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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鹤潜龙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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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气外放,毒性失了栓制立时循经上走。楚千里一惊之下,招法立见散乱。
  暴雨中辛无伤突然哈哈大笑:“这老头子身上有伤!”此话一出,妙极和尚和章含之全都精神大振。楚千里沉声低啸,呛的一声自腰间拔出游龙软剑,横挥一招“十万横磨”,登时将三人逼得退了一步。
  沉暗的天地间忽有一道闪电划过。耀目的闪电之下,只见楚千里满脸喜色,向许公祠的正殿屋檐喊道:“好,你终于来了,”说着左手一扬,将一个黄布包裹向正殿屋檐上抛去,口中喝道,“你拿着宝图先走一步。”辣道人心中一惊:“莫非楚老儿来了帮手?”竟顾不得伤敌,一声怪啸,人如一只猛雕般地跃起,半空中单臂一展,五毒鞭已稳稳卷住了那包裹。章含之等二人齐齐喝了一声采。
  哪知便在妙极和尚等人全注目那包裹之时,陡闻楚千里一声长笑,竟迅若飘风般地跃起,左掌悄没声息地拍中了辣手道人辛无伤的背心。楚千里长笑声中,右手的长剑蓦地脱手飞出,那番僧长声惨呼,竟被长剑透心刺入,直钉在院内的一株古树上。
  楚千里右臂一长,已将那包裹又抄入手中。他笑声未绝,辛无伤已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这几下兔起鹄落,当真看得陆鹤云目眩神驰。但楚千里适才全力一击,忽觉体内又痒又麻,内力竟凝聚不起。他惊异之下,只得将包袱抛向刘元吉,口中喝道:“你先走,我断后。”刘元吉接住包袱,却喊道:“同进同退!”楚千里怒道:“快走,莫忘了皇上重托!我自会料理这些臭贼。”刘元吉的眼中忽然有泪涌出,他大喝一声:“劈空斩”,竟一刀将袁易之劈为两段。刘元吉叫了一声:“楚先生――保――重!”。人已如流星一般跃出许公祠。
  此时楚千里已然摇摇欲坠。那章含之怪叫一声,双笔“孤树盘根”,点中了他腿上“足三里”“环跳”两处大穴。楚千里一声闷哼,掌力疾吐,拍中了章含之的头顶,但是自己也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倒下。妙极和尚见楚千里垂死一击,竟然还能毖了章含之,不由呆了。
  这片刻之间,辛无伤运功吐纳三次已然缓过几分气力来。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奔腾而去的刘元吉,喝道:“莫要管这老儿,咱们先追那姓刘的。”说着一拉妙极,上了各自坐骑,竟然顾不得死伤的同伴和坐倒在地的楚千里,向着刘元吉逃走的方向疾追而去。
  雨还在下,地上一昏三死,还有毒性攻心气喘吁吁的楚千里。山风往来呼啸,如鬼哭狼嚎,陆鹤云恍若置身恶梦之中。他战战兢兢地走近楚千里,颤声道:“楚、楚先生,我……扶您进屋里去。”楚千里被扶进屋时,脸色已然苍白如纸,但依然笑道:“孩子,莫怕。人皆有死,我能为皇上尽忠,也算尽了臣子的本分。我这里尚有一些银两和两本拳经,咱们相识一场……”他边说着边伸手入怀,陡然之间他脸上的笑容僵直了,再伸出手时,手中却攥着一幅古画。楚千里望着那画时,脸色既悲凉又悔恨,口中喃喃道“原来昨晚这幅画未曾放入包袱里……”陆鹤云此时仍然被适才那场惨烈的搏杀弄得心神未定。
  屋中一时沉寂异常,只闻雨声淅沥。沉了良久,楚千里才抬起头来,深深凝视着陆鹤云。
  楚千里缓缓道:“孩子,老夫……有一事相求!”陆鹤云一愣,想起适才那场惨烈之极的搏杀,便知他开口相求之事必然艰难万分,心中不由咚咚乱跳。但鹤云这几年被人欺凌鄙视惯了,从未有人向他开口说过这个“求”字,此时望着楚千里那殷切的目光,刹那间心中不禁热血翻涌,暗道:“便是再难再险,也要为楚先生办了!”楚千里见他坚毅异常的点了点头,才指着那幅古画道:“你……务须将此图亲手交给刘元吉。”鹤云接过那图展开看时,只见图上云烟满纸,画着两条尾部绞在一起的苍龙,一条冲天而起,另一条盘身横卧。两条龙御风掣电,神气毕现。画角却提着四句诗:心有灵犀一点,塞上风云接地。谁似临平山上,多少楼台烟雨。诗下却盖有一方篆书的印记,写着'弥勒天下行'五个字。
  鹤云凝神瞧了片刻,忽然道:“通阴塔中!”楚千里双眉一皱,问道:“你说什么?”鹤云道:“这四句似诗非诗的句子,其实都是古人的诗词省去最后一字而成:首句'心有灵犀一点',省去了一个'通'字;第二句'塞上风云接地阴'省去了'阴'字;第三句'谁似临平山上塔',省去'塔'字;末句'多少楼台烟雨'省去了'中'字。省去的这四个字便是'心阴塔中'了。楚先生,我……我也不知说得对不对。”楚千里一生与刀剑为伍,向来不屑舞文弄墨,这幅图他揣摩了多日却从未在诗句上琢磨。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连道:“当真是天纵英才,佑我大汉!孩子,你如此聪明,必能替先帝办成此事。”陆鹤云疑惑道:“先帝,大汉?”楚千里叹息一声,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数月之前,自号大汉皇帝的陈友谅挥师数十万,与吴国公朱元璋激战于鄱阳湖。陈友谅船高舰阔,原本占尽优势,岂知被朱元璋施以火攻之计。最终几乎落得全军覆没,陈友谅本人也被乱箭射中,不治而亡。陈友谅的幼子陈理被陈友谅的旧部拥立,退守武昌。陈友谅临终之前命手下死士楚千里和刘元吉赶往杭州九溪十八涧内的落梅山庄,欲取出埋藏其中的一笔巨大宝藏,运往武昌,以资复国之用。他将此图交与楚千里,说到图中可能标出了宝藏的详细位置。不想楚刘二人却始终参悟不透图中的玄机,而他们秘密潜入江南寻宝的讯息不知怎地又被元朝重臣汝阳王察罕帖木儿得知。大元朝其时虽然苟延残喘,势力已不能控制江南,但汝阳王察罕帖木儿还是立即派出爪牙到江南四处寻觅楚刘二人,欲得图夺宝。于是终于有了今日的许公祠内一场血战。
  他抬起头来,向陆鹤云深深凝视,好似在下一个极大的决心。鹤云给他看得心中突突乱跳,屋内一时静得出奇,只闻屋外风啸雨吟。沉了片刻,楚千里低声道:“鹤云,你我如此患难相处,当真是缘分。我要收你为徒,你可愿意?”鹤云又惊又喜,以为自己在做梦。楚千里叹道:“我中毒虽深,功力未失,本来这份功夫是宁愿带到棺材里去也不愿贸然收徒的,鹤云,你……你万万不可胡作非为,败坏了为师的名头!”鹤云这时才想起拼命地点头,道:“师父,您老放心,我 ……我定然不会……”他心情激昂之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说话之间,楚千里的右掌已然按在了鹤云的小腹上。
  鹤云浑身一震,只觉一股暖暖的热流自楚千里的掌心源源不绝地传来,刹那间由小腹传遍四肢百骸。跟着浑身由暖及热,片刻之后,好似坐在一个火炉上一般,同时鹤云觉得全身慢慢膨胀,渐渐的身子似乎越长越大,一切在自己的眼中渐渐变小,渐渐模糊……
  “好,成了!”楚千里虚弱的一声喊将鹤云从恍惚中唤醒。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浑身已被汗水浸透,而楚千里白中泛黄的脸上竟已笼着一层黑气。楚千里道:“你我虽然萍水相逢,可我见你不惧危难地赶回来报信,便知你是个不畏强暴敢作敢为的好汉子,这才将一生的功力用'金针渡劫'之法传在你的身上。”鹤云一愣,果觉全身劲气充盈,似有用不完的力气。楚千里的声音却渐渐虚弱,“可惜为师不能再传你一招半式了,你……你可曾学过什么武功?”鹤云暗道:“我自幼读书,家破人亡后又受尽欺凌,哪里学过什么武功。”但瞧着楚千里黯淡而殷切的眼神,只得道:“我学过两路岳家散手。”楚千里道:“好,岳家散手法简效宏,你身上又有我五十余年的功力,用以护身自是无妨了。鹤云,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可……不要给为师丢脸呀……”,鹤云望着楚千里那慈祥的目光,想到自己数年来终于有了一位亲人,却马上又要永远地离开自己,不由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师父……”楚千里喘息道:“师父约了一个帮手……潜龙神剑傅抟山,九月九日重阳节他会赶到落梅山庄内的云栖岗前与你们会合。师父当年有大恩于他,此人又有'有诺必践'之称,他定会助你和元吉……取出重宝,护送到武昌……交给幼主。”他的目光已渐渐散乱,忽然间他长长吸了一口气,紧紧抓住鹤云的手叫道:“鹤云,你……你对天发誓,万万不可……见财起意,让我在地下也无脸去见先帝!”
  鹤云道:“师父放心,弟子便是死也决不拿财宝的一两银子。”屋外暴雨骤大,雨打在屋檐上好似十万只战鼓在鸣叫。一阵疾风裹着雨水送进屋来,鹤云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和惧意。楚千里道:“鹤云,你……为何发抖?”鹤云哭道:“师父,我、我好怕……弟子无能,只怕未必能替您办成此件大事!”楚千里长叹一声:“这天下大势,原不是咱们能……”那声音说到此忽然止歇。
  惊鹤潜龙(3)
  九月江南,云水悠悠,富春江上更是一片绝美景色。飘飘摇摇的小舟之上,一个白衣少年衣袂临风,寂然独立。这人正是陆鹤云。他穿上这身白衣,隐隐然有为恩师楚千里带孝之意。
  这时陆鹤云手中正拿着一张残破的纸笺。他展笺读道:“落梅庄主柳含烟,字复之。少怀大志,尝仗剑东游,至正六年即结识徐寿辉,秘与寿辉结社聚众。后随寿辉起事,兴兵反元。至正十二年,寿辉受困于汉江,柳含烟驰援而至,一剑横江,元人胆寒,百骑莫敢近。寿辉遂从容渡江远遁。自此一战而名动天下,草莽辈有好事者以'江南柳色如烟'呼之,与我朝楚千里先生齐名。柳少年时纵情声色,风情颇张。尝慕金陵名姝萧梦珠才情,然数造其门而不得见,柳遂纵酒明珠楼三月而不还,终获玉人垂青,携梦珠同归。寿辉失势后,偕徐寿辉旧部田九成、冷居田辈归隐落梅山庄。”鹤云拧起眉头,暗想:“这张纸笺是师父带在身上的,想必是陈友谅的手下明察暗访得来的。嗯,原来那财宝埋在九溪十八涧内落梅山庄的某处,想不到这位落梅山庄的庄主竟然是柳含烟。”想起“江南柳色如烟”在江湖上的鼎鼎大名,鹤云的手上不禁有冷汗渗出。
  沿富春江溯源而上,数日之间,便到了杭州地界。其时正值元朝末年,群豪并起,四方割裂,杭州正是自称“吴王”的张士诚的地界。
  船靠岸后,陆鹤云便在杭州附近寻访九溪十八涧和那落梅山庄的详细所在。哪知连问了数个土人,打听了半日,竟然没人知晓九溪十八涧到底是在何处,那落梅山庄众人更是听也未听说过。鹤云焦急无比,听了几个老者指点,匆匆赶到西山附近查访。
  那西山地野山幽,风物绝美,鹤云信步闲行,只觉两旁美景迭出,让人目不暇接。
  其时日已偏西,鹤云举目望去,正瞧见一个樵夫在前面担柴而行。鹤云大喜,忙开口问道:“喂,这位师傅,可知道九溪十八涧在何处么?”话音未落,忽听得身后有人纵声大叫:“兀那樵子,可知道九溪十八涧在何处么?”鹤云回过头来,只见身后跑来数匹骏马,马上乘者均是一身红衣劲装。几匹马闪电般地冲来,又泼刺刺一起勒住,显见马上乘者骑术均自不凡。那樵夫见这些人持刀带剑,不由受了一惊,颤声道:“爷们……要去那九溪十八涧么?那地方野僻得很,从这烟霞岭向西,还要再翻过一个山头才到。”为首一个身材魁梧的方脸汉子闻言大喜,瞠目喝道:“大伙听清了,再翻过一个山头便到了,咱们再加把劲。”众红衣汉子齐齐应了一声,纵马便行。鹤云自得了楚千里一身内功之后,耳力极佳。只听内中一人道:“这九溪十八涧当真隐秘得紧,咱们清风寨的爷们在这五云山打家劫舍这多年却未曾听说,也亏得问那樵子。”一人回首瞥了鹤云一眼,向那方脸大汉叫道:“寨主,这小子适才也在打听九溪十八涧呀。”那方脸汉子叫道:“咱们有要事在身,不要多惹事端,若是运气好,撞上那批宝藏,咱们清风寨的爷们以后再也不用做那刀头舔血的买卖了。”众人哈哈大笑:“寨主说得是,咱们还听说和那宝藏埋在一处的还有一部兵书,江湖传云,若是得了那部兵书,便可横扫天下。那时咱们清风寨……”嬉笑声中,众人马行如飞,如一团红云一般,片刻间便去得远了。
  鹤云心中一惊,暗想:“这群人想必是清风寨的盗贼,他们口口声声说起那九溪十八涧和什么宝藏,莫非与我来意相同?”他加快脚步,顺着清风寨众盗贼的去路匆匆行去。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只听水声潺潺,有溪色澄然入目,山道旁残破的石碑上赫然写着“九溪”二字。鹤云心中一喜:“这里便是九溪十八涧了,但不知那落梅山庄又在何处?”他怔怔地住了脚。身后的夕阳犹如一个落魄的游子斜坠山腰了。四周暮色苍茫,群山狰狞,野鸟时鸣,鹤云倒吸了一口冷气。
  便在此时,一阵清扬的歌声飘飘渺渺地传了过来:“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伫立伤神,无奈轻寒著摸人……”鹤云一喜,但游目四顾之下,只见野水古木,渺无人踪。那柔媚的歌声伴着四周风水相击之声忽隐忽现。鹤云愕然立在一片寂寥的山下,暗想:“怎地空谷传音却不见人影,莫非是山精鬼魅不成?”那歌声陡然间真切了许多,山麓后转出一匹桃红马来。唱歌的正是那马上端坐的少女。
  这少女身材婀娜,一身紫色飘举,宛然若仙,只是脸罩轻纱,却瞧不清容貌。那少女陡然见了陆鹤云也吃了一惊,似乎料不到这山野中竟然有人,立时住口不唱。
  鹤云呆呆地瞧着她一路扑朔迷离地向自己走来,欢喜得宛如梦中,纵声叫道:“喂,这位姑娘,可知道落梅山庄在哪里么?”那少女恍若未闻,只听得踏踏的马蹄声响,桃红马从他身边悠然走过。那少女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鹤云咦了一声,暗想这少女莫非是聋子不成?他紧赶两步,抢在桃红马前,又道:“喂,姑娘,可知道去落梅山庄的路么?”那少女哼了一声,便勒住了马。这一下二人相距极近,隔着那层轻纱,鹤云瞧见那少女眉目如画,似乎姿容绝美,但从那微蹙的娥眉和冰冷的眼神来看,那少女分明颇不耐烦。只见她昂起了头,将马鞭向前一指。鹤云喜道:“就在前面?”少女却不答应,催马便行。
  鹤云望着她冷峭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伤自艾和郁闷失落。他叹了一口气,跟着向前走去。那少女已不再唱歌。桃红马在山道间缓缓而行,鹤云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路上除了四野衰败凄切地蝉声就只有桃红马清脆的马铃声。鹤云几次想问问那少女这落梅山庄到底还有多远,但想起她冰冷的眼神和傲兀的神情,心中又有几分气恼,便只在后面默默跟着。
  其时天色已暗了下来,远处天际那几抹晚霞被西风撕扯得如同几条细长的红绸,零落地挂在青灰色的山岚上。两旁重重叠叠的树影已由苍碧变得黑沉沉的了。泼刺刺一声,一只不知名的山鸟陡然飞了出来。那少女忽然啊的一声惊叫,猛然勒住了马。鹤云听她声音惊骇无比,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山间恶兽,急忙快步赶了过去。
  走到近前,他也不禁吃了一惊。只见桃红马前的一棵松树上竟倒挂着一具死尸。那是个一身红衣的汉子,喉头处一道伤痕触目惊心。鹤云抬起头来,更是大吃一惊。只见眼前方圆两丈余的几棵松树上悠悠荡荡地倒挂着七八具死尸,每具死尸均是一身红衣。他心中一动,脱口道:“这……这些人是清风寨的!”那少女道:“什么清风寨,你认得他们么?”声音清脆婉转,颇为动听。
  鹤云默然摇头,心中却想这回你可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忽然咦了一声,道:“这里有字。”借着浅淡的余辉,只见一棵剥了皮的树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几行字:“前行无路,速速回头,若敢不从,青蚨索命。”刹那间他心中满是疑惑:“这些红衣汉子分明是黄昏时分遇见的那些人。他们也是要去那九溪十八涧的,怎么突然之间全都被人杀死?这青蚨索命又指的什么?”他扭过头问那少女道:“从这里去落梅山庄云栖岗的路只此一条么?”沉沉的暮色中那少女点了点头,忽然轻轻地问道:“你……去那落梅山庄的云栖岗做什么?”她虽然上同鹤云说话,脸却仍是向着前方。
  鹤云听她同自己说话,心中突有几分莫名的喜悦,便道:“我的一个朋友被仇家追杀,去了那里。我赶去云栖岗,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他。”说到这里,想起刘元吉生死未卜,心中又惴惴不安起来,问道:“姑娘,你也要去那里么?只是从此向前,只怕步步凶险,你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还是不要向前走了。”少女哼了一声,道:“我正是有要紧事才去落梅山庄。你去寻一个朋友,我去,却是要寻一个仇人。”说着催马便行。鹤云听得她娇柔低缓的语气中满蕴杀气,心中便是一惊。他愣了一愣,也快步跟了过去。
  这时天边的红霞已被晚风撕扯得细弱游丝了,四周耸立在黑暗中的林木峰峦便多了几分阴森。出了那松树林,又行得片刻,桃红马忽然打个响鼻,停了步子。鹤云凝神向前望去,只见丈外的空地上静静立着三个黄衫人。这三人一老两少,那老者五十来岁,生得干枯瘦小,坐在一方青石上,冷森森的一言不发。另两个汉子却晃了晃手中的长剑,喝道:“好大的狗胆,活得不耐烦了么?这条路已被咱们青蚨帮封死,三月之内不得在此行走。你们若是顾念自己小命,就快快滚吧。”那少女哼了一声,端坐在马上凛然不语。鹤云却想:“原来他们是青蚨帮的,这青蚨帮横行江湖,手段毒辣,那些清风寨的必是他们杀的。”想起那几个红衣汉子死的惨状,心里突突地便跳作一团。他硬着头皮道:“此言差矣,这大路朝天,凭什么不让旁人走,几位未免有些……霸道了罢。”两个黄衫汉子听了这话对望了一眼,突然一起哈哈大笑,道:“瞧见前面林子里吊着的几个死鬼了么?清风寨那几个小蟊贼不知天高地厚,咱们青蚨帮看中的东西,直娘贼的他们也想来分一杯羹。你们快滚,迟得半步也要给吊在这里。”鹤云听得他说的“青蚨帮看中的东西”时,心中一动。
  这时那老者忽然嘶声道:“臭小子快滚,这个妞么,却要留下。人道江南多美女,老子倒要瞧瞧这个妞生得什么模样。若是标致的,便留下来陪老子俩仨月。”那少女身子霍的抖了抖,颤声道:“你……你胡说什么?”鹤云见她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心中怜惜之情大生,暗想:“这些青蚨帮的人心狠手辣,这少女若是落在他们手中那是不堪设想,我……我好歹要护得她周全。”只见一个黄衫汉子狞笑着走近,道:“不错不错,咱们让帮主派了这个苦差事,实在是寂寞得紧,喔,这小妞的身段着实不错……”鹤云一咬牙,横身挡在那少女马前,道:“喂,喂,你们这么做,可……有些不是好汉的行径。”他一时实在想不起和这些凶蛮之徒说什么是好,惊惧之下,声音不禁颤了。
  哪知黄衫汉子喝道:“贼小子罗嗦什么,当真活得不耐烦了。”蓦地青光闪动,两柄长剑如惊蛇出草,直刺向鹤云两肋。鹤云料不到他们说打就打,惊慌之中无暇细想,身子伏地疾滚。只听得嗤嗤声响,他的肩头、后背均被长剑划伤。
  两个黄衫汉子见他这一滚狼狈万状,显是不会武功,不由一起哈哈大笑。一人怪笑道:“这点狗屁身手却来和大爷作对。”另一人却捏了鼻子,学那少女的声音道:“你……你胡说什么?”鹤云死里逃生,惊出一身冷汗,望着两个步步逼近的汉子,眼前忽然闪过威风凛凛的刘元吉的样子,暗想若是刘大哥在这里就好了。
  只听那二人怪笑一声,双剑疾分,十余朵剑花已将鹤云的全身罩住。鹤云惊骇之下,把牙一咬,掣出游龙剑,奋力一划。只听铮然一声,一个汉子的长剑被震得直飞上半空,但另一人的长剑却在他胸前又添了一道伤痕。只是那人见鹤云划出的这一剑劲力刚猛,心下生怯,这一剑便劲力大减,只划破了他的肌肤。
  但这一下也让鹤云吃惊不小,耳边风声忽忽,眼前到处是拳影剑光,他惊骇之下,不由纵声高叫:“喂,姑娘,这些人好厉害,你快快走吧。”那少女悄然无声,百忙之中他也无暇去瞧那少女到底走是没走。
  那汉子的长剑被他震飞,不禁愣了一愣,但随即凶蛮的性子发作,怒吼一声,不退反进,竟然施展小巧功夫,避开游龙剑,猛然抱住了鹤云的双腿。另一人看出便宜,飞身一剑直刺向他咽喉。鹤云哎呦了一声,慌慌张张地长剑反撩。那汉子低声狞笑,腕子疾抖,绕开游龙剑,长剑仍是刺向他咽喉。
  鹤云眼见长剑刺至,心中骤然一痛,暗想:“师父,万料不到弟子竟然死在这里。”哪知便在此时,那持剑的汉子忽然怪叫一声,呛啷一响,长剑坠地。就在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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