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纪事-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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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不用杀死雄鸟的，它们一生一世白首不离，自从结伴吃则同食，眠则交颈，是一时一刻都不分离的。只要让雌鸟一会见不到雄鸟，它就会流泪的。世人不识它的习性，无故造了许多杀孽。”放飞了这对痴情的鸟，它们仿佛通人性，绕着我们飞了两圈才翩然双双离去。说起来师伯也是个痴人，自从我从未照过面的伯母去世，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救人的时候慈悲心肠，连对动物也这么有爱心，可是对待敌人却从不手软，是个恩怨分明的性情中人。
　　萎在一旁的钢子虽然耳不能闻视力却没受影响，我们抓鸟取泪的一幕都教他看在眼里，大概见我虽然发现他的来历却仍遵守着救芊璐的承诺，望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感激。我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我与钢子相处不过几个月，可是对这个少年的印像却一直很好。也许他真的是大内密探潜到天地会另有所图，可是他没有害过我，而且一直在帮我，看到我的信号仍是赶来救我，还为了我与师伯动了手，其实以他的身手，如果不管我死活，独自逃走谁又能拦得住他？加之我对天地会的看法也不是很好，这个堂主做得更是莫名其妙，虽然自到东北以来一直致力于为雷火堂的兄弟们谋福利希望他们可以安居乐业，归根结底却还是想要利用的成份更多一些，这样的我其实比他也没好多少。一起上山的七个人如今折了五个，我不能让他也死在这山上。求师伯为他解开穴道，师伯却说什么也不肯，总不能眼看着他冻饿而死，我咬牙挪过身去将他向火堆旁拖近了些，又将手中剩下的干粮喂给他吃，可这小子硬气得狠，紧闭牙关不肯往下咽。我怒从心起，抓住他的下颌掰开嘴就给塞了进去，强迫他上下嚼了十几下，就一掌拍到他胸口，他咳嗽着咽了下去。这一掌虽没什么劲力，可也累得虚弱的我急喘了几口气，钢子被噎得直翻白眼，我又从地上抓起一把雪给他填在口里。师伯见我如此，也没有阻拦，只是叹息着我心肠太软难成大器。
　　不过保他性命和知道真相毫不冲突，我接受了背叛却不能忍受欺骗，有些话是必须要问的，纵然他不肯说我也会想办法撬开他的嘴，是人都有弱点，而他的弱点早一点一滴暴露在我面前了。我拔下了耳后的银针，在火堆上过了几下，略微思索就依样给钢子扎上了，师伯赞许的点点头示意我穴认得不错，然后笑着对我说：“你要处理本堂事务，我还是回避了吧！”说着站起身来。我不禁笑了“有什么可瞒您的？再说这小子聪明着呢！要是胡编些谎话来骗我，还得师伯给我提个醒。”师伯一想此言不错，就没有推辞也靠坐过来。我们等待着他恢复听力也就不再交谈，一时间只能听到松枝被火烤断裂的噼啪声。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钢子终于开了口“既然你看到了我的腰牌，为什么还留我活命？你方才苦求这位高人手下留情，又喂我吃饭喝水，这份情我领了。我本对不起你！若死在你手里，我也没有怨言。”一番话说的正义凛然、慷慨激昂。我一个爆栗弹了过去，把他给弹傻了。“你少给我装英勇就义，你就对不起我吗？你对得起一直把你当兄弟的郝香主和大家吗？你以为一死百了啊？没那么容易！你若不说实话，我非要你亲眼看着芊璐为你毒发受尽折磨，遭满整整一个月的罪咽了气才心甘。你是没有看到啊，只不过才一天她就憔悴得不成样子，现在已经五六天了，估计咱们连夜赶回去你也错过不了多少。刚才一番临终遗言你对我都说得有情有义，我倒要看看你对芊璐可以狠到什么地步。我也不急着听你说，反正一个月还长着呢！”我说一句，他的脸就惨白一分，刚被火烤得缓过来点的脸色此时已褪尽了血色。
　　“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毒辣！”钢子狠狠的盯着我，满眼的怨念。“我毒辣也是你给逼的，我就想不明白你命都可以不要了，把真相告诉我又能怎样呢？相处这么久了，我是坏人吗？就算你是朝廷的人，我又做过什么祸国殃民的事吗？我不过就是利用职务之便追踪本派遗失的圣物而已。你是卧底也好、奸细也罢，我都能理解你是立场不同各为其主了，你却非逼我把事做绝。我明白匹夫不可以夺其志，士可杀不可辱，就算你死不足惜，你也忍心眼看着一个如花少女为你痛苦的死去吗？你自己想明白做决定吧。看情形你是孤军深入连个后援都没有，以这种乱党身份送了命朝廷也不会追封，想想还真是不值啊！不如我们合作吧！也许我能帮你呢？”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恩威并重、苦口婆心的作着他的思想工作。
　　“原来你刚才要他去抓鸟取泪，竟不是为了要救芊璐而是想借此要胁我，枉我还以为你重义守信、枉格格视你为闺中知已。你从小就性格古怪，没想到长大了竟变态到这个地步。”钢子气得口不择言，其实我就是逼着他骂我，这比他保持沉默要好得多，只是他语出惊人，我和师伯都吃了一惊。
　　“既然落到你们手里，我本没指望活命。眼下我的使命也不可能完成了，告诉你们也无妨，只是我要你发个重誓。如果我将实情说出，你们务必要将格格的毒拔除干净。若是违誓，我即便化作厉鬼也将夜夜纠缠于你。”钢子撂下了狠话，就瞪着我等我起誓。此时一阵山风吹过，冷风灌进男式袍子宽大的衣领我不禁打个寒战。
　　“好！我卓斐在此起誓！”
　　“少唬弄我，用真名！”钢子目光炯炯。我委屈的看他一眼，这不就是我真名吗？对了，他在镇国公府当过教头，格格大概跟他提起过沁芳这个名字。
　　“好！我冷沁芳在此起誓！”
　　“你富察氏文媛在此起誓！”听他口中说出这个名字，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我与师伯面面相觑都觉得在此时此地从这样一个人嘴里说出来委实不可思议。见我们疑惑不解，钢子冷笑着说：“没想到过了八年你竟认不出我了，我却没忘记在我肩上狠狠咬过一口的顽劣小狗。”闻言师伯过去解开他衣领查看，果然左肩上有两排疤痕，虽然已经有些长平了，看形状间距不像是狗倒像是小孩子的齿印。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个名字？你跟我究竟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一直是在追踪我吗？”“孩子先别激动，听他是怎么说。”师伯拍拍我的手臂安抚着。
　　“你先起誓！”
　　“我富察氏文媛在此起誓，若……你叫什么名字？”
　　“福尔康！”什么？我立刻喷了。万分景仰琼瑶阿姨啊！这名字起得太有才了！明天我要改名叫小燕子，是不是也能有惊无险，逢凶化吉啊？
　　“是福尔钢，精钢的钢！不是康！你竟然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只有你家兄弟才会叫什么康、什么隆的忒俗。”看到我的反应，名字的主人非　常（炫…网）不满。
　　“那康熙、乾隆也俗了？没想到你明明是朝廷的人竟然这么狂放，连皇帝也敢骂。到像是天地会的豪杰更多些。”
　　他闻言明显一呆，又怒道“此刻你故意引我上当又有什么好玩？”
　　我忍着狂笑的冲动，正色起了誓“我富察氏文媛在此起誓！若福尔钢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丝毫欺瞒不实，我必定解救伊尔根觉罗氏芊璐的性命，我若违誓愿同此木。”我啪的一声折断了树枝。
　　原来钢子本名福尔钢，是孝贤皇后二哥傅清的儿子，也就是傅恒的亲侄子，比文媛大一岁的堂哥。傅清是镇守西藏的大将军，按例妻儿留在京城府邸。小时候他也常到叔父傅恒的府里去玩，和福灵安、文淑、文媛都是相熟的。阿玛战死沙场时他不过七岁，没有多久额娘思虑成疾也去世了。当时他姑母也就是孝贤皇后还在，怜他孤苦就将他接进宫去抚养和皇子们一同读书，福尔钢天资聪慧、进退知仪，而且进宫当年皇后就怀了八阿哥永琮，后宫都盛传是这孩子将八阿哥招来的，为此更得皇后宠爱。岂料好景不长，八阿哥未足两岁就生痘死了，两个月后皇后也去世了。皇帝对皇后情深爱笃，为免看到皇后的侄子追思难过，傅恒就将福尔钢接回自己的府阺。
　　嫡福晋瓜尔佳氏表面对他很好，可是心里却忌讳他命硬克死长辈，当着叔父的面还好，背地里却不叫灵安、隆安和他一起玩。叔父领命出征后，好在还有温柔慈祥的侧福晋眉姨疼他，钢子整日粘在她身边也和一双堂妹玩得极好。大格格文淑温柔懂事，二格格文媛虽生得瘦小却是烈性，嫡出的兄弟常常欺负她们，文淑还能忍，文媛却是点火就着，打又打不过，躲又不肯躲，事后还要被嫡福晋责罚。福尔钢虽看不过却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客居的身份没立场帮她们出头，如此几次之后文媛就不再理他。
　　直到眉姨被撵出府，文媛也一病不起。下人都传言是他命硬坏了府里的祥合，看他天生一双桃花眼定是狐狸精变的，否则好好一个侧福晋干什么迷了心窍去偷个奇丑无比的长工呢？亲额娘做了这等丑事，两个格格也被看管起来了。福尔钢记挂着堂妹的病情，找了个机会偷偷引开看守，怀里揣着藏下的果脯糕点溜进了偏厢。谁料一见他，本来已病怏怏的小女孩，竟像小豹子一样从床上一跃跳到他的背上，狠狠咬住他的肩膀，无论文淑怎么拉扯劝解也不肯放。直到闻声赶回来的看守把她的嘴掰开，福尔钢才得自由，此时肩头已是血流如注，满口是血的文媛被人牢牢按在床上，还在含混不清的骂他害了她娘。齿痕几乎入骨，瓜尔佳氏要教养嬷嬷狠狠教训了文媛，心高气傲的小姑娘哪受得了这种委屈，病势愈发沉重，眼看是不成了，即使叔父凯旋请了太医院的名医看诊也是枉然。虽然心里记挂着，男孩却再不敢冒然去看堂妹，常常在夜里溜到姐妹俩的窗下，听文媛被疾病折磨的痛苦呻吟，他又自责又难过。
　　这一晚他又来到窗下，发现假山背后隐隐有人在偷窥。不声不响的走过去一把揪住，竟然是憔悴得不成样子的眉姨。眉姨恳求他不要声张，只想来见危在旦息的女儿一面。男孩无法拒绝这冰冷世间唯一对他亲切的人的请求，竟瞒过众人帮她将已经昏迷不醒的文媛背了出来。文淑抹着泪求他去偷件宝贝给额娘做盘缠离开这里，男孩就趁夜深人静摸到书房将上次无意中看到叔父用油纸包好藏在柜子底下的东西给摸了出来，想是件值钱的东西，就交给眉姨让她当了换些银子。
　　格格失踪是何等大事，就算是死也要见到尸首，叔父请了九门提督帮忙全城搜查，查了一个月据说是翻遍了四九城，却一无所获，想是眉姨带着文媛的尸体逃出城去了，只得不了了之。后来叔夫就对外宣称眉姨和文媛都病死了，还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弄了两口空棺埋进了祖坟。
　　知道福尔钢在叔父这里过得不如意，已嫁给辅国公色布腾巴尔珠尔的表姐，孝贤皇后的嫡女三格格固伦和敬公主，将小表弟接到了城东北的公主府抚养。长姐如母，公主又始终没有生育，愈发疼爱这个命运多磨的表弟。直到福尔钢长到十六岁，格格才又将他带回宫廷向皇帝荐才。乾隆一向对已故皇后的侄儿视如已出，叔父家的几个弟弟也早都赏了官，看到文武双全的福尔钢更是喜　欢＇炫。书。网＇。但是皇帝没有按常理让他继承父职，也没有留他在宫中当侍卫，而是让他跟着六阿哥办差，私下里又交给他一项秘密任务，说是关系到他富察一族及天下苍生的大事。皇上告诉他龙脉的秘图从他叔父傅恒手里丢失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可看在已故皇后和满门忠烈的情份上，皇上不忍心绝富察一脉，所以要福尔钢暗中追查下落。如果能将此图寻回，不止可保家族平安，将来他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六阿哥本不太理朝政，醉心于编审史料，钢子的文采还好，一直跟着他在武英殿纂稿。可皇上却要阿哥们文武全才，派了六阿哥考察军务、清剿乱党，六阿哥南下视察地方兵力，动身前将福尔钢拨给萨绅霆做助手。因为福尔钢是张生面孔，武功、出身都好，又是满人贵族对朝廷绝对忠心，萨绅霆就设计让他混入天地会做内应，所以天地会才能那么轻易的救出老舵主，福尔钢也顺理成章的渗透进来。虽然对于天地会的弟兄来说，救老总舵主是头等大事，可是对于朝廷来说，重要的是这个组织带来的危胁。用一个已没什么价值的钦犯换一个知彼知已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救援行动还在策划阶段，福尔钢就敏锐的感觉到苗秦二人不是死忠派，选择东北分舵一来为了有机会策反雷火堂，在内部给天地会以重创；二来也是因为皇家祖坟众所周知是在圣山之颠，普通人要那图无用，只有恨透了满人的汉族反动势力才会执着于挖人家龙脉恢复汉家王朝，而这股势力中最强大的就是天地会。不论谁得到秘图，都一定会来圣山有所动作，而这一区域正是天地会东北分舵的势力范围。
　　其实在闾山伽蓝殿第一次见到沁芳，福尔钢凭着酷似文淑的容貌已经认出我是文媛，及至后来见我与萨王府福晋同行就更加确定了，他早知道萨绅霆和叔父家的亲戚关系，想文媛若活着投奔了姨母也是合情合理。只是没想到文媛竟然会冒认郑氏郡主，还杀了苗秦二人，当上了天地会的堂主。见堂妹没有认出自己，福尔钢一直在静观其变，直到我带他到谪仙居说起了被盗的秘图，他才恍然大悟当年年少无知，亲手将秘图偷偷交给眉姨的正是他自己。只是没想到竟节外生枝的结识了芊璐，还互生情愫，坏了大事。如今图已到我手，他成了阶下囚，不可能回去复命，只盼我看在昔日的情份上去救救芊璐，他在这世上已没有至亲，只要芊璐没事也就了无牵挂了。
　　近十年的恩怨情仇从他口中一一道来，福尔钢口才极好，叙事活灵活现，我和师伯仿佛陪他亲历一般。这段经历我曾听嫣娘讲述过，虽然视角不同，倒也和他所言无抵触之处，况且他娓娓道来没有一丝牵强，说到身世孤苦流露出的感情也不像作伪，卧底的理由更是合情合理，我和师伯都点头觉得应该是实情。
　　“其实方才图就背在你的身上，又找到了相思鸟的踪迹，既能回去交差又能救你心上人性命，为什么你还要回来救我？”
　　“哼！早知你变得如此，我才不来相救。方才是我一时糊涂，若给我片刻时间思考，也许真的不会下来送死。你根本不记得我，我还认你做堂妹作甚？”
　　疑窦解开，我笑着望向眼前言不由衷的少年，突然觉得他可怜可爱。想必他在任务和亲情之间也挣扎的很难过吧！我只望向师伯一眼，师伯什么也没说，站起来走到福尔钢身后给他推宫过血，而我英俊善良的堂哥却被我们的举动惊呆了。
　　




第三十六章　白山之颠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福尔钢拿不准我们的态度。“给我解了穴不怕我害你们吗？”
　　“你的身手是不错，可想在我面前出手你还差那么一点。刚才我手里抱了人怕伤着她不敢放开手脚，怎么样？还想和我比划比划？”师伯起了爱才之心，嘴里虽调侃着他，手上却没停了运功。
　　“行了，堂哥，你既然从小就疼我，又怎么舍得杀我呢？就别再嘴硬了。”原来逗他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我有什么舍不得，你如今是天地会的堂主，与我是敌非友，纵然我不下手，朝廷又怎么会放过你呢？”
　　“哎呀这么可怕呀？我好怕啊！堂哥，你可得保护我。若我死了谁去救你那心上人呢？”
　　“你既然发了誓，就算死也要做到才是大丈夫所为。”
　　“咦？真奇了！你本就知道我不是大丈夫，怎么还会这么想？”
　　“你！……”福尔钢情急之下竟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看来穴道已解开了。
　　“放心！其实就算没有与你这层关系，芊璐我都是非救不可。抛开她视我如亲姐不讲，她怎么也算我未来小姑子的小姑子啊！唉，这关系太乱。”我绕来绕去说的自己都晕了头，两个男人却都盯着我目瞪口呆。还是福尔钢对贵族们的姻亲关系摸得门清，脱口而出：“难道你的意思是要嫁给萨绅霆？”见我点头，这两个男人简直要疯了，竟然统一了战线，一个说“这么大的事沁芳你怎么都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另一个说：“你明知道自已什么身份竟然要嫁个一心剿灭天地会的人，不是送羊入虎口吗？”话题导向很诡异的偏离了主题。我乐呵呵的看着紧张的两个人，心里很温暖，突然觉得回到梦里也不是坏事。至少多了一个关心我的人。
　　“绅霆喜　欢＇炫。书。网＇的是文淑这不是密秘，可是文淑不能嫁他，傅恒是什么人你们心里都清楚，我答应嫁他也是为了帮他。必竟他也救了我好多次。再说绅霆不好吗？配不上我吗？师伯你真愿意让我就这样在江湖上漂泊一辈子吗？我知道我娘一定是舍不得的。”师伯寻思半晌沉默了。
　　“我什么身份？旗籍上清清白白的赫舍里氏。你也明知道什么郑氏郡主都是假的，这天地会的堂主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你以为我希罕吗？我何时教导兄弟们反清复明了？我没那个本事也不情愿操那份心，只想让我身边的人都过上太平日子，所以我不是你的敌人，我也不会阻挠你们的计划，只等着你交完了差事，求皇帝将芊璐指给你做我堂嫂，这样咱们亲上加亲。”
　　“让我交差？怎么可能？莫非到了此刻你仍愿意把图交给我？”福乐钢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伯，你曾说过如果事情办妥之后，这图就可以毁了。既然图已无用，咱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让他把图带回去给皇帝？如果一张废图可以让乾隆或是傅恒不再无止境的追查下去，对我娘来说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我其实没有把握说服师伯，这必竟是本派祖师的遗迹。当初说要毁掉也是万不得以，如今要将它送给皇帝根本性质就不同了。
　　“万事都有因果，既然当初这图是从这位小兄弟手上流出江湖，再由他了结此事看来也是定数。不管怎么说先师遗命也圆满完成了，就让他拿回去交差吧！反正皇帝只要一拿到手就会立刻毁了它的，留在咱们手里早晚也是祸害。”师伯除了刚才失态一瞬之外，一向都是最冷静理智的。
　　我回身将裹画卷的包袱递给福尔钢，正色对他说：“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以后也会。虽然你骗了我，但我也是冒牌的，咱俩算是扯平了。反正你就算跑出去跟别人说赫舍里小姐是天地会的堂主别人也会以为你精神有问题。小时候你救了我和我娘这个恩情我现在就还给你。我还要救芊璐，让你欠我的情一辈子还不清。以后我就是你顶头上司的老婆，你小心保护我的周全是正经。”说到后来两人都笑了，心底最后一丝芥蒂都消失无踪。
　　除去了敌对状态，师伯打心眼里喜　欢＇炫。书。网＇这个男孩子，觉得他有情有义，武功不错材质也好，虽是旗人贵族却没有一点骄奢之气，估计要是早几年遇到他没准就收他做了弟子也未可知。看得出福尔钢对师伯也很景仰，孤苦零丁的他很羡慕我有这样的长辈在身边。
　　嫣娘对我说过，师伯很恨乾隆，也恨傅恒，因为奶公奶婆是被他们的人放火害死的。可是师伯也对我说过，乾隆虽然很为我独尊、好大喜功，但是做为皇帝而言却是一代明君。知道百姓疾苦，减赋力度很大，也注意调解满汉矛盾，而且他的勤政是任何一个汉人皇帝比不了的。傅恒也算战功赫赫的一朝宰辅，在政治上也都反对严课酷刑，还是替天下苍生做了好事的，虽然他对不起嫣娘，但是嫣娘仍始终忘不了他。如果为报一已私仇而将这对君臣杀之后快，朝野就会混乱，社会就会动荡，边疆就会再起烽烟，有战争就有杀戮，最苦的还是百姓，所以他不再查下去，也放弃了报仇的念头。如今完成了先师的遗命，真正一身轻松可以远离江湖，专心的研究医术治病救人了。这应该算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吧！但是我没有师伯这般广阔的胸襟，充其量我也只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女人，杨彩龄如此将我玩弄与掌股，挟持嫣娘夺我画卷在前，毒害芊璐杀我兄弟在后，此仇不报实难消心头之恨。在这一点上我与福尔钢立刻达成了共识，师伯也说这个女子勾结高丽杀手残害同胞已铸大恶的确留她不得。
　　想要除掉杨彩龄除了要对付她豢养的杀手之外，还要铲除她背后的官方势力。福尔钢说他手中握有盛京骁骑校阎重辉与吉林副都统往来的信函，其中暴露出他们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为高丽商人到内地经营大开方便之门，使国库损失了大量关税收入，还勾结高丽政客为逃亡贵族潜入清国提供了通关的便利。他说这第二种行为已卷入了高丽国的内政风暴引起了高丽当局的注意，严重影响了两国正常关系。虽然高丽年年向大清赋贡，但仍是有独立政权的国家，朝廷也就此事收到过高丽国王的陈情表。乾隆近五年来不只一次下令整顿关联东北边疆的官员队伍，可是在巨额利益面前却总有大员挺而走险，以至始终屡禁不止，为此处斩的官员实不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