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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妖红-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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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瞬间,葛瑞手足冰凉,颈上已赫然多了一柄匕首。少相的手从马上伸过来,清灵秀美的一双桃花眼,眨也不眨地对住他,“葛总领,你说,我能否相信你?”
侍卫过来将玲珑猛力拉开,葛瑞下意识要拉紧她,一把没拉住,‘呲’地撕破她一角衣袖。
很快,他们便发现她的绑缚只是装样。“禀少相,这女人手上捏了绳头。”
“哼,可惜。”少相冷笑起来,叹,“葛总领,本来我真是很想重用你,看来终于还是要失望。”
葛瑞屏息不语,他看那些人用刀顶了玲珑,解下她手上的绳子欲从背后绑住她,刀面雪如银镜,一闪闪映得玲珑面色苍白,她紧紧抿了唇,挣扎着,被人从身后强按住。
眼睁睁,看女子在面前受辱,葛瑞只觉有一股热血自胸前直涌上头,他猛地大吼一声,也不管少相手里的匕首,竟朝着玲珑身边扑了过去。
身后众人已经束手无策,眼见葛瑞与玲珑一个被制一个被擒,全部呆在原地。
葛瑞这一声大吼,如半空中一声闷雷,少相惊得手腕发软,立刻把手中匕首刺向他,然而文人手足本来无力,又被葛狠命一冲,匕首自下而上,在葛瑞肩头至面上划了一道长长伤口,鲜血立刻喷溅出来。葛瑞浑然不觉,手上剑光舞成一团,朝玲珑处挥过去,嘴里犹自大喊:“大家动手!”
声音暴烈狂怒,临末突地哑绝,喉口微甜,他自知不妙,牢牢闭嘴咬牙,持剑拼命将玲珑身边的人赶走。
身后众人受了他的影响,也立刻亮出兵刃,罗永城长青小飞唐流丢脱绳子,唐流当先一步,劈掌从一名待卫手中抢过刀,抢步向少相马前冲去。
“将这些人全部拿下。”少相见势不妙,勒紧缰绳向待卫群里退去。
唐流刀光霍霍,一路没命地砍杀,她立定决心要擒少相,只朝他的方向奋力前进,无数剑锋枪尖迎面挡来,几记相格相架,震得虎口疼痛,眼看少相的坐骑越离越远,渐渐隐没在人群里,急得汗也下来了,只得转回身去寻熏,见他被几名士兵抱了护在当中,倒也安全无碍。
此刻,长青已夺了一支长枪,红樱头飞点如灵蛇蛟龙,将周身杀出一片空处来,抑声叫:“都聚到我这里来。”
他不愧是武夫出身,功夫委实了得,虽然身上仍有旧伤,但招式泼辣狠厉,枪杆所到之处,侍卫们毫无抵挡之力,尖刀长剑凭空比划几下,哪里敢真正招架。
那里葛瑞已把玲珑拉到身后,替她挡了周围进攻,他衣襟上湿了大片,看眼前白光道道,不仅仅是刀剑,自觉愈来愈头重脚轻,张开嘴,想对玲珑说话,却吐出口血。
“你要紧么?”玲珑害怕,问,“葛头,有什么事?”
“叫……叫兄弟们自已夺路逃。”他说,唇上一片鲜红。玲珑明白他仍在担心手下,忙高声叫:“大家不要恋战,先想办法冲出去。”
葛瑞点点头,手上虽然不停,脚步却已经踉跄起来,玲珑急了,持剑一手搀了他,一手对住敌人,叫:“傅将军!”
长青眼角瞟到她的窘境,把枪身一挺,架开几名侍卫的刀,足尖挑起地上碎石,‘答答’地将面前侍卫弹得头破血流,借了一息之时,拧身窜到玲珑旁边。
“快走吧。”玲珑道,“我们人少,先逃出去再说。”
“好!”长青沉声应道,指挥对战向来是他的擅长,大声叫:“大家听我的口令,盾阵蛇击!”
这是军中惯用的散战阵形,众人本来百经沙场,听这话立刻精神一振,果然努力排列起来,三人为一组,背对背立成围桩,一击一避进退有度,倒把那些平时养尊处优在皇宫的侍卫们杀了个手忙脚乱。
长青自己长枪翻飞,配合阵势,挑出一条血路让罗庄主等人先走。
“你也快些带葛头走。”他向玲珑叫:“咱们以后再汇合。”
“好。”其实玲珑并不明白他所说的汇合之地在哪里,但情形迫人,只好扶了葛瑞夺路而逃。
唐流与三名士兵带着熏被一众侍卫阻住,众人欺他们妇孺力薄,盯住不肯放松。那三名士兵早已身上挂彩,不过是拼了余劲在勉强抵抗。
长青眼见罗永城小飞玲珑等人已经突围出去,正要安排剩下的士兵逐渐后退,不意眼角扫到人群里,唐流头巾披散汗流满面,被逼得狼狈不堪,于是手上长枪抢得虎虎生风,一步步移过去救她。
少相在马上看得分明,罗永城等人已经逃出视线,人多声杂,暗夜里恐怕难以追踪,便提起鞭子一指唐流,“先把这些人拿下!”
侍卫们得了命令,更加卖力围攻,唐流眼见拥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长青再舞得密不透风,只怕终是难以久持,于是叫:“长青,你不要过来,快带人走,能走一个就走一个!”
“为什么?”长青听不懂。
“再不走就全走不了了!”唐流急,见他并没有动作,于是,长叹一声,自己丢了刀,大声道:“还不来抓我!”又对身边的士兵道:“各位大哥,大家不要硬拼了,都放下武器吧!”
那三个士兵其实已经力竭,听她这句话,始觉腕上酸软,刀剑几乎是自己脱手而落。
侍卫们也已战得汗流浃背,见他们突然束手就缚,倒也不敢轻易相信,用兵器抵了,团团围住。
长青这才明白她是怕牵连太众,于是只得喝道:“兄弟们,维持阵形,大家向外冲!”自己手上不停,垫在后面断路。
他本来孔武有力,步法忽左忽右,招式变幻不定,手腕抖动,长枪噗地一声,将一名侍卫贯胸而入,后面的人又冲上来,于是再不拔枪,挑了死人一戳到底,挺枪时来人腹上鲜血激喷,众人见他神勇,吓得面如土色不敢靠近。
少相始终在一旁观战,看长青动作迅捷有力,居然有杀出重围的本事,不由眉心紧锁,暗骂一声:“全是蠢才!”喝身旁的侍卫,“取箭射他。”
“是。”侍卫不敢怠慢,于是弯弓拔翎,对准混战中的长青射去,无奈人影纷乱,又是夜里,几箭过去全射在自己人身上。越是错射越是手软,渐渐停下来。
“干什么?”少相怒:“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一定要把他射倒!”
侍卫又射,三箭破空而出,一箭直入长青腿上,他顿时膝头一软,单腿跪在地上。
侍卫们乘势一扑而上,刀剑俱发,长青挺枪一并挡住,不意身侧有人偷袭,长剑当胸没入三分。长青哼也不哼一声,还要挣扎,众人六七柄长剑大刀过来横在颈上,才被制住了。
“很好。”少相下马命人清点人数,一共伤了几十名侍卫,另抓了唐流、长青与熏儿,还有二十多名平手下的士兵,一齐用绳子绑了,解回行宫。
齐王立在檐下,已经等了很久,见他风尘仆仆地回来,身上血迹凌乱,不由奇怪,迎上去问:“这是怎么回事?”
“平手下的人居然造反,想要助骠骑庄的人逃脱。”少相恨恨地,指了身后给他看,“幸亏被我看出破绽,可惜只抓了这些人。”
齐王听了又是大皱眉头,叫人提了灯去细看,一路照过长青、熏儿,等到了唐流面前,面色已是铁青,咬牙盯着她,话也说不出来。
“澶,很抱歉,我还是让罗永城逃走了。”少相在身后婉转地叹,折腾了半天,他也累得不轻,垂了眼,长睫如蝴蝶般微微颤动,“上京后,我会自己向太后请罪。”
夜里有风,侍卫手中的宫灯半明半暗,淡淡一圈光晕,少相的脸也是半现半隐,轮廓纤丽,眉眼濯濯如春月柳,别有一番风采动人。
“唉……”齐王叹息,转而摇头,“无妨,隆,一切交给我办吧……”话音未落,余光已瞟到唐流,她正冷冷地看了他,满满地不屑,立时牵起齐王心头隐疾。他哽了喉,忿然瞪住她,喝:“来人,把这女人先给我斩了!”
“慢!”长青立在一旁,他伤得不轻,腿上一瘸一拐,胸前伤口仍在汩汩流血,他圆睁虎目,怒视齐王,“你敢动她一根汗毛,小心自己的脑袋!”
“哼。”齐王毫不在意,睨他,“你这话可不是痴人乱语?我不但要杀她,过些日子我还要杀了你。”
“是吗?”长青道,“你可知道她是谁?罗庄主又是谁?我只说一句实话给你听:今天你若杀了她,不过多久,太后自会斩下你项上人头陪她一同入棺。”
第三章 结局篇
第一节 人面桃花春谁主
长青是个耿直的人,向来不会说谎用心计,唐流固然是知道的,齐王少相又何尝看不出,且本来心中就有疑惑,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相互换了个眼色,齐王道:“你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唐流什么来历就算别人不知,难道我也不知道吗?”
他看了她,冷冷地,眼里迸出寒星,“这女人不过是我的妾,要剐要杀,从来只有我一人可作主。”
“你放屁!”长青声音比他更冷更响,“罗庄主早已把唐姑娘的身世告诉我,她出身高贵,并不比你差了半分。”
他转头去看唐流,她也在看他,眼睁得大大的,错愕万分。
“唐姑娘,这件事恐怕你自己也不知道呢,但此事事关重大,我曾向罗庄主发过毒誓,决不对任何人透露出这个秘密,如果以后有机会,你自己问他吧。”
他闭了嘴,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少相死死地盯了他,眼如苍鹫,几乎恨不能放出毒剑来,长青坦坦荡与他相对,眼里却只有坚定。终于,少相长叹:“澶,先别轻举妄动。”
他过来拉齐王,轻轻耳语:“太后的确叮嘱不可伤了他们的性命。”
“那就先押下去。”齐王喝,他向来孤傲,目下无尘,难得竟在一个妾的身上挫折,吃亏受气,不由面色发青。少相见了大是不忍气,柔声安慰道:“要杀她也不急在一时,澶,你何必同一个女子生这么大的气。”
齐王府邸里设有私牢,他们将唐流、熏儿、长青与其他士兵分开,单把他们三个关在一间密室里,面对面分隔到两。四周静寂,阴暗潮湿的泥地上,唐流看长青靠坐在墙角,手捂了胸,似乎在皱眉,铁打的汉子至死也不肯呻吟出来,心里焦急,叫:“长青,你还好吗?伤口的血止住没有?”
“没事。”他答。声音瓮瓮,像是忍了痛从鼻孔里哼出来的。
“来人呀!”唐流拉了牢栏大叫,“你们难道要看他流尽鲜血而亡吗?快叫人去找个大夫来呀!”
她一边叫,一边也知道这是废话,谁会听一个犯人的命令,渐渐地声音低下去。熏儿害怕地拉她衣摆,怯怯问:“姑姑,傅叔叔会不会死?”
小孩子天真,可唐流听得胆寒,抓了栏上滚木,急道:“长青,你可要忍住呢,千万不能出事,容儿还在等你呢。”
长青在那头听她声音凄惨,又提到玲珑,心里也是闷闷地痛,深深吸了口气,道:“唐姑娘,放心,我没事的。”沉默了一会,又说:“詹姑娘……”
他犹豫着,喃喃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容儿一直希望你能带她一起走。”唐流索性一股脑说出来,“她一直在等你说这句话,可你总不肯开口。长青,为了容儿你也要活下去呀。”
“嗯。”长青低声应,本来想说句什么话,可伤口一阵阵痛如刀剜,迫得他努力呼吸,仰起头,看墙上有一角四方气窗,几粒浮星闪闪生光,半天,叹了口气。
牢里回复静寂,熏儿又怕又累,紧紧依在唐流身边,忍不住要打瞌睡。唐流将他抱在怀里,也觉眼皮酸楚沉涩,她本来手足处也受了伤,又浸了汗水,此时又痒又痛,人却疲惫不堪,抱了熏儿靠在牢栏上靠着,却总也睡不着。
约在夜半时分,牢外响起脚步声,间有衣摆窸窣,一路走进来。
唐流朦胧里惊醒,睁眼向声音处看,黑暗里牢门开了,有人提了宫灯缓步走进来。
淡黄灯光里,齐王陪了个蒙面人走过来,把琉璃灯对了她的脸,让那人隔了牢栏细细看。
唐流在黑暗里乍见如此亮光,顿时眼前一盲,立刻转头过去避开,这瞬间,那人已瞧到她脸上伤痕,似乎吃了一惊,看一眼齐王。
齐王立时察觉,于是欠了欠声,解释道:“这是她在外逃亡时的烧伤。”
那人点头,又去看长青,见他伤痕遍体,身上污血斑斑,倚在墙角不知是睡还是晕,早已人事不觉,大皱眉头,也不说话,转头往外走。
待唐流适应了光线重回头看他们,只看见齐王弯腰让路,那人穿了身玄色长袍,头上裹了纱巾,一直披垂到腰下,纱质极轻极佳,在房中无风自动,飘飘逸逸的一个背影,比齐王矮了许多。
再要细看,人已经出去了,牢门关紧,房内复转黑暗,若不是走廊里犹有脚步声,她几乎疑是自己的错觉。
清晨时,居然有人进来给长青看伤,清洗伤口敷药,并细细包扎。那人是个山羊胡须的老者,手上枯瘦似老藤,看了长青半天,不住地点头,“真是副难得的好身子骨。”他抚着胡须,又来看唐流的伤,提笔写了药方才走了,侍卫拿了方子煎出汤药,喂两人喝下。
到了晚上,又端来饭菜,居然菜色整齐,鱼肉鲜汤丰盛,唐流看了倒有些发呆,摸不透齐王少相的路子。
吃了饭,有人来带长青出去。
“别怕。”临走时,他看到唐流熏儿紧张的模样,勉强笑,“大不了打一顿,我倒不怕他们会杀我。”
过了约一个时辰后他才被送回来,不但毫无用刑的痕迹,居然还梳洗了一番,伤口也全部换了新药。
“怎么回事?”唐流奇怪。
长青还未开口,已有侍卫打开牢门来拉她出去。
“算了。”长青叹,“你去了就知道了。”
“姑姑。”熏儿见她要走,大急,冲过来要拉她衣裳,“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旁边侍卫将他拦腰抱住,按在一旁。
“住手。”唐流也急了,怒道,“我跟你们走,不许伤害他。”
她低头对熏儿道:“好孩子,在这乖乖等姑姑,没事的。”又在他圆圆的小脸上抚一下,转身跟侍卫走了。
他们先带她进了一间侧厅,里面设了木桶热水,居然有婢女端着皂角手巾候在一旁。
“王爷有令,命婢子们服侍姑娘沐浴。”带头的婢女说,她有一张和善的圆脸,观之可亲。
唐流倒是欢喜,她只觉身上粘乎乎分不清血与污迹,先不管结局是死是活,能干干净净地赶赴黄泉也算不错,便让她们上来宽衣解带,仔细濯洗一清。
梳洗完毕,开了门,方才带路的待卫仍守在外头,又领她到另一间装饰华丽的正厅,才进房门,迎面香焚宝鼎,花插金瓶,房内罗列了各色古玩,在四周明晃晃龙涎香烛照映下,一片宝光氤氲。
正厅中间摆了张锦乡团凤椅,椅上坐了一人,唐流进去时,她正同一旁的齐王说话,听到脚步声,转过脸来,头上云髻端庄,双股金丝绞花凤嘴钗,明珠压鬓,略一动,便随髻上宝钿幽幽生光。
看清楚她的容貌后,唐流呆在门口,好不容易才回过神,上前几步跪倒在地,道:“民女唐流谒见太后。”
〃起身。〃太后微笑,也不细看她,一展手,“你身上有伤吧,赐座。”
唐流心头一突,慢慢在婢女搬来的椅子上坐了,等到房间里人都退尽,她终于明白哪里不妥,此时她已换了干净衣裳,伤口包扎藏好,而太后仍知她受了伤;又对她的面伤不惊不问,原因只有一个,昨天晚上来探牢的人是太后。
长青曾说:“唐流你不明白你自己的身世。”而太后蒙面在夜半来看她,这里头定是有些联系,她突然心头发怵,冥冥中如有一只莫测的手向她召唤:来,想不想知道那个秘密?
她咬住牙,紧张得牙膛发酸。
“唐姑娘,这些天你吃了不少苦吧。”太后道,“一直以来,我很喜欢你的脾气,难得女孩子也有如此傲骨,若不是你父亲犯事,哪会有这样的遭遇。”
唐流听她一味客套,只得欠欠身,不响。
“陈守规的确是个小人,只是你父亲平日做事也有失检点,尤其彼时皇上正为西夏之争忧虑万分,臣子在那个时节上犯了事,不管是否有心无意,岂不都是自寻死路。”
她侃侃而谈,末了,向唐流一笑,“你说,我这话可有道理?”
唐流索性闭了嘴,与她说道理,简直是多此一举。
“唉,我保不了唐泯,本来倒想把恩惠补施给他的后人,可惜,转眼间你又当堂杀人。唐姑娘,当了堂前所有众人,我便是想救你,道理上也是说不过去的。”
她虽然年纪已在五十开外,但容颜丰润,神闲气定,尤其一双斜飞的美目,盯住唐流不放。
“是。”唐流只得勉强道。
“我只是想略贬你一下,等众人渐渐淡忘了,再还你一个妥当的归宿,但……”她突然敛了笑,正色道,“唐姑娘,不料你竟是这么一个麻烦的人,一路过来,惹出许多事端,自己吃尽苦头不说,倒叫我想替你脱罪也难了。”
“那就一切听从太后的处置。”唐流淡淡道。
“处置?怎么处置?你现在已是一个死人。”太后笑,侧目看一眼齐王,他锁了眉头,沉默不语。
唐流也闭嘴,沉着脸。
“幸好,千差万错,鬼使神差,反倒又成全回来。唐姑娘,我想,也是时候该补偿一下你的时候了。”太后眼里光芒一闪,她本来容色端丽笑语安然,但这一瞬间露出精明威严,唐流被她看得肌肤生寒。
“我看你体态稳重,举止端方,本不是个做妾的模样,好在你原本就是齐王的人,不如,我做个主,把你扶正了吧。”
话音柔和亲切,在场的人全部吃一惊,齐王刷地面色雪白,唐流睁大了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再做王妃,自然不能用你以前的名字了,我早想好,索性收你为义女,认做小公主,求皇上赐下封号赏地,择个良辰吉日嫁入王府吧。”
太后旁若无人,一口气流利地说了,脸上依旧微笑,“怎么样?唐流,你看,我多疼你,齐王这样英秀伟岸的人物,多少名门淑女求之不得,我这么做,也算对得起你父亲对朝廷的一片忠心了。”
“不行!”唐流脸上一红到底,又苍白回来,颤抖声音尖叫:“我不同意!”
“为何?”太后也不见怪,看了她一眼,柔声道:“我知道你与齐王素有误会,但是作为一个女人,重要的是从一而终。你原本就是他的人,如今再归于原处,便是你的体面与福气。且头一次见面,我就看出你是个懂礼节有骨气的女子,无论如何,可别忘了,贞节两个字才是女人的根本呢。”
唐流被她一通大道理说得面红耳赤,又搬出贞节的帽子扣在她头上;一时张口结舌辩无可辩,她双眼含泪,瞪向旁边的齐王,却看他脸上青白,眼神黯若死灰,紧紧抿了唇,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看来今天你也累了,此事稍后我再安排,先下去休息吧。”太后笑,“对了,你那个侄儿是不是叫熏?”
“是。”唐流只觉喉口堵塞,勉强应道。
“我知道他本是你父亲部下的孤儿,小小一个孩子,无依无靠奔波坎坷,倒也怪可怜的,既然你这么疼爱他,也要为他将来打算,不如跟你一起嫁入王府,以后让齐王好好栽培他,说不定将来也是栋梁之材呢。”
此时唐流已慌乱无主,依稀听她这几句话,呆了许久后,方才明白这话竟是大有文章,明则体恤暗地里警告,热血腾然上涌,她又是眼前一黑。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到底你伤还没好呢,这样吧,来人,先把唐姑娘送入房间去,好好调养一下,有许多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太后嫣然含笑,到了唐流眼里,简直如恶鬼罗刹,她平时向来言语泼辣,但遇到了这种老谋深算的妇人,一言一语毫无破绽,根本插不进嘴,说不出道理来。
不容再说,已被婢女扶了,硬挟出去。
她们把她送到府里另一间房里,熏儿居然已经等在那里,身上换了宝蓝面明绸衣裳,坐在桌子旁,有美貌温柔的婢女剥水果喂他吃。熏儿惊魂未定,怯怯地张嘴接住,嚼了半天也没有咽下去。
唐流一进门,他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扑过来,“姑姑。”
“熏。”唐流脸色如鬼魅,自己撑到桌旁坐了,有人端过茶来,她夺过一饮而尽,丢下杯子,犹自面颤手抖,半天,眼里落下泪来。
“姑姑!”熏害怕,圆眼睛里也涨了泪,轻轻叫:“你怎么啦?”
唐流不语,用手撑了头,曲臂支在桌面上,慢慢地,方才正厅里所有情景重又回来,太后温和却不容商量的话、齐王忿忿却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一转目,又是熏可爱担心的面孔,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所有忧虑担心委屈杂乱纷纷,再也忍不住,一口怨气冲上来,抱了熏放声大哭。
第二节 陈年老事 痴魂恩怨
众人得了太后命令,果然精心照顾她,每日汤水补药,端来眼巴巴地盯着她喝下,连同熏也吃食玩具不断,只是看守严密,软禁在房里,休想离开半步。
虽然佳肴良医,精心护理,唐流仍迅速憔悴下去,目光呆滞,往往看牢墙角某处,许久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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