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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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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名黑衣大汉各持兵刃,远远在一旁观战。

和尚们大呼着冲上来时,他们都吃了一惊。

殷朝歌弹出几枚棋子,击翻数名黑衣大汉,对司马乔道:“你帮他们,我去云水洞!”

司马乔道:“殷兄放心。”

殷朝歌现在最担心的,是云水大师。因为云水大师正在坐关。

云水大师与慕容冲天同列“中原五大高手”之列,功力之高,江湖上无人不知,慕容冲天当然更不会不清楚。

圣火教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既然要对付云水大师这样的绝顶高手,慕容冲天一定会亲自出马。

若在正常情况下,即便圣火教实力远远超过上方寺,但慕容冲天与云水大师一旦动手,结果只会是个平手。但正在坐关的云水大师却绝非慕容冲天的对手。

殷朝歌掠过一片丛生的乱石,掠进了一片参天的古木林中。

穿过这片树林,前面就是云水洞。

他只希望自己能及时赶到,阻止慕容冲天。

的确不算迟。

因为云水洞方向并没有呼喝声、打斗声传来。

古木鸣寒鸟,林中烟云淡。寂静的林间轻响着淙淙的流水声。

殷朝歌忽地站住身形。他听见了一阵大笑声。

笑声粗豪浑厚,惊飞了林间数十只山雀,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悄无气息地纵身跳上一棵大树,慢慢向树顶爬去。

他知道,自己马上就会看见慕容冲天了。虽说他以前从未见过慕容冲天,但他相信,自己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刚才那阵慑人心魄的大笑声是慕容冲天正在向云水大师进攻。

这种功夫名叫“千里传音”,正是圣火教教主镇教的三大神功之一。

用不了再等多长时间了。

慕容冲天相信,正值坐关的云水和尚根本抵抗不住自己的“千里传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本座念及旧情,不远千里前来拜会大师,大师为何缘悭一面?”

话音未落,云水洞内立即响起一阵“嗡嗡”声。

慕容冲天不禁微微一笑。

他已听见了这阵“嗡嗡”声里,隐隐夹杂着一丝沉重的喘息。

——云水内息已乱!

“请大师破关相见!”慕容冲天沉声道。

洞内的喘息之声更明显了。

云水显然是在努力调均内息。

慕容冲天微笑着,向后退了几步。

破关而出的云水一出手,必定是挟数十年苦修的内力,殊死一击。

他不愿去冒这个险,他只需耐心地再等一会儿,就可不战而胜了。

慕容冲天轻轻抚着自己被山风拂乱的长髯,心里不禁闪出一丝疑惑。

——云水怎么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呢?

——难道这些年中,他又有所领悟,功力又更上一层楼?

就算云水的功力因学有所悟而达到一个新的境界,只怕也高不过严子乔去。慕容冲天自信,即使此时洞内坐关的是严子乔,也不可能支撑这么多时间。

——严子乔!严子乔!

——我为什么又想起严子乔来呢?

近几年来,他的确时常想起严子乔,想起那些惊心动魄的血战,但他知道,他只是想从往事中找寻什么。

什么时候往事能不再如雾如烟,记忆能不再变幻模糊,而如眼前远方冰冷、坚硬的石壁一般呈现在他眼前,供他找寻,供他推敲,那该有多好啊!

慕容冲天慢慢收拢浮动的思绪。云水还没有破关而出。

看来,他有必要再施一次“千里传音”。

石壁的反光忽然变得极为刺目,刺得他不禁眯起了双眼。

一道阴影自山壁前急堕而下。

不,这不是石壁的反光。是剑芒。

冷森森的,寒气逼人的剑芒!

慕容冲天眯起的双眼一下瞪圆了。

他看见了青凛凛的剑锋,看见剑锋后的人。

这是必杀的一剑,也是必死的一剑。

方圆三丈内,都已在这一剑的控制之下。

慕容冲天头皮一麻,伏身向前窜出。

——这人是谁?

身后,响起一声惨烈的嘶叫。

他左掌在石壁上一按,返身回冲。

他没有看见人,只看见一团爆开的血雾。

血花四溅,雪亮的剑锋自血雾中疾刺而出,直逼他膻中大穴。

杀气逼人。

凌厉之极的杀气激得他脸颊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

——这人是谁?

慕容冲天沉喝一声,双掌一错,猛力向前拍去。

劲风呼啸,血雾飞散。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张脸。一张年轻、苍白的脸。

慕容冲天左掌变爪,五指如钩,钩住了长剑的剑脊,右掌一沉,疾拍年轻人的左肋。

一声脆响,双掌相交,紧紧贴在了一起。

——这人是谁?

他就是慕容冲天!

慕容冲天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殷朝歌猛吸一口气,提起十二分功力,竭力抗拒着慕容冲天急涛般席卷而来的内劲。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慕容冲天的对手。

他已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肋下在不停地冒着冷汗。

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左臂的骨节在嘎嘎作响。

他右手的虎口已经渐渐麻木,长剑已弯成弓形。

他很清楚,无论他怎样尽力支撑,结果只有一个——

自己必将气血逆冲而死。但他还是咬牙支撑着。

因为他已看出,慕容冲天也并不轻松。

四周还有多少圣火教的人?

飞身自崖顶上冲下前,他瞥扫过一眼。

慕容冲天的身侧身后,肃立着不下四十人。

这些人想必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并不担心这些人中会有人自他背后突袭,因为他们必定也都看出慕容冲天已占了上风。

再说,教主既已出手,他们绝不会轻举妄动。

能多支撑一段时间,云水大师就将多一分机会。

一旦云水大师调匀内息,破关而出,战局并不是没有逆转的可能。

豆大的汗珠自殷朝歌的额上闪现、滚落。

他死死盯着慕容冲天的双眼,苦苦支撑。

慕容冲天没有看他。在看剑。

弓起的长剑在阳光下泛起淡青色的光。

如一道闪电在黑沉沉的记忆中亮起,慕容冲天终于捕捉住了脑海中一个跳动变幻的亮点。

慕容冲天笑了。

“严子乔是你什么人?”

殷朝歌不答。

不愿回答。也无法开口回答。

慕容冲天掌上的劲力忽然变了,由横击变成了下压。

殷朝歌脑中一阵眩晕,双膝发软,缓缓向地面沉去。

不!不能!我绝不能跪下!

绝不能跪在慕容冲天的面前!

他在心里狂呼着。

慕容冲天听见了爆怒的狂呼声。

——不好,云水老和尚破关而出了!

他身边虽有四十余名教中高手,但他知道,这些人根本不堪云水一击。

殷朝歌忽然感到慕容冲天掌中劲力大盛。

一胜刚猛的劲力自侧面袭来。

金星爆开,又熄灭。

他脑中“嗡”地一声,两眼一黑,一阵凉意袭透了全身。凭着最后一丝神明,他翻身一滚,借着侧面袭来的那股劲道滚倒在地。

他可以被击倒,但决不能跪下。

然后,他似乎听见了一声怒吼,一阵叮叮咚咚的溪流声。

——我这是在哪里?

——身边流淌的,是霞移溪吗?

慕容冲天正欲撤掌回身,一只手掌已经重重击在他背上。

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直喷出来。

劲风忽起。他一闪身,却已被击飞起来。

四十余名黑衣人齐声惊呼,飞身向山崖下掠去。

云水大师吐出一大口鲜血,摇摇晃晃向山崖边的小溪走去。

殷朝歌正躺在溪水里。

还未走到溪边,他又喷出一大口鲜血,仰面摔倒在地。

第五章 旋涡与暗流

这是在做梦吗?殷朝歌想。

他发现自己正漫步在霞移溪边,身边走着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女孩子。

这女孩子正是他的心上人。女孩子在跟他说话。

这声音他很熟悉,却不是这女孩子的。

他瞪大了眼,却眼看着女孩子渐渐虚淡,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你是谁?”这声音十分沙哑。

这有气无力的声音是自己的吗?殷朝歌被吓了一大跳。

“老子是第五名。第五名你还记得吗?老子在洛阳时和你一起喝过酒!”

殷朝歌的眼前,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脸上有两个松松的大眼泡。

脑中一阵光亮闪过。

“第五名……秋水……云水大师……”是的,他记起来了。

“殷大哥,你醒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道。

殷朝歌慢慢转过头,看见了李眉。

李眉原本白皙的小脸已变得黄黄的,很不好看。她圆润的下巴也已变尖了。她笑着,但红肿的双眼里却流出了泪水。

第五名笑道:“醒了就好,嘿嘿,你要再不醒,小眉子只怕要找老子拼命了!”

李眉的脸红了红,忽然一转身,冲到门边,大声道:

“司马大哥,司马大哥,殷大哥醒了,他醒了。”

司马乔一阵风似地卷进来,看了殷朝歌一眼,一转身,冲第五名跪下,道:“第五前辈不记前嫌,大恩大德,司马乔没齿难忘!”

第五名扶起他,笑道:“什么前嫌不前嫌,都哪一年的事了,跟你们小一辈有什么关系。殷老弟是秋老儿的朋友,不也是我第五名的朋友嘛!”

殷朝歌欠了欠身,李眉忙移过两只大枕头,扶着他坐起来,将枕头塞在他腰后,转身从桌上端起一只碗,道:

“殷大哥,喝点参汤吧。”

第五名道:“你的身体还很虚,不要想太多的问题,以免劳神,知不知道?”

殷朝歌点点头,喝下李眉喂到嘴边的一匙参汤,慢慢转动目光,四下看了看,艰难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眉道:“这里是徽帮北京分舵。”

殷朝歌道:“徽帮?我怎么会在这里?”

第五名道:“瞧这话问的,当然是老子把你弄过来的嘛。”

殷朝歌努力坐了坐,道:“原来前辈与徽帮有交情。”

第五名道:“什么话!老子就是徽帮帮主!”

徽帮是江、淮一带的盐商、米商、茶商们为了独占市场,组成的一个帮会。这个殷朝歌早就听说过了,只是他一直认为徽帮只是一个行会性的组织,而且徽帮也的确只是埋头做生意,从来不插手江湖上的事。

徽帮帮主竟然会是第五名这样一个大高手,实在很让殷朝歌感到意外。

第五名笑眯眯地道:“吃了一惊吧?”

殷朝歌点点头,道:“第五帮主不是在洛阳吗?怎么也到北京来了?”

第五名道:“还不都是秋水那个老小子,他说老弟你不像是块走江湖的料,怕你出什么意外,让老子通知各大分舵注意你们的行踪,后来,老子听说慕容冲天突然在北京附近现身。怕你们会碰上,就赶来了。唉,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要不是司马老弟将你救下山,只怕你早就死翘翘了!嘿嘿,也亏得先赶来的是老子,要是秋水那老小子,你老弟还是活不了。”

殷朝歌不解:“为什么?”

第五名笑道:“秋老儿武功虽还过得去,医道却是狗屁不通。你小子身受两种掌力,经脉散乱,内息全无,要不是老子这种水平的杏林国手兼武学大师,谁还能救得了你!”

李眉笑道:“第五帮主的确是杏林国手,可殷大哥在床上一躺就是二十多天,又是怎么回事呢?”

殷朝歌一惊,道:“二十多天?”

第五名道:“可不是。”

他斜睨了李眉一眼,道:“咳咳,亏得只有二十来天,时间再长一点,小眉子就要瘦成人干了。”

李眉红了脸,一扭身道:“不理你了。”

殷朝歌看着她羞红的脸,心里不禁一动,涌起一阵暖流。

第五名道:“老弟,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云水老和尚好好的打你一掌干什么?”

殷朝歌想了想,道:“当时我全身都已在慕容冲天掌力笼罩之下,已经支撑不住了。云水大师发掌相救时,恰好慕容冲天掌力突然增强,已将我震开,我借着大师那一掌,才脱出了慕经冲天掌力的控制。”

第五名沉吟着,点头道:“这就对了。”

殷朝歌道:“对了,云水大师怎么样了?”

第五名看了他一眼,道:“老和尚已经圆寂了。”

殷朝歌大惊失色:“怎么……怎么会呢?”

第五名道:“他真气走岔之后,妄动真力,结果震断了心脉。我赶去上方山时,已经无法施救了。”

殷朝歌伸手去掀身上的毯子,道:“我要去上方山……”

第五名按住他,道:“老弟,你身受两种不同力道,经脉虽已理顺,但仍不可妄动真力调息,更不能随意行动。所有的事,等内功复原后再说吧。”

殷朝歌怔怔地看着他,眼中忽然落下一串泪珠。

他哽咽道:“大师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急于出关,妄动真力,我……”

李眉道:“殷大哥,你不要伤心了,等你伤好了,咱们就去找慕容冲天,为大师报仇。”

殷朝歌摇头道:“你们不知道,大师是不能死的。”

第五名道:“老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殷朝歌道:“大师生平之愿,便是重修上方禅林。他手中本有半张藏宝图,近年家师又找到了另外半张宝图,协助大师取宝以为修复之资。”

司马乔急道:“藏宝图?是不是殷兄身上那卷羊皮?”

殷朝歌脸色大变,道:“正是,羊皮不见了吗?”

司马乔苦笑道:“羊皮倒还在,只是图没有了。”

羊皮的确还在。

殷朝歌打开小卷,顿时傻了眼。

羊皮上别说宝图了,连一点墨迹也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司马乔苦笑道:“我赶到云水洞前时,殷兄正昏倒在一条小溪里……”

云水大师为了救他的那一掌,恰恰将他击到了一条小溪里。

这是巧合,还是命运?

七月二十九,上方山。

二十一年前,湘南黑道上风头最健的人物,当数“再世朱亥”杜重光。

杜重光身材粗壮,性烈如火,武功据说得自少林真传,大力金刚掌的火候,据说已练到了八九成功力。

但杜重光闻名江湖,却不是因为他的大力金刚掌,而是因为他的独门兵刃。他的兵器是一种重达四十四斤的大铁杵。他之所以被人称做“再世朱亥”,也正是因为这对铁杵。

当时,湘南一带最大的镖局诚信镖局接了一批价值据说达三百七十万两的珠宝红货。听到这个消息的黑道朋友、绿林好汉没有一个不心痒的。心痒归心痒,他们却没有真的打这批红货的主意。这当然是因为诚信镖局的实力。

诚信镖局立局已有五十四年,据说从未失过一次镖。

镖局内一百八十二位镖师中,身手一流武功者,足有六七十人。

为了保这趟红货,诚信镖局总共出动了七十三位镖师。

当时还是无名之辈的杜重光盯上了他们。

血战当然是不可避免的了。

不过三柱香功夫,七十三位镖师便被杜重光手里的铁杵敲成了七十三具无头尸。

杜重光一战成名,“再世朱亥”之名很快便在江湖上风传开来。奇怪的是,杜重光也就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再世朱亥”杜重光现在正坐在殷朝歌的对面。

殷朝歌、司马乔、李眉都坐在悟生大师的禅房里。悟生大师是云水禅师的大弟子。他的俗家姓名,便叫杜重光。

殷朝歌很小的时候便听师父说起过云水禅师收伏“再世朱亥”的事,但他怎么也不能相信,面前这个干缩得像个干核桃似的老和尚就是当年的杜重光。

悟生大师端坐在蒲团上,低眉垂目,满面凄苦。

——他能忘记当年所做过的事吗?

——他这些年来刻苦的修行,真的能抵消他当年的罪孽吗?

——放下屠刀,真的就能立地成佛吗?

悟生大师看了殷朝歌一眼,道:“那天若非两位施主援手,老衲等只怕早已死于圣火教之手,上方寺势难保全。”

殷朝歌轻轻叹了口气,道:“大师此话,真令在下汗颜。”

悟生浑浊的眼眸里似乎有精光一闪,道:“先师圆寂之时,施主正在洞边,不知先师可有遗言留下?”

殷朝歌道:“在下当时已经被慕容冲天击倒,人事不知了。”

悟生点点头,道:“先师坐关前,曾叮嘱老衲,若是殷施主来了,务必立即通知他。先师说,殷施主将带来半张藏宝图。”

殷朝歌道:“不错,在下的确专程送图来的,只可惜在下身上这半张图已经毁了。”

悟生接过那张泡过的羊皮,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又将它递还给殷朝歌,然后就跟入定了似的,一言不发。

殷朝歌不禁有些着急,道:“大师,不知云水禅师手中那半张宝图现在是否在大师这里?”

悟生沉吟着,慢慢地看了他一眼,道:“想来圣火教此次突袭本寺,为的也是这半张宝图。”

他忽然说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殷朝歌反倒怔住了。

其实,刚一见面时,他就觉得悟生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但到底有什么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司马乔忽然冷笑一声,道:“莫非大师是不相信殷公子?”

悟生道:“不敢。”嘴里说“不敢”,可看他的神情,摆明了这话是言不由衷。

殷朝歌不禁笑了起来。他不怪悟生,因为他的确没有拿出能证明自己身分的东西来。

图已经被泡没了,碧玉指环和腰间的柔剑且不说悟生以前也没见过,就是他知道这些是严子乔的随身之物,但一来东西可以伪造,二来在殷朝歌重伤之后,也可能被别人夺走。

悟生缓缓道:“数年前,老衲曾随先师往点苍拜会严真人,只是当时来去匆匆,未曾与施主谋面……”

殷朝歌笑道:“我记得那几天我正好下山去帮半子老和尚偷狗去了。”

悟生也微微一笑,道:“那次,蒙严真人垂爱,曾传过老衲一套掌法……”

殷朝歌道:“我知道,是‘玉龙掌’,对不对?”

悟生不答,自顾接着道:“当时真人曾说,有一套与‘玉龙掌’相克相生的武功,已经传给了施主。”

殷朝歌点头道:“不错。”

悟生道:“得罪!”

话音方落,他干瘦的身形已凌空掠起,右掌并指如刀,挟着劲风划向殷朝歌肩井大穴。

殷朝歌一侧身,贴地滑开数尺,脚尖一挑,凝住不动。

悟生一笑收掌,道:“果然是‘百生拳’。”

殷朝歌也笑道:“大师的‘玉龙掌’已有十成火候,可喜可贺。”

悟生合十道:“阿弥陀佛,三位请随我来。”

云水洞。

火光中,殷朝歌看见前面不远处又是一道石门。

同样的石门,他们已经过三道了。

悟生按下石缝里的一个铁环,石门洞开。

石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大洞。

微明的天光自洞顶直射下来,半明半暗的石洞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正中,是一个破旧的蒲团。

殷朝歌心里一酸,跪倒在地,冲着蒲团磕了三个头。

他终于来到了云水洞了,来到了云水大师坐关的地方,但云水大师却已死了。

“藏宝图应该就在洞中。”

“应该?”殷朝歌一怔,道:“难道大师也不知道宝图到底在什么地方?”

悟生叹了口气,道:“不错,先师圆寂后,老衲与几位师弟找遍了寺里每一处地方,都没有发现藏宝图。”

殷朝歌道:“洞里呢?”

悟生道:“也找过了。”

司马乔道:“会不会是慕容冲天的人已经来过这里,将图纸取走了?”

悟生摇头道:“不可能,云水洞中共有机关四十六道,乃先师亲手设置,除了先师和老衲,无人能够开启,而且先师圆寂之后,老衲曾仔细检查过,四十七处机关皆完好如初。”

司马乔道:“大师又怎能断定图纸一定在此洞中呢?”

悟生道:“近十年来,先师几乎一直在此洞中参悟佛法,藏宝图关系着上方寺重修之事,如此重要之物,先师当然会放在身边。”

殷朝歌道:“不错。但洞中空空荡荡,能藏在什么地方呢?”

偌大一个云水洞,却只有一个蒲团,一个香炉而已,想藏点东西,还真不容易。

四人仔细找遍了石壁上的每一道裂缝,却是一无所获。

殷朝歌不禁仰起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忽然发现,这洞顶看上去很有些奇怪,竟然布满了黑白相间的圆形的花纹。一圈黑,一圈白,环环相套,环环相扣。

忽明忽暗的火把光中,这些圆环似乎在缓慢地旋转着。

殷朝歌揉了揉眼睛。

没错!他没有看错,他的眼睛也没有发花。大大小小的圆环的确都在旋转。

圆环越转越快,越转越低,竟然已套住了他。

一股热流忽然自他丹田穴内升起,汹涌地着直冲他的奇经八脉。

他只觉脑中一阵眩晕,不觉缓缓坐倒在地,慢慢盘起了双腿。

体内左冲右突的真气越来越强劲,他已快无法控制真气的流向了。

不好,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他伸出舌头,在舌尖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钻心的疼痛顿时让他脑中一片清明,四下一看,却发现四支火把都已被扔在地上,司马乔,悟生和李眉三人都已盘腿打坐,仰望着洞顶,满面痴疑之色。

殷朝歌心中大惊,深深吸了口气,陡然大喝一声。

悟生三人浑身一震,目光怔怔地转向他。

殷朝歌道:“闭上眼睛,调匀内息,快!”

他将四支火把收拢起来,沉声道:“出洞前,谁也不可再睁开眼睛,更不可抬头去看洞顶。”

一直到走出洞外的阳光里,殷朝歌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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