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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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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名黑衣大汉死得那样干脆,那样突然,实在让他心惊肉跳。

他知道,黄石公的毒药是今日这一战胜利的关键所在,要想取胜,就只有竭尽全力抢攻,使黄石公无法抽出手来施毒。

成寿吾屏住呼吸,双掌挟着十二成功力,呼啸着直击黄石公的周身大穴。

掌风如刀。

黄石公的头发已被割散,散乱的长发又一绺接一绺被锐利的掌风割下,漫天飞舞。

他手中的围腰已无法施展。

圣火教已大占上风。

曹勋和红衣女郎身处黑衣大汉们的重重包围之中,已是险象环生。

金猴儿的处境更不妙,他的胸前,已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剑口。

只有张飞鸿例外。

他一直没出手,而黑衣大汉们竟也没有向他进攻。

眼看曹勋等人已力不能及,张飞鸿提气叫道:“成先生,咱们谈谈如何?”

浑厚的声浪冲击着众人的耳鼓,所有的人俱是一震,都住了手。

成寿吾更是大吃一惊。

他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黄石公身上,根本没料到这个公子哥儿打扮的年轻人竟有如此浑厚的内力。

如果此人插手这件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成寿吾退开几步,沉声道:“阁下有什么话说?”

张飞鸿正欲开口,黄石公手中的围腰已旋风般抖起,左掌挥处,一阵乳白色的雾气直扑成寿吾面门。

成寿吾大惊失色,身形疾退,双掌在胸前一圈,奋力推出。

劲风飒然。

烟雾散开了,地上却又多了七八名黑衣大汉的尸体。

成寿吾狂叫道:“结阵!”叫声未停,左掌挥出,已击中了金猴儿的胸口。

金猴儿被击飞了起来,半空里洒下一串血珠。

曹勋嚎叫一声,又挥剑扑了上去。

一声龙吟,成寿吾手中已多了一柄青钢长剑,剑尖震颤着,挑向黄石公左肩。

十余名黑衣人迅速结成一个古怪的阵式,各挺长刀,口中发出慑人心魄的低吼,怒涛一般直卷过来。

张飞鸿也被卷进了阵中。他目光闪动着,心立即沉了下去。

这种阵法他从未见过,像是七星阵,又像是两仪阵,似乎又有四象阵的变化夹杂在其中。但这阵法的威力却是显而易见的。

眨眼间,红衣女郎惨叫一声,血洒尘埃,曹勋的右腿上也裂开一道剑口,鲜血如注。

张飞鸿深深吸了一口气,含愤出手。

刀光闪起。再闪。

刀光优美而冷艳。

刀光闪过,血箭迸射。

缠住曹勋的两名黑衣人捂着喉头,砰然倒地。

奇怪的是,这种阵法的威力并没有因此减弱,反而更强了,就像忽然间得到了一种神力的驱使,黑衣人的眼中闪动着狂热的光彩,他们的功力在一瞬间竟似增强了一倍以上。

黄石公呼叫一声,左臂已被成寿吾的长剑刺开了一道长长的剑口。

又一声怒叫,曹勋又挨了一刀。

冰冷的深秋的风中,十余柄长刀泼风般绞起一片血光。

成寿吾运剑如风,缠住了张飞鸿。

张飞鸿惊奇地发现,成寿吾的功力在一瞬间也增强了一倍不止。他的“狂刀三十八”在成寿吾一剑紧似一剑的进攻下,竟然已很难发挥。

若在平时,张飞鸿自信成寿吾在他面前很难走上四招。因为成寿吾刚才向他攻出四招时,他已从剑招中看出了三处破绽,而且每一处破绽在他看来都绝对是致命的。

但现在,他竟是挥洒自如。

这才是这种古怪的阵法精妙之处,厉害之处。

看来,如果没有高手自阵外突袭,但凭他们三人,大概很难冲出去,可现在,阵外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一个救星呢?

张飞鸿咬了咬牙,一横心,已准备动用他最后的杀着,他将十二分功力全都贯注到了自己的右臂上。

拼着废掉一条胳膊,他也要先破掉这个诡异的阵法。

最不可能发生的事还真发生了。

成寿吾一招紧似一招的剑法忽然松弛下来。

阵法在刹那间如同一只被击散的沙包。

张飞鸿怔住。

场中忽然多了一个一袭青衫的中年儒生。

曹勋双眼一亮,喜道:“刘兄,你怎么来了?”

儒衫中年人双腿连环踢出,迫得成寿吾连连后退.右手摺扇一张一扑,顺势击翻了一名黑衣大汉。

他双腿不停,如风车般踢、扫、踹、蹬,口中笑道:

“’梅花拳’、‘鬼腿’向来齐名,曹兄在这里,小弟还敢不来吗?”

成寿吾满头大汗,唿哨一声,翻身后撤。

阵法已破,单只张飞鸿的刀法他们就已很难抵挡,更何况又冒出一个江湖上匪号正响的“鬼腿”刘仲谋呢!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成寿吾丢下一句话,带着十余黑衣人如飞遁走:“有种的,明晚子时,此地再会!”

第九章 铁府的秘密

铁府。

夜。已深。

铁人凤紧锁双眉在书桌边缓缓地踱过来,踱过去,像是有什么极重的心事,像是遇上了无法解决的难题。

十数年来,铁人凤的声望一直在稳步上升,近年来,更是与江湖虎山派掌门宋朝元并称一时之亮瑜。

今年三月十六,虎山派突然覆灭,宋朝元战死,铁人凤在中原武林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

武林中,江湖上,只要提起铁人凤三个字,没有不翘大拇指的。更让武林朋友称羡的是,他的两个儿子,“铁氏双雄”铁英、铁雄也在道上闯下了极大的名头。

济南铁府的势力、声望,早已高高超出在七大剑派、八大门派之上了。铁人凤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事呢?

但铁人凤近来一直坐卧不安。

如果有人说铁人凤的祖父、父亲都是张士诚麾下的得力悍将,武林朋友们一定不会相信。

但铁人凤的的确确就是张士诚的部将之后,而且他这大半生,也的的确确一直为张氏复国做各种积蓄力量的准备工作。

一直为中原武林所称道的“铁面孟尝”,一直被视为中原武林的一座重镇的济南铁府竟会是“张氏余孽”,如果武林朋友们知道了实情,真不知会做何感想了。

如果官府知道这个情况,一场大规模的屠杀是肯定不可避免的。

他自信这些年来所有的行动都做得天衣无缝,根本没有走漏半点风声的可能。

近几天令他坐卧不安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七月初,海外送来指示:由于近年来海外势力已有很大发展,且明廷因内忧外患不断,民心不稳,张氏一族已准备时机起兵复国。海外将派一位特使来中原,与铁人凤商议具体事宜。

约定的时间己过了几近半月,这位特使却至今没到铁府来。

偏偏近来圣火教在中原的行动又日渐增强,很可能正是他们想再次席卷中原武林的前奏,偏偏不知从哪里又冒了个白袍会出来,闹的各大门派更是人心不安。

铁人凤担心中原武林会因此而起内乱。内乱一生,铁府这座重镇自是首当其冲。

今天傍晚,他得到消息,说是济南城郊发生了一场血战,卷入的双方中,有一方是圣火教的济南分舵,而且他们吃了大亏。

可以肯定圣火教不会善罢干休,而且极可能将这笔账算到铁人凤头上,因为济南一带是铁府的势力范围。

铁人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圣火教的报复必将是猛烈而残酷的。该怎样应付呢?

他在墙边停下,扯了扯书架边悬着的一根细绳。

书房门悄无声息打开一条缝,闪进一个瘦削的年轻人。

年轻人两腮凹陷,隆鼻小眼,一看便知十分精明。

铁人凤道:“查清楚了吗?”

年轻人道:“是。黄石公无缘无故杀了圣火教‘一刀仙’宋成,成寿吾带人上门报复,据说当时参战的还有‘梅花拳’曹勋和‘鬼腿’刘仲谋。”

铁人凤道:“这么说,应该跟铁府扯不上关系了。”

年轻人道:“是。”

铁人凤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他顿了顿,又道:“奇怪,黄石公与圣火教一直相安无事,为什么要杀宋成呢?”

年轻人道:“不清楚。”

铁人凤又皱起眉,沉吟着,忽然道:“上边来的特使至今也没有消息,老弟你看,特使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年轻人道:“应该不会。上边来人也不是一两回了,从来就没有出过岔子。”

“他妈的!你是用不着担心!”

铁人凤心里暗思,面上仍是淡淡地,又道:“各登陆点的人有什么新情况报上来吗?”

年轻人道:“没有。”

铁人凤道:“今日午后,老夫特意问过舟山常岛主,他也不知道特使是从哪里上得岸。”

年轻人道:“上边的登陆路线很多,咱们知道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特使到底会从哪条线走,谁也说不准。”

铁人凤沉吟不语。

他真想跳起脚来将“上边”大骂一通。

其实,独自一人身处密室时,他已经这样干过好多回了,如果不是时不时能痛快地发泄一通心中的不满,只怕他早已气死了。

但现在,他却不敢。因为他面前站着的这个年轻人。

想想也是,铁家一门三代为张氏可谓出生入死,可“上边”对他还是不够信仟,他能不生气吗?

生气归生气,他对张氏一族还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至少,在这位年轻人面前是如此。

铁人凤叹了口气,缓缓道:“但愿这次来的特使不要催逼的太紧才好,咱们财力将竭,诸多事宜都不容易办好,若上边不能谅解,老夫真的只能‘死而后已’了。”

年轻人低下头,不说话。

铁人凤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大同那边的情况如何?

有进展吗?”

年轻人微微一笑,道:“很顺利,战马三百匹,一次交清,只是……郭敬那狗阉又狠狠敲了咱们一笔。”

铁人凤无奈地笑了笑:“这么说,又多花了钱了?”

年轻人道:“是。”

铁人凤慢慢踱了几步,轻轻一拍书案,道:“姓郭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咱们平日里塞给他的还少么?”

年轻人道:“听他的口气,对这笔交易还是颇有些不满,只怕……”

铁人凤道:“嗯。这样,你去安排一下,通知大同的弟兄们,如果郭敬再狮子大开口,就设法暗中教训他一下。”

年轻人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话是这样说,他却没有退出去的意思。

铁人凤看着他,笑道:“老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年轻人道:“属下这次在大同,无意间发现了一件事。”

铁人凤道:“哦?”

年轻人道:“郭敬身为镇守太监,却在暗中用铁箭头和上好精铁换瓦刺的马匹。”

铁人凤道:“真有此事?”

年轻人点头道:“是。据说,这是王振的主意呢。”

铁人凤道:“王振向来很精明,他会不知道瓦刺人缺的正是精铁?”

年轻人道:“属下也感到奇怪。”

铁人凤想了想,笑道:“想来是明军急于扩充马队,王振才会出此下策。”

他心里忽地一动。

——好机会!这绝对是一个好机会!

年轻人道:“铁老,属下有一计,不知可用不可用。”

——看来,这小子也想到了。

铁人凤展颜道:“‘金算盘’的计策,向来是好的,老弟请讲。”

年轻人凑近两步,道:“上边屡次催逼,无非是为了粮草弓马。粮草马匹之事只要小心,还算容易,只是这弓箭兵器,打造起来又难,官家盘查的又极严,一个不小心,就会惊动锦衣卫和东厂的耳目。”

铁人凤点头叹道:“谁说不是呢!”

年轻人目光闪动道:“咱们可以等郭敬与瓦刺交易之时,派人突袭,既得马匹,又得弓箭兵刃,反正他们的交易都是暗中进行,咱们下手抢了,神不知鬼不觉,郭敬也只能捏着鼻子吃哑吧亏!”

——果然与我想的一样。

铁人凤抚掌笑道:“好!好计!省心省力省钱。上边也定会满意,果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

年轻人一对小眼睛里满是得意之色。

铁人凤看了看他,微笑道:“不过,不要在他们交易之时动手。”

年轻人一怔,道:“铁老的意思是……”

铁人凤道:“在他们交易之后一到两个时辰,再各派人手,分别装扮成明军与瓦刺人,两边同时下手,这样,更可以使明廷与也先之间相互猜忌。”

年轻人顿显钦佩之色,长揖道:“铁老思虑缜密,属下难及万一。这样,可就是一箭三雕了。”

铁人凤含笑道:“哪里,哪里。”

——怎么样,姜还是老的辣吧?

——老子玩这些手段时,你小子还在穿开裆裤哩!

年轻人又一揖,道:“属下这就动身,赶去大同安排。”

铁人凤温言道:“老弟还是休息几日再去吧,这事也不急在一时,老弟如此奔波劳累,老夫心中实在是不安得很。”

年轻人笑道:“这本是属下分内之事,再说,属下是个粗人,素来胡打海摔惯了。”

年轻人的身影刚刚闪出门去,铁人凤脸上的微笑就消失了。

他伸手搓了搓脸颊,让笑得有点发僵的腮帮子松弛下来。

对这个年轻人,铁人凤实在是头疼的很。

年轻人叫韩广弟。六年前自海外潜入中原,摇身变成了铁府的总管,并搏得了一个“金算盘”的美名。

自从“金算盘”韩广弟到铁府后,铁人凤几乎没能真正睡过一个安生觉。

虽然韩广弟对他一直执礼甚恭,在他面前一口一个“属下”,但铁人凤心里很清楚,他铁人凤才是韩广弟的“属下”呢!

韩广弟办事能力极强,自他来了之后,铁府绝大部分事务就都由铁人凤移交到了他的手中。

看起来铁人凤是省了不少心,日子也清闲了很多,但最让铁人凤头疼的也正是这一点。因为他本是个闲不住的人。

对于他来说,“清闲”就意味着大权旁落。他越清闲,铁府的大权也就离他越远了。

铁人凤烦躁地摇摇头,又开始围着书桌踱起了方步。

他的脑子里正不住地转着各种念头,转得太阳穴都隐隐痛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不禁又想起了他的两个儿子。

要是他们能助他一臂之力就好了。

但是,在江湖上闯下了“铁氏双雄”的名头的铁英、铁雄二人,却偏偏都是只知道逞匹夫之勇的一介武夫。

铁人凤又长长叹了口气,一边叹气,一边苦笑着摇头。

自从韩广弟来了之后,铁人凤发现自己叹气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 *** ***

“什么人?!”

“站住!”

铁人凤一闪身到了墙边,伸手摘下墙上的长剑。

竟会有人夜闯铁府,实在大出他的意料。

十几年来,这还真是头一遭。

——来的莫非是圣火教的人。

铁府内共有七道警戒线,只听这呼喝之声,铁人凤就知道来人已突破了六道。

奇怪的是,只听呼喝之声,却没有兵刃破空声,更没有惨叫声。

看来,来人是在第六道与第七道警戒线之间突然现身的。

——什么人有这样高的身手?

第七道警戒线就在他的书房外,担任警戒的,正是“铁氏双雄”。

窗外,铁英惊恐的声音断喝道:“阁下何人?夜闯铁府,所来……”

他的话被打断了。

“铁人凤呢?叫他出来见驾!”

声音不高,苍老、阴冷、沙哑。

铁人凤如中雷击。

这声音他并不陌生,是内庭护卫总管田福亲自来了。

——这次的特使,就是田福?

铁人凤面容忽地扭曲,像是被人在肚子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见驾”?刚才田福是说“见驾”吗?

不及多想,铁人凤一按窗台,飞身掠出。

铁英、铁雄二人显然还没回过神来,手中两柄寒光四射的长剑仍然平举着,正对着庭院中的四个人。

铁人凤只看了一眼,“扑通”一声跪下了。

田福低叫道:“把剑收起来。你们好大胆,竟敢对主公如此无礼!”

深秋的夜晚寒气袭人,铁人凤却只觉浑身燥热,豆大的汗珠早已爆满额头。

他颤声道:“铁人凤参见主公。属下迎接来迟,罪该万死!”

田福冷冷哼了一声。

张飞鸿紧走两步,扶起铁人凤,笑道:“请起,快请起,飞鸿是晚辈,当不得铁老如此大礼。”

铁人凤的嗓子已经不听使唤了:“属下不敢……谢主公。”

他一回头,急道:“畜牲!还不快跪下!”

铁英、铁雄木讷讷地跪下了。

长这么大,他们可从没见过,也根本想不到他们的父亲竟会被吓成现在这个样子。

虽说他们也知道海外有个“主公”,也一直只是个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模糊的影子而已。

张飞鸿伸手虚虚一让,道:“两位铁兄也请起吧。”

“眼前这个公子哥儿似的年轻人,就是掌握着中原数万人马命运的‘主公’?”

铁英、铁雄站在门边,偷眼打量着坐在书案后的张飞鸿,心里不禁嘀咕着。

铁人凤也是第一次见到张飞鸿,进了书房后,他也一直在偷偷地打量着张飞鸿的脸色。

张飞鸿的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

铁人凤一颗吊在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了,这才敢去看张飞鸿身后的三个人。

田福田总管还是老样子,只是比前几年来铁府时更瘦了,目光也更阴沉。

另外两人却让铁人凤吃了一惊。

他们竟然就是“梅花拳”曹勋和“消魂无影”黄石公。

一瞬间,铁人凤就已明白黄石公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杀了圣火教的宋成”了。

曹勋和黄石公竟然也是张氏一族的部属!铁人凤不禁暗自苦笑。就在前不久,他还计算着如何杀掉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黄石公呢!

不知不觉间,他对张飞鸿已大起敬畏之心。

看来,堂堂铁府也只不过是“主公”潜伏在中原的人马中的一部分而已。而且是一小部分。

田福冷冷地看着他,冷冷道:“铁府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铁人凤悚然。他实在是怕了这位田总管。

田福上次来铁府,是四年前的事。那次他就挑了铁人凤一大堆的毛病,若不是韩广弟从中回护,铁人凤只怕真过不了关。

张飞鸿笑道:“福爷爷,铁老一定没想到我会来,所以才会如此吃惊,你就不要再怪罪他了罢。”

他冲铁人凤摆摆手,微笑道:“铁老请坐。”

铁人凤恭声道:“属下不敢。”

张飞鸿起身走到他身边,温言道:“铁氏一门曾随先祖出生入死,大小数十仗皆是浴血奋战。忠心可嘉,功不可没。飞鸿今日得睹铁老风采,真是高兴得很。”

铁人凤鼻头一酸,眼泪立即涌了上来。

不管张飞鸿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能说出这一番话,铁人凤已是心满意足了。

“铁氏双雄”对张飞鸿亦是大起好感,他们偷偷横了田福一眼,心道:“主公倒是不错,就你这个干巴老头儿夹在中间生事!”

田福却似没听见张飞鸿的话,依然冷冷道:“铁庄主,主公在海外得知你们办事不力,拖沓成风,很是不满,这才不辞劳苦,亲自来中原看看……”

铁人凤刚刚下去的汗又爆了出来,脊背上一阵刺痒,一阵冰凉。

张飞鸿拦住田福的话头,笑道:“福爷爷整日操持军务,不免心急,铁老切切不可因此自责。飞鸿知道明廷盘查甚严,铁老在中原一带,也是很不容易的。”

田福闭上了嘴,但两道阴沉沉的目光仍在铁人凤身上打转转。

这个由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少年主公,对自己似乎是越来越不满了。

田福知道,自己很有些人老嘴碎。但他是托孤之臣,又怎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张飞鸿抬眼四壁看了看,似是不经意地道:“铁老,这几年广弟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铁人凤恭声道:“韩将军智谋深沉,机变百出,属下有诸多事情都是因有韩将军相助才得以成功。”

张飞鸿微微一笑,道:“我叫广弟到这里来,主要是想让他能在铁老手下多些历练,铁老切不可宠坏了他。”

他顿了一顿,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铁人凤道:“今日韩将军想出了一条筹备弓马兵刃的妙计,已连夜赶往大同布置去了。”

张飞鸿感兴趣地道:“什么样的妙计,说来听听。”

铁人凤道:“近来大同镇守太监郭敬私下用铁箭头和上好精铁换取瓦刺的战马,韩将军是想派人两方截击。”

张飞鸿点头笑道:“果然好心计。如果明廷与瓦刺因此生起冲突,边乱必盛,我们起兵的把握就更大了。”

铁人凤道:“是。”

他侧过身,冲门边的铁英铁雄挥了挥手,二人躬身退了出去。

张飞鸿微笑道:“曹兄,黄老哥,你们也歇着去吧。”

他知道铁人凤是急于想将自己的功劳成就表白一番,而这些事,暂时自不能让黄、曹二人了解。

果然,铁人凤掩上房门,压低声音道:“属下十数年间经营的兵器库就在此间,请主公过目。”

张飞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他也的确想看看铁人凤到底有多大的成就。

铁人凤走到书架边,依次从高中低三格上各取下一部书,书架便平稳地,悄无声息地滑开了,露出墙上的一道暗门。转了转墙上挂剑用的那根木钉,暗门洞开,门内立即泄出一片灯光。

灯光照亮了门内十几级青石砌就的台阶。

走下台阶,转过一条弯曲的窄廊,三人便置身于一间地下密室中。四面墙壁上,二十余支牛油大烛正熊熊燃烧着。

明亮的烛光中,数十堆堆放得整整齐齐的弓箭、长枪和单刀闪闪发亮。

张飞鸿四下里看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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