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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1981-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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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的时候七爷正跟七奶奶坐在院子里头晒太阳,几个半大的小鬼在屋场上跑来跑去,瞧见我们进来,小鬼们立马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瞅着我手里头的猪肉,怎么也不肯挪开。
  
  七爷一见我这架势就晓得我来干嘛的了,赶紧起身推,怎么也不肯收。七奶奶也一直推辞,转身又回屋抓了一大把板栗往小明远手里塞。我有心想看看他怎么反应,故意没说话。
  
  小家伙先是一愣,没接,头一转先来看我。
  
  这才是好孩子!我笑着朝他点点头,他这才伸手接下。
  
  “还不赶紧跟七奶奶道谢。”我柔声吩咐道。
  
  小明远赶紧乖巧地朝七奶奶说了声谢谢,声音甜甜的,脆生生的。
  
  七奶奶连连挥手,笑得露出满嘴的豁牙,“谢个啥子咯,这城里姑娘就是客气,吃点山货还谢来谢嗑。来屋里坐坐,家里头还有柿子,清甜的呢。”
  
  我还想着去陈队长家里头走一遭,昨儿用了他的水泥还没道谢呢,只得先推了,说下回再来玩。临走前怎么说还是把猪肉给留下了,好不容易才提过来的,我可没这力气再背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小明远给那几个小鬼每人一颗糖,那几个小鬼头立刻就变了态度,对他亲热起来,等我们走了老远了,还听到他们在后头大叫,“牛娃子下回跟我们一起玩哈!”
  
  ……这个三婶,怎么就把这诨号给传出去了呢!
  
  考虑到陈队长这几天对我的大力支持,我当然不能吝啬,特意挑了一块大肥肉。别以为我在开玩笑,这年代的人们普遍缺油水,衡量猪肉好坏看的就是肥肉多少。不过这也正合我意,要不,这几块大肥肉得不知道怎么消灭呢。
  
  因为有赞助水泥的功劳,陈队长从善如流地把肥肉收下了,不免又客气地说起分田的事儿,道:“俺们队里的规矩呢是按人头分地,你们家娃儿还小,暂时分不了。队里几个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把东头槐树下那四亩三分地分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我是半点农活儿都不会干的,分地给我不是浪费吗。正要开口谢绝了,陈队长又继续说道:“你别嫌那地少,那块可是我们队数得上的好地,底肥水足,粮食打得也比别处多。”
  
  我笑道:“队长叔您误会了,我哪里是嫌弃,实在是不敢要。您也晓得我没下过地,什么农活儿都不会干,要真分块地给我,那也是浪费。再说了,分了地不是每年还得交上交粮吗,就我这样子,分了地不是负担更重。”
  
  陈队长估计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被我一说,傻了,嘴里默默念念地道:“那这可咋办,这队里的规矩…这还从来没有人不要地的呢。”
  
  大包干到底才刚兴,陈队长完全照政策办事,对我这种特殊状况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我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这样,地照样分,回头我看队里头谁家负担重就让谁家替着种,公粮什么的都由他交。您看怎么办?”
  
  陈队长立刻点头,“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说罢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眼睛眨了眨,小声道:“那个,要是你手头没有合适的人的话,俺替妹子你找人。”
  
  我心里头立刻有了数,赶紧应道:“那就麻烦队长叔了。”
  
  商量完了事儿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瞧见小明远跟队长叔家的两个小孙子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三人年岁都差不多大,但小明远要明显瘦小些,虽说那一身蓝色小袄子挺精神,可我瞧瞧一旁壮壮实实的那俩小子,再看看小明远,心里头怎么也不是滋味。
  
  小明远虽然玩得起劲,却也留意着门口,这不,我才出来,他马上就冲了过来,站定了以后才笑眯眯地叫我“姑姑”,又道:“我和大熊二熊一起玩。”
  
  “嗯,好乖,你们玩什么了?”
  
  “玩泥巴。”
  
  我……
  
  是不是该给他变点玩具出来呢,要不整天摸着个泥巴球,就算我不嫌脏,可到底不卫生啊。
  
  但问题是,我屯着的玩具不是全自动遥控小汽车,就是啥飞机模型,再不济也是个变形金刚,我要真拿出来了,全村的泥猴子们还不都得轰动了。过个十年八年估计也忘不了,等到变形金刚动画片出来的时候,那我就直接穿帮了。
  
  我抱着小明远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又赶紧回头去问陈队长,“我那院子后头的小荒山是队里的呗,能不能开出来种点果树。”
  
  陈队长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种啥树,果树?山里头啥果子没有还要开山种?你家里头才两口人,吃得了那么多吗?”
  
  我也被陈队长的话给惊到了,种水果当然不仅仅是自己吃的,吃不完不会卖掉吗。
  
  “啥,卖?”陈队长哈哈大笑,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妹子诶,你可真是城里人,俺们乡下连饭都才刚吃上,手里头好不容易攒点钱都得花在刀刃上,谁家里头有钱没处花买什么果子吃。”
  
  我说怎么县城里冷冷清清啥东西也没得卖呢,敢情大伙儿的思想都还没解放呢。不过这也难怪,文化大革命才过去没几年,大包干也才刚开始,虽说现在不割资本主义尾巴了,但大伙儿心里头估计还悬着呢。
  
  虽说现在改革开放了,可到底怎么个开放法大伙儿心里头却没底。我听我妈说,集体制度的时候,农村里头连家里养养鸡都要被批斗成搞资本主义,大家伙儿哪里还敢把提着篮子去大街上卖东西。
  
  “队长叔,”我心里头斟酌了一下语言,正色朝陈队长道:“俺们农村里头当然不缺这些,可城里人缺呀。我上回去县城里可是看得仔细,除了供销社和粮油店就没卖东西的地儿,城里人大冬天的连个柿子都难得吃上。俺们要是真把村里的水果运到城里去卖,保管好卖。不说挣大钱,三五块总是有的,补贴补贴家用也行。”
  
  “山里那些果子真能卖钱?”陈队长似乎还是有些不信,“那山里头满山遍野的都是,咋不见别人运了去城里卖呢。”
  
  我顿时失笑,“那还不是因为大伙儿都跟您一个想法么。队长叔,政府可说了,现在要改革开放,您不能再用以前的思想办事了。经济要发展,国家要进步,俺们队的百姓们要过好日子,都得看您的思想跟不跟得上社会发展的脚步了。”
  
  “这咋就都扛俺身上了呢。”陈队长对自身的重任看来有些认识不足,哆嗦了几下,有些抗拒地说道。
  
  我见他这样子有些犯怵,赶紧加了一把火道:“您是大队长,这领导全村人民奔小康的事儿当然落您身上了。队长叔,您说那下南洼为啥比咱们队富,不就是他们村地多吗?可咱们也没法儿变出地来。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来越富,一点也不眼气?要照这样下去,以后咱们大队的光棍怕是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这农村里头生活不容易,谁不希望自家闺女过得好,当然都奔着富裕的地方嫁。虽说现在陈家庄还没落到一堆光棍娶不上媳妇的地步,但这两年村里的闺女大多外嫁也是事实。再这么发展下去,以后会怎么样还真说不好。
  
  队长叔顿时沉默了,低着脑袋掏出旱烟袋来,哆哆嗦嗦地点燃了狠狠吸了几口,又在鞋底上磕了磕烟灰,罢了终于低声问道:“那钟妹子你说说看,俺们大队要怎么办?”
  
  我把小明远放下来让他继续跟小伙伴去玩,自己认真地想了想才回道:“既然队长叔有这想法,那咱们也好好地议一议。”
  
  这卖东西的事儿最好要形成规模,村子里没有专门种果树的人家,不是进山摘点野果子就是屋前屋后随手种的几棵树,多的存着几百上千斤,少的怕是只有百儿八十斤。要真为了这么点零碎钱特意进一趟城也不划算。再说了,我也不能保证他们进城后真能把东西给卖掉啊。
  
  “要不这样队长叔,”我仔细琢磨了一阵,正色回道:“过几天我还得进一趟城去取点东西,顺便帮大家伙儿问一问行情。这些家伙什到底多少钱一斤,怎么个卖法都得心里头有数。要是能联系上买家那就更好,商议好了直接把东西运过去,钱货两清。您呢,就先跟各家各户透个信儿,看看都有些什么东西卖,东西有多少。我去谈生意的时候,心里头也有底。”
  
  队长叔把脚一跺,“中!就按你说的办,不管卖不卖得出去,左右也亏不了钱。”
   
8

8、八 。。。 
 
 
  八
  等我领着小明远回到家,才想起来养鱼的事儿忘了问了,复又折回去了三叔家,问他鱼苗去哪里买。三叔三婶听说我要养鱼,都是双手赞成,不过又说了,现在天气太冷,再过阵子池塘里的水都要结冰了,养鱼养鸡什么的,都得等到明年开春。
  
  既然如此,那也就只有再等几个月了。
  
  从三婶家刚出来,就瞧见一群半大的孩子拖着枯树枝往家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唱着歌,我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好像是打靶归来,不过词曲都唱得乱糟糟的,难怪我一时险些没听出来。
  
  看着那群小子乌拉一声奔得无影无踪,我忽然想到了一件火烧眉毛的大事儿。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我家里头还没柴呢。现在厨房里虽然还有些桔梗,可我估计也就能烧个一两天,等到冬天一来,炕也烧上了,火炉子也起了,我一时半会儿得去哪里找柴火呀。就我这比镰刀把子粗不了多少的胳膊,能砍柴吗?
  
  赶紧又回头跟三叔说了这事儿,问他队里头谁家里有余柴我好买。三叔听罢连连摇头道:“不就是几根柴嘛,说啥子买,来俺家屋檐下头搬就是。”
  
  这要是只有一两天我也就厚着脸皮搬了,可整整一个冬天得费多少柴,还不得把三叔家的柴火垛子都给搬空了。于是说什么也不肯,咬定了主意只说买。三
  
  婶见我们争持不下,忍不住插话道:“大妹子,咱们乡下不比城里,没听说烧几根柴火还问人要钱的。大伙儿丢不起这个人。你要实在不愿意白拿,就让队里那些泥猴子帮你砍柴去,末了给几颗糖就是,保管他们一个个跑得屁颠屁颠的。”
  
  三婶一说罢,三叔也深以为然地在一旁直点头,“没错,没错,就让那些小鬼头们帮忙,左右也在家里头闲得慌。”
  
  这…不是雇佣童工吗,还是廉价的。
  
  “我这就去叫铁顺他们家大河,让大河多叫几个人。”不等我反对,三婶已经套上鞋子急轰轰地出了们,不一会儿,大河带着几个十岁出头的小泥猴子冲进了院子,冲着我嘿嘿地直笑。
  
  “钟阿姨,三婶说有糖吃。”大河憨憨地问我。
  
  我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糖来,正要递给他,忽然又想起小明远,于是又把糖果先给他,让他分给小娃儿们。
  
  小家伙一脸为难地拿着糖,一会儿看看大河他们,一会儿又瞧瞧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分。
  
  我本来就特意要为难他的,这会儿当然不会告诉他,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就当是看不见他求助的眼神。
  
  小泥猴子们倒也晓得规矩,虽然馋得哈喇子直流,也没有冲上前来抢糖果,只眼巴巴地瞧着小明远,那期待的目光也颇有压力。
  
  小明远想了好一会儿,先给了大河一颗糖。大河立刻剥开糖纸,伸出舌头啧啧地舔了好几口,嘟嘟囔囔地道:“还是钟阿姨家的糖好吃。”其余的小朋友眼睛都直了。
  
  小明远依次给了他们一人一颗,见手里头还有,又再准备分一次,可等分到最后还剩三个人的时候,没糖果了。那几个小娃儿顿时一脸失望,扁扁嘴,有些不大乐意。
  
  我心里头还在猜测着他会怎么解决目前的难题,小明远已经从兜里又掏了三颗大白兔出来,依次分给剩下的几个娃儿。小家伙们都满意了,喜滋滋地把糖果往兜里一塞,一会儿就走得干干净净。
  
  “一会儿俺们就去砍柴。”走到院门口时,大河高声道。
  
  这会儿他们就算不去砍柴我也不在意了。我有这么可爱的宝贝,又乖巧又懂事,做梦都该笑醒了。
  
  我抱着小家伙“吧唧”一口,亲得他一脸口水。小明远脸一红,又扑过来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咧着嘴笑。
  
  这小混蛋怎么这么可爱呢。
  
  我分糖果给大家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事儿居然就真的这么解决了。
  
  中午睡了个午觉,起床后就跟小明远一起糊墙。我负责往墙上贴,小明远负责把浆糊刷在报纸上,两个人忙得热火朝天。才贴了半间屋,就听到院子外头有人高声叫唤,“钟阿姨,钟阿姨。”
  
  我支开窗户朝外看,居然是大河领着先前那一大群孩子过来了,每个人手里头都拖着长长的树枝桠,隔着院门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迎出去,开得院门,小家伙们鱼贯而入,把大树桠子依次往地上一放,足足堆了小半个院子。我嘴都快何不拢了,愣了一下才招呼道:“快进屋快进屋,大家先在炕上坐,我去厨房弄点东西吃。”
  
  说话时小明远也从窗户口探出了脑袋来,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盯着大伙儿看,却不笑,样子看起来有些酷酷的。我朝他道:“快出来招呼大河哥哥们进屋去。”
  
  小明远酷酷地点点头,脑袋缩回去,很快地就从堂屋里跑了出来。
  
  虽说小明远跟大河他们的年纪差距有些大,但到底是孩子,总比我去招呼他们好些。再说了,大河在队里这些小娃儿们当中是个小头头,小明远跟着他,也省得我不在的时候被人欺负不是。
  
  小明远不在,没人帮忙烧火,我连饭也弄不熟。在厨房里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宣布放弃,直接从空间里掏了些蛋糕瓜子和糖果出来,把外包装统统去掉,再用盛菜的碟子装好端进屋去。一屋子小鬼一见,连眼睛都不会动了。
  
  小娃儿们在我家玩儿到了太阳下山,吃掉了三大碟的瓜子糖果,直到大人们出来找,这才一个个被揪着耳朵拎回去。临走前还不忘了高声朝我喊,“钟阿姨,明儿我们再来帮你砍柴。”
  
  这一天小明远表现得特别好,一直乖乖地坐在炕上听大家说话,虽然不大笑,但是看起来颇有小主人的风范。途中有个叫鼻涕虫的小娃儿眼红他的新袄子,偷偷地上前去摸了好几把他也没跟他急眼。
  
  小娃儿们果然守信用,接下来好几天都忙着帮我干活儿,不止砍柴,连挑水糊墙的事儿也抢着做,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他们家里头大人提意见,没想到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人。有一天铁顺嫂子过来接人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谢我帮她看孩子,说大河好些天没出去淘气,可省心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很快到了我再次进城的日子。
  
  照例还是把小明远寄放在三婶家。这次他却有些不乐意了,拽着我的衣服把身体扭来扭去,嘴里虽然不明说,可不情愿的意思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我见他这个样子其实心里头还挺高兴的,不正说明这小家伙儿现在会跟我撒娇了么。
  
  要不是因为这回事儿多,我还真想带着他去城里看一看。小朋友拘在家里头养着也不是回事,得多出来走动走动,免得以后养成个姑娘样儿。于是好生地劝说了他一通,又再三地保证过几天就带他一起出去玩,小明远这才噘着嘴巴点点头,松开了手。
  
  这次进城,除了找借口从空间里搬东西之外,更重要的是帮队里找销路。
  
  前几天队长叔统计完了来找我,说是整个大队怕是有一两千斤柿子可以出售,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香菇、松子之类的山货。
  
  这么多东西,如果拿去零卖只怕好几天也卖不完,可若是在城里歇,那可就太不划算了。我在县城里也没别的门路,思来想去,还是找刘队长去算了。人家那还是县长公子呢,怎么说也算得上“高干”了。
  
  送礼这种事肯定是不成,现在这时代的作风可不比我们那会儿,我要真拎着东西进门,估计会被他们家那坏脾气的老头子给轰出来。不过我要是拎一瓶子五粮液,不知道结果如何?
  
  我这么一想,马上就这么做了。不过我很小心地把标签全撕了,盒子当然更要弃之不用。那一家子人可不简单,刘家老头子一看就是个老革命,说不定眼神比刘队长还好使呢,我要露点什么蛛丝马迹给他给发现了,还不立马被他给灭了。
  
  抱着溜光的酒瓶仔细检查了一遍,把瓶口的小字都给涂掉了,确定万无一失后,我这才去瞧刘队长家的门。
  
  今儿正巧是周日,刘队长没上班,倒是那个斯文的刘县长不在家,跟刘妈一起去喝喜酒了。
  
  瞧见是我,刘队长微微一愣,尔后咧嘴笑起来,道:“是你呀,快进来快进来。”
  
  我拎着酒一进院子,就听见屋里头中气十足的怒吼声,“……他敢,你给老子听好了,他要真敢走,就给把腿打折了,老子看他还敢走……”
  
  “这是干啥了,火气这么大?”听老头子连屋顶都要掀了的气势,怕不是一般的事儿呀。
  
  刘队长苦笑,连连摇头,“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咱们坐下再说。”说罢转身进了厨房,一会儿就沏了壶茶出来。
  
  “这些天老爷子腿出毛病没?药酒快泡好了吧。”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连连点头,“这茶不错。”其实根本不会品。
  
  “拿了方子后第二天就去抓药了,不过还得等两天才能泡好。老爷子这两天光顾着生气去了,没顾上腿疼。”刘队长脸上的笑有些勉强,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只摇头叹了口气。
  
  我道:“这是干嘛呢,长吁短叹跟个老头子似的,一点朝气都没有。毛主席说得好——”
  
  “你得了吧,”刘队长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我的话,“还当现在是文化大革命呢,开口闭口毛选,比记性呢。”
  
  我讪讪地摸了摸脑袋,有些忿忿。临走前我还特意看了遍毛选,没想到现在还用不上,我容易嘛我。我琢磨着能让他这么犹豫,十有八九是家事,也不好追问,只得压住心里头的疑问老老实实地继续喝茶。
  
  不多刘队长比我还按捺不住,坐了没一分钟就主动交代了,“还不是我那小堂弟给闹的。刚从大学毕业,好不容易才在省里头安排了个工作,偏不肯去,非要去深圳,谁劝都不听,可不就把老爷子给惹火了。”
  
  “人才呀!”我心里头暗想,这个小堂弟倒是挺有想法的,现在这年代,谁不眼红人家铁饭碗,死命地想要留在国家单位。他倒是高瞻远瞩,这么早就看出了深圳的巨大发展潜力了。有前途!
  
  我说:“为什么老爷子不让去,现在国家不是大力扶持特区发展经济吗。我看深圳的发展前途比咱们省城好,说不定过个几年,你小堂弟就成百万富翁了呢。”
  
  “你就浑说吧。”刘队长哭笑不得地直摇头,“一百万,你真敢想啊,那钱要是堆起来,只怕得把咱这间房子都给堆满了。”
  
  我只笑笑,没有辩解。这时候一百万的确是个天文数字,不说一百万,连个万元户都了不得啊。不过要换在2010年,一百万还不够在北京买套大点儿的房子呢。
  
  “其实爷爷也不是说非要他去国家单位,就是怕他在外头学坏。你也晓得,那深圳是特区,得有多少外国人,什么坏风气都是从那里传进来的。俺听说那里资产阶级情调特别严重,他年纪轻,做事没个轻重的,要真学坏了,可怎么得了。”刘队长一脸严肃地跟我解释道。
  
  其实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改革开放之初,的确有不少流氓分子趁机兴风作浪,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了几宗大案,其直接结果就是83年的严打。只不过,后来的那场严打严重地偏离了国家的最初目的,最后导致了大量的冤假错案,让人心寒不已。
  
  想到这里,我心里头顿时一凛。83年连在厕所里写句脏话都要被判流氓罪,我要是这时候留下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让旁人注意到了,以后不会被翻出来算旧账吧。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严肃,把刘队长都给吓着了,他直不楞噔地盯着我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钟大妹子,你没啥事吧。”
  
  我下意识地把手里头的酒瓶子一收,瞪大眼瞧着他,道:“不是给你的。”
  
  刘队长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大老远的带瓶酒过来,不是给我,那就是给老爷子的。”说罢,也不看我,径直朝里屋大声喊道:“爷爷,慧慧过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瓶酒。”
  
  我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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