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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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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裴俊已经发现了端倪,便借口张家崛起而占领太原,这是他在试探自己,若自己置之不理,那就证明了他的推测正确,他必然会得寸进尺,一步步向南推进,平遥、临汾、上党最后占领河东全境,不仅如此,他还会完全控制关中,届时大唐核心之地,皆为裴家天下矣!
唯一的对策就是将山东军调入河东,可是崔庆功已掌握军权,他不会离开山东,更不会主动交出军权,也只能靠夺取其军权。
让崔圆迟迟下不了决心是现在回山东夺兵权则过于仓促,他本打算徐徐拉拢崔庆功的左右,将他架空后再行夺权之事,而太原出事,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看来自己是必须回一趟清河了,可用什么借口好呢?对,中元祭祖!
就在崔圆深思熟虑之时,一只温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粗糙而苍老地手掌,崔圆低下头,见是懂事地孙儿崔曜站在自己面前,他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沙哑地问道:“怎么现在就下课了?”
“师尊有事先回,留下地题孙儿已做完,特来探望祖父。”
对这个聪明知礼的孙子,崔圆是不遗余力地培养,为他请来当世大儒教授,甚至有时还自己亲自授业,还特准他进自己的内书房读书,所有地一切都是希望他将来能成为继承崔家大业的栋梁之才。
“祖父,孙儿有一事相求。”
“说吧!你有什么事?”崔圆笑道。
“孙儿近来在读太史公之《史记》,甘茂列传中说茂有孙甘罗。奔走于千里之外,游刃于秦赵之间,立不世之奇功,孙儿不胜向往,自思足不曾出长安五里,又想闭门焉能造车,特向祖父请求,出外游学半年,饱览我大唐壮丽山河,祖父若有兴致。不妨与我同往。”
“胡闹!”不等崔圆发话,崔贤便在一旁厉声喝止道:“祖父心情不好。你休要再添乱,还不快退去。”
崔圆回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微笑着对孙儿道:“我正好想出一趟门,不知你想带祖父去哪里?”
崔曜凝视着崔圆,带着一种与他年龄完全不符地老练神态,徐徐说道:“孙儿想去清河本家一游,祖父可有兴趣同往?”
崔圆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宣仁三年六月二十日,也就是太后特使李翻云抵达陇右的同一天,崔圆以陪伴孙子游历山河为借口。带着孙子崔曜离开京城向东而去。
朝野议论纷纷,皆不明白崔圆为何在太原被占这个骨节眼上离开长安。
但是,朝野的议论声尚未平息,陇右那边忽然传来一个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消息。陇右节度使张焕竟擅自开府,自行任命的河湟官员。
所谓开府,就是指游离于朝廷体系外,自行任命一套类似六部九卿的班子,历史上的权臣往往都是这样,比如曹操,他的魏王府下官吏实际控制着朝中大权。
而在大唐一般只有亲王、公主可以开府,例如唐初的秦王府、齐王府等都有自己地官员,但到了大唐中期后,亲王开府往往是流于形式,实际上府中的各种官员,比如亲王府长史、司马、主簿、记室、录事参军等等官员都是朝廷任命,并且毫无权力可言。
亲王可以开府,但一般臣子就忌讳得多,本来大唐地各节度使也可以自行任命部分官员,但安史之乱爆发后,无论是唐肃宗,还是后来的掌权世家,他们都一致同意禁止节度使开府,防止安史之乱地祸事再起,所以无论崔家、裴家还是韦家,都只有幕僚而无官员,也正是因为这样,各世家只控制了军队,而地方政权仍然掌握在刺史和任命刺史的朝廷手中,最后他们可以优先推荐官员。
但开府和各世家自行任命军中官员又完全不同,它意味着节度使极可能由此而干涉地方政务。
不过张焕并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事实上早从去年开始,朱泚就已经自行任命蜀中各郡县的地方官员,俨如独立王国,不过是朝廷拿他无可奈何罢了,佯作不知。
但让朝廷又略略宽心的是,张焕所任命的官员似乎只限于河湟,这本来就是他夺来吐蕃之地,虽然这种越权行为让朝廷不舒服,但毕竟没有侵犯到朝廷利益,金城、陇西、开阳等郡刺史仍然在位。
可是真正了解张焕开府细节的人,却不那么乐观了,让我们再回到陇右,看一看张焕地夺权之路。
金城郡,距陇右节度使行辕一里外地建筑群仍然在热火朝天地修筑中,它的真实用途这两天已经渐渐被揭开了,确实是节度史新地办公之所,不过它的名字已经不叫‘陇右节度使行辕’,而叫做‘陇右节度使府’。
在金城郡的大街小巷、酒楼茶馆,都流传着一张不知从哪里搞出来地节度使府官职布置图。
府中有长史一人,由张焕幕僚胡镛担任,下设从事若干,另有司马一人,裴明远担任此职务,再有六曹参军事各数人,在六曹参军事上还有左右录事参军事两人,另有文学、医学、主簿、记室等若干。
明白人一眼便可看出,这完全就是依照刺史府的官职设立,如果说它所管辖之地是数州,那它完全是个小朝廷了,长史相当于中书令、司马则相当于门下侍中、六曹自然就是六部,最妙的是左右录事参军事,也就是对应尚书左右丞,而文学、医学等具体事务官,就是九卿了。
在陇右节度府管辖下的各郡又设立了团练使,他们主要的主要职责是管理军户和民团,以及屯田、甲仗等事务。并不掌正规军,而河湟几个郡例外,它们就是由掌军的兵马使兼任掌管地方事务地团练使。
团练使各有官署和署役,当然,若有需要,他们也可以兼管一下军户以外的其他百姓。
最后,陇右节度府中还特别设立了监察使,监察对象不仅是军队,所有节度使辖下官员都是监察对象,甚至包括长史和司马。监察使不受长史管辖,直接向节度使负责。
不过百姓们并不因此大惊小怪。毕竟陇右、安西、河西等节度使在安史之乱前一直就是这样安排的,节度使治下的州郡大都是都督州。而并非刺史州,一般都是由掌军的都督兼管州事,而都督又被节度使统管,实际上节度使就掌握了治下的军政大权,哥舒翰、安思顺、高仙芝、安禄山都是手握军政大权。
这天上午,胡镛来到了金城郡刺史府,刺史府位于五泉大街中段。
离张焕的节度使行辕约三里。刺史仍然是杜亚,张焕开府的消息就是他发八百里加急快件传到了朝廷。
不过他的消息来源。也是和普通金城郡的百姓一样,从那张节度使府官职布置图上猜测,此刻。这张画在黄麻纸上地结构图,就摆在杜亚的桌几之上,杜亚正坐在一旁无神地望着它。
杜亚虽然曾投靠韦谔,但他骨子里也是个固执地保皇党人,正因为这样,当张焕大军进攻金城郡时,他毫不犹豫地献了城池,固然他的另一个目地是不想让百姓受到兵乱之苦,但他也希望张焕能和他一样不从属于某个世家,效忠太后和皇上。
但最后的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了,张焕甚至比韦家还要过分,直接要控制整个陇右地区的军政大权,对朝廷也毫不放在眼中,不经朝廷的同意就擅自进攻河湟,现在居然又要自己开府任命官员,什么为了管理军户和民团,他还不知道这中间藏着什么猫腻吗?实在让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门外一名衙役禀报道:“刺史,张使君的幕僚胡镛求见。”
‘胡镛?’杜亚的目光不由投到了桌案上的表头,节度府长史,他重重哼了一声,“不见!”
话音刚落,只听门口一声轻笑传来,“杜刺史为何对胡某如此反感?”
却不知胡镛是几时到了自己房门前,杜亚狠狠瞪了几个衙役一眼,都是帮见风驶舵地家伙,无奈,只得站起身拱拱手道:“我这些天身体不好,不宜见客。”
“哦!那我少谈几句便走。”胡镛连忙向他拱手致歉。
见对方知礼,杜亚心中对他地反感也淡了一些,一摆手道:“胡先生请坐!”
胡镛坐下,一名小童给二人上了茶,杜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问道:“不知先生找我有何事?”
“不是我找你,是我家都督托我转告一句话给你。”胡镛瞥了一眼案桌的那副图,心中不由冷笑了一声,便淡淡道:“我家都督一直敬仰杜刺史清廉为民、求真务实地作风,也知道杜刺史是有才能的人,这次拿下了河湟,那边百废待兴,正缺象杜刺史这样求真务实的官员,我家都督希望杜刺史能到河湟去治理百姓,如果杜刺史愿意,都督可任命你为西平郡团练史,负责西平郡地政务。”
‘任命西平郡团练史?’杜亚忽然仰天一阵大笑,“张焕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胡镛脸一沉,不悦道:“我家都督一片诚心,杜刺史觉得很可笑吗?”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诚心,而是觉得你家都督狂妄之极。”杜亚笑声一敛,冷冷道:“我也有一个忠告,请你转告张使君。”
胡镛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腔,杜亚也不绕弯子,便直言道:“张使君拿下河湟,这本是大唐之幸事,若他献之朝廷,必将名垂千古,可他却视若私地,不仅不让朝廷派人治理,还擅自任命官员,请问这和当年安禄山之流又有何区别?若他能醒悟,请听我一劝,早日罢了开府之念,把河湟交给朝廷。”
胡镛摇了摇头,不屑地说道:“亏都督这么看重你,原来也不过是腐儒一个,我问你,何为朝廷?是把河湟交给崔家、裴家还是李家,朝廷派人来治理,不过又是给崔、裴两家瓜分罢了,我西凉将士阵亡两万多人,难道他们的血都白流了吗?”
说到此,胡镛站了起来,向他一拱手道:“道不同,不与之谋,胡某告辞了!”
杜亚望着他的背影大步远去,眼中慢慢流露出了痛苦之色,手中之笔‘咔嚓!’折成两断。
“他真是说我与安禄山一样吗?”张焕转身笑道。
“是!”胡镛点了点头,“他是这样说的,希望都督断了开府之念,把河湟交给朝廷。”
张焕微微一叹,有些遗憾地说道:“我若得天下,必重用此人,可惜机不逢时,现在也只能放弃他了。”
“都督已经礼让在先,既然他不领情,那也怪不得都督了,只是机不可失,都督该下决定了。”
张焕没有说话,他平静地望着窗外一群小鸟在草地上觅食,从太原细作传来的消息,他已经知道崔、裴二人间必然有一番恶斗,也就是说,裴俊将无暇顾他,更不会让朔方二十万大军南下,这个难得的机会他岂能不抓住?既然要做大事,又怎能瞻前顾后,迟迟做不了决断,胡镛说得对,机不可失,自己是该下决定了。
想到这,他立刻下令道:“让杜梅来见我!”
第二百三十二章 厉兵秣马(五)
片刻,杜梅匆匆赶来,杜梅现在是刚成立的陇右监察使第一任监察令,以他明辨秋毫的本事,倒也适合此职,不过作为监察令,明辨秋毫却是对人不对事了,监察令下有监察支使十人,监察役共两百余人,他们的权力很大,必要时甚至可以调动一定人数的军队。
杜梅进来后,胡镛便知趣地退了下去,房间里就只剩下他和张焕两人,杜梅随身带着一只旧布口袋,里面装着一些重要事件的资料,张焕坐回位子问道:“我上次让你查的五泉县唐县令,可有进展?”
“已经查到一些!”杜梅从布口袋中取出厚厚一叠资料,递给了张焕,“唐献尧是个平庸之官,事事不管,也没有什么作恶之事,不过他的长子在三年前曾私卖公廨田,事后不了了之。”
张焕接过资料翻了翻,记录得很全面、也很详细,包括唐献尧的个人言行、数百民众对他的评价、他的家庭背景、妻妾娘家情况、三个儿子的所做所为等等,看得出调查者是很费了一番心血,张焕笑了笑,将资料还给了杜梅,“录一份副本给我,我要亲自和他淡一淡。”
金城郡在吐蕃未占领河湟之前,一共只管辖两县,一县就是金城郡治所在的五泉县,另一县则是黄河西岸的广武县,在吐蕃占领河湟河后,唐、蕃两国以黄河为界,广武县也就属于了吐蕃,这样一来。金城郡地方虽大,但实际上只有一个属县。
五泉县的县令叫做唐献尧。年纪不到五十岁,庆治二年进士,他从主簿一直做到县令,应该说他具有丰富的底层为官经验,但事实上他在民众中的口碑并不好。倒不是他恃权做恶,而是他为官不作为,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什么事都不闻不问,每天都沉醉地酒壶之中,时间久了。金城郡百姓只知道一个为民办事的杜刺史,而唐县令则渐渐消失在众人地记忆之中。
这也难怪,刺史和县令同管一县,而刺史大事小事都事事亲为,没有饭碗的县令也只能迷恋酒壶了。
五泉县县衙也在五泉大街上,也是巧,它就在刺史衙门正对面,由于长时间的门前冷落。石缝间竟长满了青草,和对面热闹的刺史衙门相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县衙地衙役大多都跳槽到了对面,只有两个身体略有残疾而被拒收的衙役每日坐在门前打盹,只有他们一身破旧的公服勉强向人们昭示,这里也是地方政务机关。除了县令醉在酒乡,县丞已回家养老,县尉则转行做了杀猪郎、在县衙门口摆个摊卖肉,主簿也同样利用县衙的黄金地段在县尉的肉摊旁放了个代写状纸兼算命的桌子。下午,张焕在杜梅及几名随从地陪同下,来到了这座有名无实的五泉县衙。张焕没有出面。而是取了一张名刺递给了杜梅,杜梅会意。上前对稍微还带点书生气的主簿拱手道:“在下节度使府杜梅,请问你们县令可在衙门。”
一边说一边把张焕名刺递给了他,县尉和主簿虽久不问政事,但杜梅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节度使张使君的心腹幕僚,二人不由肃然起敬,尤其是主簿,就是靠一双毒眼吃饭,他早就瞥见不远处站了一名年轻人,隐隐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气度,刚才就是他将名刺给了杜梅。
杜梅自然不会替下属转交名刺,主簿念头一转,心中猛地狂跳起来,他已经明白这个年轻人是谁了,腿一软,他刚要跪下,一名身材雄壮的大汉俨如鬼魅一般忽然出现在他身旁,一把扶住了他,低声道:“不要暴露我家都督的身份。”
“是!是!”主簿擦了把冷汗,转身将两个整日昏昏欲睡地衙役踢醒,“还不快去找找县令在哪里?”
这时,杀猪卖肉的县尉也看到了名刺,惊得几乎要将自己的手剁下卖出去,二人丢下生意,诚惶诚恐地将张焕迎进县衙,张焕四下看了看,见县衙大堂内蛛网密布且积满了灰尘,不由摇摇头问道:“你们县令有多久没升堂了?”“三年又两个月。”主簿叹了一口气,当年县令喝问判案,他挥笔如飞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这不就是对面之人干的好事吗?哪有这样的刺史!”县尉恨恨地说道:“考校户籍、征收赋税、断狱判案、问计民生,这些都本是县上的事,他倒好,堂堂地四品刺史居然挨家挨户去收税,那要县尉做什么?”
正说着,只听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响,两名衙役将一名半醉的男子扶了出来,只见他年已半百,没有戴帽,头发蓬乱,长着一只红通通的酒糟鼻,正是五泉县县令唐献尧。
“是谁找本县?”唐县令斜睨一眼张焕,见他似乎有些面熟,却忘了在哪里见过。
主簿又气又急,急忙上前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唐县令一下子呆住了,半晌,他猛地摇摇头,望了望张焕,一把推开扶他的衙役,上前向张焕深施一礼,“五泉县县令唐献尧参见节度使大将军。”
张焕见他人醉但心不醉,不由微微一笑道:“唐县令,这里可有说话之地?”
“有!有!有!”唐县令慌不迭地将张焕请去后堂,张焕瞥了一下呆立不动的县尉和主簿笑道:“你们也一起来吧!”
二人对望一眼,都露出惊喜之色,难道自己地前途又回来了吗?见张焕已经走远,两人连忙跟了上去。
后堂本是处理公务之地,但现在却堆满了酒坛和酒壶,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地酒味,唐县令手忙脚乱地收拾一通。有开窗开门透气,好容易等酒气略散。他才请张焕坐下,抱歉地说到:“平时也无事,便喝酒解闷,久而久之便沉溺其中,让节度使见笑了。”
“我倒觉得唐县令是个聪明人。”张焕淡淡笑道:“至少知道如何避凶以待天时。”
唐县令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头苦笑一下,张焕看在眼中,便直奔主题道:“既然唐县令是一县之令,那我问你,五泉县目前有多少丁户?赋税一年几何?仓禀中又有多少存粮?多少现钱?”
张焕连珠炮似的一口气问了数个问题,唐县令先是脸胀得通红。口中呐呐无言,最后他终于长叹一声道:“这些问题你应该去问杜刺史,问我会一无所得。”
“这是为何?我是问五泉县之事,而非金城郡,唐县令怎么要推给刺史,这我倒不解了。”张焕故作惊讶地问道。
唐县令见他刚才还说自己懂得避凶待天时,而现在又装糊涂什么都不知道,便明白了张焕地来意。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欢喜是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很久了,看得出张焕和杜亚地关系并不好,否则他不会来找自己,而担忧张焕仅仅只是想利用自己,过河后便拆桥。
他左右为难,一时沉思不语。旁边的主簿却已急不可耐,他也明白了张焕地来意,对他而言,这就是他翻身的机会到了,他终于忍不住插嘴道:“张使君若肯帮我们一把,我们愿效忠大人。”
“不要胡说八道。”唐县令对主簿怒目斥道。
“我倒觉得主簿是个爽快之人。很对我的性子。相反,若唐县令心口不一。反倒让我不敢相信了。”张焕说到这里,便从杜梅手中接过资料,望唐县令面前一放,冷冷道:“唐县令不妨看看我的诚意吧!”
资料厚达一寸,表面第一页便是一份土地契约,唐县令不看则已,一看之下,脸刷地变得惨白,这是三年前儿子瞒着自己卖掉公廨田的地契,也就是这件事被杜亚抓住把柄,逼得他不再过问县中之事,现在居然也被张焕抓住了。
这!这!唐县令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焕却将资料往唐县令面前一推,微微一笑道:“大盗窃国,小盗窃珠,比起韦家私贪万顷军田,区区百亩地算什么,不过千里之堤,却溃于蚁穴,这些田我已经替你赎回,现在交还于你,以后要严格家教,莫让不消之子坏了你地名誉。”
唐县令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他默默地望着眼前这份地契,心中充满了感动,他忽然站起身,向张焕深深施了一礼,“请都督尽管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我只是想让唐县令做你该做的事。”张焕回头一招手,一直跟着他的程铎站了出来,张焕指着他对唐县令道:“这位便是我西凉军程判官,我听说五泉县中没有县丞,那就让程判官暂代县丞数月,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属下明白。”堂堂的西凉军判官居然屈尊来做小小的县丞,他唐献尧岂能不明白张焕之意?
一行人离开了县衙,一直保持着沉默地杜梅终于忍不住叹道:“我原以为都督会拿地契来要挟唐献尧,没想到都督竟然还给了他,都督的心胸,属下自愧不如啊!”
“拿区区百亩地来要挟一个七品县令么?”张焕淡淡一笑道。
杜梅哑然失笑,“是了!小盗窃珠、大盗窃国,以都督之志,怎么会把这种小偷小摸之事放在眼里,是我失言了。”
“在梦中就常常梦到我前世是一个独行大盗,流连于珠光宝气之中,想不到前生窃珠,今生不改本行,倒变成窃国了。”
张焕仰头大笑,纵马疾驰而去。
长安,天热得发了狂,现在正是下午一天里最难熬的时候,马路上焦干、滚烫,脚踏下去,一步一串白烟,仿佛着了火一般。
裴俊的书房里却清凉无比。他的书房里有夹层,满满地砌了一墙冰。长安的豪门大户府中都有冰窖,就是备此时使用。
不过房间里虽清凉,裴俊地心中却有些烦躁,他刚刚探望完病重的岳父回来,御医说颜真卿大限已到。也就在这一两天了,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裴俊虽然有些难过,却并没有沉溺其中,他还有很多大事要做。
让他心烦地是他在颜府居然遇到了自己的女儿裴莹,她已经到了两日。自己却毫不知晓,和她说话,她也是态度冷冷,他知道女儿是为让张琪为质之事生自己的气,作为父亲,他不会在意这点小事,而是由裴莹他忽然想到了张焕。
据说这小子竟然已经开府了,尽管知道这是早晚之事。裴俊还是十分恼火,可他也不得不佩服张焕时机捏拿之巧妙,就在自己全力对付崔圆之际他忽然出手了,使自己无法分神来对付他。
裴俊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他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要分清主次,或许是夹墙中的冰砖起了效果。焦躁中的裴俊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张焕就推给崔小芙去头疼,自己要集中精力对付崔圆,想到崔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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