些怪怪的,想留又似不想留。“皇兄,这——恐不妥。”

“有何不妥?朕瞅着就你合适,像十六弟这样缠着她,若有个闪失如何是好?”胤禛把眼眯细起来,不等允祥开口,丢下一句话,起身和允礼他们离开。走时,特意高声嘱咐芊儿。“芊儿,你好生伺候。”

芊儿微屈膝,似百般不情愿。而允礼从头至尾一言不发,一个劲儿得低头咳嗽,宛若痨病一般,末了,还是让允禄搀扶着离开。

待人都走光,允祥一下子变得扭扭捏捏,冷不丁问了个傻问题。“凤儿,那个、那个是男是女?”

“我才刚怀上呢。”我“噗哧”笑出来,瞧他紧张的,仿佛孩子是他的一样。“说来也奇了,从前不能怀,后来想怀了偏怀不上,谁知一夜就中,看来老天爷是向着我的。你说呢?”

“呣?唔。”允祥心不在焉的支吾着,端起炕桌上的茶盏却不沾唇,时不时朝我肚子瞄两眼。

我被他瞄得心里发毛,便去看芊儿,这一看,我想起个事来。“哦,对了,你府里虽妻妾不少,但我还想送你个侍妾,你瞧芊儿如何?她十分能干,百伶百俐,虽说有点年岁,却有林下风韵,准能把你伺候好,你看……”

“不!”允祥一声暴喝打断我,见我发怔,慌了手脚,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芊儿服侍你多年用得上手,你如今有孕,身边不能没个贴心人。月童万般好,总归是个男人,不如女人心细,何况有些事男人办来不方便,你还是留着她吧,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也不迟。”

“可是……”道理不差,挑不出毛病,我抬眼看着芊儿,见她侧头一脸伤悲,无法安慰,只好叹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额娘!”弘历喘着粗气跑进来,直直朝我下跪。“儿臣请额娘安!”

“我的儿,你哭甚?快瞅瞅这眼,肿成杏核了!”我瞧弘历双眼通红,晓得他哭过,伸手拉他起来,捧着他俊脸,心疼的要命。“弘历啊,书都背过了?有被先生打手心板子吗?”

弘历挨我身边坐,握住我手,笑道:“若挨了,恐惹额娘伤心,以为儿臣不学好。若怕那几板子,额娘岂不更伤心?母戚儿亦戚,母愉儿亦愉,儿臣得知额娘玉体有恙,心痛不觉泪流。”

我轻拍着他手背道:“吾儿孝顺!额娘无碍,只不过……”我停下话,羞涩的把手摸了摸腹部。

弘历心领神会,又跪地磕头贺喜:“恭喜额娘!”

“起来,莫跪坏腿脚。”我呵呵笑着将他扶起来。

“快让儿臣听听。”弘历大刺刺地把耳朵贴在我肚皮上。

这举动着实吓坏允祥,他慌忙下炕拽着弘历袍角,欲将弘历从我怀里拽出来,且急声道:“四阿哥,轻着点,才一天听不到的。莫莽撞,小心些,凤儿有身脆着呢,经不起乱碰。”

“十三叔?!”弘历倍感疑惑,讶然盯着允祥,锐眸中分明写有“逾越”二字,刺的允祥有口难言,重坐回炕上喝闷茶。

我心里亦感奇怪,这话胤禛说倒也罢了,他说就有些关心的过了头。难怪弘历听了拉下脸来,我听了也觉别扭,不过算不上暧昧。我打了下弘历装作生气,朝允祥微笑道:“不打紧,孩子嘛,多大在娘眼里他也是个孩子,何况我没那么娇弱。”

允祥讪笑了笑不言语。

“熹妃、裕嫔、谦贵人请安!”乾清宫外传来王以诚的尖音。

“今儿比过年还热闹啊,来了一拨又一拨,成心不让我安生。孙庞斗智谁为胜?不过怀孕而已,却引来这么多人惦记。等着瞧吧,这才一小拨人,千军万马还在后头候着呢。吕太后摆宴,我看谁敢吃!”

我发了狠,肚里的孩子为大,其它都是次要的,谁坏我赴死大计,定不饶他!

[正文:第一百七十九章  热闹过后的眼泪]

我听见王以诚的声音,念着都是女眷多有不便,先让允祥他们离开,自己罩了件鹅黄双凤莲纹金缎小坎肩,又略施脂粉,便唤熹妃她们入内。

身着深藕荷色花样繁杂、小袖边金丝绣团寿常服雍容华贵的熹妃,头戴两条绛紫穗子挂红珠大牡丹花旗头,左皓腕上小巧珐琅碎花银镯,一瞧便知是西洋物,满身飘着似玫瑰花的香水味,尽显母以子贵的福态,双手端一红布罩着不大的四方银盘,银盘内不知放着何物?

再瞧她右手边丰韵娴静的裕嫔,手里提着一架描金八宝攒盒,粉红鸡心领暗花中衣,雪灰色月季纹墨竹褙子,素白兰花留仙裙,蟠髻缠以红珠链,正好与熹妃红珠穗相配,再别一支蜻蜓金步摇,杏眼含笑,桃脸粉嫩,端得是旧宠架子。

熹妃左手旁怯生生的谦贵人,自矮她们一等,却是玫瑰红白玉兰对襟长褂,绣缠梅枝纹的立领,绯红纱手绢上绣一朵俏芙蓉,削肩细腰,胸前佩带璎珞长命锁,水汪汪一双秀目别样动人,胭脂红唇紧抿,微锁月眉似愁之态倒有些像我,怀里抱着只雪花狮子狗,吐着长舌头直喘气。

她们莲步入内,道了万福,分品级而坐,只熹妃同我坐炕,其他二人分左右坐在玫瑰椅上,芊儿上了西湖龙井,退到门边候着。

“呦,哪来的小东西?乖乖,倒通人性,知道我非凡人,也给我磕头请安。”我瞅着狮子狗直朝我吐舌头,一副献媚的模样,心中不快,“我”字都崩了出来,面上却笑盈盈。

“万岁爷赏的,贱妾特送来给老祖宗消闷。”谦贵人当我喜欢,一面摸狗、一面卖巧。

“我这儿可不缺狗。”我蹙了蹙眉,口气有些生硬。

谦贵人一愣,一脸迷惑,使眼朝四周找了找,未找到,疑问:“贱妾怎未瞧见?”

“老祖宗这里的确不少狗,妹妹送错了礼。”熹妃看我面色不悦,担心谦贵人闯祸,故意提醒她。

“嗯,还是熹妃懂事,你等会。”我斜眼一瞥她,微笑了笑,也给谦贵人一个台阶下,顺便展我威,告诉她们,不是怀了胤禛的孩子,我就与后宫嫔妃一样。“王以诚。”我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王以诚低着头走到距我三四步远停下,恭谨地打了个千问:“老祖宗有何吩咐。”

“跪。”我命令道。

王以诚依命双膝跪地。

“趴。”

王以诚便趴在地上。

“打个滚。”

王以诚又滚了一滚。

“起来,出去。”

王以诚站起身,打千离开。

“瞧见没?还需你的狗吗?”我一挑双眉,心里甚是痛快,呷了口茶,唇边挂着一抹嘲笑:“既然是皇上赐你的,留着自己好好养,抱出来若伤了,皇上那边不好交待。学你两位姐姐,来我这儿不必带什么礼,人来比礼更让我高兴。”

熹妃瞧见谦贵人颇有些尴尬,忙打圆场,将罩着银盘的红布掀开,原来是件肚兜儿。她一面打开肚兜儿让我看,一面浅笑道:“四阿哥给老祖宗添了不少麻烦,曾侄媳本想带点新鲜物,选来选去没个合适,平日除了点卯,没机会与老祖宗说说话,现在老祖宗有身,万岁爷允姊妹们常来给老祖宗解解烦,曾侄媳前些日子绣了件荷花童子红兜儿,讨个吉利,老祖宗莫嫌。”

你什么意思?不要的东西,你就扔给我?“四阿哥是个聪明孩子,我喜欢的紧,但总归不是我生,比不了你啊。俗话说,后母再好,不如亲娘。我尚少艾时,便与晚母乌拉那拉氏不投,十主九憎嫌,像个仇家。待她殉葬,我又可怜起她来,可怜归可怜,心眼里打了死结扯不开,世祖夺她尊号,我双手赞同,这便是亲娘与后母的区别。我今日待他犹如亲生,他日我归了西,他孝顺的还不是你!”

熹妃听出一语双关,蹙起柳眉,干笑道:“老祖宗多心了。”

裕嫔故意呵呵笑了两声引我注意,打开攒盒盖,起身将东西放在炕桌上,掩口而笑:“五阿哥也想着老祖宗呢,只是那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亲来,托贱妾带些果脯、果饵,专挑新花样,酸甜皆有,老祖宗挑个尝尝?”

谁知道弘昼是否真得想我?东西倒挺诱人。我招芊儿过来,指了一块洁白的长形方条。芊儿会意,执银刀切下一小块吃下,须臾,点了点头。我拿起糕捏了捏,酥松绵软,贴鼻闻了闻,甚清香,随咬下一口,细细咀嚼,尝出何物来了。“峨眉糕,我说得可准?”

“老祖宗好眼力。”裕嫔倩笑着夸赞道。

“哪是好眼力,尝出甜味了。”我将整块糕吃下,喝了半盏茶,人饱后就开始泛懒,加上我并不愿与她们多谈,便催她们走。“行啦,你们的孝心我心里清楚着呢,狗也逗了、话也说了,东西我也留下了,我尚在害喜,身子虚,就不多留你们啦。”

“愿老祖宗康泰。”

熹妃她们倒未多言,屈了膝离开。

她们这厢刚走,那厢王以诚又报朱轼在殿外候着,我无奈地摇摇头,整了整衣鬓,吩咐芊儿把东西收拾下去,便唤朱轼进来。

朱轼稳步走入行了跪礼,我一指炕让他坐,他拱手道:“老臣不敢。”

“不是外人,坐吧。”我拍拍炕,命他坐。“熹妃她们刚走,我很累,礼就免了吧。”我闭眼揉着额头问:“何事?”

“出师的日子定了,在……”

朱轼坐好,刚起话头,我便打断他:“你不必说,我知道。”其实,我记不清日子,五月还是六月的,拦不住,还记日子干什么?

“公主喜读何书?”朱轼突然转话题,不知他又瞧出了什么?

我睁开眼,漫不经心地道:“杂书,窦娥冤、牡丹亭之类带故事的,孔子、孟子也少不得读,你为何问此?”

“《周公辅成王论》读过否?”

我想了片刻,记起来:“读过,周公为成王之叔,辅弼成王,不存僭越之心。后,靖难兵起,永乐帝围济南,高贤宁写下此篇。大意道:‘不敢以功高而有藐孺子之心,不敢以尊属有轻天子之意。爵禄可捐,寄以居东之身,待感于风雷;兄弟可诛,不怀无将之心,擅兴夫斨斧。诚不贪一时之富贵,灭千古之君臣。’”

“不错。”朱轼捋着黑白须,满意地点头,又严肃道:“常言:‘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公主切记‘分寸’二字。”

我咬了咬红唇,侧垂头不作答。

朱轼见我习惯性的轻锁双眉、满面淡淡忧伤,暗自喟叹一声,起身下跪道:“老臣尚未道喜,恭喜公主,希望公主平平安安生下龙子。”

“快起来吧。”我连忙将他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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