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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入阁-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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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头,楚逢君也正巧扬眸而来,两人的视线不期然相错。
    这男人的眼中有魅色,唇畔一丝笑影愈见清晰。只如是对视片刻,便觉得心头生冷。
    尉迟采撤回视线,轻轻咬了下唇。
    天骄的手指扣紧了御座两侧的盘龙扶栏,黑亮瞳子中一片水雾迷蒙。他在竭力忍耐。
    ——若他当众掉泪,会被取笑的,便不单是自己。
    他悄悄向尉迟采的方向望来,无奈眼中全是摇曳的水光,只能勉强瞧见一抹明红端立的身影。
    “朕……”
    你输了也没关系,朕赦免你,你帮朕打跑那些坏人,好不好?呜……
    “这里……这里是朝堂,请肃静!”
    楚逢君的视线无声轻转,将这左侧为首的红衣女子摄入眼底。她梳着简单的髻,只在发间别了一对白玉簪,簪头垂下数条翡翠珠串成的修长流苏,随着她的呼吸与话音轻轻颤动。金红绣衣衬着白净脸庞,更显那下颔尖俏可人。
    只是看这模样……她在不安。他心中暗想着,嘴边牵起三分释然的笑意:……真可爱。
    寿王却是抿了唇,眉间微微蹙起。
    从昨日她随天骄上朝以来,宫中对她的非议已不是一句两句,不过念在她只是随侍天骄,并未开口说话,也就勉强算作相安无事。然而今日,纵使这一句“请肃静”,也足以令众臣不满。
    后宫不预朝政……寿王淡淡瞄向尉迟尚漳,再转至天骄处:这一次,陛下你打算如何收场?
    众人的反应尽数收入眼中,尉迟采暗暗提了口气,迫令自己镇静。
    ——别忘了,现在的你正扮演着尉迟家的长千金、赤帝的昭仪。你不能动摇,高傲不能破功,将下巴上扬十度,将眉梢挑起一厘……
    “陛下,这女人简直是得寸进尺!”冯子秋忍无可忍,嗓音骤然拔高:“恳请陛下将她逐出龙仪殿,以正朝堂之气!”
    “冯大人,这朝会本就应当肃静,难道昭仪说错了么?”楚逢君笑着反问。
    殿中登时一静,大约见是中书令发话了,众臣莫不缄口沉默。冯子秋扭头向两侧看去,竟无人帮腔,不由得抬手怒指殿上的尉迟采,恨道:“当年舒宛姬何等荣宠,高宗麟华帝也不曾允她上朝听政!如今一个小小的昭仪,竟也敢在这龙仪殿上发号施令,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尉迟尚漳哂笑一声,漫道:“与其在此逞口舌之快,不如多花点心思在要务上,想想如何替昱州的水患善后。”他转头往堂下看去:“……冯大人,你说呢?”
    冯子秋老脸上的皱纹一条条抖了起来,果然气得不轻。
    唔,总算不是孤立无援……尉迟采暗自松了口气,再看天骄。尽管他仍旧沉着脸,不过这面色似乎也比先前缓和多了。
    小家伙也在努力,嗯。
    “要老夫服气,可以!”冯子秋哼道,“尉迟大人不也说该考虑昱州水患的善后之事吗?那就请昭仪想出个万全的法子来,解决这‘要务’罢!”
    尉迟采羽睫微扬,朱唇轻启:“若我想出了这法子,冯老便能接受我站在此地么?”
    “若昭仪真想出了法子,冯子秋甘愿退离朝堂!”
    ……唉呀,这还是等于不接受啊。
    忽然,一直保持沉默的寿王上前一揖:“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骄微微颔首:“皇叔请说。”
    “我赤国用人本该唯才是举,有能者皆可入仕为官。虽说先祖立下了规矩,百年间也未曾有女子入朝,然依臣看来,这并不意味着女子无才。”寿王目不斜视地道。“故而臣以为……不若让昭仪一试。”
    尉迟采凝眸看向寿王。
    奇怪,除了冯子秋,这帮人果真没一个反对的?
    “有趣。”天骄眨眨眼,露出兴味盎然的模样来,“那就依皇叔所言,让昭仪试试吧。”
    ***
    臭小鬼,你真是害惨我了……啊不对不对,是尉迟采,你个笨蛋,没事给自己找事。
    对着满桌的文书和奏折,尉迟采只觉两眼发黑,腹诽连天。天骄坐在一边,小脸乐得快要开出花来,还拿根指头戳戳她:
    “喂,怎样呀?”
    “……什么怎样。”死小鬼,还敢问!
    “嘿嘿,当然是想出办法来没有嘛。要知道,朕可是很看好你的喔。”
    尉迟采嘴角一抽,笑得满脸杀气:“哦?那还真得感谢陛下的慧眼识珠了!”
    天骄两手摊开作无奈状:“朕也希望是个‘珠’啊……啧啧,可惜。”
    “陛下。”尉迟采的眼角有星光一闪,威胁道:“馥宫那密道……”
    小鬼登时像是吞了个鸡蛋,满脸憋屈无语的表情。
    尉迟采叹息:“……陛下,冯子秋的那席话,是想让您给个台阶下的,毕竟都是朝臣,当以和为贵……可您怎么偏偏就和他较上劲了?”
    天骄撇嘴:“哪是朕同他较劲?分明是皇叔提议说让你试试的嘛。”
    不错,寿王为何会突然冒出来,这也很奇怪。
    “你是皇帝诶,主动权在你手上,你管人家说什么哪……”尉迟采翻白眼,“你还真乐意看到你的臣子们乱斗?”
    天骄一脸理所当然:“所以才让你试试呀,万一你想出法子来了,那冯子秋不就无话可说了嘛。”
    “万一我想不出来呢?”她自认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况且……“届时不仅会拂了寿王殿下的面子,还给陛下惹来一身腥,您就不担心这个么?”
    天骄拍拍案头上一摞文书,轻松道:“安心,朕看好你喔!”说着从圈椅上跳下来,“哪,朕去看看皇祖母,你就好好研究这些个玩意吧。”
    看着小陛下一溜烟蹿出丹篁殿门,尉迟采的心里很是郁闷。
    这个天骄,果然一点身为皇帝的自觉也没有么?若论年龄,大清康熙帝十二岁亲政,也就比天骄大个一岁而已,为啥差别那么大呢?
    ……
    未时三刻,只听殿门外传来女官的声音:
    “昭仪,裴少师与少将军到了。”
    裴晋来了,可算是有个帮手了!尉迟采心下一喜,抬眸正见裴晋和一名玄衣少年并肩而入。裴晋远远冲着尉迟采笑道:“昭仪,少将军来看您了!”
    待那玄衣少年走近来,尉迟采的眸中猛地一缩。
    虽说那时脸上还有土灰,可她绝对不会认错。这就是当日在馥宫与天骄一同钻出密道的小鬼头二号!
    想不到他竟是少将军……也就是秦鉴口中长千金的弟弟,尉迟骁。
    “你是……阿骁?”
    这个世界的阿骁,与那个世界她的恶魔弟弟生得全然不同。面前这张小脸上没有那个孩子种种生动的表情,独余沉静淡漠,以及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之色。
    这也不奇怪,尉迟骁五岁时即被送往帝都翡城,在宫中伴驾侍读,此后几乎不曾与长千金再见面了。也就是说,长千金与尉迟骁分开已有六七年之久,二人不甚亲厚。加诸自小长在宫中,想来……那些个肮脏手段也见得不少了。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到有些难过。
    而尉迟骁也未想到,眼前这个女子会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来。
    “这正是阿骁啊!”裴晋只当是二人一时激动无语,转头对尉迟骁笑道:“小少爷也有许多年没见到姐姐了吧?”
    半晌,才见尉迟骁缓缓抬手,向尉迟采礼道:“……姐姐。”
    尉迟采静静抬袖,唇角微勾:“阿骁不必如此,你我本是姐弟,就不必来这套虚礼了。”
    “多谢姐姐。”尉迟骁的嗓音波澜不惊,丝毫没有与亲人重逢的喜悦。“请问姐姐,陛下现在何处?”
    裴晋这才觉着气氛有些古怪了,不由得抬眼看向昭仪。
    尉迟采仍是微笑,可她已在这位弟弟的眼中,看清了两个字:
    敌意。
第十五章 请勿调戏(1)
    “阿骁是来找陛下的啊。Www;”尉迟采掩唇轻笑起来,“真不巧,陛下去重华宫了。”
    尉迟骁愣了愣,随即垂下脑袋:“……如此,打扰了。”说着,转身就走。
    少将军迅速消失在丹篁殿内,昭仪也并不挽留,只看着手上的文书不发一语。裴晋不解了:“昭仪,这……”
    “阿骁有事在身,我怎么好阻拦呢?”尉迟采明白裴晋的心思,起身笑道:“倒是少师大人来得正好,晚辈正想向您请教些个问题,不知少师大人可否拨冗,替晚辈指教一番?”
    “昭仪尽管问便是。”既是别人的家务事,自己也不便插嘴,裴晋只得随她转移话题。
    ……
    经过紫麟门时,尉迟骁与正打算返回丹篁殿的天骄撞上了。
    “啊,阿骁?!”天骄指着他欢叫一声,“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在恭州待两个月嘛?”
    尉迟骁脸色不豫,闷声答道:“……二叔命我提前回来了。”
    “唉呀,早说嘛,朕还想着怎样安排你和昭仪见面呢!”天骄乐呵呵地抓着尉迟骁的手臂,“你这位姐姐可是个有趣得很的人哪……”
    “见过了。”
    天骄瞪大眼:“也?”
    尉迟骁叹息着重复一遍:“末将说,末将已见过她了。”
    “……喔。”天骄的嘴角耷拉下来,“已经见过了啊……怎样?”
    “什么怎样?”尉迟骁眉心一紧,“她不过是我的姐姐罢了。”
    小陛下的得意劲已经给打击得所剩无几,叉了腰,歪着脑袋不爽道:“喂,见到姐姐不开心嘛?”臭着一张脸就算了,居然还敢在朕面前皱眉头?
    尉迟骁闻言,只别开了眼神,不语。
    ……照二叔交代的,现在还不能告诉陛下,需待到一切查明。
    “阿骁?阿骁?”见他走神,天骄伸手在他眼前晃荡。
    尉迟骁忽然抬眸:“听说陛下赢了与姐姐的赌局?”
    天骄一愣,随即撇了撇嘴:“对啊,赢倒是赢了……”就是心里着实不快。
    哼,叫你们不押朕赢,都给朕输光光吧!
    “末将还有一事要问陛下。”尉迟骁想到什么,眉心又是一蹙。“关于那条密道……姐姐她是不是也知道?”
    他未记错,那日他与天骄穿过密道,掀开石板所看到的女子,正是姐姐尉迟采。这一点,在他今日见到昭仪时得到了确认。
    不过这意味着,她也知晓密道的存在。
    果然,天骄立时竖起指头,紧张道:“嘘——别说得这么大声呀,小心隔墙有耳……”
    “陛下,这里没有墙。”
    “唔……好吧,她的确是知道啦。”天骄理直气壮,“没办法呀,刚好叫她看见了,而且……”
    “而且还在天枢阁被楚相逮了个正着。”尉迟骁暗自叹息,看样子这个姐姐不太靠谱。
    天骄悻悻道:“……也?你都知道啊?朕以为你在恭州就……”
    尉迟骁仍然沉默——他压根就没去恭州。
    “嘿嘿嘿,不过没关系,你既然也回来了,这就陪朕去御花园玩吧!”
    “……陛下,您的日课呢?”
    “不管啦不管啦,咱们去玩!”
    ***
    “呼……好困……”
    翻着手上的第七十七份文书,尉迟采打了个呵欠,已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为了个莫名上身的水患善后之事,她从申时离开丹篁殿,便一直在天枢阁里折腾到现在,竟然完全不知道时间了。
    原本以为和裴晋商量一番就成,谁知裴晋半道上给人叫走了。尉迟尚漳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长着老爸的脸做着路人甲的事……天晓得她现在有多么想撞墙!
    最囧的是,天骄也派人传来消息,说是要去御花园消遣散心,顺带把一堆奏折全丢来了她的面前。
    掀桌,这些不都该是他亲自解决的喵?!
    案头宫灯的火光轻柔摇曳,尉迟采觉着眼睛有些发酸。
    “死小鬼……”她暗骂一声,伸手去拿案角上的茶盏,冰玉瓷的质感在指尖留下极凛冽的触觉,想来是茶已凉透了。她不以为意,径自取来。
    忽然,一柄月白的扇头点上杯盖,抑下正要送往唇边的去势。
    她狐疑地回头,望向这象牙扇的主人。
    “……茶凉伤身,让人换一盏罢。”楚逢君立在她的身后,淡淡说道。
    “诶,是你?!”手上猛地一抖,茶水荡出些许来,她赶紧放下杯盏,手忙脚乱抹去洒在书册上的茶水,又不慎弄湿了裙裾。
    看着金红缎面晕开的深色水渍,她脸上不由得烧了起来——死定了!竟然在大BOSS面前出糗!
    古代的书册纸张极易受损,只这么一浸,已让书册湿了大半。她拎着书皮甩掉水滴,小心翼翼地抖开来摊平,用随身的绢帕吸去纸面上多余的水分。大叠的纸张黏在一起,她只好一页一页将它们掀开。
    面前人影一动,她只觉裙摆被捉住了,低头看去,楚逢君半跪在地,手执一方丝帕,正替她擦拭裙摆上的水渍。有清浅的沉水香渗入呼吸,锦袍上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散落胸前,长指的轮廓隐含着未知张力,落在她的裙摆上,却是一片温柔细腻。
    风华绝代。这四个字冷不丁跳入她的脑海中,与他的脸庞交相辉映。
    半晌,他毫无预兆地仰头,凤眸中满是戏谑:
    “哟,又看呆了?”
    尉迟采瞬间炸毛:“……你才又看呆了!你全家都又看呆了!”
    楚逢君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反击。他松开裙摆缓缓起身,负手站在她面前:“这么有精神……看来膝上的伤已好了罢?”
    尉迟采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清清嗓子作严肃状:“已好了,多谢中书令大人记挂。”
    奇怪,他怎么知道她的膝盖摔伤了?
    “呵,不必多谢,本阁还记挂着那一巴掌呢。”凤眸轻转,象牙扇缓缓展开。
    千万根黑线砸下来,尉迟采悻悻道:“……啊,那个……”
    楚逢君万分大度:“无碍,反正这一次本阁也赚够本了,恕你无罪。”借用金庭秀之名押了小皇帝胜,以三两碎银赚来了三百两雪花纹银,还是蛮值的。
    尉迟采垂头无语。
    “再说,这抚恤昱州灾民的善后事宜,也在本阁的份内。既然陛下开了金口将此事交与你处置,本阁也就乐得清净了……”说着,楚逢君抬袖扶住额头,面露苦色:“唉,本阁这身子骨当真不济事啊……”
    喂,你这模样也算不济事?骗鬼呐?
    见尉迟采满脸郁闷,他又笑了:“不过嘛,帮人出出主意什么的,本阁还是能挺得住。”
    “如此,这一堆——”闻言,尉迟采慷慨地拍拍桌上的大叠文书,“就拜托您了。”
    她笑得奸诈:不是要帮忙么?你可也是自动送上门来的……廉价劳动力嘛,不用白不用。
    楚逢君长叹一息,状似不情愿地在桌前落座:“采儿,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要知道,本阁的劳务费可是很高的,你要如何支付呢?
    ……
    昱州位在赤国的东南角,临近赤海,国内有数条大河都从昱州入海,水量极丰沛。州内地势平坦,一旦水量过大,便极易泛滥成灾。虽说眼下洪水已退,可州内的大半农田遭毁坏,重整土地需要时间,这期间,便是昱州青黄不接的当口。
    “数百万人的口粮是个大问题啊……”尉迟采蹙眉,低声呢喃道。
    “不错。”指尖从地图上收回,楚逢君颔首:“朝廷的慰抚款已悉数下发,也快到收粮的季节了,只是要把粮食从帝都发到昱州,恐怕还得等上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尉迟采摇头:“不成,那时就入冬了,咱们总不能看着灾民活活饿死或者冻死吧?难道就没有就近调粮的办法么?”
    “临近的几个州也需供养大批百姓,粮食么,就算有富余的,也不可能白白拿出来。”
    “诶?就算是朝廷下令也不行?”天骄的威信就这么点?
    楚逢君的凤眸扫来:“怎么,你打算让这帮灾民坐等衣食?哪有这么好的事。”
    尉迟采羽睫微扬,正对上他的视线。鸦黑的眸底似有一潭深渊,几欲将人吸入其间。
    她蹙眉,悄然别开眼神,一时沉默无语。
    半晌。
    “……罢了,此事你不必太过操心。冯子秋那边,本阁自有办法解决。”楚逢君勾动嘴角,“只是随陛下上朝什么的,恐怕得……”
    “以工代赈怎么样?”尉迟采忽然道。
    楚逢君一愣,“什么?”
    “就像二战前罗斯福新政那样,咱们也可令昱州灾民部分前往各个州郡……不是快秋收了么,就让他们去帮忙收割,或是找其他的活干,这样就不会饿死了。总之,不能让他们闲着。”尉迟采双眼放光,“留下一部分人重整农田,由朝廷出钱供养,这么一来也能节省户部开支……”
    “采儿,”楚逢君打断她,俊脸上布满茫然:“二战是什么?”
    “……啊。”
    完蛋了,一激动就把世界历史搬出来,倒忘了这里是古代。她抚额暗咒一声,立时换作笑嘻嘻的模样:“二、二战嘛,就是……唔,白国历史上的两次战争!别管那么多啦,重要的是‘以工代赈’这个方法,哦呵呵呵呵。”
    楚逢君显然远不及天骄那么好糊弄。虽说听了这话也并未开口质疑,可是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似有莫名的了然之意,加诸面上高深莫测的微笑,尉迟采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处境堪忧”。
    “……嗯?接着说下去啊。”象牙扇悠悠款摆,美男循循善诱,“本阁很期待呢。”
    尉迟采浑身发毛:“唔,大人还想听什么?”该说的不都说了么……
    楚逢君又是一笑:“嗯……你是从何处知晓这个法子的?”
    当然是历史书啦——“这个啊,唔,是、是白国的……”
    “采儿和白国很熟么?”
    “咦?啊,不……也不是很熟啦。”是根本不熟。
    楚逢君忽然笑出声来,柔软的发丝被象牙扇撩起半幅,又簌簌滑落。唇角掠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凤眸微眯间,有大片璀璨的光晕自一色沉黑中泛起,魔魅摄人。
    “呵……采儿,你在害怕什么?”他笑问。
第十六章 请勿调戏(2)
    尉迟采咬了红唇,自知方才的一番生拉硬扯已经令他起疑了,此时只好缄口不语。Www;
    楚逢君笑得愈发愉悦:“现在才想起防备,已经太晚了。本阁毕竟不是你的二叔,说得难听点,甚至还能算作你的敌人。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给敌人……”象牙扇缓缓点在扬起的唇角上,“真不像是八面玲珑的长千金呢。”
    是的,你出戏了,尉迟采。
    怎么能用本来面目,面对这个曾经将你投入大牢的男人?你在扮演长千金,在获得自由之前,必须得无休止地扮演下去。
    若是长千金,现在应当如何补救?
    楚逢君笑睨着她,只一瞬,慌乱的神色便从这女子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傲然与平静。她的杏眸微敛,羽睫在眼睑下投落浅浅暗色,那抹于唇畔绽开的笑意疏离而淡漠,一如雾气中盛放的明灭花影。
    “……呵,那么中书令大人夜入天枢阁,仅仅是好心替本昭仪帮忙么?”长千金轻道。
    楚逢君笑意更盛:“昭仪以为呢?”
    这“昭仪”二字,便足以令两人各自退守。
    “中书令大人会如此好心么?”尉迟采冷笑起来,“莫不是有何阴谋,欲算计本昭仪?”
    “谈不上阴谋,只不过是……”楚逢君悠然地摸摸下巴:“嗯……调戏。”
    ……调、调戏?
    尉迟采忍住嘴角的抽搐:“中书令大人说笑了,本昭仪乃是陛下的后妃,只怕这种话讲不得呢。”
    “喔?你还记得自己是后妃?”楚逢君眉梢一挑,“好极了。本阁也不想拿什么祖宗的规矩来吓人,不过有一点你需记得——既然站在这朝堂上,你就不能把自己当做女人,文武百官面前,没有人会回护于你,受了委屈,也得自己扛着……你可明白?”
    “原来中书令大人也反对女人参政么?”笑话,冯子秋哪会没有盟友?这不就来了一个。
    楚逢君摇头:“不,本阁并不反对。只是……现在的你,还不行。”
    “天骄还是个孩子,他需要的是辅佐,而不是嘲讽!”尉迟采是真怒了。
    “哦?孩子?”楚逢君的笑意忽然变得玩味。“昭仪,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他的扇子慢腾腾扫来,轻巧地托起她的下巴,凤眸中有未曾见过的冰寒之色。
    尉迟采直直凝视着他。
    “虽说陛下尚且年幼,但他是你的丈夫,至少……现在是。身为后妃,就该恪守后妃的职责与规矩,至于辅佐么……那是百官的职责。所以,别擅自将他当做一个孩子,嗯?”
    楚逢君收回扇子,也收敛了眸中的冷色。
    “我知道你担心陛下。”他低声说,“可是眼下,你的处境比他更危险。我不想看到哪一天陛下令我起草废你封号的圣旨,你明白么?”
    尉迟采后退一步,扶住身后的桌案,紧抿着嘴角默然不语。
    楚逢君淡淡吁了口气:“昭仪若真心为陛下着想,待此事平息后,还是趁早退出朝堂的好,你说呢?”
    “我……”尉迟采张了张嘴,终于小声道:“待本宫考虑一番。”
    “考虑?与本阁为敌也没关系么?”他忽而扬唇。
    尉迟采眼中一凛。
    象牙扇慢吞吞展开来,掩住楚逢君轻柔翕动的嘴唇:“不如,咱们俩也来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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