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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辞冰雪为卿热-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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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纽祜禄氏凌潇,在此指天为誓,若将此事泄漏给旁人得知,便不得好死。即便死后,也被厉鬼缠身,受尽千般折磨,永不超升!”
那誓言如今仍循循在耳,当初她既已发了这般的毒誓,为何后来又要违背自己的誓言呢?她一生信佛,难道真得不怕死后的阎王厉鬼,纠缠于自己吗?
“这法海寺中香火鼎盛,我将她供奉于此,便是希望这寺中诸多的神佛,能守护她的亡魂,让她获些阴德,早日超升。”胤禛不由攥紧拳,恶声道:“可是我想了二十年,还是不明白——她为何要背叛我!”
“四哥!四哥!”胤祯红着眼,跑进撷芳殿内自己的住所,拉着他道:“你快去救救凌潇姐姐吧!东所里的嬷嬷说,凌潇姐姐秽乱宫廷,皇太后已赐下三丈白绫,命她自尽了!”
胤禛缓缓站起身,面无血色,哑声道:“是吗?如此——如此便也干净了!”
“四哥!”胤祯推攘着他,大喊道:“你是急糊涂了吗?咱们这就去找额娘,请她向皇太后求情。凌潇姐姐绝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良久,胤禛才恍过神,发现自己正在前往永寿宫的途中,不由猛地停住脚步,甩开胤祯的手,向东宫跑去。
“四哥!四哥!”胤祯恨得直跺脚,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
来到秀女所住的东所,只见院中一片肃然,嫌杂人等都已被谴退了下去。只有个嬷嬷和四个小太监守在房门外。
胤禛犹豫地走了过去,艰难地问道:“她——已经去了吗?”
还未待为首的嬷嬷开口,门霍然打开,只见凌潇自房内走了出来,冷着脸道:“原来你已等不及了,只可惜我还未死。四阿哥,奴婢正等着你来亲自监刑呢?”
胤禛心中一窒,转身欲走,却听凌潇在身后道:“念在咱们十几年的情分,你就不能送我这最后一程吗?”
胤禛停下脚步,木然地僵直了背。
“皇太后问我,与我暗渡陈仓,共享风月的男子是谁?我不曾回答,只是苦苦地望着慈宁宫的大门,希望那人当时可以出现,以解我之困境,可他一直没有来。事后我想,也许他是害怕有损清誉,影响了日后的前程,才忍痛割舍的。适才我坐在房内,望着那三丈白绫,只希望那人可以出现,与我话别离肠,我便是死也无憾了,可是他还是不曾来。”凌潇抬起脸,目光冷冽道:“现在他来了,却是想替我来收尸的。此刻我终于明白,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个阴谋,是想将我置于死地的阴谋。四阿哥,我猜对了吗?”
“你一向是个猜谜的高手。”胤禛转过身,含泪望着她道:“你——是你先不仁,也就不能怪我不义了!”
“仁义?”凌潇冷笑道:“四阿哥,在你心中还有仁义良心可言吗?怨我凌潇糊涂,委身于一个假仁假义之徒,果真是死有余辜!”
“放肆!”一旁的嬷嬷上前便是一巴掌,横眉竖目道:“死到临头,你竟还敢出言不逊!”
“我的心上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热血男儿。他能体恤百姓疾苦,能悲天悯人,能整顿朝纲,能创世立业。”凌潇跌坐在地,嘴角淌下鲜血,她捂着红肿的脸,眼含讥讽地瞪着胤禛道:“四阿哥,你比不上他,永远也比不上他!”
见胤禛的脸色越发灰暗,那些太监忙一拥而上,取来白绫缠在凌潇的脖子上,左右开工缚拉。
“等等!”胤禛忙冲上前制止,他按住凌潇单薄的身子,在她耳边轻语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将我的秘密泄漏出去,是迫于无奈。你自毁誓言,是身不由己。”
凌潇身形一顿,胤禛则眼含希翼地看着她道:“只要你点一下头,我就全当一切从未发生过,咱们便可以从新开始!”
凌潇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住了许久,突然摇头笑道:“胤禛,你真是一个傻子!我算是白认识你了!”
胤禛眼光一黯,起身退后数步,厉声道:“你们这帮奴才,还等什么!”
两个小太监忙将手中的白绫狠力一缴,凌潇顿时痛苦地抓住项间的白绫,泪水顷然而下,口中喃喃私语。
“她说什么?”胤禛颤声问道。
一个小太监凑到凌潇嘴边,听了下,答道:“回四阿哥,她说——过去所说的一切都是骗您的。”
胤禛眼前一黑,踉跄地退到身后的梁柱旁,方扶定了身形。
“凌潇姐姐!凌潇姐姐!”胤祯矮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见到这情形,先是一怔,随即面露恐惧地望向胤禛道:“四哥——你为什么不阻止——四哥——”
“她该死!”胤禛面若死灰,神色木然地望着那颓然倒下的丽影,斩钉截铁道:“她是该死,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小太监将落在白绫旁的一串琉璃佛珠拣起,躬身送到胤禛面前。
胤禛颤抖地接过佛珠,紧紧握在手中,随后又听那太监道:“回四阿哥,适才罪妇咽气前,奴才还听她说——”
佛珠坠地,琉璃点点。胤禛只觉耳鸣若箭,穿透了脑子,一切都再也看不清,听不见。凌潇的容貌和遗言,就这样在自己的记忆中永远地消失了。
“凌潇格格将您的秘密,究竟告诉了谁?”尘芳不解道:“您不是说,在这世间我是第二个知道的人吗?那还会有谁!”
“自然是废太子了。”胤禛重重地敲打着断壁,恨声道:“若不为此,这些年,我又怎会身不由己,听凭他挟制驱使呢!”
尘芳惊愕万分,茫然问道:“四哥,您又是如何知道,废太子便是从凌潇格格那里得知的呢?”
“若不是她告诉废太子的。”胤禛苦笑道:“难不成,会是我自己吗?”
“幽迳无人独自芳,此恨凭谁诉。”尘芳起身捡起那幅画轴,摇头叹道:“凌潇格格果然是个目下无尘,倔傲孤僻之人。我想她临终之时,必已是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了。如此一位气质若兰,志洁比仙的女子,的确是难容于这俗世的。”
“你此话是何意?”胤禛接过她递上的画轴,不禁疑惑道。
“其实往事已矣,不提也罢。可我实在不忍心,让一位如此美好的女子,蒙此不白之冤,含恨九泉。”尘芳眼中流露出怜悯之色,哽咽道:“废太子不是从凌潇格格那里得知您身患恶疾的,这个秘密是您逝去的母后——孝懿皇后告诉他的!”
情孽
“你胡说。”胤禛面不改色,淡淡道:“孝懿皇后视我如已出,当年我第一次在母后及凌潇面前发病时,是她秘密地请太医为我诊治,事后又将知晓此事的人统统灭口。若非我苦苦哀求,恐怕连凌潇也难全身而退。母后如此处心积虑地为我打算,又怎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废太子呢?”
“此事乃废太子亲口所言。”尘芳想了下,又道:“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也未可知。”
“绝无可能。”胤禛抓了把地上的尘土,不住地在手中撮动,语气颇为急切道:“我虽非孝懿皇后所出,却在襁褓中便由她抚养。仍记得我幼时高烧不退,是母后日夜守护着我,亲自为我擦身换衣。为了医治我的恶疾,母后甘冒宫闱大忌,带着着我乔装出宫,走访民间良医,甚至去看过西洋的大夫。即便是在母后身患重病,自知将不久于人世的那一刻,仍还惦记着我,命舅父隆科多竭力辅佐于我。你说,孝懿皇后如此心心念念地善待于我,又怎会将我置身于险境呢!”
尘芳一时也无语,自觉孝懿皇后所为,确实不合常理。
“你也无话可说了吧!”胤禛见此情形,暗舒了口气,合掌笑道:“我便知道,我没有错。我绝不会出错的!”
尘芳知此刻多说无益,不禁仰望墟顶,自缝隙中,看见了满天繁星,闪烁有光,不禁叹息自语道:“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得见星辰了。”
胤禛闻言,便道:“你似乎并不怕死。我理佛尽二十年,也不能参悟看透生死,你却能如此超然,置生死于度外。”
“这世上又有谁不怕死呢?即便是得道高僧,也会希望多活一日,以宏扬传颂佛法。”尘芳浅笑道:“我也怕死,只希望能多活一日,便可与胤禟多聚首一日。可是人活百年,终归逃不过一死,若是能死而无憾,便也含笑九泉了。”
胤禛神色一变,随即冷哼道:“只恐怕,你不能得偿所愿了。”
尘芳心中一窒,正待开口,忽听得自头顶上传来的敲凿声,不禁面容惨淡地望向胤禛。
“有人吗?下面有人吗?”上面的人喊道:“有人的话,就应一声啊!”
胤禛看了眼尘芳,高声道:“雍亲王在此!你是何人?”
“回王爷,奴才是雍王府中的领班侍卫,正奉命在四处询查您的下落。”上面的人欣喜道:“王爷可曾受伤?下面还有其他人吗?”
“只是点皮外伤而已。”胤禛对一直在旁缄口的尘芳,诡异一笑,即又高声道:“这里只有我一人。你快些召集人手来,拉我上去。”
听那侍卫应声离去,尘芳黯然地倾身坐地,幽幽道:“四哥,是答应了我的请求吗?”
“自然不是。”胤禛冷笑道:“你要怨,便怨时不助你,让雍王府的人先找到了此处。”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尘芳借着昏暗的光线,望向胤禛冷然的脸,涩声道:“我若在地震中失事身亡,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胤禛见她摇曳地站起身,抬手解开自己胸前的衣襟,不觉一愣,待看她脱了外衣,开始解下内衬的中衣,尤其是那下身的衬裙还被撕去了半边,露出一截白若凝脂的小腿,不禁失色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四哥您教我的,不能相信任何人,决不能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他人手中。既然我无法得偿所愿,那也就不能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不是吗?人,终究还是活着的好。”尘芳缓缓褪下中衣的一角,露出一段滑腻细致的香肩,目光炯炯地望着胤禛道:“不过我的生死,仍还捏在四哥的手中。您是清廉寡欲,理佛诚信的雍亲王。试问,您是希望我堂堂正正,活着走出这废墟呢,还是希望我衣衫尽褪,在此咬舌自尽呢?”
尘芳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将垂下的绳索捆在腰间,大声道:“好了。”
只听在上面的胤禛涩声道:“拉吧。下面的人是九福晋,你们可要小心了。”
身子渐渐上升,望着头顶越来越亮的星空,尘芳禁不住鼻酸,只感命运无常,世事多变。
“小心啊!”上面拉绳索的两个侍卫突然大喊道。
只见绳端不负重量,赫然而断,就在自己绝望之时,突感双腕生痛,却是胤禛扑身下来,将她牢牢地拉住。
胤禛幽黑的双目中闪过丝流光,在一名侍卫的帮助下,将尘芳拉了上来。
“四哥——”尘芳犹豫了下,道:“谢四哥的救命之恩。”
“有一件事,你说错了。”胤禛捂住胸前渗着血丝的伤口,冷笑道:“我不是一个一诺千金的君子,却也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我既答应让你活着走出这废墟,就决不能让你死在这里面。”
“九福晋,九阿哥来了!”那在旁协助的侍卫沉声道。
尘芳定眼一看,岂不正是那日在汤山行宫所遇到的侍卫,还不及反应,便听到胤禟一声声急切地呼唤,不觉眼中一热,转身看向那急奔而来的身影。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别让我再逮到你犯错。”胤禛森冷地在旁轻语。
尘芳早已听不进任何话,只迈开步子跑向胤禟,待投入那熟悉温暖的怀抱时,终于失声痛哭出来道:“阿九!阿九!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道吗?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啊!”
“我知道,我也好怕啊!”胤禟红着眼,仍心有余悸道:“地震后,我四处寻你。眼见着日落西山,我越发的心寒恐惧。若再见不到你,我快发疯了,我一定会发疯的!”
“阿九!”尘芳抬手抚着他憔悴的面庞,沙哑道:“我虽被困于废墟下,度日如年,可你又何曾好过。想你在上面忧虑牵挂,远比我更受身心煎熬。”
“看你这副苍白萎靡的模样,定是受了许多的苦吧!”胤禟紧紧搂住她,哽咽道:“再也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一刻也不行!”
“格格!格格!”绵凝与剑柔皆闻讯赶来,尤其是剑柔蓬头垢面,神色疲惫,一见到尘芳,激动之余倒然而晕,幸而那侍卫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接住。
“自地震后,剑儿翻遍了这寺中每一处坍塌的残壁,拼了命的寻找您的踪迹。这会儿想是精疲力竭了。”绵凝对尘芳道,随即看到胤禛正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不觉周身一寒,渐退到胤禟的身后。
望着相拥而立的两人,胤禛心中只觉酸涩,咬牙转身离去。手中的画轴在匆忙中滚落而下,在地上欣然铺陈开来。月光皎皎,流金生辉,画中的凌潇俨若佛光环伺的仙子,奕奕脱俗,暖暖生香,他不觉呆愣在原地,望着画卷发怵。
“四哥——”听到呼唤,他良久方回过神,却是胤祯站在面前。
胤祯看到地上的无颜美女图,目光一暗,膝身将那画卷谨慎地收起来,又抬眼道:“若是你身上的伤势无大碍,便随我走一趟。”
见他顺手带走了画轴,胤禛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大雄宝殿,来到了其西间迥廊的祖师堂内。
只见胤祯自堂中供奉的一尊地藏菩萨身后,取出一个红漆梵文锦盒,随后道:“我虽不理佛,却听人说,地藏王是诸多神佛中最是慈悲仁善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想来,他定会保佑在地府的每一个亡魂能早脱苦海,登升极乐。”说罢,便打开锦盒,送到胤禛面前。
胤禛垂目一看,登时僵直了身子,脸色阴晴不定。
见他不接手,胤祯便将锦盒与画轴放到一旁的神坛上,又道:“幼时,我总爱欺负胤祥。凡是他喜爱的,我便一定要夺过来,凡是他擅长的,我便一定要胜过他。旁人都道我争强好胜,其实不然。我只是讨厌他,讨厌他用仰慕的眼光望着你,讨厌他凡事都以你为榜样,讨厌他跟在你身后扬扬自得的模样。直到他被皇阿玛圈禁,直到他腿疾严重,无法再与我比剑赛马时,我才发觉,其实一切的厌恨都是假相。”
胤禛听了心中一动,望向他。昔日的幼弟已长大成人,眉宇间英姿勃发,举手投足中淡定自若。遥想当年,自己也曾教他识文练字,也曾与他共骑策马扬鞭,更曾带着他与凌潇共赴上元灯会。
“其实我真正讨厌的人,是你!”胤祯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哽咽道:“我讨厌你,人前总以孝懿皇后为尊,从不顾及额娘的感受;我讨厌你总是冷崩着脸,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我也讨厌自己,明知你并不在意我这个至亲的弟弟,却仍要与胤祥一争高下,以求你的瞩目一视。曾经——曾经我以为,你即便再是冷漠淡情,但终究不是绝情之人。可是——可是你却——”
“十四——”胤禛眼中不觉一热,抬手想搭住他的肩。
胤祯忙不迭地躲闪开,擦着眼角,沙哑道:“当时,你可知我有多害怕吗?那些年,我甚至都不敢直视你的眼睛。可是如今,我长大了。我有能力去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亲人,无论你心中在盘算什么,我决不会再容忍你伤害任何一个人的!”
望着弟弟决然离去的背影,胤禛止不住咳嗽了数声,更觉伤口处疼痛难忍,额头冒出豆粒般大的冷汗。他拧着眉,转身走向神坛,颤抖着将手伸进锦盒内。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耳边似又响起了那熟悉的颂经声,他眼前一亮,恍(书)然(网)看到了那梦中熟悉的容颜。娟丽的五官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那眉下的小痣,那右侧嘴角的梨涡,都分明可见。
琉璃佛珠在手中散发出色彩绚丽、变幻瑰美的光芒,胤禛突然痛苦地跪倒在地,抱头大喊道:“不会的,不会的——”
记忆的残缺终于被填补,却转即化作了数把利刃扎入心头。原来二十年的空白,却是为了逃避当时的绝望和悔恨。
“回四阿哥,适才罪妇咽气前,奴才还听她说——”小太监尖涩的嗓音,不停地在幽暗阴森的祖师堂内回荡,“罪妇说——”
“胤禛,我过去所说的一切都是骗你的。”看了眼那清淡矍瘦的身影,凌潇黯然地闭上眼,咸涩的泪水渗入苍白的嘴中,她喃喃道:“什么皇位后冠,江南漠北,苏杭林园,都是骗你的。——其实只要有你的地方——我便——我便宛若在天堂——”
宫闱
积满尘埃的屋子里,一双干瘦若爪的手,颤微微地自床内伸了出来,端起桌上一碗浑浊的茶水,却不料中途被砰然打落。
床上之人心中一惊,抬起一张皱若橘皮的脸,深陷的眼窝内空无一物,干瘪的嘴喃喃地问道:“是谁——”
松石色祧纹的衣缘,轻轻掠过桌角,“王谙达,还记得我吗?”
床上的垂暮老者,先是一怔,随即激动地张开双臂,尖声道:“是——是四阿哥吗?”
胤禛坐到床边,握住老者的手,叹道:“王谙达,未想今生还能再见到你,我还一直以为你已病逝了。”
“奴才留着这口气,就是在等这一日啊!”老者哽咽道:“四阿哥,可容老奴冒犯,摸摸您的脸?”
“有何不可?”胤禛将那双指甲掺泥的手放到脸上,感慨道:“当年还未入学时,便是你教我认的汉字,一日为师,你终身便是我的谙达。”
老者在胤禛的脸上摸索了阵,方放下手,笑道:“长大了,奴才的四阿哥长大了!对了,潇丫头呢,她可曾与你一起来。想当年,奴才可是变着法的,安排您出宫去见她。那丫头可做了您的福晋?你们可曾有了小阿哥,小格格?”
“她死了。”胤禛淡淡道,眼中不觉一热,随即又道:“王谙达,我千辛万苦地打探到你的消息,又日夜兼程地赶来见你,只想问你一件事?”
老者空洞的眼眶,在烛光下泛着白亮,他舔舔干裂的唇,问道:“是为了贵妃娘娘的事吧!”
胤禛颔首,犹豫了下,问道:“母后——我是说孝懿皇后,对我是否有所不满?”
“贵妃娘娘极是疼爱您,奴才的眼睛被剜了,您却不曾瞎。难道您连自己所看到、所经历的事,都不相信了吗?”
老者觉得嗓干,不住咳嗽,胤禛见状,解下身上的水囊,喂了他两口道:“谙达,这地方太过简陋,饮水也污浊不清。明日,我便派人给你重新安置吧。”
“不必了。我这身老骨,还能活上几日。”老者润了润口,推开水囊,又道:“当贵妃娘娘待字闺中,还是个小格格时,奴才便伺候在她身旁了。娘娘出身显赫,又是当今皇上的表妹,自幼抚养在深宫,锦衣玉食,万般娇宠,天下间可说没有比她更惬意的女子了。可就是这么一位天之娇女,却终身都不曾快乐过。”
“这是为何?”胤禛不禁疑道:“是因为后位空悬多年,而皇阿玛却一直未让她入主坤宁宫,直到临终之际,方才得偿所愿吗?”
“娘娘是看着皇上与赫舍里皇后一路生离死别的,她怎会不解圣意,自讨苦吃呢?当年的钮祜禄氏皇后,因是辅臣遏必隆之女,被册封为后,却屡违圣意,将坤宁宫内重新装饰修整了一番,惹得龙颜大怒,冷落中宫,才短短数月便抑郁而终。”老者冷笑道:“皇后之位不是那么容易坐稳的,更何况有赫舍里皇后珠玉在前,后来之人恐是无望了。”
“我幼时,总见孝懿皇后郁郁寡欢地坐在秋千上,望着浮云作叹。”胤禛回忆道:“她唯一最开心的事,便是每逢宫中节日庆典之时,打扮一新地去听戏。”
“这是自然了,只有在那时,娘娘才可以坐在高台上,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听到胤禛的抽气声,老者一顿,又道:“娘娘自幼未受过挫折,唯有在这婚姻之事上,横生变故,以致檀郎另娶,也使得她终生对一人不得释怀。”
“那人是谁?”胤禛惊道:“我却从不得知道。”
“这是老一辈的事了,您自然不得而知。”老者摆手,叹道:“那人便是安亲王的大格格,和硕郡主罗纭。娘娘与罗纭郡主虽是青梅足马,却可说是八字不合,即便是各自出了阁,难得在宫中相遇一回,也往往不欢而散。直到那一日,罗纭郡主病重不治,我随着娘娘去探病——”
佟佳氏走到床前,看着那张憔悴灰暗的脸,心中不禁一沉,坐下道:“太医怎么说?”
“还能说些什么,只让我每日按着方子吃药罢了。”罗纭挣扎着坐起身,无奈地笑道:“一切皆由命定,我也是过一日少一日了。”
“上个月在皇太后的寿筵上,见你还好好的,怎地就一下子病得这般严重。若非你回宫养病,我还无从得知呢?”佟佳氏摸了把她骨瘦如柴的身子,啧啧道:“这些日子,你难道都没进食吗?瘦成这样了!”
罗纭止不住眼一红,哽咽道:“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死了没有。”
“这是什么话!”佟佳氏面色一僵,冷笑道:“我纵是铁石心肠,也不会咒你早死,毕竟咱们是自小在一处长大的。”
“若非不是当年我一时把持不住,向五哥倾诉了衷肠,也不致令太皇太后震怒,将宫中的一干格格从速指婚,也令你央及渔池,黯然出阁。”罗纭喘息了两声,又道:“真是一段孽缘啊!”
佟佳氏想了下,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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