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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宠贪欢-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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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少时间了,她感觉得到

曾经无数次设想与易宸璟的未来,好也罢坏也罢,多少还有个盼头,而今这身体就快要化为尸骨长眠地下,许下的诺言再实现不了,那种遗憾无法言喻

她死了,谁为他画下阵图指点江山?

她死了,谁给他倒杯清酒对酌笑饮?

她死了,谁帮他倾尽所有谋划帝位?

她死了,谁陪他踏遍乾坤袖手天下?

“我不想死……”低声呢喃,没有眼泪,却如泣如诉

想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

灵芸城孤零零地矗立在鸿雀原上,当北征的遥军凯旋而归再度入城时,迎接他们的只有残肢断臂,腥臭扑鼻,以及死一般寂静

萧百善坐在城头呆呆地望着帝都方向,胜利的喜悦全然不见,身旁乔二河哭没了泪,失了魂似的倚着冷硬城墙,满手血污泥土…………他几乎翻遍了所有尸体,只为再见一眼那张温和笑着的残花容颜

终是没能如愿

谁会想到霍洛河尚有残兵逃走呢,谁又会想到,那个叫蒙术的霍洛河王子居然带人悄悄绕到遥军身后,血洗了灵芸城并铺开天罗地网等易宸璟出现呢?萧百善没想到,梁宫没想到,恐怕连霍洛河汗王都想不到

“霍洛河人把所有士兵都困在城中,那些士兵抵抗很久还是败了,我看有一个大概这么高的男人和一个受伤的女子被特别挑出来,审问几句后就推进了火堆里……”浑身破烂的瘦小男人抖个不停,向萧百善说起自己所见时带着哭腔,“要不是我躲进箱柜里躲过一劫,只怕这会儿和那些士兵一样都被乱棍打死了军爷,军爷你要为我们灵芸城百姓报仇啊,我的两个孩子还不会说话就……”

后面又哭着说了些什么萧百善根本听不进去,他只听明白一件事,大将军和皇子妃死了,被埋伏于此的霍洛河士兵烧死了

千算万算算不到天数人命,那对儿龙凤终是没能逃过这一劫,一同死在战争尾巴上,而他还要走下去,回帝都,回皇宫,去向皇上报告胜利喜讯与残酷事实

“二河,起来,去给大将军和皇子妃鞠个躬吧,皇子妃一直把你当弟弟一样对待”推了推表情麻木呆滞的乔二河,萧百善叹了口气,“这次回去我也该卸甲归田了,只可惜不能请大将军与皇子妃喝上一杯,宁老板留下的酒我可是当宝贝似的收着呢”

“萧将军,我怎么觉着,皇子妃还活着呢……那么好的人,老天爷怎么忍心就这样送走?”

“自古美人如名将,人间不许见白头这倒是,名将红颜都见不到白头了……”

风吹过,由北向南,捎带着北征胜利以及七皇子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入遥国帝都,一时朝野内外议论纷纷,有颂赞,有惋惜,更多则是漠不关心遥皇一股火病倒了,也不只是因着失了儿子还是因着损了一员名将,无奈之下只好将政事暂时交给五皇子代为处理这一决定又引发不小风波,太子有名无实,多少人都私下猜测遥皇会不会废太子重立,最有可能取代太子的五皇子易宸暄对此却绝口不提,反而主动提出追封七皇子为北昭王、安国大将军,每每谈及早亡的皇弟都是一脸悲伤,唏嘘不止

许是都沉浸在一统中州的喜悦中,整个大遥国竟无人注意到,温文尔雅的五皇子在祭拜亡者的仪式上露出一抹微笑,阴鸷而满足

☆、第158章 帝都风云

“你确定七皇子已经死了?”幽静小院内,面色急切的中年男人煞是破坏风景,惹得易宸暄不耐烦皱眉

“谁告诉你老七死了?”慢条斯理为自己倒杯茶,易宸暄嗅着茗香,挑起唇角一抹冷笑,“算他命大陈安临阵倒戈挟持蒙术给他闯了条活路,他和白绮歌一起骑马逃走了,好在我安插灵芸城的人手利索善后,没让萧百善那帮人看出端倪,否则你我那点儿勾当早晚被人捅出来”

左丞相可没他这么悠闲淡定,弓着腰在院里走来走去,一头汗水细密渗出:“现在你我是没事,等七皇子回来怎么办?”

“你以为我让人传出老七和白绮歌已死的消息是为了什么?为了给自己安慰?他身边除了白绮歌之外没有任何能帮忙之人,想要回到帝都谈何容易?如今全国上下都以为他死了,这时冒出个男人自称七皇子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胸有成竹的目光满含自信,易宸暄似乎对左丞相的愚昧很是费解,“再说,在灵芸城没能要他的命,我就不能换个地方继续么,天高皇帝远,北方那些地方官员不少都是你的门生,你的人脉加上我的手下,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深吸口气,左丞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秀美面容:“你是……打算暗中追杀?”

易宸暄淡淡饮茶,不置可否,旁侧侍立的绝色男宠眸中一丝狠厉转瞬即逝

苏瑾琰明白,易宸暄已经不相信他了,私下勾结霍洛河王子在灵芸城设下埋伏的事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不然他绝对会想尽办法提前通知易宸璟,又怎会让易宸璟身处险境九死一生呢?

可惜,明白的太晚,知道的太晚,而今他只有沉默等待的份了

仰头看看天空,炎热夏季就要开始,更多无法预测、愈发猛烈的暴风骤雨即将来临,乱世惊涛中,可还有那位惊才绝艳的七皇子一席之地?

皇宫沉浸于喜悦与沉重两种矛盾气氛的同时,千里之外,逃亡仍在继续

易宸璟这辈子从没这么疲惫过,一觉醒来睁开眼居然已是一日两夜之后,天边朝霞绚烂如火,温暖日光洒落身上,带来新的力量与精神

“绮歌?”拍拍怀中女子苍白面颊,易宸璟轻声低唤,视线触及单薄身躯下一大滩血迹时心里仿若刀绞碧绿草叶都被血染红,连着那身本该洁白如雪的衣衫一起粘在白绮歌皮肤上,血红与雪白的对比触目惊心

几乎失去体温的身子微微动了动,知道白绮歌还活着,易宸璟稍稍安心

“能坐起来吗?我得给你重新清理下伤口”

“你睡着时我已经自己清理过,不碍事”艰难起身,白绮歌的脸色比先前更加惨白,笑容也是十分勉强,“这地方蒿草茂密,就算有人追来也不容易发现我们,当务之急要想法子联系上萧将军他们才行,万一那些霍洛河士兵追来,我们当真是毫无反抗之力了”

茫茫原野里想搜寻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是而易宸璟也不着急离开,他急的是的白绮歌伤势又两日白白浪费掉,依着军医所说,她的伤已经不能再拖,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饥肠辘辘却找不到东西充饥,想要离开又没有坐骑,便是在昭国做质子时也从未遇到这种困顿景况,易宸璟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对策,白绮歌则倚在他肩头,闭着眼听他一声声低语

“有陈安的锦囊在,想要扳倒易宸暄就有了铁证…………到底是个细心人,易宸暄与他往来交流的字据陈安都留着,包括勾结齐涛雇佣杀手杀害郑将军,借巡夜机会把那三十个假冒巡守士兵毒死伪装成自杀,还有私下与蒙术约定以你我性命换蒙术一族活命……”深深吸口气,易宸璟把白绮歌搂得更紧,“我知道易宸暄想杀我,却没想到他如此狠毒,北征这么重要的事他都敢从中作梗,倘若被父皇知道绝不会轻饶他”

“所以他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阻止我们回去”

易宸璟苦笑:“那是自然想不到那些设下埋伏的霍洛河士兵竟然也是易宸暄安排的,知道我们还活着必然会派出人马追杀,掉头回去与萧将军汇合的路上应该已有埋伏看来我们只能往前走了,并且大城镇不能去,那里人多势杂,极有可能潜伏大批易宸暄耳目,太过危险”

“没什么区别,小村小寨耳目倒是少,可是弹丸之地突然出现生面孔未免惹人关注怀疑,危险程度不相上下”

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疲惫地揉揉额角,易宸璟再度解开白绮歌衣衫查看伤势,那道伤口渐渐开始出现肿胀化脓现象,流出的血液颜色也不那么新鲜了,显然情况不乐观从灵芸城出来一路向南狂奔,易宸璟隐约记得再往前走应该有个驿路小镇,那里说不定有医庐大夫,就算解不了白绮歌身上的毒,能缓解伤情也是好的

他本想背着白绮歌走,无奈白绮歌死活不同意,最后大眼瞪小眼对峙半天达成协议,能走时一起走,走不了或者遇到危险时,白绮歌所有意见作废,易宸璟扛着她跑

这大概是两个人故意做出的轻松气氛,他们都清楚,前路艰险,生死未卜

那一段时间可以说是白绮歌所经历最提心吊胆也是最安心的时光,两个人走在陌生的土地上,躲过一波又一波追踪而来的敌人,即便在小城山村里借宿也要提防随时出现的险情,可偏又觉得无所谓,易宸璟稳稳地牵着她的手,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无关她是否对帝业前途有什么利用价值,这就够了

唯独此时她确信,自己是易宸璟的妻子,而非棋子

易宸暄布下的封锁超乎二人想象,从灵芸城往南的各个城镇几乎都可以发现其手下追杀者,易宸璟根本不敢暴露身份寻求帮助,能做的就只有悄悄去请大夫为白绮歌治疗,而后失望地看大夫们摇头离去…………白绮歌的毒,竟是无人能解不过也并非没有好事,在逃亡至一所小镇时二人遇到了一位江湖郎中,那郎中看起来邋遢散漫,眼睛却是极毒的,不仅一语道出白绮歌是因中毒才导致如今情况,还拿出一瓶气味刺鼻的黑色药膏交给易宸璟,极大程度阻止了白绮歌伤口继续恶化,也为拖延时间去寻找能解此毒的人提供了消息与机会

西楚之地,有山青冥,若能得山中毒医相助,天下无不解之毒

彼时二人一路逃亡至中州东北部,距离遥国帝都近,距西楚之地远,而易宸璟得知有人能救白绮歌的消息后毅然决然折拐方向,带着她往西方奔去

炎热的遥国帝都几日不见降雨,就连一向湿润温和的山中也开始干燥闷热,宁静院落中,娴静温和的女子团扇轻摇,藤椅上闭目养神的贵妇鼾声渐起,睡得很是安稳

“素鄢夫人,”院门外,鬼头鬼脑的丫头招了招手轻唤,“敬妃娘娘睡了?”

素鄢点点头,放下团扇轻手轻脚走到院外,仍是压低声音怕惊醒敬妃:“怎么了玉澈,有事?”

“这几天我都不见战廷出现,总感觉出了什么事,就是想来问问素鄢夫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呢,殿下出征前把所有事情都交待给你和战廷了,就算有事也是先告诉你而不是我”淡淡摇头,素鄢担忧地回身看了看熟睡的敬妃,语气微有抱怨

易宸璟让她专心照顾敬妃,那时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不过是出征一段时间而已,有必要把敬妃藏到如此难以寻找的深山之中吗?战廷也是,自打来到这里后就神神秘秘倍加警惕,有时一连消失好几天,回来带着满身血腥气,有时又紧紧守在她和敬妃身侧,寸步不离,就好像谁隐伏在暗处要加害她们似的

总之,一切都不对头

哗啦一声响吓了素鄢和玉澈一跳,扭头向声音传来的院内望去,更是浑身僵直,几欲窒息

敬妃仍在熟睡中无知无觉,根本没意识到身后多了一个执着铁钩的陌生男人,那一身的肃杀凛冽气息令人不寒而栗,目光亦是冰冷可怖

“敬…………”

方欲开口尖叫,猝不及防一只手掌紧紧捂住素鄢朱红小口,手的主人一左一右堵住素鄢和玉澈,力道很大的手掌传来淡淡胭脂香气素鄢平时胆子就小,被这么一吓几近虚脱,反倒是玉澈与白绮歌接触多了颇得些野蛮气,灵机一动,抬脚就往后踩去

“哎呦喂!死丫头,你属活驴的么!姐姐的脚快被你踩扁了!”吃痛呼声耳边响起,居然是个嗓门敞亮的女子

许是被踩疼放松了警惕,堵住二人嘴巴的手掌微微松了松,玉澈抓紧机会高声呼救,少女清脆声音响彻小院,毫不意外,也惊醒了熟睡的敬妃

“战廷,以后再有这活儿别找我,这丫头比我厉害多了!”

那女子嗤笑,口中唤的居然是战廷名字,玉澈和素鄢又惊又疑向院中看去,只见敬妃安然无恙坐在藤椅中,身边安静长立者正是失踪数日的易宸璟心腹属下,战廷

刚才执铁钩的可怕男子这会儿已经没了凶狠劲儿,软软跪在战廷脚边,而那双眼依旧冰冷,仿佛……还带着一丝嘲讽

“别怕,是自己人”战廷向素鄢、玉澈身后的女子点点头,显然后者是旧识,“青絮,你吓到她们了,早告诉你从背后吓唬人不好……”

名为青絮的女子尚未说话,跪在脚边的男人却笑了起来,阴冷狂妄:“灵溪乔青絮?怎么,你们这些江湖人士也打算当易宸璟走狗?呵,人都死了,还替他守着一群女人干什么,不如都送去烟花之…………”

那句话最后一个字是和着血沫一起吐出口的,战廷低着头,刚刚拧断刺客脖子的手微微颤抖,慢慢地,身子也跟着颤起来

而这些都不足以挡住敬妃一霎神色恍惚,泪落如雨

“璟儿……死了……?”

☆、第159章 末路情愫

西楚大概算得的上中州最神秘地域,因着地势高、山脉多,常年寒冷又难以种植庄稼,所以人烟稀少,倒是不少亡命徒聚落求生的好地方,自来就象征着危险与荒凉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易宸璟定然不会带白绮歌来如此危险的地方,可那江湖郎中说得很清楚,普天之下能救白绮歌的就两个人,一个是施毒者即易宸暄,另一个便是西楚青冥山内隐居的毒医沈御秋

不去,白绮歌只能等死

毕竟没有逃避追击的经验,尽管易宸璟千般小心仍旧难以彻底抹消踪迹,易宸暄派来的杀手阴魂不散地追在身后,摸索着蛛丝马迹一路追至西楚与梁郡交界处在芦苇荡里躲了整整一天,将近傍晚时,靠着好心百姓的指点,易宸璟和白绮歌终于找到愿意送他们渡河的艄公,用白绮歌典当钗饰的碎银打点后就等着船来人走

过了这条河,对面就是西楚之地,亦是满怀希望之地

“再坚持两天,想来那毒医这么有名,找他应该不难”双臂环着不停发抖的白绮歌,易宸璟心疼地收紧手臂那位江湖郎中给的药马上快用完了,在此之前必须尽快找到毒医,他不想再看白绮歌受苦,看她明明浑身冷得颤抖还嘴硬说没事…………没事的话,她又怎会动不动就昏死过去?

白绮歌本不想说话,她的体力几近耗竭,每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筋疲力尽,然而视野里一只孤舟出现在茫茫河面上时仍忍不住抬高音量:“船……船到了……”

那船便是她的命,是她此生后半能够继续伴随易宸璟身侧的决定因素,纵是不惧生死,此时也期盼着船早些到来

易宸璟也看到了那条船,第一时间扶起固执不肯让他背着的白绮歌走出芦苇荡,向船头划桨的艄公挥手示意二人所处位置,那艄公见有人挥手便调了调方向,直奔着二人身影划来

一切看似顺利,当二人距离小船尚不足十丈远时,易宸璟甚至放心地认为再没什么危机险阻,却忘记了刚才那一挥手不仅仅能让艄公看到,同时,一直在搜寻他们的敌人也可以遥遥望见吆喝声响起,火光渐近,艄公一脸迷茫看着不远处忽然出现的一群精壮男子,浑然不觉易宸璟脸色阴暗低沉

“行船!”易宸璟与白绮歌几乎是异口同声

艄公被他们一喝下意识撑动长浆,刚刚才靠岸的小船悠悠退离岸边,眼看就要回到宽阔河面之上,易宸璟见白绮歌虚弱得无法再加快速度,索性一咬牙把人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向小船飞快奔去到达岸边时,小船已离开岸边大概有一丈远,天色暗淡看不清水下情况,易宸璟只好放下白绮歌用力把她推上船,待白绮歌上去后才倒退数步猛然冲刺,借着惯性跃入船内

“趴下!”白绮歌被他一推险些摔倒,勉强爬起正要回身,颀长身躯忽地压在她背上,而后便是几声锐啸,伴着水花四溅与闷响

狠狠倒吸口凉气,背上伤口仿若撕裂般疼痛,白绮歌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生怕易宸璟发觉压到她伤口起身避开…………她听得出来,后面追击的敌人放箭了,这种要命的时候绝不能露出身子,不然只会落得万箭穿心结局

呼喊怒骂声渐行渐近、此起彼伏,亏得艄公颇为机灵,躲过第一波箭雨后立刻使劲儿撑起长浆以最快速度驶离岸边,待到敌人执火挽弓赶到,船上三人身影早已湮没在氤氲水气之中,眼看到手的猎物再次逃跑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几十次侥幸逃生了,从灵芸城到西楚,一路停停走走躲躲藏藏,白绮歌甚至怀疑,自己身体里的血真的足够流这么久么?路,总像是没有尽头,可她依然坚持着,哪怕对什么毒医并不抱希望,只因易宸璟在她身边,风风雨雨,不离相守

就算结局难逃一死,至少陪他走到最后,倘若有幸活下去……有些事情,也许就不那么重要了

昏沉的头脑不着边际乱想,过了许久白绮歌方才蓦地察觉到一丝异样,鼻腔里,满是血腥味道

“你受伤了?”滚在喉咙里的声音略带沙哑

半晌,易宸璟淡淡“嗯”了一声,有气无力,温热身体终于从白绮歌背上挪开,留下一片颜色鲜艳的血迹

白绮歌用手撑着船板半坐,温热粘稠的液体染上手掌,她知道那是易宸璟的血却没想到会那么多,在两人身体之间形成一小泊血洼细细看去,宽厚胸膛上锋利箭簇露出足有寸余,血就是从那被刺穿的伤口汩汩流出的,有如载舟之水,经流不息易宸璟的脸色有些发白,这情况白绮歌并不陌生,与她一样都是失血过多的症状,然而她的伤有药顶着又不算太严重,挺过这么多日日夜夜她仍旧顽强活着,易宸璟却不一样,他的伤,太重了

“别乱动”白绮歌试图用手按住伤口,可那不过是徒劳无功,她残存的力气根本不足以压迫血脉减少失血,偏偏易宸璟连这时也不肯安静躺着,迅速失去温度的手掌抚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

“是我连累了你”

“少自以为是,你以为你能影响到我么?”手忙脚乱地撕烂衣衫堵在伤口处,白绮歌挤出一丝生硬笑容,“不过是被射了一箭而已,别弄得生离死别似的,我拖了这么久不还是活着?”

实情如何,他们二人谁能不清楚呢,这么说也仅仅是给易宸璟和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易宸璟还是舍不得放手,指尖碰触白绮歌脸颊上那道他亲手刻下的丑陋伤疤,眼中几许黯然昔日他痴恋红绡,为此深深伤害白绮歌作为复仇,而后当他发觉自己的心不知何时开始牵挂于她,那道伤疤变成了他的罪,他倾负一生也无法弥补的愧疚,事到如今任何补偿都没能给她,反而累得她屡次濒死,似乎上天令他活着,就是为了让白绮歌受苦

如今,终是完结之时了么?亏欠她的,看来这辈子再也还不上了

缓缓合上眼,滑落的手掌搭在白绮歌腕上,易宸璟长长吐息

“能和你死在一起,足矣”

那是多久一段记忆啊,从恨到爱,从怨毒入骨到相看两不厌,一个忍辱负重韬光养晦的落魄皇子,一个怯懦胆小却鼓足勇气向他告白的青梅竹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埋下这场姻缘劫数的呢?

白绮歌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易宸璟自己并非他所认识的小莺歌,更不知道要如何让他明白,自己那样一个对爱情毫不在意的人在遇到他后颠覆所有,情愿为他背负罪孽,与他同生共死

从未有过的惊慌蔓延心间,长发浸染血红,面颊紧贴胸口,白绮歌伏在易宸璟身上簌簌发抖,耳畔谁心跳声宁静温和,让她逐渐心安、困倦

“宸璟,与你相遇,我不曾后悔半分”

呢喃如弱风细雨,随着河水被船桨搅动的哗啦声汇聚成最后声响,一叶孤舟荡漾河面,舟上表情安和的年轻男女似是睡着,紧握双手容不得滴水渗入,许是受了那样密不可分意念的影响,他们身下的血泊也无私地接受着对方的血液,最终融合到一起,虽深浅不一,或鲜艳或暗红,总归是在一起了

船头,艄公歪着头呆立半晌,惋惜地叹了两声,钻到低矮船舱里取出一张草席盖在二人身上撑着长浆向前了望,夜幕下水雾迷蒙氤氲,描绘出远处高山隐约影绰轮廓,似远非远,似近非近

“客官,西楚到了……”艄公自言自语,在小舟靠岸前解下易宸璟腰间钱袋掂了掂,心满意足地跳下船,再不见踪影

西楚的寒冷远非遥国帝都能及,当遥远的都城正是炎热夏季时,这里却冷如寒冬,伴着黑夜降临的大雪纷纷洒洒,染得西楚大地万里银装妖娆与壮丽河山相比,孤舟上两具残破身躯简直渺小可怜,没过多久便被晶莹剔透的雪花彻底掩盖,只剩一片洁白中几朵艳丽血红,悄悄开放

“生何忧,死何惧?老天说要谁的命定是半刻都不肯耽搁,世间用钱财买不到的也就是感情和性命了”

千里之外,月光皎洁简陋酒肆里,执酒慨叹的碧目男子令萧百善沉郁多日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只不过仍旧是苦涩异常:“宁老板倒是洒脱,怎么说大将军与你交情不深只是可惜了那对儿龙凤似的人物,峥嵘一时,最后竟连尸骨都烧成灰再找不到”

“萧将军又没有亲眼见他们二人被俘,怎就肯定那位臭脾气将军和白姑娘已经不在人世了呢?”长指轻弹酒杯,宁惜醉笑如流水清淡,意味深长

“灵芸城侥幸逃过一劫的百姓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话虽如此,萧百善却也开始心里犯嘀咕,那自称灵芸城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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