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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一夕念-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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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好像该由翰林院的掌院回答更合适,但他却看着我,我只得继续解释,“因为微臣从南书房回来,与吕大人一样,也病了几日,应是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微臣也没法去南书房了,微臣也是病好回翰林院才知此后一直是由年大人代值。”

  “那是由谁决定换成年大人的?”胤禩声音一沉,面上仍是带着淡淡笑容,只是那笑容背后却好似升起一丝寒意。

  “年大人入翰林院多年,德才兼备,是微臣推荐他。”潘如哲好似还有一些自豪地说道。

  我有些糊涂了,胤禩好像又不是在针对我,实在不明白他今日问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方才已经审过年大人了。”胤禛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暗,“八弟还有何疑问?”

  “没问题了。”胤禩淡淡一笑。

  我猛然一惊,难道年羹尧果然已经暗中投了胤禛?所以胤禩绕来绕去问了半天,让我费尽口舌解释了半天,其实是想将年羹尧拉出台来?他是在针对年羹尧?

  潘如哲一直赏识年羹尧,老是压制我,说我功利心太重,其实我在他面前不知有多谦虚淡泊,我就纳闷他怎么火眼精金能把我看透了,现在想通了,他觉得提拔年羹尧的时机成熟了,但是我忽然出现,怕我抢了年羹尧的机会。这么说来,那从不显山露水的潘学士也是四爷党了,不然没可能那么关照年羹尧,翰林院有才能的人多着。再一想,年羹尧在翰林院多年,却未能出头,从他的才干说,多少有些不公平,而且他还得潘如哲照顾,那个老先生在翰林院德高望重,能盖过他的人,只有掌院学士,那么两大掌院中,必有一人是八爷党。

  苏掌院在我升官前后态度微妙的转变,并非无因。或许一开始他赏识我,是打算将我拉拢为八爷党,所以给我机会栽培我,他肯定也想不到我只去了一次南书房,就连续晋升,与他平起平坐了,很有可能那日在尚书房遇到胤禩,之后胤禩找过他,让他不用再在我身上下工夫,他已知道连胤禩出面都没能拉拢我,我肯定不是他们的同路人了,所以同立于朝堂之上,他才会对我惧怕和疏远。忽然之间,好像想通了很多事,也理清了一些关系,心中大喜。

  太子对着我笑了笑,神情还有些过意不去,好像表示他是很相信我的,但是没办法还是要审我这半天。我也对他回以一笑,表示我对他还是有好感的,只等他开口,我肯定就投靠他了。

  他看向马齐,声音里带着一丝疲倦,“马大人,今日就审到这里吧。”

  马齐点头,正要准备退堂,忽然殿外急冲冲走入一人,跪拜行了礼,手中托着一个盒子,双手举过头顶,“马大人,刑部有重要物件呈上。”

  刑部来了消息,看样子一个时辰内完不了,我回到座上坐下,等着继续开审。

  马齐令人将那盒子呈上,打开一看,脸色大变。太子紧张地问,“何事?”

  马齐定了定神,又仔细验了盒子里的东西,这才说道:“是与刺客联络的书信,上面写了行刺的时间和地点,还有各道门侍卫换班时间、人数,另外还附了一张地形图……”

  “快拿来我看看。”太子顿时激动了,还不等马齐说完,已起身向他走去,几乎是抢过盒子里的书信看起来。

  马齐向刑部来的那人问道:“此等物件从何而来?”

  “今日有一名刺客终于受不住酷刑,招供了他们组织藏身的据点,尚书大人立刻通知了领侍卫内大臣多雷大人,多雷大人令人前往围剿,果然发现大量刺客,而那日逃掉的两名刺客也在其中。一番厮杀,刺客逃掉了,但却在那地方找到了这些东西。”

  多雷这个名字好似有些熟悉,我想了片刻,终于想起来,应是叫哈尔吉多雷,曾在那次胤禩的家宴上听九阿哥提起过,以前是沐晨风的部下,经他提携,入了上三旗,到了皇帝身边,我当时还在猜这哈尔吉多雷到底坐到了多高的位置,原来竟是领侍卫内大臣,那是正一品官员。

  太子此刻异常激动,拿着书信的手竟有些颤抖,向马齐道:“物证已在,今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大阿哥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失望不自然。这让我又有些看不透了,那所谓的物证是我让林紫寞藏在那里的,而且她也很守信,在官兵查处那地方的时候现身表明那就是他们藏身的据点。物证是我伪造,若真是太子密谋行刺,当不会留下什么证据,那他忽然听到有了这物证,应该是惊奇,或带一些心虚害怕,但他却很激动,感觉好像是终于可以洗刷自己冤情般的激动,难道他真是无辜的?而大阿哥的失望又是为什么呢?太子没嫌疑了,所以他失望?

  未等我多想,马齐已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既然皇上下令审查入值南书房的翰林官,正好此时所有人都在,那就验一验各人笔迹……”

  太子此刻只想抓一个人出来洗脱他的嫌疑,不等马齐说完,又激动地道:“所有人都写下这句话,‘戊子年三月十六戌时,乾清宫,由西华门入,经熙和门、太和门,后至乾清门’,平日怎么写,现在就怎么写,再将名字署上。”

  立刻有人备了纸笔,所有人依次上前将太子念那句话写了下来,交给马齐。马齐处事极为慎重,令所有阿哥一起校验笔迹,将众人方才所写与刑部呈上的书信一一对比。

  我耐心等着,忽然众阿哥的目光都向年羹尧看去,太子冷冷笑道:“好啊,原来是你。”

  年羹尧有些没回过神,左右看了看,太子厉声喝道:“年羹尧,你从实招来。”

  年羹尧吓了一跳,倒也好定力,立刻恢复了镇定,“微臣不知所犯何罪。”

  “你自己看。”太子将刑部呈上的书信向他用力一扔。

  他自地上捡起,展开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太子向胤祉和胤禛看了一眼,轻哼一声,“三弟和四弟的书法都很不错,你们说那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胤祉沉默不语,表示默认。胤禛神色大变,却也无法否认。

  那笔迹并不是我模仿的,而是描摹,当日他暂时接替吕宝文的职务录写史书,我是自那书中将物证上要写的每一个字找出来,临摹写下,便是他自己看了,也会觉得那是他的笔迹。

  他忽然跪下,大声叫道:“微臣冤枉,请太子明察。”

  “冤枉?”太子冷笑,“如何冤枉你了?”恐怕太子这几日一直受康熙冷眼,一口怨气憋了太久,此刻全要发泄在他身上。

  “微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微臣真的……真的没有写过这样的东西。”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发抖。

  “马大人,”太子沉声道,“事已很清楚,你看如何处理?”

  “马大人,”胤禛一直沉默不语,此刻开口道,“事关重大,一定要查清楚,既然他呼冤枉,不妨再听听他解释。”

  “马大人,”潘如哲也起身道,“年大人一向品行端正,当不至于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马大人,”胤禩淡淡一笑,“行刺皇上那是死罪,量一个小小的翰林官也没那么大的胆子,真的要查清楚。”言下之意,是要把他背后的后台也查出来。

  无论年羹尧是主谋还是从犯,都已经必死无疑了,我也不妨装下好人,卖胤禛人情,“马大人,或许年大人真有冤情,不应单凭一纸书信就定他死罪。”

  众人一口一句马大人,马齐为难至极,迟疑道:“这……那年羹尧如何解释这书信?”

  “一定是有人冒充微臣笔迹,陷害微臣。”年羹尧自知解释很苍白,口里说着一定,语气却一点也不肯定。

  太子重重哼了一声,“那你说是何人冒充陷害了?”

  潘如哲忽然站了出来,“这应该从能接触到年大人笔迹的人查起。”这老先生真是看不清形势地强出头。这事就算拿到康熙那里,他也会信眼见为实的证据,而不是什么不知是何人的陷害,坐到君王那个位置了,就一定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年羹尧被推上断头台已是定局,想保他的人反而是在自找麻烦。还是胤禛沉得住气,竟未再为年羹尧说一句话。

  胤禩却说话了,“那就查一查都有什么人能接触到年大人的笔迹。”

  潘如哲的目光在众翰林官面上一一扫过,每说一个名字,那人都是惊慌发颤。最后他目光却在我身上停了下来,沉声道:“还有孟大人。”因为苏掌院曾经赏识我,他已将我视为了八爷党,此时保年羹尧心切,竟针对起我来。

  果然一个时辰完不了,又将潘如哲所提到的翰林官都审了一遍,太子已极不耐烦,催促马齐道:“完全是浪费时间,谁也不像会陷害年羹尧。”太子的脾气还是有些暴躁,其实这时他的嫌疑基本已经没有了,不管是年羹尧伏法,还是陷害年羹尧的人伏法,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他却将几日受康熙的气都发到这里,认定自己受气都是因为年羹尧,真是恨不得立刻斩了他。想来年羹尧应是胤禛自己私下培植的人,太子并不知道他是胤禛的人。胤禛表面拥护太子,其实却另有私心培植自己的势力,这时更不敢对太子说那是自己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责令马齐将年羹尧定罪。看着这场面,我心里真是乐死了。

  还不等我高兴,潘如哲却将矛头指向了我,“还有孟大人未受审,孟大人初到翰林院,本无资格进入南书房,但苏大人却让他去了南书房,此后他也借着刺客行刺一事平步青云,要说嫌疑,孟大人的嫌疑最大。”眼看救不了年羹尧了,他竟疯了咬我一口,还把苏掌院扯了进来,看样子是要与八爷党来一场火拼了。

  我向胤禩看去,他仍是淡淡微笑,“如此说来,孟大人真的很有嫌疑。”

  好混乱,我好像被四爷党和八爷党夹在了中间,潘如哲以为我是八爷党,此时已不惜与我翻脸对立,胤禩却以为我是四爷和太子一方,也不让我好过。原来还没有成功卧底进去之前就是这么尴尬的处境。

  潘如哲继续道:“孟大人进过宫,到过南书房和尚书房,熟知宫中地形和皇上起居,又接触过年大人笔迹……”

  “荒谬!”我在座椅扶手上重重一拍,赫然站起,打断他道,“潘大人如此污蔑本官,真不知是何居心。照潘大人所怀疑,是本官要谋刺皇上,再陷害年羹尧了?既然本官要谋刺皇上,为何还要为皇上挡剑阻止刺杀?若说本官为了升官发财,冒的风险是不是也太大了?再说陷害一事,本官与年羹尧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他?若说要为刺杀找一替死鬼,本官找吕大人不是更容易?潘大人要弄清楚了,陷害年羹尧得有几个条件同时满足,其一,本官真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其二,他要能进宫,才有熟知地势的可能。而安排他去南书房的是本官么?本官有提过,有说让他代值么?反而,安排他去南书房的却是潘大人。其三,还要能获得他的笔迹。吕大人入宫侍值,无人接替他翰林院的事务,本官有向翰林院各位大人要过年羹尧来帮忙么?反而,又是潘大人让年羹尧来代吕大人录书。那本官是不是应该觉得,这一切都是潘大人刻意布局,只为今日如此污蔑陷害本官?”我怒气冲冲地转向马齐道:“马大人,潘大人的怀疑毫无逻辑,完全是含血喷人,请马大人为下官主持公道。”

  “潘大人所言的确是毫无道理。”马齐点头道,“来人,将年羹尧收押,听候刑部发落。”

  听到这句话,我也放心了,此刺杀一事真是一箭三雕,既让我获取了康熙的信任,飞黄腾达,又除掉了四爷未来夺嫡极强的后盾年羹尧,还让太子与四爷的关系产生了裂痕,就算挨了叶阑宇一顿毒打,也值了。

  胤禩淡淡道:“此事还没完,必还有宫中侍卫与年羹尧勾结,他才能知道每道门侍卫换班这些事。”

  此事是没完,一等侍卫隆科多,下一个就是你。





第112章 第一一〇章 人鱼
  原本年羹尧明年就会迁内阁了,之后会升四川巡抚、四川总督、川陕总督,坐镇一方。而隆科多,现在虽为一等侍卫,但三年后却会升九门提督,再之后升理藩院尚书,兼九门提督职务。若要逼宫夺位,搞定了九门提督这个人,就成功了大半,这一职都是皇帝最为亲信的人担任。康熙驾崩前,隆科多是除皇子外唯一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大臣,他在助胤禛继位时起了关键性作用。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四爷党,但还是及早除去稳妥。

  刺杀一案还未结束,年羹尧交由刑部继续严审。而这时,胤禛上奏,在湖州长兴县发现朱三太子踪迹。我借着内阁的方便,也查阅以往的题本,知道义火教和天地会曾经打着朱三太子的旗号在全国各地展开反清复明的活动。康熙任命我为钦差大臣,让我与胤禛即日前往长兴县,定要将朱三太子缉拿归案。

  这要去湖州,是我没想到的,忽然记起沐晨风曾说过,朝廷一直命胤禛在查鬼王门这个组织,他此时抛出朱三太子并非没有原因。想必年羹尧犯案一事,也让他十分紧张,担心查出年羹尧与自己暗中有关系,会遭连累,所以先留后路,奏禀鬼王门受命于朱三太子,将刺杀一事往反清复明上引导,即使年羹尧与刺客勾结,那也是反清复明,与夺嫡争储谋窜皇位无关。若是反清复明,那就不会是他胤禛所指使了。这一招还真是高明。

  湖州地处浙江北部,北濒太湖。我们离京,一路南下,先到了太湖。

  这次出门在外,他仍是化身顾公子,而随行的官员侍卫都做随从仆人打扮,也未惊动沿途的地方官,没有了繁文缛节的应酬,正是一次轻松的散心之旅。

  如果这次江南之行是和胤禩一起,那该多好。一路上我都暗自惋惜,将要打入四爷党内部做卧底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真的对着他的时候,只有种想逃开的念头,根本没有勇气去接近他。他总是眼神很深地看我,话也不多。

  夜里的太湖,别有一番美丽。游船上陆续升起灯火,倒映湖中,湖面的火光随波摇曳闪烁,与漫天星光交相辉映。

  胤禛让随行的人都回客栈,却留下我,邀我夜游太湖。虽然内心极不情愿,却还要装作很高兴,欣然答应。

  他早已包下了一艘画舫,停在远处,周围都无船只,很清静。我们乘了一叶小舟过去,临近湖心,风忽然大了,湖面波浪翻动,我一只脚已经抬起正要跨上画舫,小舟一阵轻晃,我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一步,他在我肘间轻轻一扶,低声道:“小心。”说完他已绕过我,先上了画舫,向我伸出手来。

  我微一犹豫,还是将手放到他手上。他稳稳握着我的手,我稍一借力,跳上画舫,立刻抽出手来,小声道:“谢四爷。”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上船头,望着远处的灯火出神。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近在咫尺,却觉得那么遥远,孤身一人的遥远。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要再往湖深处去吗?那里灯火更美。”

  “不用了。”我微微摇头轻笑,“镜花水月的东西,只适合远观,走近了,却不再是眼前所看到的了。”

  他怔了怔,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孟大人话中好似总带着禅机。”

  我能懂什么禅机?在太后那里天天抄佛经,却根本不知道里面说的是什么,哪像他那么会做功夫,时常与得道禅僧参研佛法,在人前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大阿哥行事急躁,胤禩锋芒太露,谁都没他隐藏得好。我淡淡一笑,“四爷淡泊随性,深通佛学,我是班门弄斧,倒教四爷见笑了。”

  虽然我也并无嘲讽之意,但他对我这句话却好似有些敏感,微微皱眉,默不作声,转过头,继续看远处沉沉浮浮的灯火。

  我走上前去,也静静看着远处,等着他开口,他今晚肯定有话要对我说。

  片刻沉默后,他忽然在船头坐了下来,令人拿来鱼竿。

  我无奈苦笑,真是沉闷的夜,沉闷的人。百无聊赖,也在他身边坐下来,闭目养神。

  他忽然开口问,“陌儿现在好吗?”

  “啊?”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开眼看着他,他神色平静,手里稳稳握着鱼竿,一眼不眨地盯着湖面。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低沉的声音中似还有一丝无奈,“只是想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我怔住了,心中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是在试探我?他到底知道多少了?

  “你也不知道吗?”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她不是你妹妹吗?不是你带走她的?”

  我更加惊恐,这个事情没几人知晓,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不完全是试探,他已经算是肯定了,我也无法再否认,只好点头道:“是,我送她回家乡了,以后也不会再回京城。”

  “不再回来了……”他面上冷硬的线条在夜色中淡去,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失落,又转头望向深黑的湖面,半晌问,“是她自己的意思吗?”

  我冷笑了一声,“这个地方留给她的只是遍体鳞伤的伤痕,四爷觉得她还会留恋么?她不过是充当了四爷和八爷权利斗争的牺牲品。发生那样的事是很给太后丢脸,但念在从前尽心服侍她两年的份上,最多将她赶出宫,可以留她性命,为什么要处死她,四爷当是最清楚原因。”

  “我现在是清楚了。”他长叹了一声,“越想紧抓住不放,越会失去。争到最后,竟然是毁掉。从前是我执念太深,放不下,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一晚,抱着她坐在湖里,她给我讲故事,我的内心从未有过那样的宁静,我是真的很想往后的每个夜晚,她都能在我身边,像那时那样,给我讲故事,我会相信,故事里面的美好。只是没想到,我越向太后要她,和八弟争得越厉害,最后太后竟不惜处死她来平息争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鱼竿也开始颤动。

  “她有向四爷讲过人鱼的故事吗?”我装作不知情地问。

  “没有。”他摇了摇头,又看了我一眼,“有何特别?”

  “倒也没什么特别,只不过是她最喜(富士康小说网…提供下载)欢的一个故事。”我淡淡问道,“四爷想不想听?”

  “你讲。”他点了点头。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海的女儿》来,“从前在深海里,住着美丽的人鱼公主……”

  小的时候看不懂悲剧,也不懂爱情,不能明白美人鱼为什么会化为海里的泡沫。直到后来渐渐长大,情窦初开,再看那个从前没有看懂的童话,竟泪流满面。海里的人鱼爱上了陆地上的王子,在一次风暴中救了他。甘心用动听的声音交换,将鱼尾变为人身,去到他身边,但是他却以为是邻国的公主救了自己,将要娶那位公主为妻。美人鱼无法言语,无法让他知道他深深念着的人是自己,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爱上别人。若得不到他的爱,她的灵魂就将消失。她的姐姐为她向巫婆求来了施了魔法的匕首,只要刺入王子的心脏,她就能够得到救赎,重新回到海里,过从前一样无忧无虑、万千宠爱的日子。

  “美丽的人鱼看着王子搂着他的新娘熟睡,只是吻了吻他,将匕首扔入海里。”而今说着故事的结局,我的心仍是带着一丝触痛,“当第一缕阳光照到海面的时候,美人鱼化作了海里一团七彩的泡沫。”

  从前不懂,因为不懂,所以喜(富士康小说网…提供下载)欢白雪公主的幸福,憧憬灰姑娘的幸运,却独独未曾怜惜美人鱼的深情。后来懂了,这世上可以有很多的白雪公主和灰姑娘,却绝不会有太多的美人鱼。

  我转头看向他,他面上有一丝动容,良久才问,“那是她最喜(富士康小说网…提供下载)欢的故事?可是并不是美好的结局。”

  “那是她最喜(富士康小说网…提供下载)欢的故事。”我淡淡笑道,“放手,未必是不爱,反而是深爱,才可以做到成全。”

  “只因是深爱……才可以成全……”他喃喃重复着,似陷入了沉思。

  “四爷就当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放下吧。”我希望他放下,我没有想过那一晚说过的话,他会记在心上,会真的想我每一晚都陪着他,给他讲故事。他的内心不能宁静,那是因为他有所求,他想得到的是天下,自然不会有平凡人简单的快乐。就算有一个人每晚陪着他,也不可能让他放弃天下,他的心,永远也不可能宁静。

  “我是该放下。”他拉动了一下鱼竿,似有鱼上钩,他起身拉起鱼竿,果然另一头鱼钩上有一条小鱼在挣扎,自空中甩出一串水珠。他将小鱼取下,轻轻抛入了湖里,长叹了一声,“离开紫禁城,她会过得比从前好,我会放下。”

  “四爷……”我觉得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再也说不出话。

  “你入朝为官又是为了什么呢?”他又在船头坐下,放下了鱼竿。

  终于问到关键的事了,他竟然知道了林芷陌是孟清诺的妹妹这件事,只怕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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