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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墉文集-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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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发明从右向左写的人,一定是左撇于!”我想。
古人悬腕,没这顾忌!”老爸说。
不管怎么样,我那些老中同学,多半都不再写中文。英文多方便!?一个角度,一条线
连下去,不知比中文字省多少力气!
最重要的,是我们平常听的、想的、看的,全是英文。即使在中文学校,下课之后,也
用英语交谈。
英语,是我们的话,中文,是老爸、老妈和奶奶的!
谢老师出招
老爸很毒,他看清了这一点,说“一人教之,十人咻之”。效果太差。
他居然不再让我上中文学校,把我送到了谢老师家。跟我一起倒媚的,还有老爸的国画
学生郭育蕾和黄嘉宁。
谢济群老师,是老妈在中山女高的同事,当年在台湾就是名牌的国文老师。她人不高,
戴着眼镜,说话总是慢慢的,好象从来不会生气的样子。
但是,她的课并不好混。她自己很努力,拼命为学生收集资料,使我们不用功都不成。
好老师就是这样,使你觉得念不好,是对不起她。
※ ※ ※
谢老师教得很广,从五四运动到老子、庄子。
从苏东坡的《定风坡》,到郑愁予的《七月》。
从世界日报的中文剪报,到纽约时报的专题。
甚至蔡志忠的漫画书,也成了教材。
她会要我们先把英文报上的文章翻成中文,再看中文报上的转载。比比看,谁翻得好。
她也跟我们谈历史、谈中国、谈中国人。
她跟我老爸、老妈很像。骂中国,又至死自认是中国人。在美国十几年,他们从来没有
被西方淹没,甚至还有点中国文化的自大。
“韩国华侨子弟,都会中文;东南亚的华侨,虽然受到当地政府的压制,还是有不错的
侨教,至于日本华侨的下一代就很难说。美国更甭提了!”老爸常说:
“父母一心想变成蓝眼睛、金头发,就算嘴巴不崇洋;小孩也能感觉到。这种家庭,中
文怎么可能保存得好?所以中文教育的成败,跟民族自尊心有很大的关系。”
学中文可以赢钱
感谢上帝!自从谢老师接手,老爸就很少再管我中文。
只是,在跑步到树林和湖边的时候,他常要我用中文形容风景。
什么“粼粼”、“涟漪”、“激滟”……,都是这么学的。
有一次坐在车上,他大发高论,提到一群人“瞎扯淡”,突然灵机一动,说:
“ㄔㄜㄉㄢ’,赌你一定不会写,写出来输你一百块!”
他输了!
从此,每次他要赌,出了题目之后,会先盯着我的脸。看我不会的样子,可能叫价五
十;看我面有喜色,就只出五块。
我更诈,愈有把握,愈抓耳挠腮,装作不知道,等着他叫高价钱。
我终于开始尝到学中文的好处——赢钱!
**************
班上有一位同学想加入魔鬼教,
入教前必须偷教堂里的圣杯……
上帝也疯狂
我是小小推销员
记得小时候,学校每年都会给我们糖。一长条、一长条的巧克力,要多少有多少。
我最爱吃巧克力了。手上拿着好几盒,口水直流,自己却不能享用。别人想吃可以,一
条一块钱!
老师告诉我们,最好的方法是去敲人家大门,然后把盒子举导高高地说:“对不起,先
生!我从附近的天主教小学来。您想要吃一起糖吗?请支持我们的学校!”
卖得好的同学,受老师的赞赏。卖到十五盒以上,校长会亲自颁奖小奖品。
老爸老妈不准我出去卖,说外面太危险。他们总是给我十五块钱,买一盒意思意思。老
爸说,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于是,我从来没拿过奖品,也没受到老师的赞赏。唯一的
好处是——糖进了我肚子。
教堂赌场
奶奶说,上天主教学校真好,天天穿同样的,不用总是出去买衣服、赶时髦、伤脑筋。
但是你知道我们穿什么制服吗?绿裤子,黄衬衫。男生的领带和女生的裙子,则是黄绿
格子的,走在街上想躲都躲不掉。
我现在回想,这么做是为了显眼呢?还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我们不同,我们是环境好,上
得起私立学校的优生儿?
有些日子,校长会大发慈悲,宣布一个Dress…Down…Day。那天我们可以穿T恤和牛仔
裤,而且不用带饭,因为学校有披萨卖。
但我总觉得奇怪,爸妈缴那么多学费,学校却老是在募捐。卖巧克力糖,为的是使我们
能从附近公立小学租校车。公立小学大大给免费营养午餐,我们的披萨却要两块五毛钱一
片。有一次学校拿所有“披萨日(Pizza…Day)赚的钱搞来一架天文机器,大家兴奋了好几
天,后来我才发现,它是从公立小学租来的。
一年也有一次,学校派专人设起扑克牌桌、轮盘、吃角子老虎,把教堂地下室布置成拉
斯维加斯(Las…Vegas)赌场一样。晚上,家长纷纷穿着西服涌到,由神父们发牌,大家痛
快玩,还可以支持教会。我想这也应该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一年也有一次,专为学生办募款园游会。其中最受欢迎的,是一架机器,上面有个椅
子,下面有一池冷水。老师们轮流坐在椅子上,再由同学们花钱买球,对准椅子下面的一个
目标扔。命中时,椅子会掉下来,使老师成为落汤鸡。最受欢迎的的是修女校长,当她坐上
去,学生的队伍可以一直排到教堂外面。
神父香
神父们来班上拜访,常常人还在门外,我们已经闻到了他擦的古龙水。
我非常佩服神父。不但圣经那么厚一本,能背得滚爪烂熟,而且他们口齿伶俐,每句话
讲出来都充满信心。我甚至觉得他们的一身黑衣服很“酷”。
修女则完全不同。从头到脚,一身的严肃。她们穿着布鞋,走路没有声音。我们闯祸时
抬头一看,常发现她们已经站在身边,眼睛里闪着上帝的愤怒。她们一句话都不必说,就可
以把一整班的吵闹小孩化为一片死寂。我们尿急时必须举手说:“对不起,Sister,我能不
能用厕所?”他们点头,我们才敢动。妈妈说,那是我在美国学会的第一句英语。
有一次,我帮修女搬东西到她们的宿舍,发现里面惊人地朴素,一人住一个小小的房
间,墙上空空的,梳装台上没有化装品,只有一小张教皇举手祝福的照片。提到他的名字,
众修女都会做出祈祷状,眼睛朝着天上喃喃地说:“啊,我们圣洁的父亲!”
亚当夏娃进化论
修女和神父,最擅长英文与数学。在他们监督下,我们的算数题都写得漂漂亮亮;我们
的英文则像美国人常说的:“每个‘i’都打个点,每个‘t’都加一横。”
但是这么多年来,有一堂课我从来没见过修女或神父教过,那就是科学。其实这也可以
了解。上一堂课刚讲到亚当夏娃,下一堂怎么谈进化论?
当然,天主教学校一定有宗教课。我不是天主教徒,却也得跟着上。有一天我们讲到,
小孩生下来不久,就必须接受洗礼。有同学问:
“如果小孩还没洗礼之前就死了,会不会下地狱?”
修女便解说,如果大人发现小孩快死了,可以赶快找个水龙头,把孩子放在下面,自行
洗礼,这时我问:
“修女,我还未接受洗礼。如果今天我死去,会不会下地狱?”
她说:“大概不会,因为你认识耶稣。”
‘但是,”我说:“像那些住在中国深山里的民族,他们信佛,但从没听过那稣。他们
虽然一生行善,死后也会下地狱吗?”
修女结巴了很久。班上很尴尬,同学都瞪我。
性,很美!
八年级有一天,学校慎重地发函给家长,然后告诉全班,我们将是校史上第一班上性教
育的。
大家纷纷站起来欢呼。
可惜,这么好玩的课,竟交给了一位神父!每个礼拜,大家在课堂上打哈欠。
我们的老师叫Brother…Bartholomew,哈佛神学院毕业,高高瘦瘦,一副很有学问的样
子。只是他有点神经兮兮,翻书时小心得好象在拆炸弹。有一天他一翻——不妙!是一整页
男女阴部的图片!
“孩子们!”他把书“刷”一下举起来:“这些图片色不色?”
没人答话。
“当然色!”他砰一声把书摔下。“但是有主在我们心中,这些图片便不色!”他擦着
汗说:“它们很美!”
圣餐饿肚子
每两个礼拜,大家排着队,修女带我们去教堂“告解”。
据说,神父听别人忏悔,得绝对保密。即使有人自称杀了人,神父也不能去报警,只能
劝那人自首。
同学一一板着脸,单独走进黑黑的告解亭。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们在里头逐渐待得久
些。我和另一个非天主教徒的中国小孩坐着旁观,看比较坏的同学是否进去比较久。
在七年级,已经有同学开始抽烟,有时也听说谁跟谁发生了性关系。我想,自认为被管
制太严的孩子,常会反抗得更凶。班上还有一位同学想加入魔鬼教,入教前必须偷教堂里的
圣杯。不晓得在神父的笑容背后,是否知道这些情节。
后来,跟我一起旁观的同学,决定成为天主教徒。全班都参加了他的洗礼。之后,他也
每次进小亭子。圣餐时变成只有我一个人饿肚子了。
还好,虽然我不是信徒,而且是中国人,同学并没有歧视我。但是学校里没有黑人和犹
大人,我们便常拿他们开玩笑。
犹太人为什么鼻子那么大?
“因为空气免费!哈哈……”
五万个黑人跳伞叫什么?
“深夜!哈哈……”
后来我上了公立高中。一天到晚接触的,都是黑人和犹太人。
愿上帝保佑每个人
初中毕业那天,老师们好伤心。我们这届只有五十四人。他们一直看着我们成长、定
型,每一个名字都可以让他们回忆好久,连我们爱吃什么东西他们都知道。
全班只有我一个人上了曼哈顿的史岱文森。大家可以走路到附近高中,我则天天花三小
时来回。
记得有一次,我和老朋友们聚会,大家生龙活虎,讲他们在高中如何喝酒、搞帮派。后
来我建议到城里去玩,他们竟然都安静了,说城里大远、大危险。爸妈不准他们去。
我突然发现,他们的世界似乎比我小了很多。
当我被哈佛录取,我特别回学校,把好消息告诉校长和老师。我们坐下来,聊了很久。
听说,班上第一名毕业的苏珊,现在休学,在超级市场工作。看到她的人,说她头发染
了五种颜色。
听说,班上最漂亮的劳丽,最近生了孩子,不知道父亲是谁。也听说好多人的父母离婚
了。
可是,班上差点被开除,想加入魔鬼教的毕力,有一天良心发现,隔夜变成了模范生。
“唉!人生就是这么妙。”校长微微一笑:“但无论一生的遭遇如何,愿上帝永远保佑
他们!”
*******************
如果你想弹得更好,
恐怕你的心要多碎几次……
如果弹琴像拔牙一样
听说老爸小时候拔牙,如果不哭,奶奶就会给他买冰淇淋吃。
我去“山叶音乐班”,只要上课不捣蛋,老妈都会带我吃担担面。
当然,弹琴不等于拔牙。
只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我觉得弹琴跟拔牙一样痛苦!
失落与虚荣
YAMAHA音乐班的记忆是不错的。老师教,老妈也坐在旁边学。我后来想,老妈早早送
我去学琴,是不是因为她自己想学?
我不好好弹琴,她会骂:
“妈妈小时候家里没钱,不要说学琴了,连钢钱都没摸过几下。每次经过医生家,听见
里面传出的钢琴声,都羡慕死了!现在让你学琴,缴那么多钱,你一定要好好给我弹!”
可不是吗?琴是要“好好给父母弹”的——补偿他们小时候的失落!也满足他们的一些
虚荣!
※ ※ ※
不过,细细想,老妈也不是那么专制。
刚上山叶音乐班的时候,我还没有琴,是在一张画了黑白琴健的纸上练习。上课就是一
种音感训练,打拍子、敲敲鼓、跳跳舞、站起又坐下,还蛮有意思。
每次缴学费,老师都会问我:“你还要不要学?”
我一定是吃错了药,居然每次都说“要!?”
我想,虽然那么小,已经有了一些虚荣心。学钢琴,是多么了不起!
于是,五岁那年生日,我有了自己的第一架钢琴。
我上了贼船!
更可怜的,是几乎跟每个音乐班小朋友一样,老妈把我送到老师家,做加强的练习。
学琴,从此变成了拔牙!
灌死小天才
我老爸是学艺术的。他常说“美术教育的目的,是使学生对每一平凡的事物,都能有美
的感触,即使在悲苦的环境里,都能欣赏到美。所以美术教育是充实人生的。如果有人认为
美术课是为训练艺术家,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又说:“教儿童画的老师,为了讨好,常会教孩子画王子、公主、卡通人物。那些外
行的家长,看到自己孩子学画没几天,就能画得这么好,常得意得要死,到处‘秀’。岂知
道这种束缚创造力的教法,反而伤害了孩子!”
同样的道理,山叶音乐教育的方法,是好的!因为他启发了小孩子的潜能、训练了音
感。一进入老师家,那教法就往往变质了!
哪个家长在送孩子学琴的时候,不梦想有一天——小家伙端端正正地坐在琴前,弹一曲
“少女的祈祷”,赢得满屋宾客的掌声?
于是,哪个钢琴老师能不这个方向努力?填鸭、灌水?
多少孩子明明是天才,就这样给灌死了!
我恨钢琴!
我也差不多。小时候一见到琴,就躲。
我知道,只要一靠近——
“唉!听说刘小弟很会弹琴,来!表演一下吧!”
而当我开始弹“给爱丽丝”的时候,大人便大声骂自己的孩子:“你看!人家弹得多
好!你再不好好练,就不要吃饭!”
很小,我就发现钢琴是可以害己又害人的。
更可恨的是,多数的大人,虽然要你表演,却没等你弹两下,就自己去聊天,好象把你
完全忘记了。
如果他们不尊重音乐,何必要听?又何必要自己小孩去学?
他们的出发点就是炫耀,害许多天生不爱音乐的小孩,失去找自己所爱的机会。
※ ※ ※
所幸的我老妈并没逼得凶,虽然买了琴,她仍然常常问我:“你还要不要学下去?如果
不要,可以把琴卖掉!”
有一次老爸听我弹得太烂,去找铁锤,说要把琴砸烂,我哭着抱住他的腿。
“我发现小鬼是真喜欢音乐的。”老爸事后对老妈说。
我也发现自己不讨厌音乐,但如果说“爱”,应该是许多、许多年以后了!
学琴十七年,最少有十二年,我不爱!
老爸的舞步
十二年间,从台北到纽约,我换了六位老师、四架琴,参加了许多次演奏会,甚至在卡
耐基音乐厅担任压轴,我却不曾深爱过音乐。
直到有一天。
我在楼上弹琴,老爸在楼下教画,学生走了之后,他十分疲倦地上楼,正好我在弹一首
萧邦的华尔滋。
突然,老爸抓住身旁的老妈,开始在琴边跟舞,妈妈惊讶得一直咯咯地笑。
还有一次,我在学校演奏给同学听,弹了好几首,他们似乎都不觉得怎样。最后,我开
玩笑,弹了一下刚从收音机里听来的流行歌曲。
他们的脸突然亮了起来!
“再弹一次!”
“再弹一次!”
我弹了好几遍,他们开始点歌。有人点了“乌鸦的窝”(we…Are…the…world)更多同学
拥来,一大群人聚在琴边唱。
我突然好感动,发觉这冷硬的琴键,居然是能牵动人心的。
音乐,由死的艺术,成为了活的艺术。
我开始作即兴曲,或学流行的热门音乐,自弹自唱。
我发觉连老爸,在我弹“回忆(Memories)的时候,也会跑来跟着哼。他甚至出钱,要
我去买了一份有歌词的乐谱。
我也渐渐在古典音乐里找到了乐趣。看到贝多芬如何在优美的旋律中,加一个装饰音,
就像热门音乐里,在打鼓时突然加个“人的叫声”一样,非常巧妙!非常playful(嬉戏、
有趣)!
大家一起玩
中国人说“弹钢琴”,洋人说“玩钢琴(Play…piano)。
许多年来,我都不懂,为什么说“玩”?钢琴有什么好玩呢?
现在,我终于了解,音乐是玩的,如同小孩哼歌、涂鸦。如果艺术不是玩、不带给人快
乐,就不可能发展出来。
只是人们愈玩愈高明、愈高深,使许多刚开始玩的人,竟玩不出个道理,反而阻碍了音
乐的发展。
我开始玩音乐、玩钢琴,不但自己玩,也教别的小孩玩。我要我的学生由玩而喜欢,愈
真欢、愈玩、愈玩、愈精!
我把热门音乐、流行歌曲和基本练习,合在一起教。
我发现每个孩子都爱上了音乐,每个人都表现了天才!
茱丽叶关口
我教琴,是从茱丽叶音乐学院毕业以后的事。
进茱丽叶,让我撞得鼻青脸肿。考了两次,都没进,直到我开始“玩钢琴”,居然通过
了最难的考试,用两年时间,拿到先修班的证书。
茱丽叶的入学考试,分演奏、乐理和音感三部分。好多位评审听一个人弹。
你得弹一首巴哈、一首古典、一首浪漫和一首现代作曲家的东西。
他们可能听整首曲子,也可能才听你弹一小段,就用铅笔敲桌子,表示够了!
他们总会亲切地问你学琴的经过,然后赞赏一番。
受赞赏的,不一定能录取。每首曲子,才弹一点,就被敲铅笔的,也不表示要落榜。
他们要听出你的才能(Talent)和能力(Ability)。“才能”是看你未来能多伟大,
“能力”是考你已经学到多少。
我听过许多台湾去的考生演奏。据说他们每天练五、六个小时,所以“能力”都很强。
只是“才能”不一定过关。
绝不是他们没天才,相反地,他们可能有了不起的天才。只是,他们没有“玩”钢琴,
不能自由、快乐地把“自己”表现出来,所以没能录取——如同我不知道玩钢琴前一样!
你不跟他(音乐)玩,怎么会爱上他?
你不爱他,怎么拥抱他?怎么和他结婚?怎么厮守一辈子?
艾司纳老师的糖
艾司纳(Leonard…Eisner)老师是个终身厮守音乐的人,他家只有钢琴和他。
他有着矮矮的身材、白白的头发、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和一大罐软糖。
每次到他家上课,我们总是先坐在罐子前面吃糖、聊天、唱歌,然后一齐弹一首曲子,
好象搭积木一样,很轻松!
我不用功,他从不骂,不像以前的老师,会在谱子上写“努力!加油!”之类的句子,
或狠狠把我手指压在琴键上。
他只是摊摊手、笑笑!笑得我有一种对不起他的感觉。
他跟以前的老师一样“关心”,但关心得不太一样。他关心的不是他自己的音乐、作曲
家的音乐、而是“我的音乐”。
他会问:“这边你为什么这么弹?如果你非要这样弹,那边是不是也要这么弹?”
如果音乐是个女人,艾司纳老师关心的是我跟那个女人之间的情感和关系,而不仅是那
个女人。弹琴的既然是我,就由我来诠释、我来玩、我来被感动和感动别人。
他是伟大的钢琴家,更是伟大的老师。许多世界级的名家,都出自他的门下,都吃过他
的软糖。
心碎的滋味
非常不幸地,在我毕业独奏会之后的两个礼拜,艾司纳老师就因为心脏病去世了。
他对我说的许多话中,我最记得的,是有一次我弹完萧邦的一首抒情曲之后,他笑着,
轻轻地拍拍我:
“你现在弹得实在不错,但如果你想弹得更好,恐怕你的心要多碎几次。”
我每次和女朋友分手,都会想起这句话,把那琴谱找出来。
的确,每一次弹,音符似乎又多了一层感伤……
*********************
这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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