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米苏的物语-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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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金走过来看着桑朵的脸，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很大声，整个医院的上空都盘旋着阿金那种惨烈的哭喊。
　　　　夏季在抬起头的时候，黑夜已经过去了，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桑朵的身上，看起来很安详很平和。夏季心里想，那个世界，桑朵会看见慈祥的妈妈吧。
　　　　接下来要处理桑朵的后事。阿金说把桑朵的骨灰带回中国去吧。因为那是她妈妈的故乡。夏季摇了摇头说，还是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吧。你为她做的事情远远地超出了我，我想桑朵也愿意你陪着她。
　　　　谢谢你。阿金微微地哽咽地说。
　　　　不用谢我，我只是按桑朵的意思而已。相反我还要谢谢你呢，是你照顾桑朵这么久。
　　　　夏季，你是一个很棒的人呢。桑朵经常这么说的。
　　　　真的么？你也不差啊…
　　　　夏季在能够看到大海的山上买了一块墓地。小心地安放了桑朵的骨灰。夏季跟自己说好了不哭的，但是在看到桑朵的骨灰坛被黄土所掩盖的时候，还是哭了出来。墓碑上的照片里，桑朵开心的笑着。像是很久没有回家的孩子那样窝心的笑着。那是一种喜悦吧。总算回家了。可以每天看着大海，应该她很高兴吧。想到这里，夏季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说，桑朵，要听话哦，我每年的这个时候就会来看你的。
　　　　夏季按照泰国的习俗，已婚的女子要跟丈夫姓。所以墓碑上写的是：夏朵。立碑人：丈夫夏季，好友乍仑蓬。金。
　　　　快要下雨了，山上风有些大，吹的眼睛生疼。阿金擦了擦挂在脸上的泪水，跟桑朵说了一声再见。然后和夏季慢慢地走下山。阿金依依不舍的回头一望，印入眼帘的是一幅很特别的景象。山中火红一片的全是彼岸花。就连紧挨在桑朵墓碑前的小路上都是密密麻麻一大片。像是在纪念又像是在哀悼。意境很凄凉却又很美丽，让人感到震撼。
　　　　于是再也止不住的情感在那瞬间爆发。面朝着空旷的山谷一声又一声的喊着：桑朵，我爱你…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在山谷上空盘旋着，盘旋着，然后越传越远，久久不能散去，直到再也没有力气了，阿金才停止下来。脸上的表情像是没有生气，也没有了活力。
　　　　夏季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等他发泄完了后，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其实，夏季的心是最痛的，可是却没有表露出来，像阿金一样的歇斯底里，他做不出来。他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怀念桑朵而已。
　　　　天空下起了小雨，夏季跟蔷薇站在机场，跟前来送行的阿金道别。
　　　　明年这个时候我会再来。
　　　　好。等你。
　　　　那，有时间来中国看一看。
　　　　一定，桑朵说中国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国家。
　　　　期待你的到来。再见。
　　　　再见。
　　　　搭乘飞往中国的航班。夏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靠窗的位置。脸上很平静看不出什么表情。飞机起飞的时候，他抬起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想了想，可能又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了，不知道桑朵在山上孤零零的会不会感到害怕。
　　　　炎热的温度。麻木的知觉。
　　　　很多时候，走在北京的街道上，走在大树底下的绿荫里，都会回忆起一年前的北京。不是才过了一年么？怎么像是过了十年一样。是因为少了桑朵的缘故吧。夏季心里想。
　　　　手上的中指因为常常忘了取那枚婚戒，都已经有了一圈被硬物勒过的痕迹。浅浅的红色，不太显眼，但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得到的。夏季说可以作为一种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忘了桑朵的印记。
　　　　有时候半夜醒来会习惯性的抱住左手边，说，桑朵，我们接吻吧。
　　　　有时候晚上回来因为看见早上忘记关掉的灯光，就会产生一些恍惚。
　　　　有时候看到天空挂了彩虹就会想跟你说，看，天空在向我们打招呼呢。
　　　　有时候回到家里，看着大厅里的饭桌就会想起你做的那些好吃的饭菜。
　　　　回到北京后，夏季就跟公司说出了自己退出影视圈的打算。老板在这种情况下无奈的答应了夏季的要求。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告别会在北京阳光会场举行。
　　　　告别会的现场。夏季穿着黑色西装扎着漂亮的领带出现在各大媒体面前。早在会场等候的记者们一哄而上，一时间闪光灯亮个不停。
　　　　夏季和蔷薇走到台上最中间的位置坐下来，公司高层主管坐在两旁。会场后面的空白地方已经挂起了夏季巨大的喷绘海报。上边写着：国际巨星夏季息影告别会。
　　　　当夏季说，因为自己心爱的妻子去世，让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动力了，也无法再向观众们交出更好的影视作品，所以今天正式告别影视圈的时候，台下一些喜欢夏季的影迷们哭了。
　　　　所有的人都带着惋惜的目光看着夏季。
　　　　好看的五官。忧郁的笑容。优雅的气质。
　　　　以后就再也不会在荧幕上出现了。只剩下那些堪称完美的演技让人们感叹万分。
　　　　有人说，那个夏季曾经很友好的抱了我呢。
　　　　有人说，比电视上还要好看的夏季曾经给我签了名呢。
　　　　有人说，夏季是一个很和蔼没有一点大明星的架子的人呢。比那个叫XXX明星的人格高尚多了。
　　　　无数的叹息。从北京散发到全世界。
　　　　那一刻，好像耀眼的阳光也暗淡了。
　　　　夏季站在台上跟走上来的影迷们一一握手，然后是合影留念。那瞬间，夏季有点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终于到了结尾的时候了。
　　　　洁白的月光照耀在桑朵的墓碑上，照片里的桑朵似乎在说些什么，阿金放下手中刚采摘下来的一束彼岸花，俯下身子靠近了一点，还是听不清楚。他笑了笑说，桑朵，不管你在说什么，我都愿意一辈子当你的倾听者，你尽管说吧。
　　　　…
　　　　这些以为会是一辈子都不会发生的事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了。以为你还会像以前一样靠在我怀里跟我说话的时候，突然你就不在了。以为我会一直这样牵着你的手走向未来的时候，突然我的手就松开了。
　　　　终于，一切恢复平静。不会再有风雨了。
　　　　青春被冬天里的冷风吹得四分五裂。被带走到不知名的世界去。
　　　　我们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被摔得遍体鳞伤。
　　　　彼岸花。
　　　　那些曾经的岁月，
　　　　飞到遥远的天边。
　　　　那些暗淡的诙谐，
　　　　重来到人间。
　　　　以为消亡的过去在山坡上被重新收割。
　　　　面对着无奈的人生所滋生出的愤怒，
　　　　在此刻的心中放大。
　　　　那些莫名其妙的仇恨，那些轰轰烈烈的感情，
　　　　在白天也如同黑夜的夏日慢慢凋谢。
　　　　时间流去，沉默代替着苏醒，
　　　　几何时，是谁在抚摸你被悲伤鞭打的血肉模糊的背。
　　　　那些被忘却的记忆里，泛着黄的书信写着你们的爱情。
　　　　那些被遗弃的过往里，开始有了难闻的霉味。
　　　　前生的种种，今生的因果，
　　　　在泥土里腐败，变成来年的芬芳。
　　　　曾可以自由的飞翔，
　　　　曾可以随意的飘动，
　　　　如今只留下这妖艳的花朵，
　　　　将我们的故事传承下去。
　　　　听人说，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它是开在黄泉之路的花朵，在那儿到处都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人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路。
第九节。蓝色的熏衣草，是我们在等待爱情。
　　　　在所有的日子都变成了过去的时候，
　　　　我们又会带着怎样的心情来回忆呢。是悲伤的还是欢乐的？
　　　　大片的熏衣草盛开在记忆的山坡上，一群一群，一簇一簇，永开不败。
　　　　那些你靠在我身上说过的话。
　　　　那些有你天空也会变得晴朗的日子。
　　　　那些簇拥在我们身边无法抹去的夏天。
　　　　那些在黑夜里，孤助无援的我，只有你才能给我活下去的力量。
　　　　那些辉煌的岁月，狂妄的青春，难忘的笑脸，统统只有你才可以给我。
　　　　也只有你才能让我看得到未来的路上，
　　　　一片光明。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们会像往常一样开心地跟我说，加油哦，
　　　　那该多好。
　　　　那些曾经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你们，就像流星一样，在我的人生里留下了美丽的一瞬间。甚至我觉得和你们在一起的岁月，可以照耀我的整个人生。
　　　　走过了不是十年的十年。其实只不过是短短的弹指一挥间。
　　　　那些不会被腐蚀的记忆，被放在蔚蓝的大海里，变成了永久的化石，埋藏在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等待下一世的轮回里，我们再一次的相爱。
　　　　夏季。
　　　　很快又是一年将要过去了。
　　　　冬天的北京在下了几场大雪之后，变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起来。
　　　　大街上到处都有耍闹的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燃放鞭炮。整个北京城被笼罩在红色的喜庆当中。
　　　　夏季从蔷薇手中接过机票，笑了笑说，走了啊，保重。
　　　　嗯。记得打电话啊。蔷薇的话语里渗透着一丝不舍。
　　　　知道啦。我到了家就给你打电话。省得你担心。
　　　　好…好…最后变成了泣不成声。
　　　　夏季难过的抱了她一下，然后提着行李准备走进安检。
　　　　夏季！夏季！我们来送你了！突然大批的影迷涌了进来，机场立刻乱成一团了，到处都听得见哭声，影迷手中拿着夏季大大小小的照片，用力的举过头顶。
　　　　机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来了。夏季经纪公司的老板也来了。
　　　　大家都喊着：夏季再见了！
　　　　再见了！
　　　　夏季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因为心里已经下起大雨来。他挥了挥手，头也没回的走进了安检。身后的哭喊他都不想再听下去，因为他怕自己没有勇气走了。
　　　　再见。
　　　　再见北京。
　　　　再见在北京生活的岁月。
　　　　再见了。
　　　　回到家。夏季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很久都没有住回来，还有点不习惯呢。秦文站在房门外想着里边忙碌的儿子，心里很难受，想进去跟他说些话，哪怕跟他说，妈妈很想你之类的话都好。可是却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夏玉麟走过来搂着心爱的妻子，低声说，让他一个人静静吧。我们不要打扰他。话还没说完，秦文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捂着嘴巴紧紧地靠在丈夫的身上，很小声很小声的哭着。夏季在房间里听到了妈妈的哭声，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于是放下手中的衣服打开门，说，妈，我没事，真的。
　　　　“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夏玉麟涨红的脸用颤抖的手指着夏季说，现在你说你没事？如果没事，你为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里，如果没事，你妈会为你哭成这样？如果没事，你会息影？你可以在别人面前说没事，但是在我们面前，你还要装么？如果在我们面前你都要装出一副没有事的样子，那这个家又起了什么作用呢？
　　　　玉麟…不要说了…秦文扯着丈夫的衣袖哀求道。
　　　　他看了看身边的妻子，于是走过去，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儿子，家是你最牢靠的港湾，再天大的事也没有过不去的。不要把自己封锁起来，你看，你妈多担心你。
　　　　爸…妈…夏季扑到他们的怀里终于流出了眼泪，这是从桑朵死后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像是积蓄已久的山洪终于等到今天爆发了。
　　　　那天晚上，夏季和妈妈睡在一起，从懂事以后就没有和妈妈睡过了。久违的温暖的味道从妈妈身上散发出来，夏季将头枕在妈妈的怀里，沉沉地睡了下去，梦里面有好看的山林和湖泊。
　　　　日升月沉。记忆永远的被封印了起来，停留在那个最悲惨的岁月。那个夏天，死在了时间的滴答声里。
　　　　…。
　　　　安小朵。
　　　　很多时候，我和小圣回家路过一所中学，在里边上学的孩子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看起来很年轻很好看。有时候恍惚中我，小圣，夏季就从里面走出来。花一样的年纪，如同曾经的我们。还记得，小圣站在校门扶着单车接我的模样。
　　　　有时候我都怀疑，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个曾经。因为实在太不堪入目了。每次一回首就想流泪。还记得，夏季牵着我的手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哦。可是现在的夏季，脸上永远都没有当初的那种天真了，看着他的脸我都会问自己，以前的那个他去哪里了？还是根本就是我记错了，夏季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这样的。
　　　　回上海一趟回来，带了好多好多的玩具给我们的宝宝，他现在快5岁了，呵呵，是个好动的男孩子。有时候他不听话，我就会生气的重重的拍他的小屁股。小圣在一旁别提多心痛了。哎，慈父多败儿啊。以后一定要严格的管教我的儿子。
　　　　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完美的爱情是怎么样的。只是在小说里看到过。其实现在发现，原来真正的爱情就像我和小圣，就像夏季和桑朵。那样轰轰烈烈的爱过，如此的刻骨铭心。
　　　　夏季后来都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像以前在女孩子们周围游戏人间。收敛了很多。去年通过国际红十字会抱养了一个中国籍的女孩。跟我们家的宝宝差不多大的年纪。长得很水灵，眉目之间有股很聪慧的气质，将来一定是个大美女。肯定会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喜欢的。
　　　　我还是继续我的设计之路，不过，小圣已经不走台了，因为他成了全职奶爸，在家带孩子呢。只有在我的时装发表会上，才会偶尔在媒体面前亮一下。以前我问过小圣，这样的生活喜欢么？他很开心的说，有你，有儿子，就很满足了。
　　　　平淡的生活足已。
　　　　只是在想Anny现在怎么样了。
　　　　过得好不好。幸不幸福。
　　　　如果可以的话，就和夏季在一起吧。他挺寂寞的。
　　　　白天的时候，我会在设计室里指点学生裁剪衣服，我的休息间在走廊的尽头，因为不想被人打扰。本来里边的灯光很明亮，不过我已经找人换过灯泡了，所以有点昏暗。整个房间我也重新装潢了，把靠屋外的墙壁打掉，安放了一块很大的落地窗户。在这里望出去可以看见盛放在田野间的熏衣草。浅蓝，深蓝，然后融在一起，形成蓝色的海洋。风一吹，就会闻见飘在空气中好闻的香味。
　　　　我记得以前有人发过这么一条短信给我，很耐人寻味，是写的“原来我们的故事早就安排好了剧情，不管我们再怎么努力挣脱身上的枷锁，也尽是惘然。也不会改变将要出现的结局。”我一直觉得人生真的就是这样的。
　　　　夏季是一个比任何人都要勇敢的人，可是却有一颗比任何人要脆弱的心。经不起世间百态的摧残。他一直都很喜欢成全，成全了我和小圣，现在也是用特别的方式来成全他自己。他把抱回来的孩子取名叫夏天。我想是怀念那些风雨飘摇的岁月吧。他从来都不敢面对现实，总是活在回忆里，做一个怀念时光的人。
　　　　我知道，每一次夏季过来看我，小圣心里都好难过，因为夏季把幸福让给他，自己却不能幸福。他好内疚。所以夏天来我们家，小圣都好热情的加倍喜欢她。也许是一种补偿吧。
　　　　小圣。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夏季今天的地步也许跟我有关，如果那个时候夏季和小朵在一起，会不会少了后来那么多的磨难。我好自私。尽管小朵跟我说，这一切早就注定好了的，谁也改变不了。但是，总会有一些不知名的情感堵在胸口，难受极了。
　　　　我记得那个时候，夏季跑到上海跟我说，你才是小朵的幸福。
　　　　那一刻我好感动。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跟自己说，夏季是我这一辈子最好的哥们，一定要他以后变得幸福，可是，现在，我无能为力。
　　　　现在我是幸福了，可是却让我幸福得不太安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夏季跟我一样幸福。
　　　　我每个月都会去夏季家跟他聊聊天，然后顺便看看可爱的夏天。现在夏天隔老远看见我就会飞奔过来，扑到我怀里，甜甜的喊我：小圣爸爸。
　　　　很懂礼貌的孩子。
　　　　跟夏季一样，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喜欢说话的时候，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虽然是抱养的，可是现在也竟然有点像夏季的轮廓了。高挺的鼻子。小巧的嘴巴。乌黑的头发。长大了一定会很美。我都跟小朵说，是不是以后考虑跟夏季结亲家，把夏天嫁给我们家的宝宝。嘿嘿，想得太远了。
　　　　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事情会变得如此诡异。现在抬起头看着房子四周的天空都是特别的辽阔。依然可以看见成群的大雁往南方飞去。那一刻泪如雨下。我很怀念在上海的那些夏天。茂盛的树木，炎热的阳光，全部在回忆里保持得很新鲜，仿佛就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我知道，桑朵的死给夏季带来近乎毁灭的崩溃。所以我常常利用空闲的时间去夏季的住处陪他说说话。因为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很需要人陪着，要人安慰。
　　　　很多的时候，当我在路边上看见年轻好看的男孩，当我在意大利吃着Tiramisu和小朵说说笑笑的时候，我就会想到当时的你。
　　　　曾经的你一样的年轻好看。
　　　　曾经的你会做很好吃的意大利点心。
　　　　曾经的你为了别人幸福而放弃了自己的爱情。
　　　　夏季。
　　　　自从回到意大利以后，我就很少跟人提起在北京的那些日子了。更多的时候，带着年幼的夏天去公园玩玩，喜欢在落日的黄昏里到河边走走，我还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生活，不想被人打扰。每次到了周末就会回我爸妈的家，他们听见夏天脆声声地喊：爷爷奶奶。就会高兴的合不拢嘴，甚至觉得夏天就是我们家骨肉相连的一分子。不过，的确是这样，小家伙很懂事很听话特别讨人喜欢。
　　　　每到夏天的时候，我就会带着孩子一起去泰国看望桑朵和阿金。前年去的时候，阿金已经出家了，虽然在泰国有人出家是件好事，可是在我心里特别不舒服。
　　　　今年再去拜访的时候，阿金不在泰国了，听寺庙里的大师说，阿金去了中国。打算这一辈子云游四海。看到我一脸的落寂，大师跟我说，一个人看破红尘未免不是件好事。少了七情六欲，就会活得快乐一点。话虽如此，但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我带夏天去了桑朵的坟前，叫夏天喊妈妈。于是夏天真的走过去对着桑朵的照片喊了好几声。我想桑朵一定很开心。
　　　　我在墓碑前坐了一下午，坐到傍晚，跟桑朵说了很多的话，说现在的生活很平静一点波折都没有，说夏天又长高了几公分，说我的爸妈也想过来看看你可是年纪大了经不起奔波。说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发生的点点滴滴，一直说到嘴巴感觉到麻木了，才抱起已经在一旁睡着的夏天走下山。
　　　　下山的时候我又看见了满山的彼岸花。红得像是天边的云彩着了火似的。好看却很诡异。
　　　　有时候在早上醒来的时候，会有一种错觉让我立马跑到楼下，以为能够看到桑朵跟我笑着说早安。其实你已经不在了，我一直知道。
　　　　我都很少流泪的想起桑朵了。也很少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格美，Anny，桑朵，每一个人的名字在我的脑海里像是镀了一层金子闪闪发亮，让我永世难忘。
　　　　唯一常常会记得的就是，桑朵跟我说的话。记得她跟我说，有了你的天空都是晴朗一片。可是对于我来说，有了桑朵我的天空才是晴空万里。
　　　　只是偶尔的，桑朵的笑脸和淘气的模样还会在梦里突然出没，就想桑朵生前常常躲起来又突然出现一样。
　　　　我记得桑朵曾经说她生活的村子里，人们生活很窘困，小孩子读书的学校都是在很破旧的寺庙里，没有灯光，只能依靠阳光透过头顶破碎的瓦片缝隙中勉强的照进来。所以我以桑朵的名义捐建了一所学校。希望更多的小孩子得到帮助。如果桑朵还在，一定会支持我这么做。
　　　　我还带着夏天回中国去了格美的故乡，那是一个安徽很偏僻的山坳里。从县城出发在泥泞的公路上经过几个小时路程后，见到了她年迈的老母亲。我以格美的好友名义塞给老人家很多钱，嘱咐陪同而来的县政府的工作人员，尽量让老太太愉快的安享晚年。
　　　　我跟格美的母亲聊了很多，聊了格美小时候如何发奋，聊了格美工作时的努力，聊到格美的死我突然就哭了起来。本来还想安慰老太太的，自己反而哭个不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太太说，那是格美的命不好，注定的。其实我想说，不是命，是因为我这个没良心的人。可是我面对着和善的老太太我怎么说得出口，难道我要对她老人家说，你们家的女儿是因为要给我一双明亮的眼睛才自寻死路的？
　　　　格美的母亲一大把年纪了，肯定经不起折腾。如果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还能这么热心的跟我聊这么多话么？
　　　　肯定不会。她一定会拿把扫帚把我和夏天赶出去。说不定，给她的那些钱也不会要。
　　　　我恨我的自私。
　　　　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我们走的时候，老太太送了我们很远的一段路。我们在车上回头看着她单薄的身体在风里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