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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中有真意-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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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看着手上的老茧,漫不经心地说:“那些,就都交给你照顾吧,你如果顾不过来,就请人帮忙。”
“好,那些可以给我,我也可以找人帮忙。那我呢?我怎么办?咱们的婚事怎么办?”她那平静的调子让他越听越难受,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
“你?”她吃吃地一笑,笑中没有灵魂,“你还怕没有人要吗?小霞,阿玉,小竹,还有好多好多女孩子,都很喜欢你的。我走之后,你——”
盛暑火了,打断她像是在交待遗言般的微弱声音,道:“我不是你的东西,不准你随便塞给别人。说好要成亲的,你要对我负责!”
“负责?”她颇觉新鲜地眨了眨眼,“你知道吗?在外面,总是要男人对女人负责的,但是有很多人,他们不但不负责,还丧心病狂地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姑姑她,真傻。
他趋前一步,捧住她苍白的脸,“你说得对!如果你撇下我不管,就是丧心病狂,就是伤天害理!所以,你不可以走!”
她一动不动任他架着,那眼光,是否就是当年那恶贼看姑姑的眼光呢?如果是这样,她有些懂得女人总是轻易沉迷到不可自拔的原因了。
但是她没有资格沉迷,她的肩上,有很重的担子要一个人扛。
至于盛暑……他的力气,只要用来扛谷子就行了,他应该做一个快乐的农夫,而不是被她拖下水。
轻叹口气,她伸手触抚那俊朗的面容,不复刚来时那样白皙,却更有刚阳的味道了。可惜啊,终究不是她的。有缘无分,是不是说的就是他们这样?
“我素来知道自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子,那曰如果是别人把你救回家,你决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你该知道的,我是个自私淡薄之人,我不爱与人来往,不愿回报人家的馈赠,不爱和谁有什么多余的牵扯,我当初就不想把你救回来,后来也是看你还有点儿用处才让你住在我家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整个清凉村比我好的姑娘能从村头排到村尾,但日久生情却是件很容易也很可怕的事情,所以你才想娶我,其实你只是觉得应该和我在一起而已,再没有别的了。”
连她自己都被这些说词说服,他更是难以反驳,这样也好,她可以放心地走,这条命无牵无挂的,便再也值不得什么钱。
她眼中的绝望让盛暑心痛,让他忍不住一把将她收进怀中,包裹得密密实实。“绝对绝对不要妄自菲薄,你只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罢了。自私淡薄的人不会时不时去陪寡唐的刘姥姥说话,不会准备了茶水饭菜款待过年他们。不会顾及村长的期望勉强收留我,不会帮一个陌生人洗贴身衣物,不会注意到我不吃荤腥,不会让松子它们无所事事地吃着白食……”
觉察到怀中人的挣扎,他伸出食指斜斜地封住她的口,“你别急着反驳,我知道你会编出许多理由重新解释所有的事情。但是没用的,在我心里,你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子,是我惟一愿意与之共度此生的善良女子。”
晶莹的泪滴缓缓滑下脸颊,在他面前,她变得好爱哭。她不要这样,不该这样的。
“我还是要走的。”所以拜托不要让她更不舍了好不好?
“那我和你一起去,完事之后,咱们一道回来。”他并不想离开这里,但是如果清凉村没有她,那便失去了至少一半的美丽。
“你不能去!”婴儿一样纯洁的人,随她进那污秽的世界做什么呢?有去无回的,一个人就够了。
“我不去,那你也不准去。”他把她接得更紧,有些耍赖的意味。
“我必须去!而你必须留在这里!我会尽量回来的。”尽量已是她最不保守的承诺。
但是显然有人不满意。“不行!如果你不带我去,至少要保证一定回来和我成亲!只要你保证,不管要多久,不管到多老,我都等你。”
“我……”她颓然无语。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等待啊,但是她没办法给一个保证!
“既然你不肯保证,就留下吧。”他开心地下了结论。
“好啦好啦,真拿你没辙,留下就留下吧。”她举手投降,得到他欣喜若狂之下的香吻共计五个。
对付像小孩一样纯洁的人,也只能用对付小孩的方法。
快天亮了。盛暑坐在意暄门口——他怕她会趁着睡觉的时候走掉,但是今晚实在太累,太累了,他清醒了没多久,就又沉沉地睡去。
最后的黑暗里,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悄地走向小溪边的那座山坡。带路的,隐约是一只愧疚的乌鸦。
“她还是走了。”村长长叹口气,对着满眼血丝的盛暑摇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为什么她非要离开不可?”他抱着微弱的希望找遍了村里每一个角落,喊哑了嗓子,终于接受她离开的事实。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村长一家人环坐在盛暑身旁,细说从头。
“十五年前的六月十八,我去山坡上砍柴,看见意暄从另一边走上来。她告诉我,她的家人都去世了,她要等长大一点儿后去找恶人报仇。”那一字一顿的叙述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裹挟着铺天盖地的恨意,村长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心惊肉跳。
“她那时已经好几天没吃没睡了,只顾着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我就把她带回家里歇息。那时,你大娘还吓了一跳。”
“我能不吓一跳吗?”盛大娘道,“好好一个女孩子家,衣服穿得破破烂烂,看人的眼神都是在防备的。她不肯先吃东西,总要等我们尝过一口后才开始猛吃,也不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我们一走开,她就往外跑。我那会儿简直是日日夜夜陪着她。”
“我最记得的是那天大哥生火不小心烧着了厨房,她见了以后像是发疯一样大喊大叫,说是要冲进去救她的爹娘,我和过年好不容易才把她拉住。”
“那天晚上娘哄了她大半夜她才睡过去。”这件事过年最有发言权,他的床铺离意暄最近,“睡醒之后更怪了,她竟然跟你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从此有了天一热就浑身难受的毛病。”
“我们本来就对她的过去不知道多少,而且那些过去八成会把这孩子给毁掉,索性就和全村的人对好词儿,让她以为自己父母双亡,一直是这个村里的人,安心在这儿住下去。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她跟我们这儿的人不太一样,她识字,性子偏冷,还知道许多我们听都没听过的事情。她自己觉得奇怪时,我们就告诉她,是前世的记忆作怪,她也信了。‘意暄’两个字,也是她之前就告诉了我的,否则你想想,咱们村里那个孩子的名是这样文绉绉的?唉,除了这桩事,咱们村里哪个骗过人来着?”村长一直对此颇为自责。
盛暑环顾一张张纯朴的脸,最后视线定在过年身上。十五年前,过年他们这辈的孩子怕也懂事了,正是最藏不住话的时候,能让他们守口如瓶,大人们恐怕也费了不少心力吧。整个清凉村的老老少少守着这个美丽的秘密,待意暄如亲生,就为了拯救一个可能被毁灭的外来人。
意暄啊意暄,就只冲着这份深情厚谊,你就不该一走了之的。
“意暄跟过年年纪相当,本来我想如果他能当盛家的媳妇,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但这孩子对谁都是一样的态度,我们真担心她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下去。直到你来了,她的怪病在你出现后不药而愈,我们才想到,她的姻缘,也许本就不在清凉村里。”
盛暑还来不及为村长本想撮合过年和意暄感到有些惶惶不安时,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您说……意暄和过年年纪想当?”
“过年今年二十三,意暄二十二。”村长不解地看着盛暑奇异的脸色,“有什么不对吗?”
“意暄对我说,她是十一二岁的时候来这里的。”这样算起来,她应该不止二十二才对。
“十一二?”村长一家人惊呼,“她那时候瘦骨伶汀的,怎么看都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啊。”
只有过年冷汗涔涔而下,拍拍胸口替自己压惊:好老,幸好我没要。
盛暑带着伙伴来到村长面前。
“我要去找她。”他不能放她一个人去报仇。
“我知道。”村长面带微笑,看来毫不意外。
“但是意暄带走了松子,我没法找到出去的路了。”
“很简单,进了那片林子,当你一心想要出去时,你就能出去了。”村长爆出清凉村最大的秘密。
还没轮到盛暑说话,过年就大声反驳:“你骗人!那为什么我们试了很久都没有出去?”
“因为,”村长顿了顿,睿智在眼眸深处闪动,“你们只是好奇,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想离开这里。”
“那我们……还能回来吗?”他舍不得这里,意暄必定也是吧。
村长悠然一笑,抛下一句玄之又玄的话:“心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第八章
出了树林,却没了方向。他压根就不知道意暄找的是谁,会往哪个方向去。松子不在,他只能凭着知觉乱走,不知不觉来到有人烟的地方。外面的天气比清凉村还热,他四处打听,形容着意暄的容貌,惹来背后伙伴们的抱怨——拜托,那种样貌是随便哪个姑娘家都有的,他能问出什么呀?
一无所获倒也罢了,更大的问题出在大兽身上——土堆可以勉强伪装成一条狗,但是除了清凉村里的乡亲,恐怕全天下不会再有人相信它只是只猫了。于是所到之处,没问上几个人,就天下大乱,鸡飞狗跳。
盛暑无意给人带来困扰,也知道这样问下去根本就没有什么效果,于是又拣了偏僻的野地来行路,幸好村里人给他准备了许多食物,一时间倒也不至于挨饿。
这天晚上,盛暑挑了一处旷野歇脚,才吃了东西没多久,只听“哇”的一声,一只黑色的鸟停到了他的肩膀上。
“松子!”它的到来无疑使大家感到振奋。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了好几大的一人四兽激动得要死要活。
“意暄没和你在一起吗?她去哪儿了?”盛暑焦急地抓着它的头,以防它再次飞走。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儿都不讲义气,就这样走掉了。”
“是啊,你要不就叫上我们一起走嘛。”
“你到底上哪去了?有没有看见我爹?”
“再这样就把你煮了吃!
“她在京城烧了人家的房子。她叫我带她出去我也不好意思不答应啊。叫你们的话盛暑就醒了,她说了不让盛暑跟的。我没有看到你爹,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哪个是你爹。我的肉煮了不好吃,用烤的会比较好,你饿了的话麻烦你吃自己。”松子一人一句,回了所有的问题。铜板它们听了暂时安静下来,只剩盛暑还在问它意暄在哪里——“哇”了一大串,他哪听得懂?
“拜托大家行行好救救我吧,再这样下去我的头会被他扭断。”松子无奈地求援,京城京城京城,它都说多少次了!
“活该。”这回土堆和铜板倒是异口同声。
大兽是比较有同情心的那一个。“盛暑听不懂我们的话啊,怎么办?”
茶杯慢吞吞地道:“写出来他不就知道了?”
“写?写什么?”大兽好奇地道,它没听过呢。
“写个屁,我们又不会写宇,说了也是白说。”铜板说着风凉话。
“那可不一定哦。”茶杯头仰得半天高,哈哈,它扬眉吐气的日子终于到了,“别忘了我以前可是待在翰林学士书房里的,写几个字还是不成问题的。”
“太好了!快点儿写啊,算我求你了!”仍在忍受着盛暑大喊大叫、动手动脚的松子看到了希望。
“写什么?”茶杯拽拽地问。
“意暄在京城啦。”松子张开翅膀指向茶杯的方向,示意盛暑看那里别再折磨它。
“没问题!”茶杯叼起一颗石子,开始在地上比划。
半个时辰后。
“请问,你们谁看到什么字了?”土堆问出大家共同的疑惑。
回答是一齐摇头。
“你不知道我动作很慢的吗?现在在写‘点’啦!”茶杯一开口,石子就掉到了地上,它又万分辛苦地将之叼起,继续画点运动。
“老天,按它这种速度没准到意暄被砍了头都还没写完。”松子这下急了。
群兽大惊,“什么?意暄被砍头?”
茶杯嘴里的石头又理所当然地落了地。
“还没呢,现在是被关在牢里。否则你们以为我干吗回来找盛暑?”
“死乌龟,你还不快一点儿!”
“你直接飞起来带路我们跟着你跑不就行了吗。”
松子翻了个白眼。“你没见我现在被困吗?”那只粗糙的手掌还粗鲁地安在它的头上。
“请问,你们说的写字是点横竖撇捺那种吗?”大兽缩头缩脑地问,生怕被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前辈”们骂回来。
“呀?你怎么知道?”说话间,茶杯口中的“笔”第六次掉落。
“那个……我好像会画,爹教过我——”
“土豹子,你干吗不早说?”众“前辈”怒吼。
呜呜呜,这样也被骂?人家不知道那个叫写字嘛,爹又没说。
意暄报仇刺伤了大官,被关进天牢里,速去京城。
没有时间质疑为什么大兽竟然会写一手——不,是一脚狂放的草书,盛暑一行紧紧跟在松子后面,日夜兼程向京城赶去。
最近京城最大的事故就是兵部尚书遇刺一案。
话说当日尚书大人办完公务回家。才刚到皇城门口准备上车,斜刺里就冲出个身影,照着老人家的胸口就是一刀。实在是最近世道太平,所有人行走在外都少了个心眼,而尚书大人平时不得罪什么人,自己又是武将出身,谁都没料到有人那么大胆会拼了性命去行刺于他。于是等亲随回过神来保护主人擒下刺客时,尚书大人已经当场倒下,据目击者说鲜血喷了好几尺远。紧急延医救治后,确定性命无碍,但据说伤势非常严重,至今未曾清醒,醒了以后也至少需要修养数月才能下床。
这一下当真是惊动了京城上下。一方面尚书大人深受皇上器重——何止器重,要说尊敬爱戴都可以;另一方面好多年没出乱子的天子脚下,竟然会有谋刺朝廷命官的事件发生,着实让人不得不震惊了。于是京兆尹。大理寺、刑部的主事们最近都绷紧了弦,战战兢兢地对付起不幸被擒的刺客。
而且,是一个女刺客。
不懂丝毫武艺的女刺客。
这下就更值得人好好猜测和揣度一翻了。
是不是此女背后还有极厉害的幕后主使?
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把尚书大人错当做别的什么阿猫阿狗一刀下去?
是不是此女原本就精神错乱见人就砍?
还是其实是尚书大人的公子在外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老大人替子受过?
总之呢,京城本月热门话题非此莫属,其中原因更是众说纷纭。
但是没有一种说法是猜测老大人活该的。
三朝元老的尚书大人呢,谁会去怀疑他本身有问题啊。
盛暑一到京城,就听到了不下十种版本的当日情形。
她真的找到了仇人,并且很快地采取了最直接最鲁莽的行动。
现在他知道她为什么不敢保证回清凉村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再要这条命!
蜘蹰在人来人往的通衢大道上,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帮到意暄。
这些多得吓人的面孔,他完全陌生。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完全没有概念。
他害怕了。
那种害怕的感觉完全不同于以前的孤独和茫然,以前是漫无目的的,不知道前方在哪里,走怎样的路都无所谓。现在他有一个很明确的目的,却不知道哪条路可以到达。他想找人问一问,是不是可以直接去那个什么大牢把事情说清楚,就可以让他们放人?但是这些人,走得那么快,都是很忙的样子,他一个也拉不住。就算拉住了,面对素不相识的面孔,他……没有办法和他们说话——明明大家靠得很近在走路,他却总觉得这里的人很难亲近。
而且这里好大啊,一条道路看不到尽头,还有许许多多的分叉,比清凉村、比他曾经走过的小城镇,不知道要复杂上多少倍,这里的人怎么能分得清楚往哪里去呢?
更奇怪的是,大兽仍跟在他身后,却没有一个人尖叫、逃跑,只是用很好奇的眼神瞥瞥他,然后就又行色匆匆地走开。
他不喜欢这里,但是现在不可能走,意暄还在这里,要走就一起走。
“哇。”乌鸦的这一声叫,让他奇异地觉得像是在轻叹,忍不住抬头看看它。
有着罕见光泽的眼珠里似乎藏着无奈,然后下定决心似的,振翅往东北方向飞去。
松子要带他去见意暄吗?
习惯性地,盛暑跟上。
他们到的不是天牢,而是座极庄严的府邸,从匾额上看,主人家姓裴。
他疑惑地看着停在石狮子上的松子。带他来这里是干什么?难道松子与这户人家相熟?
接下来的吆喝声立即推翻了他的猜测:“哪来的倒霉乌鸦,去去去、已经够背的了,竟然还飞来停在咱们府上!还有你,别杵在门口,要做杂耍就摆到大街上,巷子里既挡道又没生意,傻不愣登到这儿来干吗?”
杂耍?那是什么东西?
“那那那,你怎么还站着?走开啊!”守门的一个家丁不耐烦了,走上前去赶他,土堆和大兽向前一步,吓得他不敢动弹,忙向后头讨救兵:“你们倒是过来帮忙啊!”
“那个……好像是狼和豹。”后头的几个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向盛暑喊话道:“你……你走开一下好不好?这些畜生怪吓人的。”
“他们不伤人。”盛暑的保证与微笑似乎颇有说服力,那家丁的手脚不再发抖,步子却始终迈不开。
“阁下……阁下来裴府是有什么事吗?”家丁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判断有误。虽然一身粗布衣裳,但这人的样子,还真不像是个玩杂耍的。
“我也不知道。”他歉然地摇摇头,朝像是在张望什么的松子一指,“我跟着它来的。”
家丁们愣愣地看了他很久,又一起转头去看那只高傲的乌鸦,心中不约而同开始哀号:为什么最近府上老是出现奇怪的人,发生奇怪的事啊?
磷磷马车声由远而近,众家丁的眼光也由期盼转为失望——不是大爷或者李将军的车驾,然后由失望转为惊恐,“夫人,您千万别下来啊!‘
话音未落,就见一位穿着鹅黄色夏装的美丽少妇被侍儿模样的女孩搀扶着,走出马车。
往前一望,主仆俩对上的焦点不同,却尽皆失色。
“夫人,有……有狼,还……还有豹……”侍女簌簌发抖。
“天!”那“夫人”朝盛暑这边一瞧,更是见了鬼一样,红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盛暑被她盯得头皮一阵发麻——他长得难道比土堆和大兽它们还要恐怖吗?
毕竟是大家闺秀,那夫人在初时的骇然过后迅速冷静下来。
不可能的,那人当年过世的时候,她与夫君千里迢迢赶回来奔丧,入殓的时候除了婆婆以外全家人也都在场,人死不能复生,这人应该只是形貌相似而已,毕竟她对他的印象井不十分深刻,细微之处辨不出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在众家了惊惊的眼神中,噙着客套的笑走到土堆和大兽跟前,有礼地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来到府上有何指教?”
盛暑思索了一会儿才搞清楚这妇人的话中之意,
“我……那个,大概是来找人吧。”松子大约是认识这里的谁,所以来求援的。看他们的房屋造得那么大,应该是颇有能耐的人家,不知道能不能帮上意暄。
大概?这人说话好生奇怪。“如此可否请教公子欲寻的是寒舍的哪一位呢?”
“抱歉,我也不知道找的是谁。”那得看松子的反应,“还有,可不可以麻烦您不要把话讲得这么奇怪?我听起来很费力。”“你要找谁”这四个字有这么难说吗?拉拉杂杂的一大堆。好在他只是有些不适应而非听不懂。
少妇脸上的僵硬神情只持续了一眨眼的时间,随即又回复原来的笑容,看得出涵养极佳。
“既然如此,那能不能麻烦您把您的……呃……朋友们带到角落点儿的地方,这些不成材的下人,似乎被吓坏了。”看来这人是不肯走的了,不过似乎也并无恶意,那就让他等在这里好了,夫君回来自会处理。
正要转身,却听一旁的丫鬟用清脆声音焦急地喊道:“大爷,您快来啊,夫人给豺狼虎豹困住了!”
妇人脸上闪过类似懊恼的情绪,美目倏然闪过一道流光,整个人忽而软软地往后倒去,盛暑就在近前,眼明手快地托住了她的身子,万分不解那丫鬟接下来的啼哭:“不好了,夫人吓晕了!”
吓晕的吗?刚才不是好好的?
更不解的状况还在后头。那被唤做“大爷”的儒雅男子正要过来照看妻子,却被身旁的年轻些的汉子拉住,籁籁发抖的手直指他这边,颤着声道:“那……那是?”
刹那间,时空像静止了一般,盛暑对上两双震惊的眼。
良久,还是他不忍看这两人浑身衣服吃透了汗水的惨状,先开口对那名武将打扮的汉子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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