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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丝缠上-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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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心理准备?”
“进得去、出不来的心理准备呀。”笑容变得可恶。
“没有。”
“我不是跟你说笑噢,我们研究所里全是偏执的禽兽畜生,看到你这么娇嫩的女孩子,就会忍不住想剖开来研究研究,看看你脑子里全装了什么巨大垃圾,会让你蠢到这么不怕死。”
“你不用吓我,我是抱着进去和『决策者』理性对谈的乐观心态——”
“噢喔,你在发抖耶。”丹尼斯像发现什么新游戏一样乐呼。
“哪、哪有!是冷气太强!”她忙握住自己打颤的手。
“喔——”丹尼斯拉长音调。“瑞克,冷气关小一点。”他对司机吩咐。
“少爷,我没有开冷气。”高大男人——瑞克回答得很认真,口气完全不敢放肆。
“听到没?”他等着看笑话般地瞅住她。
骆千蝶只能红着尴尬的俏脸,转开头。
沉默看着窗外良久,车子往偏远山区驶去,似乎绕了好几个山头。
终于,骆千蝶还是忍不住问出她这两天一直胡思乱猜着的问题——
“丹尼斯先生……你说的那位『决策者』,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很好奇,是怎么样的人,会不顾别人的意愿,做出在她眼中几乎只能用“疯狂”两字形容的实验?
想到这点,她心里就很害怕,害怕自己即将见到的是个毫无人性或理性的人……虽然她话说得这么满,却掩饰不了恐惧。
丹尼斯调回欣赏车窗外景色的眼神,移到她脸上。
“变态妄为、草菅人命、丧尽天良、心狠手辣、没血没泪、丧心病狂、泯灭人性、心地歹毒——”
丹尼斯每说出一个辞汇,骆千蝶就打个大哆嗦,脑中浮现的“决策者”越来越具体,而且朝向狰狞迈进……
“这些就是你想听的吧。”丹尼斯撇唇。他不过是顺着骆千蝶心里所假想的性格回答。他知道她是如何看待他们的,所以他也不想让她失望。
骆千蝶不否认自己的先入为主,“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想听的是你眼中的他。”
车内陷入沉默,甚至驾驶座的瑞克也从后照镜观看后座的两人。
“我只能说,我敬佩他。”丹尼斯思索了足足五分钟之久,却只有一句评语,就算加上补充,也仅是“非常非常的敬佩”。
她一直以为像丹尼斯这种傲气逼人的人,是不会轻易对别人说出“敬佩”的字眼的。而且从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不仅是口头上敬佩,更是源自于心。
能让丹尼斯说出这句话,“决策者”定有过人之处。
“他有哪些部分让你这么敬佩?应该不单纯只是『变态妄为』、『丧心病狂』吧?”
丹尼斯的眼神,仿佛在斥责她的多话及好问,凛冽得使骆千蝶以为他不打算给她答案。
可是他却再度开了口。
“我只剩一颗脑袋在苟延残喘时,是他救了我。你们看在眼中的恋态妄为,却赋予我新生命。在寻常医学观点里,我没有活下来的机会,可是他用了众人眼中违反道德的方法,让我重生。”丹尼斯看着车窗玻璃反射出来的自己,那张自己都还没看习惯的陌生稚颜。
他并不想跟骆千蝶说太多——应该说,他不喜欢跟任何人陈述关于他的故事。但为什么,他愿意向她提及?
或许,他心里深处是这样认为的——连黑络她都能完全接受,对于他,她应该不会有太惊恐或伤人的反应。
“原来如此。”那是再造之恩,也是再生父母般的大恩大德。
“他知道我不想死,他看穿我的心,听到了我的渴求……我真的不想死!我死时才二十五岁,在二十五岁之前,我为了我的人生做了多少准备和决定,却什么事都还来不及做,那些努力全化为乌有……我不甘心就这么死去!用什方式都好,我要活下来!即使只剩下这颗脑,我都要活着!”丹尼斯的口气由缓而急,诉说着他的执着及强烈求生,再由急而缓,将一切归于平淡,“所以他替我挑了具身体,将我的脑放进去。”
骆千蝶本来还边听边颔首认真当个听众,但故事听到一半,她产生困惑。
“先等等。把你的脑放进去……那原本那具身体的呢?”
他斜睨她,“你没听过长颈鹿放进冰箱三大步骤这个故事?”
“你是说:一、打开冰箱,二、把长颈鹿放进去,三、再把冰箱关起来,这三个步骤吗?”老掉牙的机智问答了。
“聪明。那把大象放进冰箱的四大步骤呢?”
还来呀?想考倒她噢?嘿嘿,可惜这题机智问答太简单了。“这个我也听过。打开冰箱,把长颈鹿拿出来,再把大象放进——”
骆千蝶顿住声音,正在数步骤的纤指也呈现石化地停在第三指,愕视着丹尼斯。
用“长颈鹿”来比拟原身体里存在的脑袋,“大象”则是丹尼斯那颗活脑……
拿出来……放进去……
拿出来……放进去……
“那具……身体,就是你现在使用的……这具吧?”骆千蝶结巴问。
“嗯哼。”
“那……这个孩子那时已经死掉了……吧?”这句话问得非常不敢肯定。
“我要一具死掉的身体做什么?我自己的身体就已经死了,再移到另一具毫无价值的躯壳有差别吗?”真蠢。“嘿,离我这么远做什么?”丹尼斯想揪住骆千蝶的手臂,但她退得好快,一眨眼就缩到车门旁,而他人小手短,没来得及捉到她。
“那是谋杀呀!”骆千蝶控诉着。丹尼斯那种移脑的行径是非法的!
“我倒觉得该说是器官移植比较合适。我有钱要买,他没钱要卖,我们各取所需。”
“我、我不知道能说什么……”她不觉得丹尼斯可僧,但也无法同情他,甚至觉得自己无权去评断是非。“我可以理解你强烈求生的欲望,可是……背负着一条生命换来的存活,你不觉得肩上压力很沉重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丹尼斯惊讶地低喃。
每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就会想起自己的生命是怎么来的。
后悔吗?不曾。若时光重来,他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他自私地不想死。
只是心好沉重,像有颗重石卡压在那里……经她一说,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就叫做压力。
“我不知道。我不是你,没办法懂你的感受以及你求生的意志。”
不,她说对了他的心,丝毫不差……
“少爷,到了。”
瑞克打断他们的谈话,同时,骆千蝶偏头望着车窗外,眼前的纯白色建筑耸立在浓密的林间,山里的薄雾混着白色砖石,让建筑物看来有些不真实。
车子绕过了正门,沿着建筑物环行半圈——这半圈竟也花掉了将近十分钟的车程——来到建筑物的后方。对方似乎有意低调进行今天的秘密会谈。
骆千蝶开始紧张起来了,尤其一路上听到丹尼斯说的一切,她揪紧自己的牛仔裙襬,在上头擦抹着满掌心的冷汗。
车子停下,瑞克正准备下车替两人开车门,丹尼斯动手压住他的肩,不让他行动,再问向脸色惨白的骆千蝶。
“还有机会掉头回去,你决定。”
“没见到『决策者』,我不会回去的!”她低嚷,替自己打气。
她是个很被动的女孩子,过去的生命里,她都是等着别人来追、等着别人付出。扪心自问,她不曾为之前二十一段恋情做过任何努力,只要一发现对方不适合她,她就像只自闭的蚌,往壳里一缩,逃避。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强烈想替某个人做一件事,一点也不觉得勉强。
“你可以不要替黑络做这么为难自己的事。要知道,你很可能会在这里结束宝贵的生命。”他恫喝她。
“我不骗你,我现在好怕……真的好怕。”她吞吞口水,要自己咽下恐惧。“可是一想到回去就可以高高兴兴跟黑络说这个好消息,我就想立刻飞进去见『决策者』。”
黑络,我告诉你噢,我去见过研究所的决策者了,他答应要放过你噢!你可以一直留在你想留的地方了!
是的,她要这样大声告诉黑络,然后看着他绽开笑容——可能他会欣喜若狂地放声尖叫、可能他会抱着她旋转、可能他会因过度的震惊而哭泣……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乐见。
丹尼斯苦笑,笑她脑容量不够大,只凭着傻劲往前冲,却又笑她的勇敢。
“你真的是个蠢女人,够蠢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又骂我了……”一点都不体谅她,真坏心。
“谁叫你蠢,我不骂你骂谁?!有没有兴趣,有空我替你扩充脑容量,就像扩充电脑记忆体那样?”
“才不要,听起来就是很容易失败的那种大工程。”
“也对。像你这种脑壳,要放太多东西也不可能,会挤爆的。”丹尼斯哇哈哈大笑,拍拍前座的瑞克,他了解地下车开门。
丹尼斯跳出车子,笑声源源不绝,还有更响亮的趋势。
“好恶心的画面!你就不能说两句话安抚我的恐惧吗?”骆千蝶追了出来。
“我看你不紧张呀。”他回头朝她眨眨眼,童稚的脸上化开了不该属于他的老成。
“唔?”
骆千蝶这才发现短短几句笑闹,她的情绪竟然被抚平——还是有忐忑及即将面对未知的惶恐,但那极端的颤抖却已消弥……
原来……
丹尼斯用他的方法在告诉她,不要紧张,没有你想象中的可怕。
如果丹尼斯这么体贴人,有如此温柔细腻的心思,她不相信他所敬佩的“决策者”,会是个冷酷无情的恶魔——
第九章
黑络循着银丝而来。
他一直想象银丝另一端应该落在哪处高级餐厅,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楞伫的地方,竟然会是他熟悉到不行的——研究所?!
他再看一次自己的指尖,确认那条银丝是从他指腹间分泌出来的蛛丝……
“小粉蝶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骆千蝶和张耀中高高兴兴吃饭的黑络难以置信地低喃。可是丝线远远穿过闭合的门缝,消失在彼端——
黑络狠狠眯细了眼。
难道是骆千蝶去赴矮个子的约,半途遇到了研究所的人,被强行绑回研究所?!
想到这唯一的可能性,他愤怒地抡紧拳头,爆炸性的怒焰占据了理智,烧红了他的眼。
“我早该知道你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但是抓走小粉蝶绝对是你们最大的失策!”
他生气了!
高大身影转眼间化为虚影,那条细色银丝上只剩一只蜘蛛悬着,它沿着丝往前爬——天底下没有一处的建筑物能抵挡昆虫的入侵!无论它的监视防范有多严,对小昆虫而言,都是可笑的容易。
黑络的存在太渺小,渺小到没有任何一个监视器发现它,它也不打草惊蛇,朝着手足紧紧牵扯的蛛丝延伸的方向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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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千蝶环视着复古风十足的屋子装潢,原先一路走来的高科技产物造景和这里天差地别,只是薄薄一扇门之隔,竟然隔出了古今迥异的风格。
小苑园的池边植满翠绿的柳树,池里有荷,周遭湖石迭迭嶙峋好似一群百态的戏狮,有的在咆哮、有的在慵懒休憩、有的在嬉玩追逐。长廊是由精致雕画花窗圈掩起来,古色古香,外头有石桥,有凉亭……
“丹尼斯先生……”
“做什么?”走在前头的丹尼斯回头。
“在这么古典的环境里叫你的名字好奇怪……”她觉得自己好像踩进了哪个古装剧场景里。
“这是『他』的个人偏好。这里算是研究所附设的休息区,不过通常不会有人过来。”他继续往廊道尽头走去,骆千蝶跟上来。
“为什么?”不是休息区吗?还不能随便进来噢?
“休息时,你好意思拿一桶炸鸡可乐来这里啃吗?”
又是一个超诡异的画面。“呃……好像不太搭。”这里的环境,一点也容不下太现代的东西,连她身穿正常的服饰跨进来都浑身不自在。
“就是说呀!除非被迫陪『他』泡老人茶,否则我们不会进来,情愿在研究所里翘脚看VCD。这里别说没有电视,连电风扇也没有。”丹尼斯在埋怨。最气的是下雨天,还不能撑色彩鲜艳的雨伞。要嘛就是纸伞一把,再不就只剩蓑衣可供选择。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就到朋友的话剧社去借借看有没有古装可穿,不然教黑络替我做一套……”
“黑络会做衣服?”他还以为黑络只会结网捕蚊子。
“会呀!我也很惊讶……其实他真的很厉害,只是他一直没机会表现……”她失望地低头看看自己今天穿的那身地摊货。她可惜的不是衣服的价钱低廉,而是没能穿出黑络替她做的衣服,否则她就可以让丹尼斯也开开眼界。
“他弄了一件好漂亮的衣服,只是动动手,就编出超美丽的图案。可是他不肯让我穿出来——应该是说我自己不把话说清楚,所以他才不让我穿。而他后来绣的那件连身裙,我根本没勇气穿。”想到他绣出的那行字,骆千蝶就忍不住想笑又想脸红。
“我看就算他随便拿个布袋剪三个洞让你的头手能伸出来活动,你都会视为天底下最豪华的礼服吧!”恋爱中的人都很蠢,一块石头也视之钻石。
“那是因为你没看过他的手艺。下回我穿给你看。”
“下回?”丹尼斯停下脚步,定定看着她,不确定地再问一次,“下回?”
“是呀,我下回穿出来吓死你!”也让他好好肯定黑络的本领。哼哼。
“你下回还愿意跟我见面?”
“当然呀。”骆千蝶没有思考就回答。
丹尼斯一震,发现自己竟然觉得……好高兴,连唇角都忍不住上扬,是他花了好多功夫才硬将笑痕给压下去。
“你以为你能直的进来,直的出去吗?!说不定你还出不去哩!哪里来的下回?!”丹尼斯为了掩饰自己的窘红脸色,快速别过脸,用恶声恶气来佯装自己口气里藏不住的笑意。
“我……”
“Denis,这样吓人不好吧。”沉沉笑声自两人面前掩闭的木门后传来,听得出是上了年纪的苍老男人。“进来吧。”
“是她太蠢,不吓她对不起自己。”丹尼斯推开木门,沉重的“咿呀”声让人直想打哆嗦。
屋里的摆设和屋外相呼应,也是仿古隔局,字画、木椅木桌雕柱,一应俱全。
骆千蝶看见有个白发老人正坐在里面瞅着她笑。
“我特别挑了最幽静的地方,你还这么害怕吗?”
“对不起……”她没否认,顺着白发老人所指的座位坐下。
这个老人就是丹尼斯说的变态妄为、草菅人命、丧尽天良、心狠手辣、没血没泪、丧心病狂、泯灭人性、心地歹毒的——“决策者”吗?
从外表看来,好慈祥……
“原来Denis是这样跟你描述我的?丧尽天良?心狠手辣?心地歹毒?呵呵……也难怪你会这么怕我。”白发老人赏了丹尼斯一记白眼,眼中倒是没有任何责备,因为他也赞同丹尼斯的描述。
“糟了,忘记先跟骆千蝶说黑爷的读心能力——”丹尼斯一脸“惨了”的瞠目低语。现在补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喂,我跟你说,心里不要随便想些有的没的,黑爷他会——”话才到了嘴,立刻被白发老人摊掌阻止。
“嘘。”白发老人抵住自己的唇,要他噤声。
丹尼斯只能恨恨咽下所有的话,可是该警告的还是要警告,毕竟是攸关于他。“你心里爱想什么都好,就是不准把我扯进去!”他压低声音,在骆千蝶耳边警告。
“我什么都没做呀……”骆千蝶被骂得好无辜,还没弄懂丹尼斯说的是什么意思。
“脑子里给我放干净点!”威胁完,丹尼斯自行找了张绣墩坐下。
“Denis说话直接点,别介意。”虽然白发老人已经“听”到她一点也不介意,仍是客套说道。
“我不会,我已经领教过了。”骆千蝶回道,黑黝黝的眸先是觑向白发老人,发现他也在看她,下意识避开了他鹰般的目光,但随即又想到她来这里的目的,只得努力先打破沉默。
“呃……我今天来的目的——”骆千蝶像猛然想到什么,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认认真真地朝白发老人深深一鞠躬。
差点忘了该有的礼貌……
“你不用这么客气,坐。对了,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叫pizza来吃?”
“啊?在这里吃pizza……会不会太奇怪了?”这个地点看起来只适合吃清粥小菜或是满汉全席那类中式食物。
“你不喜欢吃pizza吗?”白发老人眼旁的笑纹加深加浓。
“喜欢呀!可是……”好像会亵渎了这古味十足的雅境。
“不会不合适,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让大家坐下来用餐的,哪有规定只能吃中式食物,西式食物就不能用?”傻女孩!“Denis,去打电话请人外送。你喜欢喝什么?奶茶好吗?”
骆千蝶点头,看着白发老人交代丹尼斯再加上这项饮料。
她在思索着如何开口。他看来很和善,半点也不像丹尼斯说的恐怖,也不像动不动就准备把人剖开来研究的怪博士,倒像个邻家老爷爷。
或许,她开口要求的事情,他会愿意网开一面……
“我——”她才起了个头。
“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你不用说了。”
以为白发老人是直言拒绝听她的求情,骆千蝶心一慌,急道:“您别这样!我知道我的要求是比较过分,可是也请您先听我说完,再决定要赶我走还是怎样——”
“我『听』得够多了,多到可以完全理解你要说什么。”打从她一进屋子,他几乎就将她的心思给听得一乾二净;言语对他来说,是多余的。他不是不让她开口说话,而是没必要。
“我什么都还没说呀!”她急得像要哭了,“我是为黑络来的……也许丹尼斯先生跟您提过了,黑络现在住在我家,我知道他是你们研究所的『白老鼠』,对于你们有非常重要的价值,所以我不敢奢求您会很干脆地答应我的请求,可是拜托您能考虑一下,不要让黑络回来这里,不要让他只能成为一个实验品,这不是他该有的唯一选择……”
“再加一份义大利面好不好?”白发老人笑意盈盈地问,与她的话题天差地别。
“呃……好呀。”思绪被打断,害她只是傻愕地颔首,猛一怔忡,再回神,发觉自己被扯开了话,又匆忙回到重点,“所以……所以可不可以请您高抬贵手,黑络他——”
“Denis,两份海鲜pizza——还是你要换成玉米蔬菜?要?好,一份海鲜,一份玉米蔬菜,另外三份义大利面……我看再加个玉米浓汤好了。”白发老人偏过头和丹尼斯讨论菜单,好似完全没将骆千蝶的话听进耳朵里,放任她唱独脚戏。
“好。”丹尼斯掏出手机,去料理大伙的民生问题。
“呃……”好像可以继续发表她的请求了,骆千蝶笨拙地想插话——她向来只有被插话的份,要抓对时机高谈阔论对她而言是很高难度的。“如果您能放过黑络,不再派人来抓他,我会很感激您,他也会很感激您,我们都会很感激您……”原本拟了两天,准备用来说服“决策者”的草稿,她也背诵了好多回,可是一到战场,她的脑子根本记不起来哪些条理,她列好的起承转合、章节段落,现在全部糊成一团,她只能想到什么词就捉什么词来用,哪管得着哪几句话反复再反复,她仍坚持要把握机会。
“我都听到了。”白发老人还是这句相同的话。他听到的,不仅是她嘴里那番话,连同她此时心情紊乱、着急,又慌忙想替黑络说话的求情,他都听见了。
“在午餐之前,先陪我泡茶吧。”白发老人替她倒了一杯热茶,还从一旁的仿古木柜里拿出各式茶点良伴——瓜子、花生、豆干。
白发老人淡然的口吻,像在敷衍骆千蝶——因为她不知道他读透了她的心,只以为他根本无心也无意跟她谈任何关于黑络的话题,想藉由东拉西扯来岔开话题。
“拜托您不要这样……我是抱着很诚心诚意的态度来见您这一面的,虽然我不擅长言语,可能没有说服力,但是我真的很希望您能倾听我所有的——”
“小女孩,我说了,我都听到了,你不用再重复这些话。来,喝茶,这是绿茶,美白又抗癌。”
“真、真的?”他都听到了?
“当然是真的,研究报告证实,喝越多绿茶的人,血脂、血脂蛋白、总胆固醇、三酸甘油酯的数值越低,日本的研究也指出绿茶可抗自由基氧化,预防细胞癌化。”他嗅着茶香,小啜一口。“绿茶在八十五度水温,最能保持绿茶元素及维他命C,趁热喝呵。”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您真的有听到我说什么了?”可是他的表情明摆的就是没在听呀!
白发老人呵呵地笑,“你认为黑络不属于这里,认为我们没权利再伤害他,既然我们不懂珍视他,就将他让给你,你愿意补足所有我们亏欠他的珍惜,对不?”他复诵她的话,证明他听得很仔细。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骆千蝶用力再用力地点头,心里好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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