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月朦胧鸟朦胧-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鹏飞,不要太残忍。”灵珊的声音,像来自山峰顶端的,什么仙女和神灵的纶音:“我知道,她现在最渴望见到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楚楚。你要带楚楚去见她!你一定要!鹏飞,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你们共有一个女儿!以往的恩恩怨怨,在死神的面前,又算什么?鹏飞,她需要你们,她好需要好需要你们!”
韦鹏飞从凳子上直跳了起来,拉住灵珊:
“走吧!你去带楚楚,我们马上去吧!还等什么?”
半小时之后,他们已经到了医院。
推开病房的门,邵卓生从沙发里站起来,惊奇的望着他们,灵珊退到沙发边,对邵卓生作了手势,让他别说话,也别行动。韦鹏飞并没有注意到邵卓生,从推开门的那一刹那起,他眼光就被病床上那张惨白的面孔所吸引住了,吸得那么牢,使他再也无心顾及病房中其他的一切。他牵着楚楚的手,大踏步的走了过去。阿裴脚上和手上的五花大绑早已解除了,她似乎在阖目小睡,听到脚步声,她睁开了眼睛,望着韦鹏飞。眉尖轻颦了一下,她眼光如梦如雾,她唇边竟浮起一个虚弱的笑意。“人在快死的时候,一定有幻象!”她呢哝的低语。
楚楚认出眼前的人来了,她尖叫了一声:
“张阿姨!你怎么睡在这里?张阿姨!你病了吗?”
阿裴睁大了眼睛,睁得那么大,她那瘦削的脸庞上,似乎只有这对大眼睛了。她望着楚楚,不信任似的说:
“楚楚?楚楚?是你?会是你?”
“张阿姨,是我!”楚楚叫着:“爸爸带我来看你!张阿姨!”
韦鹏飞跌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了,阿裴的憔悴和瘦削使他大大的震惊,而又大大的心痛了,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那骨瘦如柴的手臂,那尖尖的下巴,那深陷的眼眶……他一下就捉住了她那只未受伤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她,苦恼的,热烈的,悲切的喊:“欣桐,你怎么可以弄成这副样子?欣桐,你怎么可以这样消瘦这样憔悴?欣桐,那个混蛋居然不懂得如何照顾你吗?欣桐,你的生命力呢?你的笑容呢?你的洒脱呢?欣桐,你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这样躺在这儿……”
阿裴陡然有了真实感了,她看看楚楚,又看看韦鹏飞,听到韦鹏飞这样一叫一嚷,她那大眼睛里就骨碌碌的滚出一串亮晶晶的泪珠,她又是哭又是笑,又是激动,又是兴奋的说:
“鹏飞,你对我还是这样好?你不是来骂我?来嘲笑我?来看我今日的下场?你不恨我?不怪我?不怨我?不诅咒我?……”“欣桐,我会骂你吗?我可能吗?在我们最后分手的时候,我也没有骂过你一句,不是吗?欣桐,我从没有诅咒过你,从没有……”“我知道,我看了爱桐杂记。”
“你看了?”他惊愕的。
“是的,是的,我看了。”她挣脱他的掌握,伸出手来,去摸他的头发,他的面颊。“鹏飞。我对不起你,我实在对不起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报应,冥冥中一定有神灵,在支配人间的一切。鹏飞,我罪有应得,我咎由自取,今天你肯来见我一面,我死也瞑目……”
“欣桐!”他大喊,悲痛而急切。“你不可以死,你还太年轻,你前面还有一大段路,欣桐,你不可以死,绝不可以!”
“你这样说吗?”阿裴问,泪珠成串成串的涌出来,她喉音哽塞,几乎语不成声:“你怎么可以这样好?鹏飞,你不能对我这样好!我是贱骨头,我不知好歹,我连捧在手里的幸福都捧不牢!我很坏,坏得不可救药,我该死!我应该死……”“不!不要!欣桐!”他含泪喊:“你不该死,你只是忠于自己,你并没有错……”“你居然还说我没有错吗?你……你……你这个……傻……傻瓜!”“你以前作过一支歌,说我是个傻瓜,是个癞蛤蟆!”
“你还记得?”“记得你的每一件事!你的笑,你的哭你的歌,你那飘飘然的衣裳打扮,你的冰肌玉骨!”
“那么,你也原谅我了?原谅我所有的过失?原谅我离开你?原谅我吗?鹏飞?你说,你原谅我!”
“我不原谅你!”“我太奢求了!”她凄然而笑。“我不值得你原谅,我不值得!”“不是!”他用力吼,脸涨红了。“我不原谅你这样躺在这儿等死!我不原谅你放弃生命!我不原谅你这样惨白,这样消瘦,这样奄奄一息!我不原谅,不原谅,决不原谅!”
她的手无力的从他面颊上落下来,盖在他的手背上,她抚摩他,轻轻的,软弱的。她唇边的笑意更深,而眼中却泪如泉涌。“鹏飞,你给我力量,请你给我力量,让我活下去吧!我不要你不原谅我,我无法忍受你不原谅我……”
一直站在一边,用希奇古怪的眼光,望着他们的楚楚,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她叫着说:
“爸爸,张阿姨,你们在做什么?”
韦鹏飞立刻抬起头来,他把楚楚一把拉到身边,郑重的,严肃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听着,楚楚!她不是张阿姨,她不姓张,她姓裴,是你的妈妈!”“爸爸!”楚楚惊喊。“她是你的妈妈,”韦鹏飞重复了一句。“你亲生的妈妈,她并没有死,只是这些年来,她离开了我们。楚楚,你已经大了,大得该了解事实真相了。你看,这是你的母亲,你应该叫她一声妈妈!”楚楚狐疑的,困惑的看看韦鹏飞,再看看阿裴,紧闭着嘴,她一语不发。阿裴伸手去轻触她的面颊,低叹了一声,她柔声说:“不要为难孩子。楚楚,别叫我妈妈,我不配当你的妈妈,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离开你走了!这些年来,我根本没尽过母亲的责任,别叫我妈妈,我受不了!我是张阿姨,我只是你的张阿姨,楚楚,我对不起你爸爸,更对不起的,是你!”
楚楚一知半解的站在那儿,茫然的瞪视着阿裴,她显然是糊涂了,迷惑了,不知所措了。阿裴的眼光透过泪雾,也紧紧的盯着楚楚。蓦然间,那母女间的天性敲开了两人间的那道门,楚楚扑了过去,大叫着说:
“妈妈,如果你是我的妈妈,我为什么要叫你张阿姨!妈妈!我知道你是活着的,我一直知道!”“楚楚!”阿裴哭着喊:“楚楚!”
灵珊觉得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再也没有她停留的余地了,她满眼眶都是泪水。回过头去,她看着目瞪口呆的邵卓生,拉了拉他的衣袖,她低声说:
“我们走吧!”他们两个走出了病房,对阿裴再投去一瞥,那一家三口,正又哭又笑的紧拥在一起,浑然不觉房间里其他的一切。他们关上房门,灵珊细心的把门上“禁止会客”的牌子挂好,就和邵卓生走下了楼,走出医院的大门。
街道上,那秋季的夜风,正拂面而来,带着清清的、凉凉的、爽爽的秋意。他们站在街头上,彼此对视了一眼,邵卓生说:“我忽然觉得很饿,我猜你也没吃晚饭,我请你去吃牛排,如何?”“很好。”她一口答应。
于是他们去了一家西餐馆,餐厅布置得还满雅致,人也不多,他们选择了一个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灵珊看看邵卓生,说:“我想喝杯酒。”“我也想喝杯酒!”邵卓生说。
他们点了酒,也点了牛排。一会儿,酒来了。邵卓生对灵珊举了举杯,说:“你平常叫我什么?”“扫帚星。”“不是。另外的。”“少根筋。”“是的,我是个根筋。我今天才发现一件事,我不过只少了一根筋,你少了十七八根筋。这还不说,你还是个无脑人!”
“什么叫无脑人?”灵珊问。
“你根本没有头脑!你一定害了缺乏大脑症!”
“怎么说?”“怎么说!还怎么说?你如果有头脑,怎么会把那本爱桐杂记拿来?这也罢了,你居然把韦鹏飞父女带到医院来,导演了这么一场好戏!现在,人家是夫妇母女大团圆。你呢?以后预备怎么办?”“我?”灵珊茫茫然的说了一个字,端起酒杯,她喝了一大口,忽然笑了起来。她笑着,傻傻的笑着,边笑边说:“是的,我是个无脑人,我害了缺乏大脑症!”她凝视着邵卓生,笑容可掬。“对不起,邵卓生,我忽略了你!哈哈!我抱歉!”她用杯子对邵卓生的杯子碰了碰,大声说:“无脑人敬少根筋一杯!”她一仰头,喝干了杯子。
邵卓生毫不迟疑,也干了自己的杯子,一招手,他再叫了两杯酒。“你猜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他问。
“我不知道。”她仍然边笑边说:“我今天没有大脑,什么都想不清。”“我们现在是——”邵卓生啜着酒,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胡说八道!”灵珊也啜着酒。“我们早认识四五年了,怎么叫相逢何必曾相识!”“你还能思想,你还剩一点点大脑!”
“不,我是用小脑想的!”
他们相视而笑,一碰杯,两人又干了杯子。灵珊叫来侍者,又要了两杯酒。“这样喝下去,我们都会醉!”邵卓生说。
“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灵珊喃喃的念着,抬眼望着邵卓生。“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阿裴爱喝酒,鹏飞也爱喝酒,原来,酒可以让人变得轻飘飘的,变得无忧无虑的。而且,会让人变得爱笑,我怎么一直想笑呢?”
“你错了!”邵卓生拚命的摇头。“酒可以让人变得爱哭,阿裴每次喝醉了就哭。”“不一定,”灵珊也拚命摇头。“韦鹏飞每次喝醉了就发呆,像木头人一样坐在那儿不动!”
他们相视着,又笑,又举杯,又干杯,又叫酒。
“喂,灵珊,我有个建议。”邵卓生说。
“什么建议?”灵珊笑嘻嘻的。
“你看,我们两个都有点不健全,我是少根筋,你是无脑人,我们又都是天涯凄苦人,又都认识好多年了。干脆,我们组织一个伤心家庭如何?”
“伤心家庭?”灵珊笑得咭咭咯咯的。“我从没听过这么古怪的名称。少根筋,我发现你今天满会说话的,你的口才好像大有进步。”“因为酒的关系。”“唔,阿裴醉了会哭,鹏飞醉了会发呆,我醉了就爱笑,你醉了就爱说话,原来仅仅醉酒,就有形形色色。”“怎样呢?”“什么怎样呢?”“我们的‘伤心家庭’!”
灵珊抬眼凝视邵卓生。
“哦,不行。”她收住笑,忽然变得一本正经。“邵卓生,我们不要去做傻事,明知道是悲剧,就应该避免发生。不,我们不要给这个世界,多制造一对怨偶。”
“怨偶?”“是的,如果在一年前,我们结合了,也就算了,现在,你爱的不是我,我爱的也不是你。组织伤心家庭的结果,是制造了一个破碎家庭。不,不!我宁愿抱独身主义,也不组织破碎家庭!”“言之有理!”他大声说:“我要敬你一杯!”
他们又干了杯,再叫了酒,两个人都不知道是第几杯了,都有些摇摇晃晃,昏昏沉沉了。
“既然不组织伤心家庭,你预备怎么办?”他问。
“我不知道。”她啜着酒,侧头沉思,微笑着。“我要走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没有人的地方去。你呢?”
“我也要走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没有人的地方去。”他说。“这样吧!”她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我往南极走,你往北极走,走到之后,我们通个电话,互报平安!”
“妙极了!”他大为叹赏:“咱一言为定!”
“干一杯!”她举起杯子。
于是,他们又笑,又碰杯,又干杯,又叫酒。然后,灵珊是糊糊涂涂了,她喝了太多太多的酒,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笑,一直在笑,那邵卓生一直在说,一直在说,他们一直在举杯干杯,举杯干杯,……然后,他们吃了牛排,酒足饭饱。然后,他们不知怎的到了火车站,然后,他们似乎买了两张车票,一张到南极,一张到北极。
她最后的记忆是,她上了到“南极”的车子。
第二十章
醒来的时候,早已红日当窗。
灵珊有点儿恍惚,抬头看看屋顶,伸手摸摸床褥,一切都是熟悉的,亲切的,这是自己的褥,这是自己的家!怎么回事?她搜索着记忆,昨夜,昨夜和邵卓生吃牛排,喝了酒,然后,他们去了车站,依稀买了两张车票……为什么自己竟睡在家里?她坐起身子,头仍然有些昏晕,却并不厉害。是的,那只是一些红酒,红酒不该让人大醉不醒,不过,如果大醉不醒,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一声门响,刘太太推门进来。
“怎么,醒了吗?”刘太太问。“你快养成醉酒的习惯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
“我……”她一开口,就觉得舌敝唇焦,喉头干燥,刘太太递了一杯水给她,她一仰而尽。望着母亲,她困惑的说:“我怎么会在家里?”“你自己回来的。”“我自己回来的?一个人吗?”
“大厦管理室的老赵,把你送上来的。他说你下了计程车,一个人摇摇晃晃,他就把你扶上来了!”刘太太盯着她。“你知道你回家时是怎样的吗?”
“怎样的?”她一惊,心想,准是出够了洋相,低头看看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睡衣。
“放心,你并没有衣冠不整。”刘太太看出她的心思,立刻说。“可是,你手里紧握着一张到台南的车票,嘴里口口声声的问我,是不是南极已经到了,还叫我打个电话给邵卓生,报告平安抵达,你这是什么意思?”
灵珊怔了好一会儿,陡然间,她就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荒唐荒唐!荒唐透顶!哈哈,我买了去台南的车票,要去南极,已经够荒唐,居然不上火车,而上计程车,更加荒唐!我心目里的南极地址,竟是自己的家,尤其荒唐!回了家,却当作到了南极,简直集荒唐之大成!哈哈,荒唐透顶!”“你还笑!”刘太太皱着眉骂:“你不跟鹏飞学点好的,就学他喝酒,又毫无酒量,一喝就醉!”
鹏飞,鹏飞,韦鹏飞,这名字像一把锋利的刀,从她心脏上划过去。她吸了口气,仍然笑容可掬。
“我的南极,不是远在天边,而是家里!”她又笑,笑得头都抬不起来。“我要到天边去,却回到家里来。我已经是一只笼子里养惯了的鸟,只认得自己的窝!哈哈!可笑,太可笑,哈哈!”刘太太惊愕的看着她,说:
“你的酒是不是还没有醒?”
她用手托起灵珊的下巴,这看,不禁大惊失色,灵珊虽然在笑,却满脸的泪水,她惊惶失措的说:“你怎么了?灵珊?你昨晚不是和鹏飞一起出去的吗?你们两个吵架了,是不是?翠莲!翠莲!”她大声叫:“去隔壁把韦先生找来!”“不要找他!”灵珊喊,骤然间,把头埋在母亲怀里,她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妈,我要去南极!妈!我要去南极!妈,我要去南极!”“你病了!”刘太太手忙脚乱,伸手推开她,拂开她的满头乱发,去察看她的脸色。“你还是躺下来吧,我叫翠莲去帮你请天假!”“不!不!”她说,想起了学校,想起了那些孩子们,想起昨天已经请了一天假,她翻身下床,极力的振作自己。“我没事了,妈,我要上课去!”
翠莲来到房门口,满脸古怪的表情。
“太太,阿香说,韦先生昨天带楚楚和我们家二小姐出去以后,到现在都没回来!连楚楚都没回来!”
刘太太紧紧的看了灵珊一眼。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对不对?”
“我们没吵架!”她看看母亲。“好吧,就算我们吵架了!”
“怎么叫就算?”“我说就算就是就算嘛!”灵珊的眼泪又冲进了眼眶,她大声喊着:“为什么一定要苦苦逼我?我不想谈这件事,我不想谈,行吗?”“好,好,好,不想谈,不想谈。”刘太太慌忙说,又低低叽咕了一句:“我不过是关心你,小两口闹闹别扭,是人情之常,别把它看得太严重了!”“妈!”“好,我不说了!”灵珊换了衣服,冲进浴室去,洗了脸,漱了口。镜子里,是一张憔悴的,无神的,烦恼的,而又忧郁的脸。为什么要这样烦恼这样忧郁呢?一切都是你自愿的,你自己去导演的,你让他们全家团聚的!而现在,你干嘛做出一副被害者的样子来?你又干嘛心碎得像是要死掉了?你!你这个傻瓜!你这个莫名其妙的混球!她对着镜子诅咒。你!你把自己的幸福拿去送人,你真大方,你真伟大,你真可恶!你真是个——
无脑人!你没大脑,你连小脑都没有!你没思想,没理智,你只配充军到南极去,到远远的,远远的南极去!
卧室里的电话铃响了,接着,是刘太太喜悦的、如释重负的呼唤声:“灵珊!你的电话!”她走出浴室,接过听筒。
“喂,灵珊!”是韦鹏飞,灵珊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喉咙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的声音兴奋而欢快。“阿裴已经脱离危险了,她能吃能喝能睡了,医生说,她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而且,她对以后的生命又充满信心了!”
“哦,”灵珊应着,觉得自己头里空空荡荡的,当然,她没有大脑,头里自然空空荡荡的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那儿软弱的,机械化的回答着:“我早就猜到她会好起来,这样就大家放心了。”“是的。”韦鹏飞说:“我告诉你,灵珊,我现在不回家了,我直接赶到工厂去。楚楚在病房里睡得很好,我顺路送她去上课。一切的事都很好,你放心。”
“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她低语。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他在叫。
“没有什么。”“我要赶去上班了。”韦鹏飞的声音里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喜悦,充满了感情。“灵珊,很多事想和你谈,我下班回来,再跟你长谈吧!”“好。”她简单的。“再见,灵珊!”“再见,鹏飞。”灵珊慢吞吞的把听筒挂上,一回头,她看到刘太太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她了解,母亲一定以为,小两口已经讲和了。她在书桌前坐下,整理自己上课要用的书籍琴谱,刘太太狐疑的问:“你今天不是教下午班吗?”
“哦,是的。”她恍然的,用手拍了拍脑袋。“我没有大脑。我有点糊里糊涂。”她抬头看看母亲:“爸爸上班去了?灵武上课去了?”“当然。我看,你的酒还没醒呢!我跟你去弄点早餐,吃了东西,精神会好一点。”
刘太太出去了。灵珊继续坐在书桌前沉思。好半晌,她站起身来,打开抽屉,收集了身边所有的钱大约有五千多元,放进皮包里,再把身分证、教员证,统统放进皮包。然后,她又沉思片刻,就毅然决然的取了一张信纸,她在上面潦潦草草的写着:
“爸爸、妈妈:
我很累,想出去散散心,学校里,麻烦姐姐去帮我代课。
我会随时和你们联系,请放心,我虽然缺乏大脑,仍然可以照顾自己。
灵珊“
写完了,她又另外抽了一张信纸,写:
“鹏飞、阿裴:
恭喜一家团聚!不要再把捧在手里的幸福,随意打碎!
告诉楚楚:妖怪到南极度假去也!无脑妖怪留条
分别把两张信笺,封在两个信封里,一个信封上写下刘思谦的名字,另一个写下韦鹏飞的名字,把信封并排放在抽屉里。她站起身来,摔了摔头,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好潇洒,好自在,好洒脱。又觉得自己做得好漂亮,好大方,好有风度——君子有成人之美!她几乎想大叫几声,来赞美自己!转过身子,她拿了皮包,走到客厅,很从容不迫的,把母亲给她准备的早餐吃完,在刘太太的含笑注视下,飘然出门。心中大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更有份“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慷慨、激昂之概!去吧!去吧!君子有成人之美!去吧!去吧!不要破坏别人的幸福!去吧!去吧!天地悠悠,难道竟无你容身之地?
叫了一辆计程车,她直奔台北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她抬头望着那些地名站名:基隆、八堵、七堵、五堵、汐止、南港……树林、山佳、莺歌、桃园、内坜、中坜、埔心、杨梅、富冈、湖口、新丰……竹南、造桥……怎么有这么多地名?怎会有地方叫造桥?那儿一定一天到晚造桥!她再看下去:什么九曲堂、六块厝、归来、林边、佳冬、上员、竹东、九赞头……她眼花缭乱了。九赞头?怎么有地方叫九赞头,正经点就该叫九笨头!她觉得,自己就有九个笨头,而且,九个笨头都在打转了,变成九转头了!
她呆立在那儿,望着那形形色色的地名,心中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一件事,天下之大,自己竟无处可去!
可是,即使无处可去,也非要找个地方去一去不可!或者,就去那个九笨头吧!再研究了一番,九笨头还要转车,没有车直达,又不知是个什么荒凉所在。虽然自己一心要去无人之处,却害怕那无人之处!咬咬牙,她想起仅仅在昨天,韦鹏飞还提议去阿里山度假,真的,在台湾出生,竟连阿里山都没去过!在自己找到“南极”以前,不如先潇洒一番,去阿里山看云海,看日出,看原始森林和那神木去!
于是,她买了去嘉义的票,当晚,她投宿在嘉义一家旅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