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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续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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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人凤道:“武林中自老相传,雪山深处的湖泊之中,有一种名叫‘雪湖兰狮’的神兽,身硕如牛,高大似马,也就是辽东老一辈民间所传说的‘狮面神豾’了。”胡斐说道:“狮面神豾我倒也听人说过,不过却也始终当做是神话故事来听,没想到真有这种神兽的存在。”程霏晔道:“那么这种兽类究竟是狮子还是豾?难道它不吃人的么?”
苗人凤道:“此物甚有灵性,非狮亦非豾,传闻是‘玉虎貔貅’的克星;花草为食,体味芳香,平日隐迹于深山雪湖处,常人不容易见到,因此称做‘雪湖兰狮’。”程霏晔道:“梵罗双刹这对恶鬼所养的,不就是玉虎貔貅?”
苗人凤道:“正是。雪湖兰狮现迹于此,梵罗双刹想来已从玉虎貔貅神态得知,必定不敢久留,但咱们也千万莫要掉以轻心才是。”胡斐听他这般说来,点头说道:“兰妹既是遇上了雪湖兰狮,不知性命是否可保?”苗人凤这时心中忧虑的也正是此事,蹙眉思索了半晌,说道:“你可曾听过北云天的名头?”
胡斐道:“苗大侠说的可是北魁星北云天此人?”
苗人凤道:“正是。约莫二十六年前,武林中乃以‘北魁星北云天’与‘南极星南燕飞’并称当世武功最高的两位奇人。故老江湖传说,北云天这人生有异相,驭狮而驰,日行千里,武功深不可测;十步一杀,百步无赦,当真称得上是神出鬼没。我能知道‘雪湖兰狮’这等神兽存在,便是因为传闻北云天的坐骑即是此物,这才如此放胆猜测。”
胡斐啊的一声,说道:“这么说来,若是能够找到这位前辈奇人,咱们或许便能将兰妹给救了回来?”
苗人凤闻言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胡斐道:“苗大侠有话不妨直说。”苗人凤道:“北云天十数年来神龙不见尾,行踪飘忽不定,武林中最后一次有他的消息,是在十二年前。”胡斐楞道:“这么久之前的事?”
苗人凤两眉一锁,说道:“北云天的武林事迹,你可曾听人说过?”胡斐道:“晚辈只听过他的名头,知道他其实就是冥月宫的创立者,其他关于这人的各种生平始末所知不多,还请苗大侠不吝告之,晚辈乞道其详。”
苗人凤原是生性话不言多之人,除了对苗若兰小时说上床边故事外,便是当年与胡一刀同床共话,说文论武,闲谈各种武林轶闻趣事,其他人则是鲜少愿意开启尊口论述一番。这时听得胡斐这般说来,却见他娓娓说道:
“要知北云天打从二十六年前创立了冥月宫,并在当年的嶓山武林大会之中击败各家各派高手,顺利夺得六脉五岳的掌旗盟主之后,自此武林中主要门派均受其冥月宫约束。各大门派原料这时正是他威令四方、统领江湖之际,岂知这人竟然将宫主之位随意指派了人来做,自己则是孑然一身的出了嶓山,自此再不闻其人丝毫踪迹。后来,江湖上曾传出北云天出没于长白山岭东以南的孤山,但却也没人真正见过,是真是假,恐怕还有待商榷为是。
“十二年前,各大门派眼见北云天十多年不见踪影,都道他早已仙逝而去,当即串联起来对付冥月宫,不愿再屈服于外门之下。你们二位须得当知,六脉五岳之下共有十一门派,冥月宫却并不隶属其中。如此一来,却使得六脉五岳成了有十二门派的怪异现象,因此,以上的这些主要门派,自是视冥月宫为外门之派,当欲除之而后快的了。
“那年憪峦峰一役,六脉五岳高手齐聚,冥月宫死伤两百余人,各大门派无不振奋,当下便要齐力攻入主峰上的霄合殿,以求一战而胜。未料这时殿门一开,冥月宫二十八星斗列阵出来迎战,剑阵一起,所向披靡,各派高手转眼间死伤逾百,直战的六脉五岳十一门派人人栗栗心惊,奋力想要突围而出。就在这时,北云天驭狮而至,猛地张口一啸,当下震的各派众家好手无不掩耳停战下来,转头一看是他到来,个个一道凉意瞬间由脚底升上了背脊,不敢再战。
“北云天一啸止战,当下说道:‘本宫十四年来执掌六脉五岳盟主玄旗令,为的是平息众派之间的各类纷争轇轕,尚无过从干涉各大门派事务之迹,但想来仍是无法训令号众,以至六脉五岳今日竟冒大不韪串联抗盟,造成双方死伤惨重,实为不幸之举。有鉴于此,本宫执满十六年后,武林大会将要再度召开,尔后五年一度,各大门派均可参与,胜者重新执掌盟主玄旗令,冥月宫门人自是齐听号令,不敢有违。’北云天话一说完,驭狮一纵,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十年来,武林大会两度召开,北云天却是始终未再露面,但六脉五岳中的各家好手,仍旧是打不过冥月宫所选出来的宫主,以至于十年来盟主玄旗令未曾换过主儿。如今五年一度武林大会又将召开,这回六脉五岳中的各大门派,早已闭关苦练多时,务必要将这盟主玄旗令给夺下来不可,就连阴山修罗门的梵罗双刹,也都想尽了计策要来争夺六脉五岳盟主之位,虽说其心可议,但也可见今年七月十五的这次嶓山武林大会,各方高手云集,当真精彩可期。
“然而话说回来,北云天当初创立了冥月宫,更一举将他自己推上了号令天下的盟主之位,却是何以愿意舍弃这份得来不易的旷世成就,最后竟而孑然一身的退隐江湖,想来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诸多隐情才是。再者,北云天虽曾在十二年前的憪峦峰一役中现身,但却也随即再度消失无踪,此后更无半丝讯息传出,武林中等于没了他这号人物一般。
“由此看来,今年的嶓山武林大会,北云天恐怕亦将不会现身才是,纵使知道他在孤山隐居,要能找上门去,怕不是要踏遍了整个孤山角落才成?另一个问题更大,要是兰儿遇上的乃是非他所饲养的‘雪湖兰狮’,就算能找到北云天这个传奇人物,依此人怪异性格来说,要求得他答应帮忙寻找兰儿下落,想来就如同登天之难一般了呀。”
就见苗人凤一席话说来,有如粼粼江水,滔滔而流,尽将身为人父的忧虑,不知不觉中显露无遗,说到后来,更是满脸愁容神色,长长叹了口气,摇着头不再言语。胡斐与程霏晔听他一路说来,才知其中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武林过往,当真是始料未及,两人还道只要能找到‘雪湖兰狮’的主人,苗若兰下落即可寻得,岂知却是二人想得太过简单了。
胡斐忧虑苗若兰之心,丝毫不逊于苗人凤的父女之情,想到苗若兰一副弱态生娇模样,竟是得经此危厄历练,当真是心若刀剜,整颗心仿佛都似在滴血一般的痛苦莫名,不禁说道:“苗大侠,当此之际,万事莫如先找到了兰妹再说,武当派之事,但且搁下无妨。”苗人凤叹道:“凡事皆有缓急先后之分,眼前也只有将旁事放在一边了。”
程霏晔道:“苗大侠,晚辈有几点浅薄拙见,不知该不该说?”苗人凤道:“你且说无妨。”程霏晔道:“方才听得苗前辈说来,北云天既是‘雪湖兰狮’的主人,想来这种神兽习性与藏身之所,必当熟悉不过。因此,若要寻得若兰妹子踪迹,咱们首要之务,便是要能确切找到北云天这位传奇人物,否则再大的本事也是枉然。再来则是,姑且不论他是否愿意陪同找寻,至少也能从他口中得知一些重要线索才是。”
苗人凤听她言语中隐含未完之意,心中一震,说道:“莫非程姑娘知道如何寻找北云天的方法?”
程霏晔说道:“我记得师父当年曾说过一句歌诀:‘北魁星,孤山湖,碧雪连天一叶舟。东方照,水中影,霞彩无云雪中天。白莲花,松柏摇,冥月当空一江山。西园桥,双龙舞,清风吹拂满身轻。’师父说,这首歌诀描述的是当代一位奇人的退隐生活面貌,却未详解个中原委,晚辈当时兴起而背颂了下来。方才经得苗前辈一席解说,对照这首歌诀相映之处,感觉上似乎颇有关联,说不定正是找寻北云天的一道线索。苗前辈,胡大哥,你们二位觉得如何?”
胡斐与苗人凤闻言尽皆霁然色喜,一筹莫展中,仿佛见到了一丝希望乍现。胡斐说道:“北魁星指的自然就是北云天了,那孤山正是武林传说中的此人隐居之处,想必孤山之中有着湖泊,这才有了孤山湖的由来。”苗人凤道:“白莲花,松柏摇,冥月当空一江山。这里‘冥月当空一江山’指的当是冥月宫的创立者无疑,看来凭此歌诀而寻,未尝不是件极佳的方法,总比茫无头绪的四下乱找,要来的有方向多了。”
胡斐满心振奋,说道:“既是如此,凭我三人脚程之快,数日内应可抵达孤山才是。”苗人凤抬头思索了一阵,腊黄面容上几道皱纹深陷,仿佛心中尚有疑难未解。半晌,苗人凤突然说道:“程姑娘,尊师行前可有异处?”
程霏晔听他如此问来,侧过头想了一想,说道:“异处倒是没有。不过,她老人家已是许久未曾离开峨嵋山了。原本我执意要跟了去,却给她老人家骂了一顿,接着就要我把信送到苗前辈这边来,就是不肯让我跟去就是了。”苗人凤听的一惊,说道:“这么说,尊师先前并没要你将信送来,却是为了将你打发开,这才派你任务的?”
程霏晔闻言两颊一鼓,颇有委曲的说道:“是有这么个味道。她老人家这回带了郑师妹十多人下山,峨嵋山事务就交给我二师妹琳慈掌理,还说三个月内若是未见他们回返,琳慈师妹当即就任峨嵋派掌门,武林大会也不用去了。”
苗人凤愈听愈惊,说道:“如此说来,尊师派你送来的这封信,应是武当云松道人写给你师父的,却不是给我苗人凤的了。”转念一想,又道:“冲呜师太想必知道此行凶险异常,这才不让你跟了去,却要你大老远的将信送到我这边来,可见她老人家私下可是爱护你的啊。”说着取过她手中信封一瞧,果然上面未见署名落款,是另外取信封装上的。
苗人凤有女初长,爱屋及乌下,眼见程霏晔鼓着脸颊说话的委曲模样,犹似女儿对着父亲撒娇般诉苦似的,心中隐然而生的那股慈父祥和之气,竟是不知不觉间对其温言软慰,疼惜有加。程霏晔虽是比苗若兰整整大了十岁,但她天生婴儿般瓜子脸,看去总是要比实际年龄少上七岁有余,虽是容光潋滟,美目盼兮,却不脱稚气,自是令人难以抗拒。
胡斐一旁观来,程霏晔果真明艳照人,袅娜多姿,说话中虽是略显撒娇之态,但那道眉间与眼神中的傲然味道,却是依然未减其韵,直瞧的胡斐心中想道:“面额姣美的女子是否当真较为吃香?要是当初义妹程灵素如她这般潋滟嫣媚甜笑,是否我还依旧只是想将她视作义妹来对待?莫非我也跟其他男子一般,重视的始终是女子外貌身段,却非深藏在内那种善良与自我牺牲的价值?胡斐啊胡斐,你可千万莫要忘了,没有义妹勇已为我的牺牲,你又何来的今日?”
胡斐这时眼里瞧着程霏晔,心中不知为何情不自禁的又来想到了程灵素,这种感觉相当奇特,虽然两人外表相差极多,但总是会让他联想到义妹程灵素来,难道当真只是因为两人都是姓程的缘故?胡斐心中困惑,愈想愈是对自己的以貌取人感到羞愧,更对程灵素的一番多情感到不舍,一时间百念杂陈,陷入了自我审判的省思当中。
这时耳里听得程霏晔说道:“苗前辈,照你说来,我师父此行当真凶险异常?”苗人凤道:“武当掌门云松道人声威煊赫,派内高手如云,要不是情势已紧,不会轻易写信向尊师求援的。”程霏晔道:“我师父既是要我将信送到苗前辈您这里来,想必是自忖无法独撑大局,这才代转武当告急之信给苗前辈,要是您无法即时赶去,就怕误了大事。”
苗人凤万分为难,一边是自己亲生爱女生死未卜,一边则是攸关武林大义之事,可谓轻重不分轩轾,当真是难以立即做出正确抉择。程霏晔道:“苗前辈,晚辈深知这乃是两难之事,眼下两边都是事若急遽,半分怠慢不得。然而若是胡大哥愿意出手相助,这看似为难的两件事,当就可以同时分成二路来办了。”胡斐闻言一楞,转头朝苗人凤看去。
苗人凤沉吟片晌,蓦地里两眼炯亮,说道:“程姑娘所言不错,这原本是两难之事,但只要咱们分成二路进行,总胜过两人绑在一起同做一件事要来的快。再说,以胡斐现下的武功修为而论,显然已是与我不相上下,武当派不论是由他或我其中任一人前往相助,意义委实相差无几。不知胡斐你意下如何?”
胡斐心中自是百般不愿,但想来也确是只有这方法才能成事,纵使心爱之人眼下生死未知,却不得不仍以大义之事为重。况且,苗若兰毕竟是苗人凤的爱女,于情于理,总不能要他放着爱女不救,却是另行远赴武当驰援,自己则是贪图所谓的儿女情长,因而这般要说自己去救苗若兰的话语,可谓理不当,明不顺,怎么讲都说不过去。
胡斐这时见苗人凤望来,当下说道:“眼下也只有这方法可行。武当派之事,晚辈愿尽绵薄之力。”
苗人凤见他答应赴援武当,心下大慰,说道:“你父当年威名远播,辽东大侠胡一刀之名,可非凭空得来。所谓侠之义者,扶弱抑强,见义勇为的侠风,此乃自古不变的侠客自许风范。你既是胡一刀的儿子,更是当须承先启后,于武林中闯出一番事业,这才不辱了胡一刀当年的侠名。”胡斐闻言一震,说道:“谨遵苗大侠教诲,胡斐不敢或忘。”
苗人凤点头慰许,说道:“杜希孟杜庄主已将玉笔庄让出,你母亲既是他的表妹,理应由你接手继承才是。现下兰儿的丫环琴儿、韩婶子、周奶妈等均在玉笔庄暂住,那于管家原欲随同杜庄主离去,却给我留了下来,待会你不妨先回玉笔庄打点妥各项事务。兰儿一有消息,我即派人传话过去,生死之事,原不可强求。”
胡斐振作起了精神,说道:“晚辈理会得。”说着,朝程霏晔说道:“程姑娘可是随后赶赴武当山协助尊师?”
程霏晔道:“若兰妹子乃是因我而遭逢危难,胡大哥既愿千里驰援武当与峨嵋之危,想来事可必成才是。小女子虽是女流之辈,却也向往胡大哥义不容辞的侠义之风,愿尽些微之力来找寻若兰妹子。”说罢,转头朝苗人凤说道:“苗前辈,晚辈愿意随同前往孤山一探北魁星,还望苗前辈恳淮。”苗人凤道:“如此甚好。那么有劳程姑娘了。”
胡斐见诸事已定,说道:“既是如此,晚辈先行一步。”两手抱拳朝二人躬身一揖,当下转身向玉笔峰方位掠去。
但见胡斐一路飞驰,心中这时不由生痛上来,仿佛每离开此处一寸,便有如离了苗若兰数里之远,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没个着落,忐忑而跳,惶惶然不知其所以然,当真是“对案颦蹙,举箸噎呕”方可形容贴切。一阵恍神飞掠下,两眼模糊中见到宛如一根笔管般竖立在群山之中的山峰,陡峭异常,定睛看去,才知已然到了玉笔峰下。
其时月色欲隐,晨曦未现,一阵山风过去,吹得松树枝叶相撞,有似冬潮迭起般的簌簌作响。胡斐这时眼里望去,就见峰下数棵大松树高挺数丈,枝干虬蟠,老树堆雪,孤高而饱满,竟是存着一种旷世未绝的沧桑雪容,令人不禁悲从中来,欷殻尴蕖:忱吹椒逑拢矍耙桓炙髦鄙煜蛱欤毕铝绞忠晃眨杆傧蚍宥ヅ实橇松先ァ
胡斐上得峰顶行出不远,转过了几株雪松,只见前面一座五开间极大的石屋,屋前屋后都是白雪。就见他迈步走过一道长廊,来到前厅。那厅极大,四角各生着一盆大炭火,这时余火未烬,兀自燃烧,点点火星随风飘出。屋内夜静如常,不闻人声,胡斐朝着内堂走去,提声叫道:“于管家。”话音未了,倏觉一道辣风扑至,忙斜身一侧,左手一掌挥出,右手两指迳拿对方胸口“膻中穴”。岂料敌人一黏一推,自己手掌登时滑了下来。
胡斐大吃一惊,猛地起腿一踢,趁对方仰身避让,双手探出,十指如钩,猛往敌人头顶抓去。厢廊之中,地势甚为狭窄,双方挤在一起贴身肉抟,当真无处可避,只得各出狠招,不容对方留有反击余地。胡斐此招辣狠异常,但对方竟是就势一缩,双手柔柔拍出,一股绵劲倏地迎面扑到。胡斐惊道:“双月弥城?”当下矮身一回,左腿足背蓦地扫去。
那人嘴里“噫”的一声,两手收劲向后一跃,心中似乎颇为讶异,说道:“阁下是谁?”他这招“双月弥城”后劲绵绵,蕴含高深武学在内,不料胡斐竟是举重若轻的回招抢攻,完全不当一回事,令得他忍不住收劲一问。胡斐收腿而起,身子当即挫膝沉肘,两掌朝外戒护,这才说道:“在下胡斐,现为玉笔庄主人。尊驾可是冥月宫派来的?”
那人啊的一声,说道:“原来是这里的庄主,方才可有点卤莽了。在下冥月宫十八星宿汤笙,奉本宫宫主之命,特地前来向苗大侠敬邀投刺。夤夜造访宝庄,礼貌不周,还请胡庄主海涵。”说着抱拳躬身一揖。胡斐起身回了一礼,脸容稍霁,说道:“贵宫派人投刺,可都是趁着天刚破晓未明之际,这般悄无声息的潜了进来?”
汤笙说道:“在下早已前来多时,却是遍寻不着半点人影,想是庄上众人未回,这才留了下来等候。岂知到了半夜之时,骤闻屋顶上十数道踏瓦之声响来,心想不对,当下出屋一瞧,却是连遇凶险,差点就把命给留在这里了。”胡斐闻言,脸容倏变,说道:“原来如此。本庄今日遭逢剧变,看来尚未平静。还请汤星宿移驾大厅说话。”说完,当先而行步出了厢廊。汤笙跟在他身后走出。两人到了大厅上火光一照,这才都看清了双方长相。
胡斐转身瞧去,就见汤笙身材颀长,目朗似星,轻袍缓带,形相虽是清臞,但却神采飞扬,气度闲雅。这时见他脱去身上外氅放在椅上,内穿青绸面皮袍,腰悬长剑,一副从容优雅态势,岂能就此猜想的到,这人方才掌劲之厉辣?
汤笙却是被胡斐满脸虬髯戟张的模样给吓了一跳,但稍一细瞧,见他不过三十不到年纪,竟能若无其事般的随意化解他刚才“双月弥城”绵力汇聚的一击,此人年纪尚轻,武功竟是已然精厮至此,当真令人小觑不得。
胡斐伸手摆了个“请坐”的手势,说道:“苗大侠有事在身,近日内怕是不能赶回的了。”说着与汤笙同时入座。
汤笙说道:“本宫谨订七月十五为宫主就任大典,次日即是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距离今日已是为时不远,却不知苗大侠何时能归?”胡斐道:“这事我也说不上准。依我之见,贵宫何妨将投刺信帖留下,苗大侠若是近日能回,当可见到才是。”汤笙神色略显为难,说道:“胡庄主,并非在下不识抬举,实是宫主交待我务必亲手交给苗大侠,若是冒然将信帖留下,有失敬意。尚且,既是无法确认苗大侠是否受邀前去,在下回宫自是交待不过,还请胡庄主见谅。”
胡斐听他这般说来,似乎已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自己这时尚有要事在身,久留不得,若要分说清楚,又苦于无法像汤笙这般骈四骊六的大做文章,当下两眉一蹙,颇感烦闷之极。正不知如何开口拒绝之际,陡然闻得屋外似有擦擦踏雪之声响来,跟着听得一僮隐约说道:“哥哥,师父天亮了还没见人影,你说他会上那儿去了?”
胡斐闻言一喜,张口朝外叫道:“锦儿、锟儿,师父在这里。”两僮啊的同声叫来,没一会儿就前后奔了进来。
汤笙见到这两个孩童,双眼不禁为之一亮。这两名僮儿一般高矮,约莫十三四岁年纪,身穿白色貂裘,头顶用红丝结着两根竖立的小辫,背上各负一柄长剑。两人眉目如画,形相俊雅,最奇的是面貌一模一样,毫无分别,只是走在前头那僮儿的剑柄斜在右肩,后头僮儿的剑柄斜在左肩,乍然看去,当真分不清是一人还是两人。
汤笙瞧得甚是有趣,正想招呼两名僮儿过来,此时却听得屋外踏雪响声又起,当即目光朝前看去,就见厅门处人影一幌,飘进两个人来。大厅中四堆炭火熊熊照耀下,无异白昼,但汤笙一见这两人,背上随即感到一阵寒意,宛似黑夜独行,在深山夜墓之中撞到了活鬼一般。
这两人身材极瘦极高,双眉斜斜垂下,脸颊又瘦又长,正似传说中勾魂拘魄的无常鬼一般,更奇怪的是,二人相貌也是一模一样,竟然又出现了一对双生兄弟。这两人目光朝汤笙坐处射来,当下直将他给吓得整条脊骨都凉渗渗的。
胡斐见这二人进来,当下起身说道:“常大哥,常二哥,你们两位也来了?”左首一人说道:“他两兄弟整晚没见你回来,直念着没完,定要我们哥儿俩陪着来不可。”说着望向两僮,脸上尽是怜爱之色。这两人便是西川双侠了。
右僮说道:“师父,两位常伯伯说,要是没见了你回来,过段日子,我们两个就会有师娘来叫了。”左僮点着头附和说道:“是啊,师父,两位伯伯说的是不是真的?”胡斐笑道:“你们好好练功才是要紧,其他的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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