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心计-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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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桑家明今年四十来岁，身材瘦弱，但眼睛却分外有神。他伸出手来与厉中河握了握手，道：“小厉啊，你们村的情况，老麻刚才跟我说了，呆会你向两级工作组汇报工作，一定要好好说，要说得好一些。”

厉中河赶紧说：“谢谢桑主任关心，麻镇长刚才已经跟我详细谈过了，我不知道能不能让上级领导满意，但我会认真地对待。”

“很好，很好。”桑家明点了点头，道：“听麻镇长说你现在是桃花沟的挂职副村长，是么？”

厉中河点点头，笑道：“是的。”

“桃花沟是一个十分偏远的村子，你到那么一个地方挂职，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桑家明又问。

厉中河暗暗郁闷，这个桑家明，他只是扶贫办主任，光谈谈扶贫工作就可以了，扯那么多闲蛋干什么？

来不及多想什么，厉中河满脸坦诚地说道：“我到桃花沟挂职这段时间以来，江石镇的钱书记和麻镇长以及其他的镇领导，还有桃花沟的村干部们，都对我很关心，给我讲了很多当地的情况，也给我解决了很多生活和工作上的问题，桃花沟虽说条件苦了一些，但我干得很顺心，也很开心。”

桑家明以及江石镇等领导一听，脸上尽皆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心里却在想，厉中河这小子很会拍马屁嘛，江石镇本来是会县最贫困的乡镇，桃花沟本来是最贫困的乡村，可从他厉中河的嘴里说出来，倒成了美丽而快乐的乐土！

厉中河其实是不想说出这番肉麻的话的，但他前天跟张一笑在一块探讨了不少问题，从张一笑的嘴里，他知道这位扶贫办主任桑家明只是一个初中都没有毕业的家伙，没啥水平，也没有啥思想，也没有啥太大的关系和背景，在戴咏华和谢天成的矛盾争斗中，他谁都不得罪，谁都不招惹，敏感的问题坚决不参与，激进的话坚决不说，虽说麻金旺和钱书文分别属于谢天成和戴咏华的人，但对于厉中河而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谁都不能得罪，所以，他只能捡好的说，既对桑家明的关心表示感谢，又对麻金旺、钱书文以及其他的镇领导表示感谢，同时也对桃花沟的村干部们表示感谢，坚决不能透露出一丝一毫的矛盾。

事实证明，厉中河这种十分亲热但又很中立的话，让各位领导似乎都对他产生的好感。大家一致认为：这位刚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挂职村干部，很有发展前途。

同时，这些领导们又有一丝纳闷：厉中河毕业于省重点大学，在村干部选拔工作中又名列前茅，他为什么会被分到如此贫穷的地方挂职呢？虽然说关系和路子十分重要，但他如此牛叉的成绩在这儿摆着，各级领导难道看不见么？

头脑活络的桑家明虽然属于中立派，但他却猜测到了两种可能：第一，厉中河没有关系，没有路子，成绩再好也没用，照样来桃花沟受罪！这一点，桑家明和无数人的看法是一致的。但是，桑家明还有自己不同的看法，这就是第二点：也许县委和县政府的领导们对厉中河十分看好，认准了厉中河是一棵好苗子，所以，让厉中河先到桃花沟这种艰苦的地方去锻炼一番，有了艰苦地区工作的经历，一旦能干好了，这是他永远的财富，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必志，饿其体肤……”

四十多岁的镇党委书记钱书文，他也趁机说道：“小厉，桃花沟是咱们江石镇最偏远的地方，你这次代表桃花沟来参加这样的会议，有什么难事，尽管向桑主任请教。”

“哪里哪里，你们江石镇领导班子团结向上，带领全镇一万多人共同致富奔小康，这实在是了不得的事，呵呵，小厉有你们的辅导，那就足够了，一定能开展好各项工作的。”

听着桑家明的话，厉中河暗想，张一笑说得没错，这桑家明的确是一个政治上的中立派，谁都不得罪。

……

上午九点。江石镇政府会议室。

海中市委市政府、鸡鸣县县委县政府两级工作组一行八人，进入了会议室。

细心的厉中河发现，镇政府大院以及办公楼四周，每个角落都站了几个穿制服的警察，他们手里提着警棍，在会场四周巡逻。显然，镇里对这次会议的保卫工作同样很重视。

海中市工作组的三名成员，分别是市委组织部农村部副主任秦谦，市委扶贫办公室副主任张国香，市委党校副校长吕克研。

鸡鸣县工作组一共有五名成员，分别是副县长孟大山，县府办公室主任林日光，县扶贫办主任桑家明，县委党校校长张诚定，扶贫办干事张一笑。

江石镇镇委镇政府全部领导如数到齐，镇党委书记钱书文、镇长麻金旺、主管文教的副镇长赵钱孙、主管乡镇企业建设的副镇长吴三多、主管医疗卫生等后勤工作的副镇长朱红旗，镇办公室主任柴秋菊。

会议室并不大，只有四十多平米，一张长方形的掉了漆的会议桌，围坐着各级领导。在正面墙壁上挂着红底黑字的大幅标语：热烈欢迎市委市政府领导莅临指导！

厉中河作为这间会议室里职务最轻者，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下首的位置上。跟厉中河并排坐在一起的，还有宇东庄、疙瘩屯等附近村庄的村长和村支书，他们呆会也要汇报本村的发展情况。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而且是代表桃花沟村委会参加这样的会议，厉中河的心里自然有点紧张。

同时，厉中河也在留心着各位领导的政治倾向，他们的屁股坐在哪一边，他们的矛头对准谁，都可以从即将开始的会议中嗅出一丝丝味道。

主持今天会议的，是鸡鸣县副县长孟大山。

由于这间会议室只有四十多平，所以，厉中河即使坐在最后一排也能把孟大山副县长的相貌看得清清楚楚。这位孟副县么只有三十五六岁，一副银丝眼睛，白净的脸，脸上笑容灿烂，身上洋溢着一股浓浓的书卷之气。

没有话筒，没有音箱，但孟大山的声音在这间面积不大的会议室里却很是清楚：“同志们，今天，我们迎来了海中市委、市政府领导组成的扶贫工作调研小组，专程就咱们鸡鸣县扶贫开发问题进行调研，在这一段时间里，秦谦主任、张国香主任以及吕克研校长，对咱们鸡鸣县文化、教育、交通、工业等问题进行了广泛的调研，县委、县政府就鸡鸣县当前的发展态势向各位市领导进行了详细的汇报，得到了工作领导的充分肯定和高度重视，今天，各位领导来到了咱们江石镇进行农业开发和扶贫问题专项调研，这是我们鸡鸣县的荣幸，同时也是我们江石镇父老乡亲们的荣幸，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各位市委、市政府领导的到来！”

“哗哗哗……”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待掌声结束，孟大山副县长继续说道：“今天的会议，有两项议程，第一项议程，由秦谦主任向大家传达市委刚刚结束的扶贫工作会议精神，第二项议程，由张国香主任传达一下这次扶贫工作的具体设想，第三项议程，由吕克研校长向大家讲解当前国际国内经济发展形势，第四项议程，由咱们鸡鸣县扶贫办的桑主任讲述一下咱们县近几年来的扶贫工作进展情况，最后一顶方程，是江石镇各村庄的负责人汇报一下本村工作开展情况。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秦谦主任向我们传达市委刚刚结束的扶贫工作会议精神。”

“哗哗哗……”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厉中河暗暗留心了一下，这孟大山副县委也够能拍马屁的，在座的市委领导都是副主任、副校长之类的，他在介绍的时候，竟然统统去掉了“副”字，而这些“副”字头的领导们，脸上竟然挂着坦然的微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厉中河再一次领教了“官场八字方针”的无穷魅力。他知道，今天的会议，其实只不过是一个走走过场的形式而已……

第099章　掌声响起来

厉中河猜对了，今天的这次会议，本来就是一个走走过场的形式而已。

秦谦副主任传达市委扶贫工作会议精神，仅仅用了十分钟而已；张国香副主任讲解这次扶贫工作的具体设想，按说这是今天会议的重要内容，但却很简单地说了几句便结束了；吕克研身边市委党校校长，他向大家讲述当前国内国际政治经济发展形势，同样也只用了十来分钟，桑家明介绍鸡鸣县近几年来扶贫工作情况，同样也很短。即使是江石镇镇长麻金旺的工作汇报，同样很简短。

厉中河对上述领导的讲话进行了集中概括，那就是：空话套话一大堆，假话虚话一大篇，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内容，提不出一点点促进扶贫工作的建设性设想，这根本就是走形式，走过场！

同时，厉中河也暗自纳闷起来：市里和县里两级工作组全部成员加起来，一共才八个人，可这麻金旺为什么要找二十个呢？而且还是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呢？难道这些领导的床上能力竟然是那么的高？每个人一晚上玩两个还不够？难道还有几个领导一晚上要玩三个？这也太他马的不可思议的罢？

此时，孟大山副县长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道：“刚才，几位市领导分别作了重要讲话，对当前的经济发展形势概括得非常准确，对我们面临的各种机遇和挑战分析得非常透彻，希望大家一定要好好学习，深入领会。下面，我们进行最后一项议程，请江石镇宇东庄、疙瘩屯、桃花沟等八个村子的负责人介绍本村的情况。”

厉中河所在的桃花沟，竟然排到了最后一位，这使得厉中河暗暗纳闷这最后一名，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所有的人都在期盼着会议的结束。按照一般开会者的心理，越是在期待着会议的最后时刻，大家越是直起耳朵倾听大家的发言，尤其是厉中河所在的“桃花沟”，这个名字就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那么，身为桃花沟的负责人，将会说点什么呢？

很显然，坐在前面的领导们似乎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厉中河这位整个会场里最年轻也最为帅气的小伙子身上，特别是市里来的这几位副主任、副校长，他们似乎都在猜测着：这么个小年轻，竟然文质彬彬的，竟然是桃花沟的村长？

排在厉中河前面发言的几名村长和村支书们，在会前都准备了长达十几页甚至几十页的发言材料。在厉中河看来，人家市领导的讲话顶多只有十几分钟，你们这帮人一定要能短则短，几分钟就可以完事。

然而，这帮村支书们跟没有讲过话似的，双手捧着自己的厚厚的讲话稿，说着各个村子的方言，叽里咕噜的说个没完没了。

厉中河不时地看着坐在会议桌前面的领导们，领导们的脸上自然不会显现出多么的反感，但他们脸上的笑容似乎很凝滞，他们的思绪似乎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了，似乎在想着中午吃什么饭，喝什么酒，有没有美女作陪。

再看看桑家明等领导干部，他们的脸上似乎并不是那么很自然，而麻金旺、钱书文等江石镇领导的脸上便不一样了，他们的脸，逐渐沉了下来，到了最后，竟然面沉似水。

厉中河知道，这些领导们都有些等不及了。

然而，宇东庄和疙瘩屯的村干部们竟然照本宣科地阅读着自己精心准备好的厚厚的发言材料，他们似乎都存了这样的想法：这么好的发言材料，必须得读完啊，这可是在上级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啊！

以疙瘩屯村支书孟二牛的发言来说吧，他在讲话稿里写了一大堆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又说了鸡鸣县委的政策，又说了江石镇的关怀，重点把本村的养鸡厂、养鱼厂等事情说得很详细。

厉中河算了算孟二牛的发言时间，前后一共用了二十五分钟！大大超过了前面任何一位领导的发言时间，甚至与全部领导的发言时间的总和还要多！

哇靠，牛哥啊牛哥，你他马的真想讲话，回你们村给群众们讲去，别他马的在这儿浪费时间好不？厉中河的心里开始骂起来了，草，你他马的在浪费大家的时间，更在浪费老子的时间啊！老子呆会散了会还要赶到鸡鸣县城去找“鸡”啊，这才是老子的重要任务啊！

终于，孟二牛摘下了眼镜，跟个大领导似的，点上一支劣质香烟，放下手中的讲话稿，道：“刚才，我简要地讲了我们宇东庄近几年来所做的主要工作，如果有不到位的地方，请各级领导多多批评，我们一定认真改正，一定好好领会上级的精神，一定把各级领导的指示贯穿到我们的各项工作中去，坚决不辜负各级领导对我们的殷切希望，为把我们宇东庄建设成为新时代的幸福康庄而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

哇靠！厉中河恶心得差点把早上吃的三大碗撑面吐出来，都他马的读完了纸质稿，竟然还要继续脱稿发挥，这位李二牛先生实在是太他马的有才了。

厉中河暗想，这位李二牛，他头的这顶村长的乌纱帽貌似要被摘下了！

终于，轮到了桃花沟挂职副村长厉中河讲话了。

看着厉中河手里拿着厚厚的发言材料，所有的领导们都暗吸一口凉气，这个厉中河，年纪轻轻，涉世不深，他不会真的把那厚厚的讲话材料一字不落地读完罢？

坐在厉中河不远处座位上的张一笑不无担忧地看着厉中河，暗暗为厉中河捏了一把汗，他知道厉中河这小子太能忽悠了，太能扯了，但愿厉中河这小子别在这个时候忽悠啊！

只听厉中河用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地道：“敬爱的各位领导，我叫厉中河，是桃花沟挂职副村长，前一段时间，下了好长时间的雨，村里的庄稼地或被大雨冲垮或被大雨淹没，村民们情绪很大。这段时间以来，桃花沟的村干部们每天都与村民们在一起，加固地堰，增加排水设施，村支书郝祥林同志由于过于劳累，高烧不退，村长赵尽忠同志也在帮助村民劳动时受了伤，为了稳定群众情绪，其他几名副村长此刻依然和村民们战斗在一起，充分发挥党支部的战斗堡垒作用和党员队伍的先锋模范作用，一切以群众利益为出发点，确保今年的秋天有一个好收成，让村民们满意，让群众们认可！我们桃花沟作为鸡鸣县最偏远、最落后的一个村子，道路偏远，信息闭塞，但我们始终都认真学习领会市里、县里和镇里三级领导的指示，加强村庄建设，加快经济发展，近几年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我们建立了露天水库、建立了养鸡厂，我们充分发挥自身能力，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虽然发展的步伐缓慢一些，但是我们有信心，有决心，有能力把村庄建设好，请市领导、县领导放心。我是昨晚动身来参加今天的会议的，在我来之前，桃花沟的三千村民们务必让我给各位领导捎句话来，这句话就是：感谢各位领导的关心，在方便的情况下，请各位领导到桃花沟走一走，看一看，尝一尝我们桃花沟自己酿的桃花酒，喝一口我们桃花沟自己种的鲜玉米。谢谢大家，我的发言完了。”

说着，厉中河抬起头来，只见所有的领导们都在盯着他，所有的领导们的脸上都露出灿烂的笑容。孟大山、桑家明、张诚定等鸡鸣县领导干部们的脸上洋溢着一片喜悦与赞赏，麻金旺和钱书文以及江石镇的其他的镇领导们，都用异常欣慰的目光看着厉中河，在他们看来，除了厉中河之外，其他几个村子的村长或者是村支书们都是一群饭桶！只有厉中河给江石镇涨了脸！厉中河的发言仅仅用了五分钟而已，但这段发言中，尤其是最后几句话，说得在座的领导干部们心里暖洋洋的。他们纷纷在猜测：这位年轻的挂职副村长不简单！

“啪啪啪……”会议室里，掌声响起，所有的领导们都拍起手来，把掌声送给了厉中河。

毫无疑问，这掌声是送给厉中河的。

坐在一边的柴秋菊，她的脸上红扑扑的，她用力地拍着手掌，她真的好感动，也很兴奋。她从各位领导的表情上看得出来，厉中河的发言非常成功，让市、县、镇三级领导百分之百地认可！她又一次对厉中河的能力有了充分的认可。

坐在柴秋菊旁边的张一笑，这时却没有了半点的担忧，相反，他的心里涌动着一丝丝妒忌之情，凭心而论，如果他是厉中河，他绝对不会讲出厉中河这样水准的发言来。

坐在厉中河身边的守东庄、疙瘩屯等村子的村干部们，大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厉中河，暗想，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的，口才真他马的不错啊！

散会之后，厉中河看看表，已经十点半了。

按照厉中河的工作安排，他本想立即去和徐浩洋会合，立即赶赴鸡鸣县城，争取在天黑之前把二十只“鸡”领到江石镇来。

然而，厉中河的工作计划却被市委党校副校长吕克研打断了，他主动走上前来，与厉中河握手交谈。

麻金旺自然知道厉中河的“工作计划”，那就是到鸡鸣县城把桃花沟在外打工的、“有觉悟”的漂亮女孩接回江石镇，准备晚上陪伴市县两级领导干部。然而，吕克研是市委党校的副校长，他要亲自跟厉中河谈话，麻金旺这个小小的镇长自然无法阻拦了……

第100章　市委党校副校长

作为重点大学政法系出来的主儿，厉中河自然知道海中市长党校副校长是多么的牛叉，吕克研是市委党校的常务副校长，属于副厅级，承担着全市公务员的培训和轮训任务，更重要的是，吕克研还有协同组织部门对领导干部在参加培训期间的学习情况进行考核和考察。可以说，这位吕老先生的权力很大。今年五十多岁，双鬓间白发丛生，戴着银丝眼镜，笑容和蔼，一副学者风范。

“小厉啊，我听你刚才的发言，时间不长，但很有内容，带着很浓重的主观感情。”吕克研笑盈盈地看着厉中河，道：“我能听得出来，你到桃花沟这么贫穷的地方去挂职，跟一般的挂职同志很不一样，你能安下心来在艰苦的地方工作，真的很难得。”

厉中河此刻十分着急，他期待着这位吕克研先生能早日结束谈话，让他早日解放出来，然后迅速与徐浩洋会合，一起奔赴鸡鸣县城寻鸡去也。

不过，吕克研毕竟是市里来的领导干部，而且不是一般的领导干部，他厉中河哪敢掉以轻心呢？

“校长，我刚开始接到要来桃花沟挂职的任命时，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厉中河用一副最为坦诚的口吻言道：“当时，我不知道桃花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真的，到桃花沟那天，我早上四点就从家里出发了，到了江石镇已经是十点半了，到镇里办了手续后，没有休息，一口气赶到了桃花沟，已经是黄昏时候了，刚到桃花沟那几天，心里的确也有些失落，桃花沟太偏远了，连一个小型的超市都没有，也没有电视信号，我那新买的手机也成了废铁，心里还真是郁闷。不过，桃花沟的村干部们对我很好，专门把我安排到了一户善良的农户家里居住，我心里很知足的。”

吕克研笑了，他从口袋里取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递向了厉中河，笑道：“抽烟么？”

厉中河故意装作一副扭捏的样子，搓着手，像个孩子般，道：“想抽。”

“哈哈哈，那就抽啊，来，咱们两个一块抽。”吕克研爽朗地笑了。

在吕克研的面前，厉中河似乎已经不再是挂职干部，而是一个晚辈，一个很阳光的小伙子，一个没有职务差距的年轻人。

同时，吕克研也把香烟递向了陪在一边的江石镇党委书记钱书文，钱书文与吕克研的职务差距很大，但他的职务却比厉中河要高。而吕克研先给厉中河递烟，然后才给他递烟，他的心里显然有点不太高兴。但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吕克研主要是想跟厉中河聊聊天，而他虽然身为镇党委书记，但却不是主角，他也没有怀恨厉中河的理由。

香烟一点上，话匣子就打开了。

“这几年来，我们市委党校一直在做一个专题，主要内容是对全市年轻基层干部的心态问题进行调研。”吕克研轻轻地吐着烟圈，用一副客观地口吻讲道：“现在的年轻人，大都比较浮躁，做不住，踏不下心来，在一个工作岗位上无法静下心来老老实实地干几年，尤其是一些年轻干部，工作之后没几年便走上了干部岗位，没有太多的基层经验，没有太多的群众基础，而且心态又比较浮躁，这怎么能发挥年轻干部对于经济发展的推进作用呢？这其实是一个富有时代性的课题，已经引起了全社会的广泛关注。今天我在这贫困的山区里遇到了你，说真的，你安心在桃花沟那样的环境里工作，让我很敬佩！”

厉中河谦虚的笑了笑，道：“校长，我是学政法专业的，我知道，越是艰苦的环境就越能锻炼人，我还年轻，父母年龄也不大，他们都很健康，我在这艰苦的地方干几年，其实没啥。”

“小伙子，你很懂事。”吕克研看着厉中河的脸上一片坦诚的笑，继续道：“我希望你能坚持下来，能在这艰苦的地方坚持干几年，为山村的经济发展作出一些实实在在的工作，这才是你们年轻人应该拥有的胸怀。”

“谢谢校长教诲！”厉中河道，心里却在想，吕校长啊，如果你真的看好俺老厉，那你就罩着俺呗！随即，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人家吕校长找他谈话，是专门为了调研而调研的，根本不可能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