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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入阁-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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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采闷闷哼了一声,也不接药,倒头栽回软垫上裹紧被褥,坚决不理人。
    楚逢君,等老娘到了帝都再来跟你算总账!她满肚子怨念地想着,眼底却有水雾渐次晕开,鼻尖也泛起些酸楚的滋味来。
    管你怎样。我……我才不要你宠。
    *****
    尉迟尚漳冷眼睨着面前这张空空如也的床榻,缓缓抄起双手。
    从尉迟采二度失踪到今日,转眼便是两天过去了。枫陵王妃方才醒来不多时,正在侧厅里用膳。平日里优雅端庄的皇家命妇,如今被饿了整整两日,索性屏退了所有女侍仆役,独自在屋里狼吞虎咽。
    那时黑衣人丢来大把不知名的粉末,她掀起被子成功挡住了那些粉末,却不小心吸入了早已弥漫整间客房的迷烟,这一睡便是两天。
    若非次日客房中两位贵客迟迟不起身,叫女侍察觉到异样,否则尉迟采二度失踪之事恐怕要等到今天才会被发现。
    他的视线从半开的窗扇无声移至脚尖前的地面,而后提着衣裾蹲下身子,指头在地板上轻轻一抹,便有一层淡黄色的细末黏在了指腹上。他用两指拈了拈,再凑近鼻子嗅了嗅,最后掏出随身的绢帕来擦净手指。
    “章大人!”谢忠在客房门外立定,向尉迟尚漳抱拳道:“末将已问过昨日值守城门的几名城防司卫士,他们都说没有发现可疑的出入者。府衙这边的值夜人也问过了,他们都说不曾听到任何奇怪的响动。”
    尉迟尚漳吐出口气来,扶着床边站起身:“他们既然敢冒着被本官生擒抓的危险夜闯府衙劫人,定是抱有从此地全身而退的自信。所以问值夜人,也没什么用处。”他负手转过身来,“你可以让人先查查地上散落的这些粉末子,我对江湖上用的那一套不大熟悉,不过,我相信总有人晓得这种药的来处。”
    “我说刺史大人,你还不明白是谁劫走了那小丫头么?”说话的是枫陵王妃。她终于把这两日欠下的饭食吃了回来,这会子满身肉菜的味道,她也不急着去沐浴更衣,倒是先回案发现场来看看。“在霜州,还有什么人会如此猖狂?”
    尉迟尚漳只是笑了笑,“我是有怀疑的人,然而如今尚无明确的证据,也就不敢妄下结论。”说着往门边走来,“怎么,吃饱了?”
    枫陵王妃低哼了一声,“你还有心思管我吃饱没吃饱?我问你,那石屋子也凿开了,你把梁佑微藏哪儿去了?”
    “你若是赶着回帝都去办你的要事,我倒是可以现在就把他交给你。”尉迟尚漳仍是微笑,一双细眸下闪动着嘲讽的暗光,“只要你能保证他不会被人在半道上劫走。”伸手指指那张空的床榻——就像我那倒霉催的侄女一样。
    “好啊,我不急,那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带他走?”枫陵王妃双手环抱胸前,一副“我看你要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尉迟尚漳甩来一记高深莫测的眼光,嘴角轻扬:“待到本官了结了霜州诸案,咱们可一同返回帝都。”
    听他这么说,谢忠立马啊了一声:“章大人要走?”
    “呵呵呵,那是迟早的事。”尉迟尚漳绕开王妃,在门槛前站定,“把那些粉末搜集好查出结果来,本官还有事吩咐给你。”
    “是。”谢忠愁眉苦脸地作揖一礼。
    尉迟尚漳笑着走人。
    “老狐狸,还真把自己当个角儿了。”枫陵王妃刚骂了两句,忽觉喉间一甜,便立时抬手掩住嘴唇。
    “王妃,末将先去处理章大人吩咐下的麻烦事了,您有什么需要的,就跟门前那俩小丫头吩咐一声便是。”谢忠将沾着淡黄粉末的薄纸叠成个小包,放进袖笼里,“末将告退。”
    王妃捂着嘴点点头,待他走远,这才放下手来。
    而后,眉梢一挑。
    “哦呀,才两日不喝那玩意……这样下去,还真是了不得呢。”
    说完,她状似悠然地勾起嘴角,掏出绢帕来擦去掌心的鲜红痕迹——
    终于让阿采同学别扭地答应嫁人了。哦呵呵呵……同行六个月,不知相爷是九王。╮(╯_╰)╭
第八十七章 哟活~可有想念为夫?(1)
    重华宫内依旧晶帘璀璨,只是从前萦绕其间的和暖熏风,如今已俱作一片冷涩。Www!
    难得一日晴好,太祖妃让三喜在琅玉轩的门廊前摆上了美人靠,枣茶与糕饼也一并送出殿来。淡金的阳光四下流淌,太祖妃支起小臂托着粉腮,侧卧在初春半明半寐的冷香之中。手边摆了一卷画轴,纤指拂弄着卷轴上拴套的明黄丝穗,眼底有莫名的暗华流转。
    真是想不到啊……一个尉迟采,竟能让这许多人从她麾下离去。不管是她所惦念着的,或是惦念着她的;举足轻重的,无关紧要的。待昭仪自霜州城神秘失踪的消息传回帝都时,她坚守了十余年的阵营再也维持不得,终于分崩离析。
    思及此,太祖妃的嘴边扯开一抹嘲讽。
    自己处心积虑盘算了这么些年,到最后力之所尽,也不过如此么?
    她拈起丝穗下散开的流苏揉入掌心,红唇微微翕动:
    “我倾尽所有为他打造的通途,当真要止于此处了吗……凤卓?”
    阖上眼眸,只觉胸中苦涩难当痛楚异常,竟连叹息也无从叹起。回忆起从前那些日子里,她与他同枕花架之下,嬉游凤榻之上。共赴**也罢,算计彼此也罢,他只不过是她这一生中匆匆来去的过客。
    身为麟华帝的妃,这场与亲王间的不伦之恋,早已被尘埃掩埋。
    然事到如今,为何放不下的人,只剩她?
    “娘娘。”候在一旁的三喜忽然出声轻唤,“娘娘,寿王殿下到了。”
    太祖妃扬起羽睫,施施然坐正了身子,方才眸中满溢的柔和转瞬而灭:“请他进来。”
    很快,回廊外响起轻捷的脚步声,一抹银灰与湛蓝相衬的身影自晶帘外迈入琅玉轩。身裹狐毛风氅,戴金冠束玉带,剑眉星目,正是那寿王。只见他躬身一揖,与晴空同色的广袖当风飘拂,袖摆上细密的银线云纹如活了一般涌动起来。
    太祖妃不自觉地展开笑容:“允澄,你来了。”
    “是。”寿王亦牵着嘴角,一弯笑弧恰到好处。“太祖妃娘娘有何指教?”
    这个称呼,令太祖妃的笑容立时僵住。
    寿王笑得愈发愉悦:“娘娘特地召臣来此,莫不是要详细过问臣对舒家历年账目的核查情况?”
    太祖妃勉强呵了一声,直到纤指触到手边那只卷轴,面上的神情才勉强放松了些。
    “允澄你误会了,今日哀家唤你前来,并非为了舒家的事。”说着,太祖妃指尖一带,解开拴在卷轴上的那条明黄丝绳。“倒是你,老大不小了,也该好好选个姑娘娶进府……”
    话音未落,便见寿王扬唇冷笑:“敢情今儿个娘娘是来给臣做媒了?”
    “论辈分,哀家也算是你娘亲那一辈的,天骄到底还小,你四哥五哥又不大管事,这做媒的任务可不就落到哀家头上来了么。”太祖妃拿着卷轴一头递给寿王,“你也别急着拒绝,先看看再说。”
    寿王又是一记冷笑,却仍旧伸手接过卷轴来,哗啦一声展开。
    画上的美人着金橙色锦袍,梳着繁复的发髻,头上的珠翠钗环很是精致;再论容貌,秀气的眉眼水红的菱唇,就纸上看去还算是不错的。
    不过……娶亲的念头,现在的他是一点也没有。
    见寿王并未开口拒绝,太祖妃试探地柔声解释道:“这姑娘是橙国的五公主,名叫橙念瑾,你也知道我们赤国与橙国的关系,在这片灵渊大陆上,就属赤橙二国最当同心。若你娶了这位公主,赤国能收获多少利益,你自是省得的。”
    不料寿王却是眉梢一挑:“娘娘,这画卷您是怎么得来的?”
    太祖妃愣了愣,寿王盯着纸面又道:“若说是外头胡编乱造的画,定然不敢送进宫里来。嗯……也定不是我赤国公卿王侯家的女儿,至少不会这般眼生。如此说来,便是真的橙国公主了。”顿了顿,他的浅褐色眸子悠然转向太祖妃:“不过,橙国使节进入赤国之前本就得先奏请礼部和鸿胪寺批准才是,然最近臣并未听到有橙国使节来访一说——太祖妃娘娘,您这卷轴究竟是如何送入宫里来的呢?”
    私通别国,暗相授受,这卷画轴便该是如此得来的罢?
    太祖妃原本苍白的面色骤然转青:“允澄,你……”
    “有劳娘娘替臣操心了,臣目前的确没有娶亲之意,”说着,浅褐色下掠过一丝精光:“近日里琐事纷杂,连陛下都无心再娶,臣又怎么能抛下朝事搂着娇妻快活去呢?”
    连咱们的小陛下都无心再娶。
    所以太祖妃,你想要再为陛下添纳秀女的心思,怕是成不了了。
    “允澄,娶橙国公主对你只有益、没有害!”太祖妃秀眉紧蹙,沉声斥道:“天骄是小孩子,难道你也还跟他一样孩子气吗!”
    闻言,寿王仍旧是淡淡微笑:
    “臣知道,娘娘必是为了臣好。然自从臣得知臣的母妃在三哥与九哥发动的那场叛变中,正是因为娘娘的构陷才被宗正寺处死,臣就无一刻不想将娘娘生剥活剐……”
    太祖妃瞳中猛地收缩,瞄着寿王的纤指瑟瑟发抖:“允澄你竟然……”
    “竟然被我知道了这件事,对吗?”寿王抬袖将画轴抛回美人靠上,而后负起双手,“臣也不想啊,说实在话,您对臣真是很好,可这难免让臣想到您是在利用臣,要臣挟天子以令诸侯,最后,再像您对付臣的母妃那样,把臣干脆利落地踹开。所以——”他又是一揖:“娘娘,请恕臣无礼了。”
    话毕,这位翩翩公子袍袖轻扬,旋身退往琅玉轩的门廊。
    太祖妃仍是怔怔地盯着他渐远的背影,忽然,一颗晶亮的泪珠滑落颊畔。
    而后,她猛地起身朝琅玉轩外追去:“允澄!允澄!你别走!”
    寿王虽未走远,然听见身后的呼喊,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步速。
    “允澄!允澄你听我说啊!你站住、听我说啊!”
    从琅玉轩追到重华宫大门,一路上女侍与宫人们纷纷垂头避让,无人敢上前阻拦——尽管太祖妃云鬓松散,衣衫凌乱。她的脸色青得骇人,嗓音也随着奔跑而变得尖细。
    终于,寿王不堪其烦,停下脚步旋转身来。
    太祖妃提着裙摆奔到他跟前,寿王退开一步,太祖妃又再进一步。
    “娘娘,请您自重。”寿王眉峰紧蹙,唇角死死地抿着。若她再靠近,说不定他当真会抬手将她推开。
    “允澄你别这样对我……允澄……”太祖妃瞪大了一双美眸,仍旧止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她突然伸手揪住寿王的衣襟,面庞凑得更近了。寿王的眉心愈见阴沉,他刚要翻腕,眼中却瞥见她发间的一缕银丝。
    不,不止一缕,而是大片的白发。尽管平日里她也搽了不少头油,然岁月的痕迹,终归在她身上留下了刻印。
    年轻的只是她刻意修饰的脸,她的眼和发,已与老人无异。
    寿王勉强维持着气质风仪,温言问:“……娘娘,您究竟还想说什么?”
    “或许你不能相信,你会骂我丧尽天良……可是允澄,”太祖妃嗓音颤抖,声线也变得极轻极细,似是呵气一般地说着:“允澄,我……才是你的母妃啊。”
    *****
    距尉迟采醒来已有三日,在马车上她能做的就是睡觉。然而路况恶劣轮子也不够高级,车身颠簸得厉害,她好几次都险些从车座上摔下来,最后索性就睡在底板上了。睡不着?没关系,花旦的长寐散还是挺管用的。
    比起嫁给九王,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尚在霜州府的二叔和枫陵王妃,以及被枫陵王妃耍得团团转的方宿秋……对不住啊几位,她不告而别是有苦衷的呀。
    青衣与花旦轮换着驾车,休息的那个必定在车厢内看着她。纵使她再是不爽,对着这两个传令者加执行者,她也没什么可说(或者可骂)的。于是一路上估摸着到达帝都的时间,脑子里飞快考虑着要怎样脱身。
    “我说长千金,您就别整天闷闷不乐的了,要摆臭脸您也得摆给相爷看去不是?”青衣苦笑着坐在一旁对她摆摆手,“相爷现在可算是想通了,您就算再怎么折腾他欺负他,估计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开什么玩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弄出来,怎么可以让她中途溜号?
    “不是我有没有生命危险的问题,是他呀,他就要惹到尉迟家了!”尉迟采杏眸一瞪,“我家二叔都说了,我很快就要嫁给九王去,他楚逢君这么风风火火地把我弄回帝都连招呼也不打一个,你说我家二叔会怎么想?什么尉迟采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蹄子,答应了夫家居然还敢逃婚云云。你说我冤不冤呐?”
    青衣闻言又一次噗了出来。
    尉迟采莫名地脸红了:“笑什么,这很好笑嘛?我是为你家主子好也!”
    “咳……长千金能为相爷着想,这也是好事。”青衣一边拭汗一边暗笑,“不过在下挺好奇的——那九王也就是您与相爷这次去霜州平叛时找着的,说起来他也是个叛贼,为何尉迟家却要让您嫁给他呢?”
    “你问我,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呢。”尉迟采甩来一记白眼,“要嫁的人是我,我才比较急好不好?莫名其妙地就被塞给一个半道上钻出来的九王,我很亏的!”
    青衣的笑容愉悦得有些诡异,他压低嗓音:“那么依长千金的意思,要嫁给谁才比较不亏呢?”
    鸦黑凤眸与象牙宝扇自她眼前忽地掠过。
    尉迟采脸色大变:“……咦?!”
    有没有搞错?!
    青衣觉得这问题可算戳到点上了,一脸兴奋连忙再问:
    “长千金,您觉得咱们相爷如何?”
第八十八章 哟活~可有想念为夫?(2)
    霜州城府衙内,预备奏报帝都的信函刚刚写完,纸上还带着新鲜的墨汁气味,尉迟尚漳将数张信纸平摊开来晾在案头,撮着嘴唇往上吹气。wWW。
    枫陵王妃抱臂坐在不远处的圈椅上,脸色很不好看。
    “凡事欲速则不达,裕荷,你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吹得够了,尉迟尚漳嘴角轻扬,两根指头拈着信纸拎起来,对着罩着纱笼的烛火抖了抖。“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既然阿采失踪是有预谋的,咱们这一时半会必定找不着线索。不如静候两日,等帝都的消息来了,说不准还能有些眉目。”
    “担心?那是你家的侄女,我担心她作甚。”王妃白眼一翻,哼道。
    尉迟尚漳挑眉:“哦?你不担心她?你若不担心她,又为何将她从骆城县令儿子的手中带来,与她几乎形影不离?我想,你这么做的理由,大概不仅仅是因为她尉迟家长千金的身份吧?”
    枫陵王妃的面色愈见阴沉,又听尉迟尚漳轻声问道:“裕荷,你为何如此肯定,劫走阿采之人,必是夜枭无疑?”
    “这与你无关。”王妃撑着扶手缓缓起身,眼帘低垂:“这么多毫无意义的问题,再问下去也没有必要。尉迟尚漳,你这就派人护送我与梁佑微前往帝都罢。”
    “急着要走?”尉迟尚漳单手支着脸颊,细眸微微敛起:“裕荷,你身为王妃,也算得皇家命妇了。无论是凤朝王府还是枫陵王府,你的行动本就受到极大的约束,你究竟是怎样得知‘夜枭’存在的呢?”
    沉默片刻,王妃冷哼:“这也与你无关。废话少说,赶紧送我和梁佑微走吧。”说着就转身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道长剑出鞘的清鸣。
    她脚下一顿,并未回头,口中哂笑道:“怎么,尉迟尚漳词穷了,便只好对我这个弱女子动武?”
    “你几时见我对女人动武了?”尉迟尚漳苦笑着摇摇头,“这是你妹妹去世前赠我的惊虹剑……”“也是你至今未娶的原因。”王妃轻哼一声,慢悠悠回转身来,对上尉迟尚漳的目光。墨黑的瞳仁不见半点光华,寂静如死。
    “尉迟尚漳,事到如今,你拿裕虹来压我,又有什么用?”
    尉迟尚漳微微一笑,“她曾说希望我能用这柄剑保护我的家族,保护她所珍视与护佑的一切……我想,你这个亲姊应当也算在内吧。”
    王妃眸中一动,嘴里仍是轻笑:“我高裕荷是那种柔弱到必须让人保护的女人吗?”
    “若是凤朝王妃,她不会。”尉迟尚漳的手指细细拭过剑身,其上浮凸的细密花纹与血槽掠过指尖,带来冰凉坚硬的触觉。“可若是枫陵王妃,那就大大地有必要了。”
    “哦?”
    “夜枭不是个简单的江湖组织,你能知晓它的存在,相信必是有人特地告知于你,否则凭你的深居简出,只怕难以获取此等消息,更别说认出是谁人劫走了阿采。”视线自惊虹剑移至王妃的脸上,尉迟尚漳一字一字道:“要知道与夜枭扯上关系,那可就是十二分的危险啊。”
    王妃不言语,只抱臂立在原地,美眸之下有异色闪烁。
    “我说……你要带走梁佑微,该不会正是冲着夜枭去的吧?”尉迟尚漳忽地皱起眉来。
    又是一阵沉默,王妃终于旋身背向他。
    “你,管不着。”
    话毕,推开议事厅的大门,拎着裙裾快步离去。
    尉迟尚漳长叹一息,握紧手中沉甸甸的惊虹剑,沉声令道:“谢将军!”
    “属下在!”谢忠抱拳一礼。
    “即刻调派州师精锐一百名,护送王妃与梁先生前往帝都,不得有失。”
    “是!”
    *****
    尉迟采最近老是在睡觉。长寐散的效果奇佳,只需一点便可让她睡得昏天黑地扭转乾坤。然而人总归是种能够自我调节的高级动物,用药的次数多了,自然也会产生抗药性,所以事实上呢,尉迟采的昏睡时间是在逐渐缩短的。
    所以她入眠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所以她睁眼后能清醒得更加迅速——
    所以当她醒来的时候看见身旁坐着一脸悠然的楚逢君,被吓坏了。
    这厮着一袭玄青锦袍,繁复的沧浪云纹密密织在襟口与袍袖上,身后浅淡天光无声透入屋内,他的轮廓与发丝清晰得仿佛要就此刻入眼底,再也无法抹去。
    不对,她怎么关注起他的表皮来!
    为了表示自己不为男色所诱惑,尉迟采瞪大了眼,视线故意略过跟前坐着的男人:“……这这这是哪里?”
    楚逢君不出声,凤眸只静静地望定了她,琉璃瞳子下有莫名的光晕翻涌不止。
    尉迟采的心头咚咚敲起了小鼓,不知是心虚还是激动。
    “……那个……”见楚逢君半晌不开口,她只得垂下脸蛋嗫嚅着,“你……不要一直盯着我呀……我又没做错什么。”最后半句是用蚊子哼哼的音量挤出的。
    对,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因为被他盯上两眼就紧张啊?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喂,你这个人,又不是没见过我!这种要死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尉迟采炸毛得也很诡异。
    楚逢君似是回过神来,剑眉略微一蹙,旋即舒展。
    终于,两片如刀薄唇缓缓开启:“……你真厉害。”
    哈?尉迟采眨眨眼,“什、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了不起,我很佩服。就是这样而已。”楚逢君眼角有一丝雪亮高光疾速掠过,分明带着三分怒意,唇边却又是噙着笑的。
    “任何褒义字眼从你嘴里吐出来都有贬义!”尉迟采怒指横戳。
    “不许用手指我。”
    一边如是说着,一边抬手,以掌心将她的纤指抵了回去,再顺势包覆住她攒握的拳头。楚逢君嘴角又是一翘,“我承认,从前我在霜州错怪了你。”
    那你还敢得意!尉迟采甩去一记极犀利的白眼,却忘了手还在楚逢君的掌中这回事。
    “可是,我仍然很好奇,你究竟用怎样的法子从那间屋子里离开,而不引起你家小弟与守卫们的注意?”
    问话的时候,他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可是尉迟采很警惕,丝毫不肯靠近他。
    “商业机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尉迟采扭头不理人。
    楚逢君扬唇一笑,另一只手掌忽然按上她的后脑勺,凑近她的脸庞。
    “就凭……”
    温热的、带着淡淡沉水香的气息落在近前,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上了,尉迟采从他近在咫尺的凤眸中瞧见自己的模样——眉心略略皱起,两颊烧得通红,耳廓也似是熟透了一般。
    嘴唇,不由自主地发烫。她差点就要闭上眼,回应心底愈加欢腾的期待,忽觉那道气息转了个弯,挪向她的脸侧,好似要将她的面颊整个嗅透。楚逢君的侧颜笼罩在阴影里,气息贴在她的面颊上,极尽暧昧之能事。而后,薄唇微启……
    我咬!
    “……呜!你、你松口!痛!……”
    牙齿深深嵌入脸颊,尉迟采被他按住了脖颈动弹不得,双手扑腾了半天,最后只得死死揪住他的衣襟想要将他推开去。可惜楚逢君死不松口,力道也大得出奇,小姑娘好似被怪蜀黍非礼一般嗷嗷叫起来:“救命呀——妖怪咬人啦——”
    楚逢君一头黑线地松开按在她颈后那只手,转而捂上她卖力哀嚎的嘴,仍旧死死咬住她的脸颊不放,凤眸里精光烁烁。
    脸快被咬下来了!尉迟采给疼得满眼水雾荡漾,手上奋力一扯——
    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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