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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续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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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笙道:“其实这事听来颇为诡异,说的是闯王当年退出北京时所携带的金银珠宝有关。”胡斐闻言一惊,心中怔忡不定,问道:“却不知汤星宿是听何人所说的?”汤笙颜面一紧,略显踌躇,半晌后,才见他嚅嗫说道:“胡庄主可识得丐帮的范帮主?”胡斐听他提到此人,眉头一蹙,道:“说识称不上边,昨儿晚才刚领教过他的龙爪擒拿手。”

汤笙啊的一声,说道:“范帮主怎地到了乌兰山的玉笔峰来了?”胡斐道:“这事说来话长。莫非闯王财宝之事竟是他所说的?”汤笙道:“正是。数月前,我在河南三门峡曾与范帮主有过一面之缘,席间众人聊了开来,后来说到当年闯王兵败九宫山之役,范帮主先是说闯王当时没死,跟着或许是酒喝的多了,竟又把藏宝的秘密给泄露了出来。”

胡斐道:“汤星宿可还记得当时席上还有那些人在?”汤笙下颏微昂,想了想,说道:“做东的是河南无极门的蒋老拳师。席上除了我与范帮主之外,还有青藏派的玄冥子、昆仑山灵清居士、金鲨帮廖总舵主、威远镖局的吴总镖头,其他几人虽是身着寻常服色,但听其口音官话说来,想来必是北京宫内侍卫没错的了。”

胡斐听得一惊,心道:“这些人可不都是昨日受邀前来玉笔庄袭击苗大侠的人?”当下神不显色,微然笑道:“汤星宿可是受那无极门蒋老拳师所请?”汤笙闻言一笑,说道:“在下是受本宫宫主之命前去投刺送帖,邀请无极门蒋老拳师七月十五上憪峦峰观礼。之后一路往南送去,月初才北返宁古塔寻苗大侠居所送去。不料却听那管家说,苗大侠父女已远赴辽东乌兰山玉笔峰而来,当即一路自后急追赶至,没想到却还是迟了一步,未能当面遇上苗人凤苗大侠了。”

胡斐道:“原来如此。却不知范帮主当日如何说来?”

汤笙道:“闯王破了北京之后,明朝的皇亲国戚、大臣大将尽数投降。这些人无不家资豪富,闯王部下的将领逼他们献出金银珠宝赎命。数日之间,财宝山积,那里数得清了?后来闯王退出北京,派了亲信将领,押着财宝去藏在一个极隐妥的所在,以便将来卷土重来之时作为军饷。那负责押解的将军姓孙,是闯王军中战功彪炳的一员大将,其人智计超凡,当下迳将财宝分成一大一小两份,分别藏在两个不同的山洞里头,以免集中一处风险过大。

“范帮主说,孙将军底下有一高手卫士,姓杨,名文骞,是丹霞派里的一名剑术名家。孙将军将宝藏的所在绘成二图,大宝藏之图交给杨文骞携回丹霞派藏入经书之内,小宝藏看图寻宝的关键,却是置在一把军刀之中。那杨文骞后来当上了丹霞派的第五代掌门,便将藏宝图又绘成了五份,分别镶嵌在“丹派心经”与“霞飞九天剑法要诀”二书三卷里面,除了丹霞派各任掌门知悉并负责妥善保管之外,其他人自是无从得知。

“至于那小宝藏之图与看图寻宝的关键军刀,孙将军便又交还给了闯王,闯王再将图与军刀都交给了飞天狐狸。后来江湖传言飞天狐狸被杀,一图一刀落入三位义弟手中,但不久又被飞天狐狸的儿子夺去。自此,胡苗范田四家,百年来辗转争夺,最后终于军刀由天龙门田氏掌管,藏宝之图却由苗家家传。只是那苗田两家,始终不知其中有这样一个大秘密,是以没去发掘宝藏出来。但这消息后来不知怎的传到梵罗双刹耳里,便即远赴广东将这二书三卷盗了出来。”

胡斐听他一番话说来,不由得栗栗心惊,闯王宝藏之事,他是从父母遗书中看见才来得知,原本只道宝藏之所就此一处,却料不到当年藏宝之人,心思忒地细腻非常,竟懂得将宝藏一分为二,不至于同时给人发觉而掘了去。那范帮主既是当年先祖飞天狐狸的义弟传人之后,想来获得的藏宝消息,自然要比他来得详细的多,不意却在酒席中将这秘密抖了出来,最后竟尔传到了梵罗双刹的耳里,这才有了后来丹霞派与阴山修罗门的追逐生死之战。

事情至此,总算有了些许眉目,胡斐心道:“看来这批大宝藏要比那山洞里的多出好几倍,怪不得梵罗双刹近日来始终在长白山出没,这事日后恐怕还要再来掀起武林波澜,当是令人不得不防。”这么一想,心中又道:“丐帮昨日夜里前来玉笔庄踩盘子,莫不是得到了什么宝藏线索,还是单纯的只不过为了寻找他们的范帮主而来?”

汤笙见他沉思不语,说道:“胡庄主称号‘雪山飞狐’,却不知与那飞天狐狸可有关联?”胡斐听他问来,平静说道:“飞天狐狸正是先祖。”汤笙闻言笑道:“如此说来,闯王宝藏之事,胡庄主自是清楚的了?”胡斐笑道:“汤星宿世外高人,怎地也来相信这类传说?”汤笙哈哈笑道:“传说若与事实相符,那可就有趣的紧了。”胡斐笑着不语。

汤笙见他不愿多露口风,并未继续追问下去,说道:“由此西行三十里,可至狼峰口,该处与阿尔山交会,只一家山中客店盖在谷口山角处,一旦错过了宿头,可得八十里外才有了。”胡斐抬头望了望天色,就见前方一片灰扑扑的阴霾天影现来,若是启程再慢,途中不免遇上风雪,当下说道:“既是如此,可得赶在天黑前到了才好。”说完,两人说走就走,下了高岭后,并肩向西一路行去。

二人行出十里来外,山中天气倏变,岭间云雾飘来,带得周遭视野白茫茫的一片,此处山势原已陡峭险峻非常,这时行来更是惊险万状,越往上走,积雪更厚,使得两人速度始终无法提升上来。好不容易翻过了这座山头,迎面就是一阵朔风夹着满天鹅毛般落下的大雪袭来,气温陡降,寒冷异常,纵使两人均有外氅罩身,仍须不时运气暖脉,方可趋动手足继续往前来行。这么一来,奔行自是不快,眼看天色渐暗,距离狼峰口还有好一段路要赶。

就见汤笙伸手入怀,摸出一小瓶随身酒来,瓶身方扁,适合放在怀内携带,木塞子一拔,登时咕噜喝了一口,随手将小酒瓶递给了胡斐,嘴里呼道:“这家伙当真辣呛的紧。胡庄主可得小心,莫要大口伤了喉咙。”

胡斐伸手接过,即闻一道辣气迎面扑来,不禁喝了声好。当下趋口一饮,只觉辛辣中带有一股酸涩味道,入肚后当即转为一道烈猛之极的热辣上来,浑身瞬间暖烘烘的有如身在一座熔炉之中,仿佛四肢百骸同时都给溶化了一般,当真令人舒畅满怀,不禁脱口赞道:“好酒!硬是要得!”跟着又喝了一口,再将小酒瓶传回汤笙手上。

汤笙这回只浅啜小口,当即将木塞子套上瓶口,顺势放入外氅内袋收好,嘴里说道:“山里天气变的快,气温说降就降。前年我在二龙山就遇上了一场风雪,冻得鼻子红通,耳朵微刺,不时得伸手去暖暖两只耳朵,顺便探探它们是否还长在头的两边,可见当时的气候多吓人来了。这之后,每逢严冬出门,我这外氅袋里,总少不了这只小酒瓶就是。”

胡斐笑道:“汤星宿当真好生兴致,那二龙山位在黑龙江以北的极寒之地,常年冰雪不融,山势险恶。传闻海拔高处产有玉婴人参,根和叶都可入药,除有滋补作用外,还具起死回生之效,不知是也不是?”说着转头朝他笑看望来。

汤笙见他笑里带话,心中矍然一惊:“啊哟,不好。我怎的忒地糊涂,什么地方不好说,偏要说到二龙山来了?这人鬼灵精怪的很,也不来问我没事上二龙山做啥,却是迳往玉婴人参话题带去,岂不明摆着要套我话来了?”这么一想开来,当即顺着胡斐话意来个顺水推舟,满脸堆欢笑道:“如此珍品,有谁不爱,倒让胡庄主笑话了。”

胡斐见他脸色一转,随即装疯卖傻的推开话题,当下也不来说破,笑了笑,不再言语。

这时风雪更大,天色昏暗下来,两人身上落满了厚厚一层的雪花,宛如两团雪人在雪地上逐雪而行。再往前行得七八里远,前头峰峦间现出盏盏灯火,随风飘幌不定,二人加快脚步,刚转过一个岭间坳口,就听得前方有人扬声喝道:“俄顷风起云墨色,冬日漠漠向昏黑。”胡斐与汤笙相顾一愕,浑不知这话指的是什么意思,当下缓了脚步下来。

前方之人不见二人答话,噫的一声,锵啷锵啷响来,雪花飘飞中,现出三个人来。

胡斐与汤笙往前看去,即见三个黑不溜偢的铁塔般大汉立在前头,手里大刀足有两尺来长,刀背上十来孔穿有硕大银圈,提动时锵啷啷的直响,仿佛不怕别人知道他们到来似的,可见其自忖武艺高强,又谓明刀来之,心何所惧?就见这三名大汉走上前来,胸前衣襟敞开,露出黑毵毵的两丛长毛,好似这种天候正是给他们吹风散热的一般,毫不畏寒。

胡斐见状,停步抱拳说道:“在下与朋友道经贵地,没跟朋友们上门请安,甚是失礼,要请好朋友恕罪。”只听得当中一人锣钹般的声音响来,说道:“怎么,你们当我们兄弟三人是拦路打劫的强盗来了?”胡斐笑道:“不敢。如此风雪交加的荒山野岭之中,却不知三位有何见教?”那人说道:“两位此去,可是道经狼峰口?”

胡斐道:“前方宿头只有该处才有,在下与朋友正要赶去歇住。”那人道:“我说的就是这个。狼峰口的野店已经被我们给包了下来,奉劝二位还是乘早回头的好。”汤笙楞道:“包了?这位大哥,那狼峰口的卧龙栈可是三峰交会之处,虽比不上城里客栈来的规模,但总也四十间上房有了,阁下三位岂能全包了下来?”

那人仰天哈哈一笑,说道:“我嘴里所说的“我们”,指的是我们帮内众兄弟们,可不是只有我兄弟三人而已。”汤笙和颜笑道:“既是如此,那也只能怪我们二人运气不济罢了,但想来总有柴房厨灶什么的可供栖身才是。”

那人闻言脸色一变,两眉上扬而起,提声不耐说道:“就连柴房厨灶茅厕什么的,都给我们一家伙包了下来,这样懂了吧?”汤笙啊的一声,说道:“那我二人多付点银两,就与店小二或掌柜的挤挤也成。”那人听得火冒三丈上来,怒喝道:“没有。卧龙栈这几天就是我们浑帮给包下来的,谁也住不得。再要啰唆,别怪老子一刀劈了你。”

汤笙闻言,奇道:“浑帮?这是什么来头?”说着望向胡斐。胡斐笑道:“这名字取得倒是贴切。汤星宿既是不知浑帮之名,我这乡巴佬更是未曾听闻的了。”那三人听的极不入耳受用,纷纷说道:“呸,咱们浑帮的名头,又岂是常人听得的?”“俗话说,英雄识英雄,你们既识不得我们这帮英雄,乘早回家抱娃娃去罢。”

胡斐走上前两步,见这三个大汉浑身肌肤黝黑发亮,块头又高又大,他与汤笙虽与他们隔着丈余,还得微略仰头才能看清全貌,想来身长竟是要比苗人凤还要高上许多,当下趋前拱手说道:“请恕在下二人眼生,要请教三位好朋友的万儿。”那右首锣钹声音响道:“还是你们两位先说吧。”

胡斐道:“在下姓胡名斐,外号‘雪山飞狐’。”汤笙抱拳笑道:“在下冥月宫十八星宿汤笙,承江湖上朋友们送了个不上台面的外号,叫作‘冥剑神龙消遥使’。”胡斐原本不知汤笙江湖名号,这时听他自己说来,想到冥月宫专门派他四处投刺送帖,联络江湖各路朋友,倒也符合‘消遥使’这个外号头衔,嘴角不觉间隐然笑来。

那三人听得汤笙自报“冥月宫”三字,脸上神色丕变,大刀一竖,同声喝道:“好家伙,你们是冥月宫派来的?”当下不由得胡斐与汤笙二人分说明白,三把大刀呛啷一抖,矮身朝前一跃,手里各使一招“燕子掠水”,刃锋自下向上削到。

这三人依式而为,虽是同使一招“燕子掠水”,但却快慢有别的区隔开来,既攻敌,又复守,竟使得这招平淡无奇的“燕子掠水”,瞬间威力大增,仿佛一招之中分成了三个段落削来,却是同时攻向胡斐与汤笙二人。

汤笙浑没料到三人说打就打,眼见当先一人大刀刃口削到,迅捷无伦,腰间佩剑不及拔出,左足往后退出半步,腰身一斜避开,左手同时间一招“灵猫捕鼠”使出,却是疾拿第二人大刀腕节处。

这人料不到汤笙只半招退让,便即退中抢攻上来,他这第二刀原本即是衔接第一刀而来,斗然间见他手掌成爪电掣般扑击过来,待要变招已是不及。危急中右手握刀手指一松,单刀下掉,左手手掌倏地一沉,竟已抓住了刀柄,跟着一招“关平献印”,翻转刀刃,向上挺举。这一招当真是败里险中求,攻敌之不得不救,但却也使得后面一刀无法跟上。

第三人眼见汤笙武功不俗,当下中途变招,由“燕子掠水”改为“金锁坠地”,乘着汤笙仰身急避前一刀挺举上来的刀锋之际,大刀一翻,直朝他腿跟处斫去。汤笙斗然闻得下身刀风倏然响到,势危之际,见这人弯身斫来,当下左手成掌,自怀里翻将出来,使一招“滚手刺扎”,当头迎面击出。

要知这人中途改为“金锁坠地”原为妙招,换做常人来使,弯身之下斫出此招,必可藏弱迎强,敌手若是不避,双腿势必非得当场给斫了下来不可。但他三人俱是身高腿长的铁塔般大汉,这么一弯身下来,头部正好到汤笙的胸口处,右手刀刃才刚劈出一半,随即闻得一道朔烈掌风迎面扑来,大骇之下,急忙低头要避。

但见汤笙掌风掠过,叫道:“冥月旋窝!”右手倏出,在这人手腕上一击,单刀受震落下,汤笙伸出两指挟住刀背往上一提,跟着运劲凌空一送,右手后缩拿住刀柄,单刀自上向下急斩。

就听得另二人“啊”的一下,齐声惊呼,眼见汤笙一刀急斩,这人便要人头落地。那知这一刀疾挥而下,势道极猛烈,却忽地收住,刃口刚好与这人头颈相触,连颈皮也不划破半点。这一刀拿捏之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汤笙收刀笑道:“冥月宫又怎样了?”说着,眼角望向胡斐,见他双手叉胸的站在一旁,地上躺着两名大汉,四只铜铃大的眼睛,正神色惊慌的左右乱转,看来已被他使巧手点中了穴道,这时再也动弹不得。

胡斐笑道:“这三人一听贵宫响喨名头,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攻了上来。汤星宿可得好好问上一问才行。”汤笙左足朝身旁那人腿膝处的“中渎穴”踢去,说道:“这位大哥,敝宫究竟何处得罪了贵帮?你老兄倒是说上一说罢。”

这人给他一踢,只觉腿膝麻痹,四肢软瘫,心中骇道:“这人以腿代手,也没见他认真瞧来,但认穴之准,力道之精,竟是犹胜常人,这门功夫当真诡异的厉害。”这时已知兄弟三人均非眼前两人对手,听得汤笙问来,当下嘴里冷哼一声,说道:“我们兄弟三人学艺不精,又怪得了谁?现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说罢,竟是不再言语。

汤笙听得两眉一蹙,脸容微霁,忿道:“是非总有道理可说,若是敝宫真有疏失,大可分说明白就是,岂有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动手?”躺在雪地上左首的一人嘿嘿两声,说道:“两位既是不知浑帮由来,再大的道理也无从说起,多说何用?今日既然败在你二人手里,若是我兄弟三人幸能未死,他日必将十倍奉还。嘿嘿!”

汤笙闻言,不怒反笑,说道:“三位既是定不肯说来,在下自无强人所难之理。此处山峦秀丽,四下白雪皑皑,正是适合藉着如此夜色驻足一赏,倒也不失悠闲乐趣的了。”说着右手一翻,已然抓住这人衣领,手里运劲一提,直拉的这人往一旁岩石堆处走去,跟着将他身子摆正坐好,再回身将其他二人也拉了过去,让这三人肩并肩的坐在一起。

汤笙见事已成,两手拍了拍,笑道:“三位可没得及说出大名呢。”中间那人锣钹嗓子一开,怒道:“败将之名,日后必当奉上。”汤笙抱拳一笑,说道:“来日定当恭候三位大驾。眼下天候已晚,在下二人可得先行告辞,以免扰了三位赏雪清静。哈哈!”说着右手一拂,顺势点了三人哑穴,以防三人扯开喉咙来骂。

胡斐分头拾起地上三人大刀,只觉入手沉重无比,好奇下随手劈空挥了几挥,这时刀锋给雪光一映,竟是见得刀背上刻有一行小字,当下不禁提近细瞧清楚。但听得一旁汤笙哈哈大笑声中,说道:“胡庄主,这就走了罢?”胡斐将三把大刀放在他们身前,拱手说道:“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后会有期了!”说完,两人当即迈步离去。

下得岭来,周围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只能凭着前方乍隐乍现的几盏灯火认路前行,胡斐说道:“前头恐有浑帮人众聚集,汤星宿还是小心别露了贵宫名头的好。”汤笙笑道:“胡庄主这‘汤星宿’三字一说,可不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来了?”胡斐哈然一笑,道:“我可也忒地糊涂了。却不知如何称呼是好?”

汤笙笑道:“你我总得弄明白浑帮来由才成,如何称呼倒是不必挂怀。胡庄主既是玉笔庄庄主,那我且称是贵庄所请的保镳剑客,姓氏也得改上一改,就暂冒于管家的于姓来使好了。胡庄主以为如何?”胡斐笑道:“这岂不委屈了鼎鼎大名的冥月宫十八星宿汤笙汤大侠来了?”

汤笙闻言,哈哈笑道:“能得胡庄主赏识请为保镳剑客,可比什么十八星宿名头要来得响喨多了埃”

二人说笑声中,距离峰谷处已近,但见山角边竖立一块碑石,映着昏淡灯火看去,见其雕刻着“狼峰口”三字。其时风雪已缓,不复先前般的满天飘雪而下,但气候仍是严寒无比,谷内数十户住家门窗紧闭,见不到半个人影。

汤笙指着前头一座两层高的土泥墙,说道:“这就是狼峰口惟一的药贩商旅客店卧龙栈了。”说罢,领着胡斐转过一个谷内路口,即见好大一栋石屋杵在当地,窗棂俱小,但却井然有序的一字排开,可见格局乃呈开阔方正之形。大门处两道粗杆竖起,横梁门楣上挂着一幅匾额,上写‘卧龙栈’三字大篆,只是年代久远,字迹都已磨损了不少。

汤笙上前拍门叫道:“店家,烦劳开个门,住店来了。”未几,听得里头门闩声响来,吱哑一声,大门开了一缝,一张蒜皮麻脸钻了出来,两只鼠眼自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的扫视两人一遍,眉儿一蹙,粗着嗓门说道:“两位可有切口说来?”汤笙眼儿一转,说道:“可是‘俄顷风起云墨色,冬日漠漠向昏黑。’这句切口?”

门里那人一对大耳前后扇动,说道:“两位既知上句,那么下句呢?”汤笙闻言一楞,当下便接不上了笋头。胡斐见他语塞当场,便即趋前说道:“一夜西风吹不住,月白霜清卧芦花。”

这人听得胡斐说来,那张蒜皮麻脸终于露出了点人色出来,就见他点了点头,嘴里又道:“不知两位香火何处?”胡斐笑道:“你可识得那三个黑不溜偢的家伙?”那人闻言一愕,道:“两位可是‘洪湖三墨’请来的帮手?”

汤笙笑道:“怎么不是?快别啰嗦了,外头天儿冷,要是冻坏了我家庄主身子,瞧那三个黑家伙不来剥了你的这张麻脸皮才怪!”说着伸手一推木门,硬是当先闯了进去。麻脸汉子见状,也就未加阻止的顺势朝旁让了开来。胡斐心里一笑,当即随后大步跨了进来,就见门内厅上中央摆着一座大火炉,柴火烧得正旺,使得偌大厅中暖烘烘的好不舒服。

麻脸汉子将门带上,跟着横木一闩,朝前带路,说道:“大伙正在里头喝酒用饭,两位这会儿到的可晚了。对了,还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待会儿也好向帮内兄弟们介绍认识。”汤笙道:“怎么,洪湖三墨没交待下来吗?”麻脸汉子回身一愕,说道:“交待什么?洪湖三墨只说要到前头接人,却也没说来的是何人了。”

汤笙摆起了脸,说道:“这位大哥怎生称呼?”麻脸汉子一惊,道:“不敢。在下只是帮内小众,大伙都叫我“赖六麻子”就是了。”汤笙闻言,脸容一缓,说道:“这原也怪你不得。我们家庄主见不得外人,这回可是洪湖三墨千托万请才给请下山来的,咱们可有言明在先,一是不能泄了底儿,二是不见闲杂人等。如此你可明白?”

赖六麻子给他唬得一楞一楞的,嗫嚅着道:“那。。。。那我如何向帮主。。。。”汤笙伸手断了他话头,说道:“你们帮主他自是心里有数。这是为了日后行事方便,算是贵帮埋伏的一记暗棋,可别张扬了出去。”赖六麻子道:“那饭。。。。两位可是。。。。”汤笙又截断了他话,说道:“行了。你先安排我们二人歇入内房,酒类饭菜随后跟着送来即可。”

赖六麻子见他说话颇具威严,又见胡斐满腮虬髯的凶霸模样,当下唯唯诺诺的随口应和几句,不敢再提任何问题,迳自领着胡斐与汤笙转上二楼阶梯,直朝里首上房回廊走去。汤笙问道:“怎么不见这里的掌柜与店小二?”赖六麻子道:“对头来的人也不少,为了保险起见,帮主都用钱给打发走了,省得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嫌麻烦就是了。”

汤笙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赖六麻子在一间上房前停下步来,说道:“两位英雄请在此歇息片刻,待会儿我再派人将酒饭送来。”汤笙道:“为了隐密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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