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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剑丹心-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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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平心头一震,忙道:“不错,在下本有这个打算,后因情况变化,便不敢贸然闭关了。”

厉若花长吁一口气道:“幸亏有这改变,不然真个是危 fsktxt。cōm险极了。”

此时荷香已替杜君平把药囊取到,杜君平赶紧接过,先行取出一颗丹药吞下。跟着又倒出一些药末在掌中,抬头对荷香道:“烦姑娘倒点水给我。”

荷香应声替他斟上一盏白开水,杜君平接过迅速把药末吞下,随即闭目调息,再不言语。

厉若花把杜君平弄来之后,心中则以忧喜参半,矛盾万分,她知此人乃是天地盟鬼头令判下追缉之人,爹爹现掌燕赵分坛,即令爹爹不管,仍难保消息不外泄,如传入天地盟的耳内,爹爹可是大大地不利。

正当她心中忐忑难安之际,荷香悄悄行入禀道:“东主已经回来了。”

厉若花暗吃一惊,急把门掩上,吩咐荷香道:“你守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出去看看。”

跨步行出门外,堪堪走到大殿,厉阴平率领了一批属下已然??了大门之前,厉若花抢前两步喊了声爹——

突然瞥见他面色铁青,一片怒容,竟吓得把下面的话噎住。

厉阴平大步行人殿内坐下,随即吩咐道:“与我传下去,限一日之内,务必把姓杜的小子找到。”

殿下哄答一声,立有数人快步行出殿去。

厉若花暗吃一惊,试探着问道:“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如此着急。”

厉阴平怒气冲冲道:“仍是那小子的事情。”

厉若花呆了一呆,又道:“她既要咱们撤出,便该没有咱们的事了。”

厉阴平哼了一声道:“咱们的人虽已撤出飘香谷,可是谷外仍是咱们的界地,如何能辞其咎?可恨她竟请出龙纹令牌威迫为父……”长叹一声,住口不言。

厉若花知他说的是宫装丽人,想了想道:“她为何一再与姓杜的作对,不知寻到姓杜的后又将对他如何?”

厉阴平摇头道:“管她呢,咱们只是奉命行事,把姓杜的找到交给她,便没有咱们的事了。”

厉若花突然道:“爹,我真不明白,爹爹在武林中,声名何等赫耀,武林各派,谁不对咱们礼让三分,为何要投入天地盟做什么副盟,如今事事都得听命于人,实在太不合算了。”

厉阴平把脸一沉喝道:“女孩子懂得什么,以后不准你乱说。”

厉若花哪知老父此刻的心情,听了老父的斥责之言,不禁把嘴一噘,低头不再作声,心里暗暗盘算,如何设法把老父说动,使他脱离天地盟才好。

厉阴平平生只得此女,爱逾掌上明珠,眼看爱女已渐长成,表面虽没明说,暗中早已留意择婿之事,只是他眼界甚高,平日所见少年,无一合他心意,自杜君平、李俊才、王宗汉投入镖局,便有意于三人中选择一人。

嗣后发觉三人均属敌方之人,便打消了此念,无奈厉若花与杜君平特别投缘,而厉阴平也觉这少年不错,坏就坏在杜君平乃系天地盟指名缉捕之人,权衡轻重,不得不放弃此念。

可是,厉若花情有独钟,自邂逅杜君平之后,竟一反常态,不仅一反过去放荡刁蛮的作风,连衣着打扮也变得朴素起来。

她原非放荡淫娃,这一转变无形中恢复了她端庄文静本质,恍如一位极有教养的大家闺秀,知女莫若父,厉阴平冷眼观察,心中雪亮。一面庆幸爱女有此改变,一面暗暗叹息,深知爱女此项愿望决难达成。

他虽有心屈从爱女之意,无奈事与愿违,最感头痛的是,杜君平始终把他认作邪魔外道,不屑与之交往。但厉阴平外号东魔,岂是好惹人物,既无法收为己用,便存下了非杀杜君平之心,认为只有如此,始可绝去爱女之望。

父女二人各怀心事,相对沉默了一会,厉阴平必竟舐犊情深,唉声一叹道:“花儿,你去歇息吧。为父还得出去巡视一番,事完咱们便可回山了。”

厉若花摇了摇头,突然仰起脸,缓缓地道:“爹,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生儿育女?”

厉阴平怔了怔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倘若绝了子嗣便是不孝。”

厉若花目含泪光,凄凉地道:“如若子女不才,惹上杀身之祸,定然更为不孝了。”

厉阴平随口答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突然觉出不对,目光直盯着她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些事来?”

厉若花淹下泪来,啜泣着道:“请恕女儿不孝,我恐怕难以久侍膝下了。”

厉阴平大吃一惊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快对爹说,爹决不会责备你。”

厉若花呜咽着道:“倘爹不能放过他,女儿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厉阴平听她无头无脑,说出这番话来,思忖再三,突然省悟,急道:“你见到他了?”

厉若花点了点头。

厉阴平复又问道:“他现在哪里?”

厉若花正待开言,突然门外匆匆行进两个人,一是玉面无常靳大鹏,一是黑煞姚康,俱是厉阴平得力属下,对他行礼已毕,双双侍立一旁。

厉阴平抬头看了二人一眼道;“情况如何?”

靳大鹏望了望厉若花一眼,欲言又止。

厉阴平目中精芒一闪,沉声道:“有什么事快说吧,不用吞吞吐吐。”

靳大鹏支支吾吾地道:“点子已然找到,只是……只是……”

望了厉若花一眼,立即住口不言。

厉阴干霍地立起身来道:“他在哪里?”

黑煞姚康干咳了两声,接道:“他已身负重伤,有人亲见他已被宫主背回来。”

厉阴平颇为意外地扭头对厉若花喝道:“此事可真!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厉若花此刻突然坚强起来了,抬头徐徐说道:“就在云房之内,难道爹爹真的要把他解送天地盟?”

厉阴严哼了一声道:“我为天地盟的副盟,自然得听命行事。”

厉若花冷笑道:“爹爹虽然名义上是副盟主,可是这个副盟比起以前的山主来,可就差多了。”

厉阴平两眼一翻道:“胡说,难道现在爹爹就不是山主不成?”

厉若花撇了撇嘴唇道:“现在的山主比以前就不同了,事事得听人家的支使,人家叫咱们往东,咱们就不敢往西。”

厉阴平大怒,他乃极其桀骜之人,当着属下之面,被女儿一番抢白,大感恼怒,厉声道:

“你是越来越不像话,竟敢编排起为父来了。”

厉若花幽幽一叹道:“女儿怎敢如此。我只觉爹爹虽尊为天地盟的副盟,实际除了咱们自己原有的叔伯外,天地盟的任何人咱们都无法支使。相反的,咱们还得战战兢兢,听人支使,动不动要以盟规论罪,我真不知这是为什么。”

经厉若花这番言语,使厉阴平又想起在飘香谷内受辱之事,心中十分不乐。他此刻已然势若骑虎,若要脱离,谈何容易。

厉若花见爹爹沉吟不语,复又道:“咱们何若一定要加盟于天地盟,任由人主宰。”

厉阴平沉忖有顷道:“可是咱们也不能因这小子的事,无故得罪天地盟。”

厉若花喟然一叹道:“女儿知道爹爹的心里十分痛苦,我不希望爹爹此刻得罪天地盟。”

厉阴平摇了摇头道:“只怕不可能了。”

厉若花急道:“为什么?”

厉阴平沉哼一声道:“那婆娘屡次对为父无理,无非是试探为父的反应。为父纵横江湖数十年,岂甘受一婆娘之辱……”略顿一顿又道:“为父已决定即日便回山,再不过问天地盟的事。”

厉若花想不到爹爹转变得这般快,一时倒怔住了,她知爹爹并不讨厌杜君平,但因天地盟的令谕,他不得不遵从,现决定不管天地盟的事,自然也不再为难杜君平了。

忍不住脱口道:“爹,你真好……”

侍立一旁的玉面无常靳大鹏,黑煞姚康,彼此看了一眼,靳大鹏忍不住开言道:“启嘉东主,此事还宜从长计议。”

厉阴平双目冷电似地对他一瞥道:“为什么?”

靳大鹏心头一震,但仍抗声道:“即令咱们要脱离天地盟,也不宜在此刻,更犯不着为这小子甘冒不韪。”

厉阴平何尝不知兹事体大,他一方面是暗中屈从爱女的心意,一方面也委实受不了宫装丽人的窝囊气,是以才决心孤注一掷。当下目视黑煞姚康道:“你的意思如何?”

黑煞姚康徐徐道:“属下认为加盟天地盟原就失策,但此刻已然势如骑虎,公然与之决裂,却也犯不着。至于姓杜的少年,咱们不如暗中释放,这四下俱是本山之人,料不致泄露。”

厉阴平点头道:“此议大是有理,咱们就这么办。”话尚未说完,一个劲装汉子,匆匆行了进来,躬身禀道:“天地盟上官使者求见山主。”

厉阴平眉头微皱道:“请他进来。”

不多一会,上官延龄已随着劲装汉子行进庙来,拱手哈哈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又得劳动厉老的大驾了。”

厉阴平冷冷道:“上官兄可是奉了金牌传谕前来。”

上官延龄不由一怔,旋即省悟,摇了摇头道:“厉老不要取笑。”

随即面容一整道:“搜查杜氏遗孤之事,不知进行得怎样了?”

厉阴平冷漠地道,“不曾得到回报。”

上官延龄又道:“副盟着兄弟向厉老传言,燕赵分坛或有奸细混入,请厉老多加留意。”

厉阴平哼了一声道:“燕赵分坛俱是兄弟的多年属下,决不致有心怀异志之人。”

上宫廷龄道:“据说杜君平已为厉老的属下藏匿,还望厉老严加查究,免增不必要的误会。”

厉阴平勃然色变道:“这消息从何得来?”

上官延龄微微一笑道:“厉老不用生气,兄弟只是奉命传语,有无此事等会自可明白。”

当下立起身来道:“兄弟不多打扰,就此告辞。”

厉阴平满面阴沉,冷冷道:“恕兄弟不送了。”

上官延龄道:“岂敢,岂敢。”扬长行出殿去。

厉阴平容他走远,不由连连冷笑,显然他内心十分激动。

厉若花道:“此人前来难道就是专为传达那一句话?”

厉阴平冷哼一声道:“他此来传言,无异对咱们提出警告,说明咱们的一举一动,均无法逃过天地盟的耳目。”

厉若花面现忧容道:“咱们该怎办?”

厉阴平长叹一声道:“都是你与为父惹来的麻烦。目下别无他法,可将他换服易容,藏于篷车之内,咱们即刻回山。”

又对玉面无常吩咐道:“把咱们人都撤回来,准备起程回山。”

玉面无常惶惑地道:“万一天地盟追问,咱们如何交代?还望山主三思。”

厉阴平霍地立起身来,沉声道:“不用多说了,老夫自有道理。”

玉面无常深悉山主的性格,不敢多问,缓缓退了下去,径自各处传谕去了。

再说杜君平自服下药散之后,便即闭目调息疗伤,他根基深厚,又深道药理,经过一番调息,药力已然行开,伤势顿时好了八成。他知危机已过,立即跳下榻来,行至门后,正待推门出去,门外已传来厉阴平的声音,遂把脚步停下,暗中把他父女所说的话听得明明白白。

他的职司,除了将身为饵,假冒杜君平外,还得相机拯救被天地盟胁迫之人。从他父女的对话中,得知东魔厉阴平,仅不过是被利用的外围而已,并不能参与天地盟真正的机密。

不由暗忖道:“由此看来,边荒四怪也并非对方核心人物呢?”

容得玉面无常等人行出后,他才缓缓踱出来,拱手哈哈笑道:“厉老此种明智之举,在下心中甚是佩服。”

此时厉阴平脸上表情甚是难看,内心的感受尤为复杂。他乃极其自负之人,想起九洲镖行之事,可说完全坏在锦衣公子与杜君平两个年青人之手。

虽然因为爱女的关系,没有接受天地盟的令谕,把受伤的杜君平交出,但也不愿轻易将他放过,此刻见他行出,不自觉地重重哼了—声。

厉若花唯恐乃父盛怒之下,出手将他伤了,赶紧上前将杜君平拦住道:“你伤势未痊,怎的乱跑。”暗中急使眼色,制止他说话,并暗对父呶呶嘴。

杜君平轻轻将她拉开,直趋厉阴平身前道:“在事情尚未公开决裂前,厉老径自把人撤走,难道不怕因此将天地盟触怒吗?”

厉阴平沉哼一声道:“这是我的事,不劳你垂问。”

杜君平又道:“为今之计,厉老似乎不应与她公开决裂,一切还等到九九会期之后。”

顿了顿,默然不语,复又道:“在下自信尚有能力冲出魔掌,她们纵然对厉老责怪,无非是一个防患不严之罪。倘若公开决裂,恐非贵派之福。在下言尽于此,告辞。”说完举步向门外行去。

厉若花从后赶上,急喊道:“杜兄弟,你能走。”

厉阴平也沉喝一声道:“与我回来。”

杜君平停下脚步道:“姑娘救助之恩,在下必有还报,刚才所言之事,还望三思。”身形一掠,呼地射出了庙门,厉若花急喊道:“你不能走。”

可是杜君平去势如电,早已到了二三十丈外。

厉阴平一脸铁青,沉声道:“不用喊了,由他去吧。”

厉若花不禁怅然若失,一脸懊丧之容。

厉阴平满面阴沉,寒着脸道:“这畜生如此狂傲,有天为父总要让他吃足苦头。”

只听门外一人冷冷接腔道:“厉老放心,他绝对跑不了。”

人影一闪,司徒景缓步行了进来。

厉阴平暗吃一惊,脸上顿现不快之容,司徒景复又道:“副盟唯恐厉老属下人手不足,特命上官兄与兄弟安排接应之人,周围百里之内,俱已派有本盟之人,料他逃不出掌握,只是此人由庙内行出,还望厉老有所说明。”

厉阴平虽是老奸巨滑之人,但自恃身份,怎肯对司徒景这类人物说谎抵赖,只重重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厉若花没好气地道:“他暗中潜入庙内,窃听我父女谈话,我们一时问不警觉,以致让他跑了,难道这又有什么不对?”

司徒景冷冷一笑,道:“此事幸亏只落在兄弟眼里,若是旁人,却是大大地不便呢。”

厉阴平扬声厉笑道:“承情,承情。司徒兄的隆情高谊,厉某领受了。”

司徒景乃是奉命而来,目的只是用话点破对方,见厉阴平脸上隐泛怒容,不敢过份露骨,哈哈一笑道:“岂敢,岂敢,厉老言重了。”拱手一礼,出庙扬长而去。

厉阴平心中甚是恼怒,半晌方道:“好啊,她既对厉某来这一手,我倒要看看她怎生将我奈何。”

厉若花一心记挂着杜君平的安危,但因老父正在盛怒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

厉阴平霍地立起身来道:“走,即刻随为父回山。”

厉若花此刻已知事情十分严重,当下柔声劝道:“爹,这样不太好吧。”

厉阴平怒气冲冲道:“为父一生纵横江湖,武林谁不对我敬重三分,这贱人如此作贱人,真真气死我也。”

厉若花复又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又不是盟主,何苦与她生这闲气。”

厉阴平此刻心中实是难受已极,他虽尊为四大副盟,可是除了加盟之日,曾见一次盟主之面外,从没有再见过盟主之面,一切号令,或是差人,或是信鸽,也从不曾征求过他的意见。今因屡受宫装丽人闲气,决心脱离。可是,他有自知之明,天地盟今非昔比,他若背叛,势必招来奇祸。当下长叹一声道:“为父何尝不知,但情势迫人,已然由不得咱们了。”

此时,属下的群雄已纷纷回来,厉阴平满面阴沉,在大殿踱了几匝,似是下了最大决心,霍地立定脚步,沉声吩咐道:“查点人数,即刻上路。”

部下哄答一声,鱼贯行出庙去。

厉若花见情势发展至此,不仅毫无喜悦,自觉隐隐似有一种不祥预兆,袭上心头,暗暗叹息一声。低头跟在老父之后,行出庙去。

再说杜君平连夜离开飘香谷,直奔金陵,这一路之上,因他已改换装束,竟没遇上麻烦,安然无事地抵达了石头城。当晚找一个客寓住下。

阴风老怪赫连仲与他相约之时,并不曾说明时间与约晤地址,只告诉了自己的住处。一问店家,才知赫连仲所居之所,是在寓城约有七八里地的一处山村。

他因急于得知爹爹尸骨所在,翌晨一早便即按址寻去,费了半天工夫,才在山根找到了一处小村落,村前垂柳流水,十分幽静,行至村口,却不见人影,当下高声问道:“村里有人吗?”

但觉人影一闪,绿荫中行出一个青衣童子,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问道:“尊客打听谁?”

杜君平赔笑道:“在下姓杜,应约前来拜访赫连前辈。”他因有求于人,言语甚是谦敬。

青衣童子摇摇头道:“客官来得不巧,家主进城去了。”

杜君平大失所望道:“不知何时回来。”

青衣童子沉吟道:“难说得很,有时三五天,有时三月两月,极难定准。”

杜君平想了想道:“既是这样,在下只有过几天再来了,倘若赫连前辈回来时,请对他禀报一声,就说在下来过了。”

青衣童子沉忖有顷道:“客官现住哪里?”

杜君平道:“在下现任城内悦来客栈,在没有见到赫连前辈之前,暂时不会离开。”

青衣童子点头道:“小的记住了,家主人不在家,恕我不便留客。”

杜君平道:“算了,在下改天再来。”别了童子,转身回城。

午饭时,杜君平方在食厅中用膳,心中正思着如何才能找到阴风老怪,探问父亲埋骨之地,突见一个貌相清癯的灰袍老者行近桌边,低笑道:“兄台一人独酌,不嫌寂莫吗?”

杜君平瞥了老者一眼道:“老丈如不嫌弃,何妨坐下共酌?”

老者也不谦逊,一屁股就在杜君平对面坐下了。

杜君平招手把堂倌叫来,替老者添了一付杯筷,老者也不谦让,酒到杯干,一连干了几杯,这才深叹一口气道:“兄台如已吃饱,咱们另找个地方谈谈如何?”

杜君平微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只觉此貌虽然甚是衰弱,说话中气倒十分充足,心里不禁一动,推杯而起道:“在下初来贵地,客中正感寂寞,老丈如此推爱,自是求之不得。此刻就走如何?”

老者领先行出酒楼,一直将他引出城外,就在江边一处岩石堆中坐下道:“此处人迹罕至,咱们正好畅谈。”

杜君平拱手道:“在下可以请教老丈尊姓大名吗?”

老者哼了一声道:“我且问你,你果是杜飞卿之子杜君平?”

杜君平暗吃一惊,霍地立起道:“你究竟是谁?”

老者冷森森地道:“老夫赫连仲,在江湖上跑的人,大概不会不知。你今天若不实话实说,这滔滔江水,就是你葬身之地。”

说着把脸一抹,露出本来面目,果是泰山松鹤观所见的那位阴风老怪。

杜君平为了取信于他,亦把面幕揭下道:“老丈此刻总该相信了吧?”

阴风老怪双目冷电似地在他脸上一扫,点点头道:“果然是泰山所见之人,只是老夫仍只能将信将疑而已。”

杜君平甚为不解地道:“难道你认为在下是假冒不成?”

阴风老怪道:“只因江湖盛传有两个杜君平,究竟何者是真,哪个是假,老夫无法知道。”

杜君平轻叹一声道:“除了为人子者,竟欲一尽孝道外,一堆尸骨,于旁人何用?”

阴风者怪道:“话虽不错,可是杜大侠之事,已掀起江湖一场巨大风暴,老夫仍难对你尽信。”

杜君平甚是不悦道:“老丈既邀约在下前来,想是与先父生前有过交往,今在下不远千里来到,为何又推三阻四,故意为难在下?”

阴风老怪沉思有顷道:”好吧!你把面幕戴上,老夫这就领你前去。”

说罢当先举步,领着杜君平行了约有一二十里,已然到了一处山野僻境。

阴风老怪展开身法,疾向一处狭谷奔去,到达谷内,随在一处依山所建的坟墓前停下道:

“这座青坟就是令尊杜大侠坟墓了。”

杜君平举目见那石碑之上,刻有一行楷书“河间杜飞卿之墓。”不禁触发父子天性,悲喊了一声…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固可勉强做作,但此种发乎内心的哀痛,那是无法做作的。

阴风老怪经验何等丰富,经察之下,已然确认他真正是杜君平,遂上前劝道:“孩子,人死不能复生,徒悲无益。”

杜君平大哭一场,把内心的衰伤尽情发抒了一番,方才渐渐止住眼泪。转身对阴风老怪一揖道:“承蒙前辈替先父收殓尸骨,晚辈感激不尽。”

阴风老怪喟然叹道:“江湖上均认老夫乃是邪魔外道,独杜大侠不弃,推诚相交,老夫自感力薄,不能与他报仇雪恨,这点小事不过略尽心意而已,何足言谢。”

杜君平复又道:“前辈既有机会为先父收殓尸骨,想亦知道先父遇害的经过?”

阴风老怪点了点头,拍着一块岩石,示意他坐下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且坐下,容老朽慢慢说与你听。”

杜君平依言坐下。

阴风老怪干咳了两声,徐徐言道:“老朽虽在武林薄具声名,自问惹不起你那仇家,是以令尊遇害之事,从不曾对任何人谈起。怕的是一朝泄露,不仅于事无补,且将招来杀身之祸。”

深叹一口气又道:“老朽行将就木。对生死之事,原没看得那么重,但若老朽一死,杜大侠的怨仇,便将永沉海底了。”

杜君平点了点头道:“前辈所说极是。”

阴风老怪又道:“前些时江湖突然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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