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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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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洛阳,自隋唐以来就是西京长安的犄角,中原第一大城,人口百万,它北靠黄河、西邻关中、南接荆楚、东扼中原,故在军事地理中被成为中原图大之势,欲取天下者,必先得洛阳为基业,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爆发,安禄山便是在夺下洛阳后称帝。
崔庆功在灭了韦德庆并击溃河东军后,兵力迅速膨胀,已达三十万之众,几乎占领了河南道全境,与此同时,他的野心也随即膨胀起来,不再满足于一个地方军阀,在谋士的劝说下,他的兵锋直指洛阳,并向唐廷开出无法接受的天价以换取不占洛阳,但这只是一个借口,所开条件刚刚送出,他便亲率二十万大军急不可耐地向洛阳进攻。
此刻的洛阳的守军仅不到二万人,并且数十年不见刀兵,为保东都百万人生命安全,东都留守杨元嗣在得知裴家五万援军在河内被击败后,便开城门投降了崔庆功,正月二十三日,崔庆功大军列队从上东门进入了东都洛阳。
洛阳在武则天时代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曾取代长安成为大唐的政治中心,为此,洛阳也修建了巍峨的宫殿群,同样仿照长安分为皇城和宫城两部分,在安史之乱中,洛阳的宫城遭到了严重破坏,圆壁城、上阳宫和皇城大部皆被焚毁,只有保留了凝碧驰附近的一片宫殿,安史之乱后君权旁落,洛阳宫城也没有进行重新修建,只是清理废墟,将洛阳宫城缩小为原来的一半,尽管如此,金碧辉煌的宫殿群还是激起了崔庆功无限的遐想。
由于崔庆功大军在攻下荥阳后得到了朝廷准备救济河南灾民的百万石粮食,又在攻下偃师后得到河东军的数十万军粮,使得他的军粮危机得到了缓解,崔庆功便在进占洛阳后听从了谋士取洛阳为帝业的劝说,放弃了原本大规模洗劫城池的计划。
尽管如此,因崔庆功军纪不整,城中又驻扎了十万大军,军民混居,使得小规模的抢劫商铺、**妇女的事件仍然层出不穷,令崔庆功头疼不已,为此,他下令将洛水以北、靠近宫城的道政、道光、清化、立德、承福等五坊民众悉数赶到洛水以南,并将此五坊划为军事禁区,十万大军驻扎其中,靠近者格杀无论,并封朱滔为东都尹,替他维持洛阳城中秩序。
崔庆功本人则住在宫殿之中,宫中原本就有两百余名宫女、宦官,他嫌人数太少,又命人在洛阳及周边地区采办八百名秀女入宫,并册立了数十名嫔妃,除了没有正式称帝外,一切用度、奢华皆和帝王无异。
占领洛阳后,崔庆功确实不敢再继续向西进攻,一方面他的战线拉得太长,又没有事先进行准备,所以他急需回头巩固战果,另一方面,他也深知陇右军的厉害,在这种情况下,张焕极可能会出兵洛阳,只有击败张焕,大唐才会真的成为他囊中之物。
这一天,他忽然接到紧急军报,约一万陇右军前锋已出现在龙门县一带。
第三百五十三章 张府赈灾
尽管朝廷在一直宣称洛阳无恙,但长安仍然有许多商人通过鸽信得到了真相,洛阳已经失陷了,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许多年长的人依然还记得当年安禄山占领洛阳后,所发生的一系列惨状,六十万大军在陕郡全军覆没,贼兵入关、皇上西逃、长安沦陷,这些并不遥远的历史依然铭刻在许多人的记忆中。
惶恐、紧张的气氛笼罩在每一户人家的心中,米价暴涨,一夜之间每斗从八十文涨到了五百文,但还在保持着上涨的趋势,几乎每时每刻价格都在跳涨,不仅是米,布匹、食盐、药材、茶叶、油,几乎一切和生活有关的东西都开始被抢购,随着难民蜂拥入关中,他们带来了大量关于崔庆功军队残暴血腥的事实,更是引发了长安的恐慌。
正月二十八日下午,在西市爆发第一起上千饥民哄抢米铺、导致死亡数十人的恶性事件,便是从此事开始,长安的上空多了几分暴力的气息。
天刚刚亮,永乐坊的大街上,几辆马车载着二十几名面色惊恐的胡姬向张焕府驶来,马车里京娘脸色惨白,显得惊魂未定,一个时辰前,她的劝农居被数百饥民哄抢,酒窖被砸烂,粮库被一抢而空,但这还不算严重,有歹人趁机防火,劝农居陷入一片火海,十几名胡姬被当场烧死,京娘带着其余胡姬从密道逃出,幸拦到几辆马车,她们便向张焕的府中逃来。
马车停在了台阶前。京娘下车向守门的士兵讲述了情况,士兵立刻进门去禀报夫人,很快。裴莹亲自出来迎接京娘,尽管裴莹对丈夫地风流行为有些不满,但乱局之中她却不能不管京娘的死活。
“他们象疯子一样。见到稍微值钱的东西便厮打拼抢,还杀我地手下,就为抢夺她们身上的金饰
京娘声音颤抖着向裴莹讲述早晨恶梦一般的情形,两个胡姬就在她面前被残杀,鲜血还溅到了她地脸上,“他们中间有一些人根本就不是饥民,他们不要粮食。就是要抢劫钱物。”
裴莹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不停低声安慰这个受了惊吓的姐妹,“我知道!我知道!只要人没事就行,到了这里你就到家了。”
长安的混乱局面裴莹也略略听说一二,这也难怪,米价陡然暴涨,将不少贫穷人家逼上了绝路,还有无数难民涌进京城,他们之中人员复杂。难免良莠不齐。
裴莹微微叹了一口气,便命杨春水将京娘带到内宅休息,又叫人去将孙管家找来,这时,崔宁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对裴莹急道:“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宣阳坊的一家米店昨晚被砸了,就在我娘家隔壁。大姐。我想回去看一看父亲。”
裴莹连忙安慰他道:“宁妹不要担心,我这就派人去探听消息。如果事态严重,我会让一队士兵前去保护老相国。”
崔宁的心慢慢安了下来,想到长安的乱局,她眉头微微一皱道:“叛军也只是攻下洛阳,离长安还有十万八千里,官府完全可以安稳住局面,怎么就任由治安恶化呢?”
裴莹也无奈地苦笑道:“这其实是由粮价太高引发,上次我听去病说,许多小贩摆摊卖东西,一天最多赚十几文钱,现在粮价已经到了七百文,他们辛辛苦苦一个月,连一斗米都买不起,全家人靠什么活命?所以很多人白天是良民,可到了夜里就会出去寻食,说不定哄抢粮铺之人就是周围地隔壁邻居呢!”
“那官府呢?”崔宁不由忿忿道:“他们完全可以赈粥安抚饥民,这样至少让人能活下去,不至于被逼得去做暴民。”
“我听大哥说,朝廷刚刚调了一批军粮到潼关,太仓存粮只剩下十万石,陇右那边粮食一时过不来,所以官府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裴莹刚说到这里,门口地丫鬟便道:“孙管家来了!”
屋外传来脚步声,只听孙管家在外屋问道:“夫人找我有事吗?”
“我来问你,我们府中还有多少存粮?”
孙管家想了想便道:“本来库里有五千石,前几天给隔壁军营送去三千石,现在还剩二千石左右。”
二千石,裴莹沉吟一下,便对他道:“府中下人凡家在长安的,你派人去给他们每家送一石米,一斤盐。”
孙管家大喜,这两天许多丫鬟和下人都在向他告苦呢!夫人真是菩萨心肠,“我这就是办!”
他转身要走,裴莹却又叫住了他,“你回来!”
孙管家急忙停下脚步,又回来问道:“夫人还有吩咐吗?”
“这件事你让刘管家去做就是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交给你。”
裴莹低头想了想便问旁边的崔宁道:“我想咱们家还有些余粮,就以赈粥的方式帮坊内乡亲们一把,也好带个头,让长安的富户们赈粥济民。”
崔宁迟疑一下,有些不放心道:“大姐赈粥的想法是不错,可我就担心消息传去,长安所有人都会涌到咱们这里来,咱们可招架不住。”
“不妨,咱们旁边就是军营,我去给李将军说一声,让士兵们维持秩序就行了。”
崔宁一想不错,她的心思也活络起来,便抿嘴一笑道:“我倒还有个建议,一方面我们赈济灾民,另一方面,我们竖旗收粮,我想许多大家富豪正发愁没办法巴结张尚书,这样一来,粮食源源不断而来,我们索性就把事情做大一点。让长安百姓记记焕郎地恩德。”
裴莹迅速地瞥了她一眼,便对孙管家道:“赈粥这件事就由你亲自去办,另外。你再去一趟隔壁军营,请李定方将军到我府中来一下。”
当天下午,在永乐坊大门处一块空地上搭了一顶巨大的帐篷。帐篷里十几口大锅熬制着浓浓地白粥,帐篷外一根三丈高的木杆上挑起一旗,上书张府赈粥四个大字,另外在不远处也竖有一杆旗,上面却写着:求义粮。
不到一刻钟,张府赈粥的消息首先传遍了永乐坊,坊内地贫寒人家从各处络绎不绝赶来。很快便在帐篷前排起长长的三条队伍。又过了一个时辰,赶来求粥的人越来越多,无数饥民扶老携幼而来,两个时辰后永乐坊门附近竟涌来了上万人之多,驻扎在张府旁地军队也随之出动,维持灾民秩序。
求义粮也有了效果,黄昏时分,离张府最近地卢杞府率先送来了三百石米面;长安最大的柜坊王宝记送来五百石粮食;杨记绸缎行送来了一百石米和五十斤盐;太白酒楼送来一百石米;张延赏府上送来五十石米一辆辆马车将粮食送到永乐坊。到天黑时,张府便已募到了三千石粮食。
张府开始赈粥地消息很快便轰动了朝野,第二天一早裴府也在宣仁坊宣布赈粥,李勉府在东市开始赈粥,崔家在平康坊开了粥棚,许多李氏宗室也开办了大小不等的粥棚。
一月三十日,三万陇右军护送着百万石粮食抵达了长安,粮价迅速回落到每斗二百文。随着一队队西凉军开始在长安各坊巡逻。一场由崔庆功攻陷洛阳引发的骚乱终于平息下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惊人的消息忽然在长安上空炸响。近十万回纥和契丹联军趁大唐平卢军赴渤海国作战之机,闪电般进攻河北,从密云入关,占领了渔阳,赴渤海国作战地四万平卢军在返回途中与胡军遭遇,因寡不敌众,败退回渤海国,目前驻守范阳节度地六万幽州军正与胡人激战,情况不明。
一石激起千重浪,长安人心痛如刀剜,大唐就仿佛一头伤痕累累的弱虎,被无数头恶狼围困住了,所有人都知道,唯一的希望就是收复了安西的陇右军能够担负起力挽狂澜的重担。
是夜,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张焕府外面自发地来了许多长安民众,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细雨中,注视这座大唐兵部尚书的府第,目光里充满了忧心和期望,他们在默默地为大唐江山而祈祷。夜里的细雨越下越密,天色暗红,寒冷的夜色开始笼罩长安城,大明宫地左银台门缓缓开了,数百名宫廷侍卫环护着太后的马车向宣仁坊方向疾速驰去
裴俊病倒已经快十天了,中原局势的日益严重,加上河北战事又起,内外交困的裴俊病情加重了,御医密奏崔小芙,若十天之内裴相国的病情没有好转,极可能将挺不过这个冬天。
崔小芙忧心忡忡,所有的事情一环扣着一环地发生了,而且都是向坏的方向发展,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从崔庆功分裂崔家开始,但到现在崔小芙还是不敢宣布崔庆功为逆贼,那可是她地亲兄,一旦朝廷宣布崔庆功为谋反,崔庆功就极可能在洛阳称帝,那她崔小芙又该担什么样地罪名呢?
这实在是让她难以面对的棘手问题,现在张焕地军队已经抵达了河津,若再这样暧昧地拖下去,天下人都会以为是她崔小芙勾结崔庆功谋反。
而且现在崔庆功的事情已经不是最严重了,刚才裴明凯进宫禀报于她,范阳军抵挡不住回纥和契丹联军的疯狂进攻,已经退到遂城县一带,目前裴佑已率领十万河北军向北支援而去,这是裴家最后的一支生力军了。
情况已经严重到威胁裴家生死存亡之刻,崔小芙再也坐不住了,如果裴佑再败,那就意味着支撑大唐江山的擎天柱崩塌了。
尽管她也不愿意,但无论如何必须要让张焕的军队开赴河北作战了。
在沥沥细雨中,崔小芙的马车激起一片水雾,消失在黑沉沉的初春夜里。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右相陨落
裴俊今天已经六十一岁,他外貌年轻,只如四十许,被许多人所羡慕,他自己也沾沾自喜,真以为自己年轻,便养了近百名妻妾,房事也加不节制,但恰恰正是这种看似年轻的外貌害了他,殊不知人到六十岁后,身体器官会加速衰老,一旦透支过度,偶然生一次病后果就严重得多。
这次裴俊就是如此,十万河东军被全歼其实也并非是他的第一次失败,当年蜀中那次失败,崔圆倒下了,而他却谈笑风生,并没有放在心上,而这次他却没有能挺住,原因就是他的身体的抵御能力大大的减弱了,长年劳累和精神压力以及放纵房事,不是一个六十岁老人所能承受得住的。
所以他病倒了,尤其得知河北出事后,对家族的焦虑使他的病势更加沉重,各种名医象走马灯一样,一拨一拨地来,又一拨一拨地走,没有什么神奇的医术能使他枯木逢春,所有的医生开出的都是相似的方子:不闻烦忧、不近女色、精养细补、多敬神佛。
裴俊躺在一间绝对安静的房间里,伺候他的没有一个女人,都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家人,还有就是他的长子裴明凯,十天来,他几乎是衣不解带地侍奉在父亲身边,家中的大小事都是由他一力承担。
房间里被炭盆烘烤得十分暖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裴明凯伏在桌案上打着盹,他已经疲惫不堪了,而裴俊紧闭双目虚弱地躺在榻上,他面色蜡黄、两颊深陷,短短的几天时间他仿佛就像中了魔法一般。迅速地衰老了,从一个外貌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皮肤松弛,出现看暗淡的老人斑,头发也掉了很多,仿佛一蓬乱草,就连他一直引以为傲美髯。也只剩下稀疏地几根灰毛。
啪!炭盆爆了一个火花。噼啪地响成一串,裴明凯顿时惊醒了,他连忙起身看了看父亲,发现他似乎也有醒来的迹象,他又看了看屋角的沙漏,知道父亲快要醒了。
“快!快端药来。”他低声地命令门外的家人。
片刻,一名家人将一碗温热正好的药轻轻放在桌案上,这时。裴俊已经微微睁开了浮肿的双眼,裴明凯连忙和家人将他扶起。又放了个软褥在他身后。裴明凯端起药碗,细细地品了一口,便低声对父亲道:“父亲,该喝药了。”
裴俊轻轻推开了他的手,吃力地道:“去拿纸笔来!”
裴明凯一怔,连忙放下药碗,去取来了纸笔,“父亲,纸笔取来了。”
“写家主继承书。”
裴俊地声音很虚弱。但裴明凯地头发却惊得竖了起来。在最没有预料的时刻,父亲却突然要宣布家主继承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难道父亲是要,裴明凯的心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我说你写。”
裴俊断断续续地口述着,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百字,但裴明凯的心却似沉下了深渊,在他笔下,家主继承人后面的三个字不是裴明凯,也不是裴明耀而是裴明远,他的五弟,在陇右担任司马,是张焕的心腹。
裴明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是父亲的最后决定了,不可能再改变,他苦苦等了多少年地裴家家主之位终于与他失之交臂。
在写远字时,他的手剧烈抖动起来,他是多么渴望将这个远字改成凯字,但父亲要亲眼过目签字,他只得一咬牙,写下了裴明远三个字。
“父亲,写好了。”他将书信放在父亲地眼前,裴俊看了看,便满意地指了指自己地脖颈,裴明凯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已经没有力气签字了,要用他的密章。
裴明凯立刻从父亲的颈上取下了玉章,重重地在最下面盖上了印,突然,裴明凯的脑海了闪过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印!他的心猛地跳了起来,父亲是用印,不是签字,这里面有漏洞。
“好了,去交给你四叔。”裴俊虚弱地吩咐了一句。
“是!”裴明凯麻木地应了一句,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样走出了房间,院子里夜风寒冷,他一下子清醒了,这是一个机会,是他登上家主之位的最后一个机会,但是风险也是巨大的,一旦父亲知道他篡改家主继承书,那等待他地很可能是家族最严厉地处罚,在家庙里被处死。
但是家主继承人啊!他在弟弟们尚在襁褓之时,便懂得了家主的重要,那是所有地人都仰望的尊重,现在又是可以掌控大唐最高权力的一把钥匙,是他以嫡长子的身份盼望了几十年的一枚果实,就在裴明耀荣升家主继承人之时,他也没有放弃去争取这枚本该属于他的果实,而现在,这枚果实已经被宣布不属于他了,可它又离自己这么近,近得唾手可得。
这一瞬间,裴明凯的眼睛里射出了一道极其狠毒的目光,或许这是他三十八年来第一次有这样的目光,也是唯一一次,他从来都是宽厚的嫡长子,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目光。
就在这时,大管家从门外匆匆跑来,低声道:“大公子,太后来了。”
“我知道了。”
裴明凯没想到太后居然来了,他不由冷冷一笑,来得倒是正是时候。
他立即将家主继承书贴身收了,快步走了出去。
太后崔小芙在十几个侍卫和宦官的陪同下,正焦急地在客堂里等候,忽然见裴明凯从外面进来,便立刻迎上去道:“相国现在怎么样?能说话吗?”
裴明凯摇了摇头,“父亲已服了药睡了。恐怕不能拜见太后,要不太后再等上一个时辰,或许父亲会起夜。”
“这崔小芙脸上显出了难色,现在夜已经深了,她必须要赶在关宫门前赶回去,可是她的事情也很紧急,不能再拖下去了。
裴明凯看在眼里。便对崔小芙道:“或者请太后留一书。臣给父亲看了,再立即答复太后。”
崔小芙沉思片刻,便点点头道:“好吧!我写一书,若相国醒来,你要立即禀报于他。”
“请太后放心,臣绝不会耽误国事!”
崔小芙立即写了一封信,内容便是请相国同意张焕立即进军河北,抗击回纥与契丹的联军。写罢,她交给裴明凯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必须要告诉相国。”
裴明凯将太后送出府门。望着太后马车消失在夜色里,他看了看手中的信,眼睛露出了一丝得意的阴笑。
他转身回了内宅,并没有去看父亲,而是先回到自己房间里,颤抖着手写下了另一封家主继承书,当他重重写下了裴明凯三个字时,父子地亲情已经在他心中荡然无存了。
“父亲还没睡吗?”裴明凯低声地问父亲道,声音异常恭敬。
裴俊耗神太多。脸上出现了一抹病态的酡红。这是医生反复叮嘱过的大忌,他微微睁开眼。虚弱地问道:“是太后来了吗?”
裴明凯回头狠狠地瞪了家人一眼,低声斥道:“谁让你们说的!”
几名家人吓得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敢言,裴明凯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还不出去!”
几名家人仿佛大赦一般,慌忙跑出去了,此刻,房间里只剩下裴明凯一人,他瞥了一眼父亲的颈下,却吓了一跳,玉章竟不见了,他一转念,立刻明白过来,父亲也在防他一手呢!
他暗暗冷笑一声,自己这才回去多久,父亲也不能动,更不会将这能调动裴家军队的玉章给下人,他忽然想起一事,眼角一扫,果然发现父亲枕下的密盒有动过地痕迹,刚才锁地方向是朝西,现在却是转向南了,他心中狂喜,但脸色却不露声色地道:“父亲大人,请休息吧!”
“太后说什么?”裴俊喘了一口问道。
“太后没、没说什么,只是来探望父亲的病情。”裴明凯说话结结巴巴,明显是想隐瞒什么。
“胡说!”裴俊的声音忽然变大了,脸上的酡红变得异常鲜艳。
“她不会无缘无故而来,说!发生了什么事?”
裴俊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挣扎着要坐起来,但虚弱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裴明凯忽然扑通!跪了下来,颤声道:“孩儿不敢说!”他的声音很大,外面之人听得清清楚楚。
裴俊咬着牙,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厉声喝道:“你说,她倒底来做什么?”
“她、她要求父亲同意张焕出兵河北,今天晚上就必须要出兵。”裴明凯地前半句很大,可后半句的声音却陡然变小了。
“为什么?”裴俊一字一句问道,他地眼睛里忽然射出了一种奇异地光芒,这是人之将死的回光反兆之相。
裴明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他心一横,低声而又极其清晰地说道:“父亲,孩儿听到一个消息,二叔在邯郸战败、全军覆没,回纥铁骑已经杀进了我们的本宗地……邺郡。”
裴俊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隧起来,如果说人在临死前将看到一个黑洞的话,那么他此时的眼神就深邃得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裴俊的脸色由鲜艳无比的酡红刹时变成了一种死亡地灰色,一抹血缓缓地从他嘴角流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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