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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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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离别(一)

我坐在她身侧,扶着她上下起伏的削肩,强作镇定地问着:“黄瑛,出什么事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个小时前,瑛儿披头散发地跑到我房里来找善治,我看她的衣衫不整,失魂落魄,好像被人……被人……”她不忍说出口,顿了下又接着说:“她很害怕,身子一直发抖,我当时什么都不敢问,只能静静地守着她,好不容易等她的情绪稳定了些,她说想洗澡,我就去帮她烧水,转身回来就没看到她了,你说,她能去哪儿啊?”

又一个晴天霹雳向我袭来,我反应不及,紧抓垫下的床单,犹如抓住一棵救命草,头脑再次混沌。

“二哥在哪里?”善渊沉重的声音惊醒了我,他面色黑沉地站在门口,怒气逼人。

二太太幽幽地道:“他出去后就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估计又泡在烟馆里了。”

善渊扭头就走,边走便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去找他们。”我们赶紧穿好衣服,分头寻着。

从凌晨找到第二天正午,几乎把汉口翻了个遍,就是没找到黄瑛,倒是善渊把善治从烟馆揪了回来。

他听说黄瑛不见了也心急如焚,二太太厉声责问他:“你究竟对瑛儿做了什么?”他一副无辜的模样:“我什么都没做,她上班后我就四处闲逛,到点了我去接她,她已经走了,我只好去了烟馆,再接着就被善渊给拖回来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语气信誓旦旦,善渊和二太太似乎信了,可我一个字也不相信,总觉得黄瑛的事一定跟他有关,否则不会灰心至此。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黄瑛,我们的力量有限,善渊只好再次拜托巡捕房的人帮忙,我也跑到芙蓉宫去打听当晚的情景。总算问出来了点眉目,证明善治在撒谎。昨天晚上他根本一直在芙蓉宫跟别人喝酒玩乐,后来黄瑛也是跟他一起离去的。

我不停逼问善治,他就是死不承认。三天过去了,巡捕房那边有了消息,说是在江边找到了一只女鞋,善渊立即过去辨认,证明确实是黄瑛的。

我的心顿时跌进冰窟,在我心中,早就将莲依当成了妹妹,黄瑛更是我的姐姐啊,当初也是一句“少康出事了”,少康就真的没有了,今日又是这样一句话,是不是等同于宣判黄瑛也不会回来了?为何上天要一再强逼我们面对这样的永别?!

善渊并未放弃寻找,我也抱着一线希望,总侥幸地盼着她某一天想通了就会回来。半个月蹉跎而去,等来的却是更加无情的凌迟。

巡捕房说在下游寻到一具女尸,善渊和善治一起去看了。回来后,善治濒临崩溃,蜷在墙角,一动不动。

二太太急急询问善渊,善渊点头默认。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我们悲痛欲绝,心就像那滚落一地的泪珠,摔得四分五裂,粉末化烟。

过了许久,善治才呢喃自语般地坦白了一切,那天晚上,他确实一直都留在芙蓉宫,与以前的几个狐朋旧友饮酒作乐,偏就碰到了杨定华。自黄瑛入了芙蓉宫后,杨定华一直对她心怀不轨,或许因为她是周家的人,又或许杨定华对她确实有了爱慕之意,总之就是对她纠缠不休了。黄瑛怕家里担心,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杨定华知道善治染上烟瘾,很需要钱,于是就对善治威逼利诱,让善治将黄瑛引到他的车里,善治不顾黄瑛的惨烈呼救,撒手离去,黄瑛就生生地被侮辱了。

善治虽然堕落沉沦了,可黄瑛始终相信他对她尚存一丝情意,却怎么也没料到他会如此丧心病狂,将自己推向贼窝,心中仅存的信念被彻底击垮,估计是再也没有生下去的勇气才走上了绝路。

说完事情始末,他痛苦流涕:“我没想到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你去了芙蓉宫那种地方,我以为你早已看开了……小瑛,我对不起你……”这番话彻底激怒了我,我疯了似的扑到他面前,像头暴怒的小母狮子,抓着他撕咬,他的脸颊和脖子瞬间被我抓出几条血印,他不躲闪,任由我拳打脚踢。

二太太一阵惊呼,吓得当场愣住。善渊上前环抱住我,将我拖离善治,我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叫:“周善治,你这个禽兽,我恨你,我恨你,你把黄瑛还回来……”善渊的脸颊紧紧贴着我的脖子,用极压抑的声音安抚着我:“小毓,别这样,别这样,二哥已经够伤心了。”

我挣脱不了,只有捶打善渊的双手出气,“伤心?他还有心吗?他的心早就被狗吃了!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护着他。”善渊不再言语,把我抱到他的房间,直到我发泄得全身无力才松手。我瘫坐在他的床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他的神色无奈悲凉,转身从抽屉里取了药膏,蹲在我身侧,将我的手抬到膝盖上。他想帮我涂药,我的手指甲劈裂了好几片,是刚刚抓善治的时候弄伤的,看着满手的鲜血我才感到钻心的疼痛。

他的右腕压着我的手背,左手小心地挤着药膏,一边涂一边轻轻地吹着。他垂首忙乎,我盯着他满头的乌发,猛然发现发丝间隐有点点白色,我不禁伸手去触摸,原来只是几日奔波沾染的灰尘,松了口气,但随之又是一股悲怆涌上心间,我突然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哽咽:“善渊,我好怕,我怕有一天你也会这样无声无息地就离开我了。”他轻拍我的背,给我最大的安慰:“你放心,我不会的!”

这番话也只是我俩的自我安慰罢了,人类的承诺怎抵得过天灾人祸?当不幸发生的时候,谁又有力挽狂澜的神力呢?我们只是苍白无力的普通人,只是天际里的蝼蚁微尘,生死由不得我们。

黄瑛的后事是善渊一手料理的,他不让我和二太太目睹黄瑛变形溃烂的身子,怕我们受不了,匆匆下葬后才带我们去拜祭。

善治伤心了几天,之后仍旧天天泡在烟馆里。我基本把他当成一个透明人,他倒是什么都不在乎,彻底丢掉了自己的灵魂。

我和二太太继续摆着我们的面摊,这天忙到下午,我只觉得头晕脑胀,全身乏力,二太太便要我先回去休息。

刚进院子,就瞧见善治偷偷摸摸地从我房间钻出来,我挡住他,“你干什么?”

他的手放在外套的口袋里,心虚地道:“没什么。”说完抬脚就走。

我瞥了瞥敞得大开的木门,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平日我要干活,戒指带着不方便,我就把它和耳坠用锦帕包着藏在衣柜里。此时锦帕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却不见了,毫无疑问是善治拿的。

他推开我想走,我死命抓着他的衣袖不放,嘶吼着:“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善治掰着我的手指,一脸不耐烦。

吵闹声将莲依的姥姥和孩子们都引出了院子。莲依的姥姥在旁边劝着,孩子们见善治欺负我,都来帮我拉着善治。善治被惹恼了,奋力一甩,将孩子们都甩开了,我还是没放手,他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恁是将我推开了,那股蛮力把我甩得往后飞了几步,后脑勺重重地撞在院内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我只听到沉沉的“嘣”地一声,眼前发黑,两耳轰鸣,头脑麻痛,失去了知觉。

醒来后已经躺在房间里,缠着纱布的头很痛很痛,眼前闪动善渊和莲依担忧的面庞,还有他们关心的呼声,似乎还夹杂着黄瑛的。我费力地说了句:“我没事!”善渊的脸黑沉的吓人,他拿着热毛巾轻擦我的脸。

有人轻敲房门,二太太提着一个藤制的箱子走到我面前,眼睛红红地,轻声道:“善渊,小毓,对不住,我想过了,我和善治不能再留在这里连累你们了。我决定去广州投奔徐家,虽然少康的事让两家有了芥蒂,但毕竟是善治的亲姑姑,怎么也不会撒手不理的,你们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谨儿。”她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善渊叫道:“二娘……”二太太无力地朝他摆摆手,“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挽留了。”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善治双手插在裤袋里,漠然看着屋内的生离话别。我抬手指着他,对善渊道:“善渊,他拿了你送我的戒指,还有耳环……”善渊冷冷看着他,他没有丝毫愧疚地嘲讽道:“不就是一个破戒指加一个破耳环,又不值钱,我爹白白养了你这么些年,难道还抵不上这两个破玩意!”

“你……”我气得眼角滚泪,已经没有力气再跟他争辩。善渊擦干我的眼泪,哄着我:“算了,以后我再给你买更好看的。”

善治跟着二太太走了,我们的世界彻底清净。

我的头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又开始出去摆面摊,善渊要我在家里多休息,可我不想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那样总会想起很多很多。我宁愿让自己累点,疲倦的身子,麻痹了思想。

此时已是冬至,多灾多难的民国十九年接近了岁末。街上的寒风凛冽地吹着,行人不多,我的生意自然也不好。随手搭的布棚在风里左右摇晃,发出“呼呼”的孤鸣,似乎风再猛烈些,它就会席卷而去。

我坐在桌边,双手托腮,目光呆滞地望着去来的人影发呆。其实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想,灵魂已经游离到另一个世界了。

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到我面前,跟我说了句:“老板娘,给我下碗面!”

我出窍的灵魂渐渐回体,缓缓应道:“好的,请稍等。”我起身准备煮面,猛地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怎么这么面熟,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张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温暖的笑脸。

我痴痴地看着他,他疼惜地看着我。我极力想让自己欢快地迎接这位许久不见的故人,可想说的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颤抖的呜咽:“爱德华,你可回来了!”

恨离别(二)

一年,爱德华整整走了一年,这一年所发生的种种,或许比某些人一生经历的都要多。

我和爱德华相对而坐,他一直微笑地看着我,我则是笑中有泪,心中的欣喜和感慨无法言喻。他的手轻拍我的肩,眼里满是宽容的理解,“小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全知道,其实我早就想回来看你们了,可实在走不开,一拖就拖到现在,我以为耽误的只是一些时间,没想到却是很多人的一生。”他难受地低下头。

我轻轻地摇摇头,“爱德华,这些根本不关你的事,你不可能保护我们一辈子的,上天既然要我们承受这样的磨难,你,或者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爱德华黯然沉默了一会,又含笑地道:“莲依,她还好吗?”

我又轻轻地点头:“她很好,就是跟着我受苦了,爱德华,你若是真的喜欢她,就带她走吧,这里日后都不会太平的,你带她去你的国家,好好生活。”

爱德华面色欣喜,但又闪过一丝凝重,“其实,我有这个打算,怕你不肯放人,更怕她不肯跟我走,在她心里,只怕你和她姥姥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现在就去找她,我会帮你劝她的。”说着,我起身收拾摊子,爱德华也来帮忙。

我们去了莲依做事的那户人家,莲依见了爱德华,呆了好半天,跟我一样,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还是爱德华开口请别人提前放她回来的。

我想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便让他们两人先回家,我则去码头等善渊。待他忙完后,我们一起去买了一堆菜,知道爱德华回来,善渊也特别开心。虽然以前他们两人并没有太多交集,但爱德华一直是他非常欣赏的人。

回到家后,爱德华和莲依在院子里跟孩子们一起玩耍,他看到我俩,又敬佩又感激:“真没想到,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你们还把孩子照顾的这么好,一直都没有离弃他们,你们很伟大!上帝一定会保佑你们的。”我有点脸红,因为我几乎没什么贡献,主要是善渊和黄瑛支撑的这个家。

他看到善渊的右手,眉头紧蹙,气狠狠地道:“善渊,你的断手之痛,我一定会帮你讨个公道的!”善渊淡然地笑了笑,“爱德华,我先谢谢你了,但这是周家和杨家的恩怨,你没必要牵扯进来。”爱德华还欲再说,善渊转了话题:“爱德华,难得今天这么高兴,就不要提无谓的人影响心情了,好吗?”

爱德华深深地看着他,不再说话,仰头饮了一杯酒。我知道善渊的心思,他是不想连累爱德华,更不想周家的不平由外人来替他出头。气氛有点尴尬,我故作轻松地笑道:“莲依,爱德华说想接你去美国,你愿意吗?”

“啊?”莲依傻眼,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除了武汉她哪里都没有去过,更别提出国了,心里自然是不安的。我道:“你放心,你去了爱德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而且那是个非常美丽,充满梦想的国家,我想你会喜欢那里的。”

爱德华有些诧异:“小毓,你好像对美国很熟悉?你去过吗?”

我苦笑:“我倒是想去见识下,可惜没机会,我只是读过一些关于美国的书籍,粗略地知晓一二。”

他恍(书)然(网)一笑,然后很郑重地询问莲依:“莲依,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莲依咬着嘴唇,看了他许久,又看了看我和她姥姥,就这样,眼眸在我们三人脸上不停打转,迟迟做不了决定。她姥姥也劝道:“莲依,你就去吧,姥姥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替我担心。”莲依听她这么说,眼眶陡然湿润。又思索了片刻,最后总算是下了决心:“对不起,爱德华,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姥姥,还有少爷和少奶奶,我不能扔下他们一走了之,真的对不起……”

“莲依!”我和她姥姥都同声唤着她,我们不想成为她获得幸福的阻碍啊,可她决然的脸庞表明她心意已决,我拉着她的手,一切感动尽在不言中,我又何尝舍得她离开呢?只是现在有逃离的机会,我希望她能逃的越远越好,否则以后想要抽身就来不及了。

爱德华本是满脸期待,莲依的决定让他的神色顿时黯淡,不过很快,他像是想通了般,无奈地微笑道:“其实我早就猜到结果了,这样的莲依才是我欣赏的好姑娘。既然她不肯离开,那么只有我留下来了。”

莲依心头一喜,怯怯地道:“你真的愿意留下来?”爱德华含笑颔首,“不过不是现在,我这次回来只能呆几天,我父亲在美国的事务我还要帮忙打理,短期内可能不会再回来,等我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一定会再来中国的。”

我和莲依咧嘴傻笑,守得云开见月明,阴霾了一年的天空总算开始放晴了。

第二天,爱德华就带我和莲依去了一家洋行,那家洋行的老板与他父亲有些交情,他便托老板给我们安排了两个文职工作。

这家洋行主要是做货运买卖,类似于现代的物流运输,我在现代学的一些基本知识还算有些用处,莲依则要完全从头学起,叫苦不迭,说做粗活还比这伤脑筋的工作轻松些,可爱德华哪舍得再让她帮别人洗衣做饭呢。我也不停做她的思想工作,既然决定要和爱德华在一起,就要尽量提升自己,跟上爱德华的脚步,要不然,怎么□德华的贤内助呢。她抱怨归抱怨,学起来倒也用心。

本来爱德华也替善渊安排了一份轻松的工作,可他想得太透彻,知道别人肯要他完全是看在爱德华的面上,他自尊心强,宁愿靠自己,也不想接受这样的施舍。我们都无可奈何,也由着他了。

至于那些孩子,爱德华也帮他们找到了更稳妥的地方,是一家基督教会创办的福利院,都是有钱的达官贵人和外国人资助的,条件自然比跟着我们好多了。孩子们临走的时候都哭成一团,不肯离去。后来想到留下会给我们增加许多负担,纵然有万般不舍,最后还是跟着福利院的人走了。

昔日童声趣语的大院空了,静了,当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学堂的时候,总是想起他们欢乐的童颜,想起曾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那些人,那些事,不经意地就萦绕脑海,挥之不去。

安顿好一切后,爱德华再次离去。我和莲依很努力地在洋行工作,工作开始慢慢上手,我们的日子似乎正朝向光明大道驶去。

好景不长,爱德华走后不久,洋行老板就把我和莲依叫进办公室单独谈话,他递给我一个装了厚厚一沓钱币的信封,恳切地拜托我们:“二位小姐,对不住,我不能再留着你们了,金领事虽然跟我有交情,但杨家更是我们的大客户,杨二少爷已经对我下了死令,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得罪杨家啊。这些钱够你们一年的薪资,算是我的一点补偿吧。”

我没接信封,沉默了几秒,笑道:“老板,我明白你的难处,可是这些钱我们不能收,谢谢你这些日子的关照,我们走了。”

我拉着莲依朝门口走去,老板又叫住我们,硬把信封往我手上塞,“还是收下吧,要不然爱德华少爷会责怪我的。”看着他左右为难的矛盾神情,我还是双手一推,“老板,你放心,爱德华不会怪你,我们什么都不会跟他说的。”

老板动作僵滞,讪讪地笑着,无奈中带着歉意。我们礼貌告辞,走在熙攘的人群中,心里并没有太大起伏,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这件小事算不了什么,我的心已经练就的很坚毅了,抑或是麻木。

爱德华估计是对他父亲隐瞒了莲依的事情,即便洋行老板辞退了我们,金领事也没把我们两个小女子放在心上。我和莲依又重操旧业,日子也不是没法过。

民国二十年,也就是一九三一年八月,长江决堤,武汉全境被大水淹没,一时间,人畜漂流,房屋倒塌,淹死者无以数计。我,善渊,莲依和谨儿侥幸存活,大太太和莲依的姥姥年迈形缓,自救乏力,善渊营救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大水卷走,吞噬。

洪涛滚滚,大地陆沉。“大船若蛙,半浮水面,小船如蚁,漂流四围”一这就是汉口陆沉的真实写照。

我们四人辗转流徙,沿路到处是啼饥号寒的灾民,我们经历了有生以来最艰苦的逃难岁月,逃到与四川交界的一个小山村,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同年九月十八日,日本关东军趁张学良调动东北军主力入关参加中原大战留驻华北之机,由司令本庄繁亲自策划,在沈阳附近的柳条湖破坏了一小段南满铁路,诬蔑此为东北军所为,当夜向沈阳北大营的东北军发动进攻,史称“柳条湖事变”又称“九一八事变”。①

三镇淹没水中达两月之久,十月,洪水褪去,我们回到满目苍夷的汉口,所有被水淹的街道尽是泥浆,陆续回来的商户都在铲除淤泥,清洗、整理铺面。我们的房子被冲垮了一半,还有一半也微微欲坠。稍微修葺了一下,我们还是住了进去。

此时的我们一无所有,几乎被困入绝境。政府也没有组织任何救灾活动,全靠善渊以前的同僚给我们送了点口粮,饥一顿饱一顿的勉强支撑。

被水灌过的房内非常潮湿,我们身上都生了癣疮,十分难受。我总算明白为何在现代看到的那些摄于民国的发黄陈旧的照片里,人们几乎不笑的,都是一副瘦骨嶙峋,苦大仇深的模样,因为时刻都在发愁生存的问题,哪还有时间和心情笑呢。

至少,我们是很少笑了,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了微笑的能力,成了一个漠然的面瘫。

人祸天灾过后,空前的国难紧接袭来。

日军占领东北后;中国政府向国际联盟控诉日本侵略;为转移焦点,日军于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八日由海军陆战队进攻上海闸北,一二八事变爆发。驻守上海的国民政府军第十九路军(粤军)在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的带领下展开回击,蒋中正也立即派张治中率第五军(中央军)增援上海,双方陷入僵持。二月二十八日,英国、法国、美国三国公使介入调停。五月五日,中日双方签署《淞沪停战协议》,规定中国国军不得驻扎上海,只能保留保安队,日本取得在上海驻军的权利,参与抗战的主力国军第十九路军不得不离开上海。六月,日本军阀全部退回日租界。

但日本军阀在中国北方的军事行动并没有停止,并将军队开进长城一线,进犯热河、察哈尔两省,史称“长城事变”。一九三三年一月,日军进占山海关,开始向中国关内进攻,热河省会承德遭到袭击,仅十余天即告陷落。蒋中正即令驻守平津的西北军第二十九军宋哲元率部抵抗,并派中央军第十七军军长徐庭瑶率所部三个师北上参战。

同年五月,日军向察哈尔进攻,并一度占领察北重镇多伦,不久冯玉祥和吉鸿昌发起组织的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经过五天的激烈战斗夺回多伦,并将日本军阀驱赶出察哈尔,保证了长城战事稳定。五月三十一日,中日签署《塘沽协定》,中国守军退出热河和冀东,日本打开了通往华北的大门。②

北方战事不断,华中中心武汉经过两年的恢复期,渐渐走出了萧条,只是再也回不到鼎盛时期的辉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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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②摘自抗日战争资料。

恨离别(三)

善渊曾经说过,要我给他三年时间,三年后会给我创造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环境。他说那话的时候是一九三0年,眼下已经到了一九三四年,四年时间过去了,我们的现状并未得到任何改善,甚至因为战乱,比起以前的日子还难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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