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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入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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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本代,真正的宗族子弟已经寥寥无几,十年前尉迟家宗主的坠马而亡,几近将宗族推上绝路。现任宗主名尉迟尚漳,是尉迟采的二叔。而宗族中唯一剩下的男丁,便只有尉迟采十一岁的弟弟,尉迟骁。而尉迟尚漳又因常年留居帝都,族中诸事大半由长女尉迟采打理。
    原来这里也有个阿骁。她恍然大悟,一边嘴角慢慢勾起:怪不得那日食大爷说如我所愿……
    “上代宗主尉迟尚澜乃是长千金的父亲。”见她笑得诡异,秦鉴咳嗽一声,又道:“尉迟尚澜大人去世之时,长千金才六岁……唉。”
    “话说回来,长千金现在几岁了?”
    “年方十六。”
    “……我快二十一了。”她恶寒,难道要她装嫩么?
    虽然很囧,不过作为一名科班出身的青年演员,装嫩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这身段,视之与十六岁无异。”秦鉴嗤笑,“这点你可要记牢了,小心露馅。”
    呿,换作现代,好多女人想要我这么苗条的腰身都没门呢。她腹诽。
    “你酷似长千金,或许瞒得过去。然到了人前,你还是得处处留意,尤其小心那个恶霸。”秦鉴郑重道,“虽然不想承认,不过……那家伙的确很难糊弄。”
    哦?“将军这么忌惮恶霸?”
    他瞪来一眼,闷声道:“咳……你还是尽可能避开他罢。”
    其意已不言而喻。尉迟采笑得谄媚:“小女子谨遵将军的教诲。”
    在期待与不安中,她随同秦鉴一道前往赤国的帝京,翡城。
    “大将军,”一封书信递入车内,“这是帝京送来的邸报,请您过目。”
    秦鉴一把接过。
    尉迟采凑近来:“邸报?是朝廷的消息么?”
    “不错。我常年在外带兵,京中诸事大多就是这样报来的。”
    看过一阵,他忽然蹙了眉,咬牙切齿道:“……这恶霸,又玩什么花样?”
    “又是那个楚相?”这些天听了不少“恶霸”二字,皆指向那位当朝宰辅,尉迟采心领神会:“他又做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了?”
    “那厮竟然无故罢朝,欲置我天子威严于何地!”
    嗯?指尖扫过纸面:“不对啊,这明明写着‘称病’……”
    “奸贼的话能信么?”秦鉴冷道,“你自是不知,这家伙三天两头称病,身居宰辅之职,却毫无代天巡牧的自觉,这还不气人?”
    “说不定人家当真身体不好……”触及秦鉴的眼神,尉迟采笑脸盈盈,立时改口:“嘛,既是宰辅就该负起责任来,怎能置朝堂于不顾,置百姓于不顾呢,对吧?”
    他鼻子出声,将邸报揉作一团,丢在车内的角落。“待本将军回京,定要好好同他理论一番!”
    尉迟采讪讪地笑着:“辛苦您了。”一介武夫,和人家文官斗嘴,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秦鉴瞥了她一眼,半晌不吭声。
    ……这将军做得也蛮不容易。心底笑过几声,她老实地坐去一边。
    “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到了。”默了一阵,秦鉴闷声说道,“一路上教你的那些个东西,都记清了?”
    她点头,并且非常淑女地坐正身子。
    “前往南华门接驾的人是寿王殿下。切记,下了车,你便是尉迟家的长千金。”
    对上秦鉴满面严峻之色,尉迟采不再说笑,转而垂下眼眸。
    从现在起,她就是长千金——出身世家,定当高傲且有良好的教养;自小丧父,抚养幼弟,执掌阀门,性格必然八面玲珑,冷静且强势,就算大敌临头也不会露出丝毫破绽。
    唔,也就是薛宝钗那样的人物么?……似乎有些难度。
    但是无论如何,她的命已经交给了“长千金”,退无可退。帷幕已经拉开,她必须得好好演下去。
    如是想着,她闭上双眼:该入戏了。
    ***
    延庆大道从南华门直通皇城,排东西九坊而过,为贯穿整座帝京的中轴线。
    马车停在南华门外。秦鉴再三叮嘱后,这才放她下车。来时的那身衣裳早就给扒下,交由秦鉴保管。
    她悄声对秦鉴道:“待我入宫,我的衣服一定要给我送进来。”
    将军连连点头:“长千金放心罢,秦某记下了。”
    “唔……我这打扮,很奇怪么?”她指指现在的自己。
    长发取小股盘髻于头顶,大半披散背后,发间左右各簪一支乌金血珊瑚步摇。金褐牡丹纹抹胸,外罩孔雀绿大袖明衣,腰束软带,裙摆逶迤于地。赤国的着衣风俗与唐朝相仿,当胸脯只余半幅丝缎聊作遮拦时,某女别扭地红了脸,眼神不时扫过胸前谨防走光。
    “不会,长千金美得很。”秦鉴笑答。
    偷瞄,“……那为何他们都盯着我看?”
    “您是长千金,是主角嘛……”秦鉴笑了两声,下巴扬起:“前头就是南华门,您看那位骑马的公子,穿天青色衣裳的那个。那就是寿王。”
    她抬眸望去。天青色,在一众深黑赭红中异常醒目。那人骑着白马,玉冠高束。
    ……寿王么。她记起秦鉴说过的几个大人物,这位寿王也在其中。
    秦鉴领着她上前,那天青色袍服的男子下马来。走得近了,她才看清寿王的脸:
    约摸二十出头,剑眉入鬓,细眸温润,瞳色是极浅的褐。见她走来,脸颊侧洇出一对梨涡。嘴角略勾,眉眼间似有春风萦绕,视之令人舒畅。一袭天青底云纹的广袖袍衫,所用大科绫罗为上上品,也极衬他的白皙肤色。
    哦呀,美男……
    秦鉴咳嗽一声。“……嗯,王爷,这位就是尉迟家的长千金,尉迟采姑娘。”
    她端出淑女笑容,敛裾屈膝:“小女子尉迟采,拜见王爷。”
    “长千金不必多礼,”双手虚扶一把,寿王笑道:“陛下国事繁忙,不能亲自前来,便将此事委托于本王,还望尉迟姑娘见谅。”
    “王爷过谦了。陛下操劳国事,乃是一国福祉,小女子怎敢怪罪于陛下?”尉迟采睫毛轻瞬,翩然若羽。
    寿王微微一笑:“如此甚好。本王已在外廷的丹篁殿设下筵席,为长千金接风洗尘。二位这就随本王一同前往吧。”
    “有劳王爷费心了。”
    尉迟采应下,正欲返回马车旁,又听见一旁的侍从悄声唤道:“长千金,王爷已备下软轿,请您上轿吧。”
    她疑惑地望向秦鉴,见他颔首默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顶紫幔绣金芍药花纹的软轿停在近前,前后各两名红衣轿夫。一人打起轿帘,伺候她上轿。
    待轿夫放下轿帘,外间传来“起轿”的呼喝,尉迟采不由得兴奋起来:这还是头一次坐轿子呢。
    宫中的轿夫步伐稳健,轿厢晃得也不厉害,全然没有传说中的眩晕感。
    撩起一边垂帘,正见寿王策马随行于侧。发丝扬展,长指轻扣缰绳。
    ……这位王爷的侧脸很俊呀。她暗自赞叹。
    忽然,寿王似有所感地转过脸来,正对上她的视线。
    那双琥珀般柔和的眼,眸底漾着粼粼细浪,而后,唇角带起一丝莞尔。
    “……王爷的模样很是好看呢。”被撞见偷看美男,尉迟采倒不惊慌,只如是弯唇一笑。
    真不晓得你年幼时该是怎样乱可爱一把的。
    闻言,寿王垂眸低笑起来:“长千金也很好看。”
    “王爷谬赞。”颔首,她转开眼波,放下垂帘,掩去各自的目光。
    然而在她指尖离开帘布的一瞬,晶亮的双眸中狼光毕现。
    ——被美男称赞了嗷!
    于是粉色幻觉四起:凭她尉迟采这张囧相,定能让那位陛下的佳丽三千铩羽而归!
    于是还自行脑补日食大爷的话:实现愿望,完胜正太骁——顺带捞个美夫君回家。哈哈哈哈,真是华丽的计划,妙哉妙哉!
    ……
    “长千金,”忽然,轿厢外传来寿王的声音,“前方便是丹篁殿了。”
    哦呀……这称呼连同这嗓音真是好冷淡,害她都听见粉红泡泡们破裂的噗噗声了。她只好扯动嘴角,随口应了一声是。
    看样子,还是先考虑考虑该如何完美结束这出剧目比较现实吧?
第三章 陛下神出鬼没(1)
    丹篁殿是禁宫外廷第二大的宫殿,设在龙仪殿以北,往常是作为皇帝上朝前整理行头之处。wWW!
    尉迟采哭笑不得地望着这片基座离地丈余的雄伟建筑:原来这只是皇帝的衣帽间啊。
    沿中轴直贯南北的龙尾道雕满云涛龙纹,很是好看。她与寿王分走龙尾道两侧,一路俱是宫娥垂手侍立,偌大殿堂竟悄然无声,只余足音轻点。
    第一名门的长千金该有怎样的风仪?她昂首挺胸,忍着春光呼之欲出的忐忑,目不斜视,往殿内缓步走去。
    大殿上已坐满了人,只是御座上空空如也。
    看来,今天见不着那位陛下了吧?她暗忖道。
    行至首席,两位红衣女官引她入座。寿王主持这场接风宴,也未入侧席,而是在御座下另置一条几案作为主座。
    她敛裾凝神。见寿王站定,手执金樽大声道:
    “长千金不远千里,从恭州一路奔波劳顿,到达帝京,陛下深感欣慰。然陛下国事繁杂,难以脱身,这才由本王代为迎接。众位大人齐聚于此,是为了替长千金接风洗尘而来。这杯酒,本王代陛下敬长千金。”
    寿王微微一笑,仰脖倾樽,而后亮出樽底,以示酒到杯干。
    “恭迎长千金!”殿上众人齐声祝酒。
    难道古代的酒度数很低么?一杯干也无碍?
    “多谢各位大人赏光。”她小心措辞,举起酒杯,“这杯酒,小女子回敬陛下、寿王殿下以及各位大人。”
    谁知酒液入喉,仿佛火烧一般灼烫,从舌尖一直**辣地烧到胃底,如同在腹中起了团烈焰。
    尉迟采的面上立时染起酡红,眼泪涌至眼眶又被逼回。她抿紧了嘴唇,舌头快要麻木了。
    注意演技,咱可是专业的!
    寿王仍是满面春风,“长千金酒量不错。”说着又起一杯:“这杯酒,由本王替太祖妃敬长千金。”
    太祖妃?迅速在脑中将这几日里秦鉴交代的人名对上号——正是赤帝的祖母。
    “太祖妃近日里略染小恙,不便赴宴,还请长千金多担待些。”寿王说完,仰脖干杯。
    ……喝吧,还能怎样?硬着头皮上呗。
    她学着女子娇羞的模样,以袍袖遮掩,勉强咽下这口酒:
    这群家伙,难不成一来就打算灌醉我?
    大约是瞧见她吃不住的模样,寿王笑了笑,不再敬酒。“想来大家也饿了,这就开席吧。”
    殿内鼓乐齐奏,一列六位舞女鱼贯入场。水袖曳地,腰肢柔软。旋身时,发间的水红络纱蹁跹飞舞。
    得救了……尉迟采长出了口气,赶*菜,小心又遭灌酒。
    秦鉴坐在侧旁低声道:“辛苦了。”
    她苦笑:“……下次可别一来就让我喝酒,若是醉了,指不定说出些什么要命的来呢。”
    “幸得今儿个陛下和太祖妃都不在。”秦鉴笑了笑,眼光落向另一侧的席位。
    随他的视线瞧去,见为首的一座竟然是空的。案上倒是置齐了瓜果美酒,就是不见人影。
    秦鉴握拳暗骂,“……这混蛋……”
    “哈?”她一愣,心下顿时明了:“哦,那个位子,该不会就是……”
    正说着,就瞧见一个赭衣令史从侧门步入,手捧一只墨绿锦盒,凑近寿王耳语几句。
    秦鉴冷哼:“果然是中书省的人。”
    见他这模样,定是在说那个楚相。尉迟采悻悻地笑了笑,只管低头吃菜。
    想不到,那只锦盒竟然捧来了跟前。她在“百忙”中抬眼,正对上令史一张圆滚滚的笑脸。
    “……何事?”她强自镇定。
    “长千金,这是宰辅大人命小的送来的礼物。”锦盒呈上。
    “……宰辅大人是又病了么,连尉迟家长千金的接风宴也缺席?”秦鉴的笑容弧度冷峭。“礼到人不到,这似乎不太妥吧?”
    令史不慌不忙,抬袖将锦盒揭开来,现出里头一双血色盈盈的耳饰。
    尉迟采笑得僵硬:好吧,可怜的我不识货。
    只听见秦鉴倒抽一口凉气,讥讽到了嘴边又堪堪收住,沉下脸来。
    大叔,快告诉我这是啥宝贝呀……
    令史见尉迟采不语,从面上又瞧不出态度来,这才乖乖开口:“宰辅大人赠长千金镂金鸽血石耳坠一对,还望长千金笑纳。”
    令史这嗓音不大不小,正巧能叫左右席上的诸人听见。顿时场中一静,只余乐声悠扬。
    鸽血石么?看秦鉴憋屈的脸色就该明白过来,这绝对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她垂下羽睫,暗想。
    可是,该不该收下?
    秦鉴自是不能出声,只目光静悄悄地扫来。
    唇角微勾,尉迟采手腕轻翻,带上盒盖:“小女子无功不受禄,烦请转告,多谢宰辅大人的这份心意,可这东西嘛……”她缓缓一推,将锦盒送回令史手中,“恕小女子无福消受。”
    表明立场,秦鉴的目光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令史仍未动气,只是眼中已现不屑。尉迟采视若无睹,径自吃菜。
    “尉迟姑娘的话,在下一定带到。”令史面色不豫,躬身一礼,而后轻轻退下。
    令史一走,殿中诸人皆是面面相觑,不语。
    “多谢。”秦鉴低声道。
    她抿唇低笑:“将军何必言谢?小女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这妮子,倒还有几分能耐。”秦鉴颔首。
    咳嗽一声,小心隔墙有耳。执起玉箸,(装作)气定神闲地夹菜喂饱自己。不经意间,眼神与隔殿对坐的寿王相会。这个男人一直盯着这边,想来她推拒礼物的一幕,他也瞧见了。
    寿王扬唇笑了,举起手中金樽,向她遥遥致意。
    美男邀酒,岂可无视?于是她亦笑着举杯。两人之间,仕女水袖翻舞,莲步轻移。趁着有人遮住他的视线,她赶紧把酒液倒在一旁,扮出饮尽的模样。
    秦鉴一见,登时苦笑起来:“好好的酒,就这么给你浪费了。”
    她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酒易醉人,而这并非她所熟识的世界。想要活命,只能时刻保持清醒,不是么?
    ……
    至酒宴结束,想要见到的几个大人物都不曾露面。她有些沮丧,抬头望着湛蓝天幕,觉得心里悬吊吊的。
    皇帝陛下,楚相,以及太祖妃。此三人才是这赤国的三枚核心吧?
    “丫头。”殿前,秦鉴唤住她:“我这就走了,你在宫中,须得一切小心。”
    “诶?你要走?!”她大惊,附在他耳边急道:“……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秦鉴同她大眼瞪小眼,“快去,寿王还在那边等着呢。”
    悄悄回头,果然,寿王候在玉阶边,正与尚未离去的几个大臣说着话。
    “臣告退!”趁她扭头,秦鉴吼了一嗓子,转身就溜号。
    冷飕飕的风掠过面颊,她只觉嘴角抽搐——给卖了。
    偌大皇宫,她的盟友不过秦鉴一人。寿王?那个还不辨敌我呢。
    ……就算是来顶缸的,好歹也得给点安全保障吧?
    “长千金,陛下方才遣人送来消息,请你先行下榻馥宫雏园,稍事休憩。”寿王笑脸不破。
    她心下忐忑,只得应道:“一切但凭陛下安排。”
    软轿又将她送到了另一处宫殿前。
    “这就是馥宫?”
    头顶金匾高悬,上书硕大的“馥宫”二字。阶后朱门洞开,两名宫娥侍立门前,见寿王下了马来,便纷纷跪地:“婢子拜见王爷。”
    寿王左右各一指:“这是烟渚,这是暮舟,二人皆由陛下亲自从掖庭挑得。”又对那两名宫娥道:“这位就是尉迟家的长千金,日后,她便是你们二人的主子。”
    两人再扣首:“婢子一定小心服侍,请陛下与王爷放心。”
    仔细看去,发现这两名宫娥都在三十岁上下,并非想象里的那些个稚龄少女。烟渚略显瘦削,而暮舟五官小巧。她们跪在阶前,低眉顺目,周身散发着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沉静气息。
    能得天骄帝钦点,纵是小小的掖庭宫女,也定不简单。
    寿王对尉迟采笑道:“虽说这馥宫是偏僻了些,然用作修身养心,颐养性情,却是个不错的去处。我已着人打扫长夙宫,只得先让长千金在此委屈几日了。”
    她垂眸扬唇,“王爷言重了,这馥宫如此雅致,小女子喜欢还来不及呢,哪有委屈一说?”
    寿王微笑,“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烟渚,她会替你办妥的。若有要紧的事,派人来告诉我一声便是……这宫中你还不太熟悉,改日我带你转转,如何?”
    这才发觉,他并未用“本王”自称。尉迟采倾身一礼,道:“那就有劳殿下了。”
    ***
    “……呵,退回来了?”象牙扇悠然摆动,搅得襟前香风一片缭乱。这披散着鸦黑长发的男子凤眸微扬,嘴角不由得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痕:“真可谓是出师不利啊。”
    眼前摆着的墨绿锦盒,正是先前酒席上被尉迟采退回的那只。令史垂手侍立在侧,低声应道:“卑职无能。”
    象牙扇在盒盖上轻巧一顿,凤眸男子摇头:“只怕换了本阁去,她也不见得松口……真不愧是尉迟家的女人。”他用扇头慢腾腾掀起盒盖来,丝绒上,那对妖红欲滴的耳坠摄入眼帘。
    “你说,是不是这份礼不够分量?”凤眸男子并未抬眸,如是问。
    令史却抬起头来,眼中有恼怒之意:“大人,依卑职看来,该是这女人不知好歹!”
    凤眸男子抬袖一笑:“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尉迟一门本就是我赤国的名门翘楚,什么稀罕玩意没见过?如今长千金入得宫来,少不了又是一番赏赐。你说咱们手上的东西,还能同陛下的宝贝相比么?”
    这话听来,自是少不了几分冷嘲热讽的意味。令史总算觉着解气了些,脸色也稍见缓和。
    “只是。”那柄象牙扇忽地一摆,将盒盖带上。“……过了这么些年,我已想不到该用何种办法……”后半句话却没继续说下去,凤眸男子轻抿唇角,低声叹息。
    “大人不如亲自去见见那个长千金,好叫她知道,这皇宫之中也不是她尉迟家一方独大的。”
    “急什么?要见她容易得很,不过……现在还不成。”象牙扇缓缓收回,搁在那张悠然翘起的唇上。“要知道……我啊,可是比谁都想要早些见到我的采儿喔。”
    令史以为自己听滑了,狐疑道:“大、大人……您的?”
    “不错。”凤眸下,阴郁华丽的暗光簌簌流淌:“我的。”
第四章 陛下神出鬼没(2)
    馥宫在禁苑东南,北临裁云湖,离几处闲置的小宫殿倒是很近。wWw、不过对宫中地形尚不熟悉,尉迟采不敢贸然外出。而烟渚与暮舟二人兴许是因为年长,话也不多,除了交代些宫中常识,大半时间里是不开口的。
    好吧,沉闷些倒也无碍,可最要紧的是……入宫三日,那位赤帝陛下对她仍旧不闻不问。就连秦鉴与寿王,也没再出现过。
    晒太阳晒得浑身发软,尉迟采只觉得昏昏欲睡,于是从靠椅上起身,往阁子里走去。
    一侧的暮舟立时快步跟上。
    比起周遭的几处宫室,这馥宫已算是足够大了。她独自一人,领着两名婢子居于此地,未免显得空落。加诸天候已近秋日,宫内的花木大多开得败了,步入园中只见满地残红碎绿,空气里浮动着花尽的气息,很是萧索。
    尽管是冒牌货……尉迟采敛下眸子,不由得想:尉迟家长千金的身份毕竟不凡,照秦鉴的说法,这身份正是天骄帝巩固帝位的莫大助力,那么天骄帝不该对她热情些才是么?
    再看看实际情况——这位陛下一直将自己置之不理,对她的到来反应全无。
    眸光轻转,她回头看见跟随而来的暮舟,后者低眉顺目,模样恭谨。
    跟着便是跟着,绝不多言。
    “暮舟,除我之外,这后宫中还有何人?”
    “除去长千金,后宫中已无他人。”暮舟答道。
    啥?尉迟采转过身来,登时睡意全无:“你是说……没有其他人?……就我一个?”
    “能配得上陛下身份的女子,天下唯长千金一人。”
    奉承话好听,却也足以勾起她的好奇心:一国之君,莫说要三妻四妾,就算是三宫六院佳丽三千,那也在情理之中。
    ……难道天骄帝有隐疾?或者,他压根就是位同志?
    哦哦,这就对了!怪不得先前秦鉴说他不能洞房来着,敢情就是这理由?
    嘴角抽搐,她面带潮红地讪笑两声:“如此说来,陛下倒是个专一的……嗯哼。”
    暮舟显然听不懂她的“嗯哼”为何物,只应道:“长千金所言甚是。”
    噗!
    ……
    迈入阁中,尉迟采四下扫视一番:“对了,今儿个怎么没见着烟渚?”
    相处不过三日,她已明白了这二人各自所司之职。比起烟渚,暮舟不那么沉默,故而大半时间都留作她的随侍。烟渚好静,则多做些打扫之类的琐事。
    暮舟迟疑片刻,这才道:“先前掖庭派人传话来,叫她去一趟太祖妃那儿,大约是听候训话。”
    太祖妃?她眨眨眼:“烟渚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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