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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傲霜-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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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秋露裸着身子,就从账子背后上了床,进了热被窝。
    待火盆送来后,凤吟就忙着为江秋露烘烤湿衣。
    秋傲霜不便当着凤吟的面和江秋露共枕同衾,只得以椅为榻,坐着闭目养神。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闻火炭爆裂之声。
    耗费了整整一个更次,凤吟总算将江秋露一身湿衣烘干了,将衣服折叠整齐,放在榻上。然后在秋傲霜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下。
    秋傲霜缓缓睁开了眼睛,问道:“凤吟!你怎么还不去睡?”
    凤吟道:“我来陪秋……公子。”
    秋傲霜道:“去睡吧!不用陪我。”
    凤吟眉尖一蹙,道:“婢子怎敢与路剑姬同榻而眠?让婢子……”
    秋傲霜低叱道:“我方才就告诉你过了,不准再使用婢子的称呼。我们平起平坐,共寝共食,不许再分什么贵贱,快去睡。”
    凤吟这才上榻睡去。
    长街上已敲四更,秋傲霜闭目调息一阵,已无倦意,索兴熄了灯,来到天井之中。
    他突然想起了坐井观天的古话,抬头看去,只能看到一块四四方方的穹苍,他目前也只是在小局面中打转,除了开封,金陵之外,武林的地界还很大哩!
    应该到各处去看看,使自己的名气传播遐迩。
    一念及此,秋傲霜的精神不禁一振,对天明后的故里之行,也充满了信心。他的先父日长是铁笔圣手也好,是飞抓怪客也好,自己是秋门后代却是坚定不移的事实,光耀门楣的重任,已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心中思念如风车般旋转不住,目光却凝注着那块四方整齐的穹苍一不稍瞬,忽然,秋傲霜看见一个人头从屋檐上伸出。那是一个男人的头,正目光炯炯地盯视着他。
    秋傲霜心中暗暗一怔,身子却丝毫未动,目光也不曾移开。
    屋檐上伏着的人突又伸出一只手来,向秋傲霜勾动了一下食指。
    秋傲霜足尖一点,人已上了屋顶。
    那人明明是伏在檐头上,待秋傲霜纵上屋顶之际,那人已越过屋脊了。
    秋傲霜暗赞道:“好快的身法!”
    那人回过身来向秋傲霜招招手,一长身,向院墙外面飘落而下。
    秋傲霜随后跟去,当他落下长街之际,那人又已纵身而起。
    秋傲霜暗暗咬牙,一横心,想拚尽全力和对方较量一下脚底功夫。
    然而他的身子却没有动。
    他想到客房中的凤吟和江秋露,如果这人只是在施展调虎离山之计,他就上当了。
    那人见秋傲霜未跟上去,一折身已走了回来,低声道:“老朽—并无恶意,只想和尊驾谈上一谈。”
    秋傲霜觉得对方声音好熟,抬头一打量,原来对方是那家裱画店的老板宋先生,当下一抱拳,道:“是宋先生。”
    宋先生道:“尊驾可愿随老朽前往僻静之处一谈?”
    秋傲霜道:“请恕在下不便远离。”
    宋先生道:“那么,你我就站在墙脚之下一谈也好!……”
    语言一压,接道:“方才和尊驾同来小号的那位姑娘是……?”
    他说到此处忽然将话顿住,分明是想教秋傲霜自动地说出答案,然而,秋傲霜却只是以冷峻的目光凝视着对方,未曾接口,宋先生没有得到回答,愣了一愣,复又说道:“老朽也许问得太唐突,不过,老朽却是出于一片善意,请勿怪是幸。”
    秋傲霜道:“那位姑娘姓萧,与在下不过是在金陵才初见的江湖朋友。”
    宋先生哦了一声,道:“如此么?那位萧姑娘的面色不佳,可能身罹隐疾。”
    秋傲霜道:“原来宋先生精通医道.”
    宋先生道:“非也!老朽只是善观气色而已。”
    宋先生道:“老朽日间已观察过了。”
    秋傲霜道:“如何?”
    宋先生道:“老朽不敢置评。”
    秋傲霜道:“何言不敢二字?”
    宋先生道:“因老朽无自信评论准确,倒不如藏拙了吧!”
    这明明是托辞,秋傲霜也听得出来,因此也不问下去了。
    宋先生又道:“尊驾将有远行么?”
    秋傲霜一愣,道:“这也是从气色上观察出来的?”
    宋先生摇摇头,道:“非也!是在金陵城中听人谈起此事。”
    秋傲霜面色一沉,道:“宋先生该不会故作危言,耸人听闻吧?!”
    宋先生神情一愣,讶然道:“听尊驾之言,莫非此行十分机密?”
    秋傲霜道:“谈不上机密。不过,却不为外人所知,请教宋先生,此说是在何处听来。”
    宋先生道:“此话还得从头说起……”
    语气微顿,接道:“尊驾可曾听说过近代书法宗匠黄山老人?”
    秋傲霜心中微微一动,声色不露地将头一点,道:“略有所闻。”
    宋先生道:“闻说此一代宗匠业已作古,然而世人却酷爱此老翰墨,因而群起模仿,膺品迭出,老朽的店中已裱过无数件。”
    秋傲霜唔了一声,道:“怎么样?”
    宋先生道:“前些日子,有一女子拿来一幅黄山老人的墨宝,嘱老朽精铱,而且还要染黄作旧,那是一幅联,文曰:‘暮沉黄山远,星冷秋日长’,老朽一看,就知是冒名之作。”
    那一幅联,秋傲霜已在黄解语手中看过,如今黄解语的身份已露,秋傲霜既知她是解玉欢所乔扮,书联是假,不问可知,因而他此刻丝毫未表惊奇,只是默然无语,静待下文。
    宋先生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道:“方才二位离去后,来了二位客人,打扮像是年轻文士,老朽看来,却无一丝读书人的气质。”
    秋傲霜忍不住问道:“难道他二人又携来了黄山老人的墨宝要裱?”
    宋先生摇摇头,道:“错了!他们要买一幅出自另一书法名家秋日长手笔的墨宝,多少银子无所谓,却一定要真迹。”
    秋傲霜听到此处,不禁神情大动,连忙问道:“秋先生的翰墨市面坊间也有得卖么?”
    宋先生道:“真迹少见,膺品却比比皆是。”
    秋傲霜道:“那二位客人却一定要买真迹。”
    宋先生道:“老朽不存心欺骗上门的客人,但有些不相信那二位客人能够认得出真假,有心试他们一试,孰料,他们如数家珍,不但将赝品认出,而且还说得出赝品共有那几个流派。”
    秋傲霜:“行家!这笔买卖没有作成。”
    宋先生道:“买卖没有作成,老朽却听到了他们谈话中的隐秘。”
    秋傲霜道:“能否见告?”
    宋先生道:“老朽正为此而来……”
    放低了声音,接道:“老朽忙于取书帖之际,他二人不停地喁喁细语,声如蚊鸣,常人绝对无法窃听,然而老朽却有过人的听觉,因而一字不漏。”
    秋傲霜道:“他们说些什么?”
    宋先生道:“是在谈论尊驾远行之事。请恕老朽不便照本宣科,据实相告。”
    秋傲霜怫然不悦,道:“既然如此,又何敢劳动宋先生连夜过江?”
    宋先生道:“老朽若照本宣科,行迹近似小人。不过,老朽却能略加暗示,此去处处有烽烟,尊驾不得不小心一二。”
    秋傲霜道:“四绝剑在手,何惧之有?”
    宋先生姆指一挑,道:“真有豪气!老朽要请教,用剑之人,是单凭剑利而不求击技之术?抑或只求击技之木而不求剑利?”
    他的话问得入木三分,使秋傲霜不敢遽尔作答。
    想了一想,才回答道:“应该两者兼顾。”
    宋先生道:“如此,老朽当要向尊驾兜头泼下一盆冷水。四绝剑并非剑中珍品,旋风剑法也非上乘御剑之术。方才那句‘何惧之有’,尊驾似乎说得有欠考虑了。”
    秋傲霜本想说一句“你是否想一试锋锐”,他发觉如此说未免过份狂妄,尤其面对一个深不可测而又完全陌生的武林人物。
    竭力压住心中浮气,冷声问道:“宋先生怎知在下练的是旋风剑法?”
    宋先生道:“尊驾何不先问老朽何以知道尊驾住在这家客栈?”
    秋傲霜道:“正要请教。”
    宋先生道:“实不相瞒,老朽虽无雄才大略,也无壮志豪气,然而江湖中的朋友就不少。比如说长江一霸金战彪与老朽就互有往还,若想打听尊驾的落脚之处,并无多大困难。”
    秋傲霜道:“原来如此!宋先生屈驾来此,只是向在下告警的么?”
    宋先生道:“老朽总觉得有亏尊驾之处,是以略作补偿。”
    秋傲霜抱拳一拱,道:“在下多谢。”
    宋先先道:“腾于九霄谓之龙,潜于江海谓之蛟,困于山泽谓之蛇。三物本同种,只因际遇不同,因而贵贱立分。江湖多变,人心更多变,成龙、成蛇只在一念之间,尊驾不可不慎。”
    这话听得秋傲霜大大地一愣。
    宋先生抱拳一拱,道:“请恕老朽直言,这就别过。预祝尊驾鹏程万里。”
    说罢,转身离去。
    秋傲霜本想留下对方,多请教几句,由于他那份傲气所使然,冲到唇间的话声,重又咽了回去。木然而立,一直等那宋先生的踪影不见,这才回过神来。
    抬头看一看天色,已经大放光明了。
    秋傲霜回房叫醒了江秋露和凤吟,梳洗一番,又进了朝食,这才结清了房饭钱,来到江浦镇的东头上。
    朱星寒早巳在那儿等候,走过来拱一拱手,道:“秋兄来得好早。”
    镇头上有一个茶棚子,秋傲霜抬手一指,道:“朱兄!你我到茶棚子里说话。”
    朱星寒眉尖一皱,道:“马已备鞍,何不趁晨间凉爽多赶一些路?”
    秋傲霜道:“还得麻烦朱兄办一桩小事。”
    说着,自顾自地走进了茶棚。
    朱星寒只得跟了进去,不待落座,就放低了声音问道:“秋兄有何事要在下去办?”
    秋傲霜:“杜府对面有一家裱画店,店东自称姓宋,约莫五十来岁,朱兄可识得此人?”
    朱星寒摇摇头,道:“还不曾听说过。”
    秋傲霜道:“此人不但胸罗万机,而且武功奇佳,自然是一武林高手,据说他和金老大互有往还。所以小弟想请朱兄此刻去见见金老大,看看他是否知道那位宋先生的来历。”
    朱星寒道:“十分重要么?”
    秋傲霜道:“与你我之行颇有关系。”
    朱星寒一点头,道:“好!在下这就前去。”
    秋傲霜道:“多久可回?”
    朱星寒道,“顿饭工夫。”
    秋傲霜道:“小弟在此等候。”
    朱星寒去后,秋傲霜挥手示意,教江秋露和风吟坐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去。她二人虽不明白原因何在,却也照着作了。
    这时,茶棚内别无客人,茶棚主人自然也不会感到奇怪,桌子空着,客人喜欢一个人坐一张,也无所谓。
    丽日已升起三丈,过往的客人也逐渐多了。茶棚内也进来了不少歇脚的客人。
    突然,一个身佩柳叶单刀,疾服劲装的大汉匆匆走了进来。
    一进门,那个大汉就以炯炯有神的目光四下一打量,然后直趋秋傲霜的座前,一抱拳,道:“告罪,在下搭个座。”
    秋傲霜随意地一摆手,道:“请便!”
    待茶送上,那大汉以小指头蘸着茶水,在桌上点了三点,先亮出了江湖规矩,然后低声说道:“在下黄河八杰老二,‘单鳍梭鱼’莫飞,有一句话要禀告秋副宫主。”
    秋傲霜知道对方借故搭座并非寻常,却料不到对方是黄河八杰之一,更想不到对方一开口就单刀直入,而且语气还如此恭敬。
    愣了一愣,含笑道:“幸会!”
    莫飞道:“黄河八杰一向以黄河水域为界,甚少逾越,此番远涉金陵,别有缘故。昨夜误凿秋副宫主座船,诚属意外。八杰之首勾老大特嘱在下前来告罪,八杰兄弟今日即离金陵,并决定五年之内不离黄河水域,以表最深歉意。”
    这又是一个大大的意外,秋傲霜心中大动,口中淡淡说道:“勾老大何必将此小事看得如此慎重?”
    莫飞道:“听秋副宫主如此说,使在下放心不少。‘擎天宫’设在开封,黄河水域近在咫尺,八杰兄弟作出如此轻率冒犯之事,诚屈遗憾,倘蒙秋副宫主原宥,感戴不尽。”
    秋傲霜道:“请转告勾老大,这件小事不必挂怀。承他看得起,秋某改日还要面谢。昨夜之事,想必是一件误会。”
    莫飞点点头,道:“的确是一件误会。”
    秋傲霜道:“请问这误会从何而起?”
    莫飞神情一愣,呐呐道:“这……这……”
    秋傲霜接道:“想必是受人之惑。”
    莫飞道:“八杰兄弟在黄河水域小有威名,俱非三尽小童,怎能说是为人所惑?总之,此事该当八杰兄弟自己负责,秋副宫主既已原有,尚祈不要追问下去。”
    难怪勾腾要派他前采作说客,原来还十分能言善道。
    秋傲霜自然不便追问,只得转变话题问道:“如何知道秋某停脚此处?”
    莫飞道:“勾老大清晨就去向水帮金老大告罪,现在尚停留在金老大处。经金老大指点,故而在下才赶到此处来。”
    秋傲霜沉吟不语,却见朱星寒快步走进了茶棚,面上神色凝重。
    莫飞站起来一拱手,道:“八杰兄弟立刻就要离此,在下不便久留,别过。”转身离去。
    秋傲霜因见朱星寒面色有异,而且和莫飞也无话可说,也就未加挽留,听其离去。
    朱星寒落座之后,低声问道:“那人是谁?”
    秋傲霜道:“黄河八杰老二,‘单鳍梭鱼’莫飞。”
    朱星寒道:“他来作甚?”
    秋傲霜道:“昨夜八杰兄弟在江心凿我座船未果,今日前来表示歉意。说八杰兄弟五年之内不离黄河水域,以为自省。此中玄机,真是教人猜想不透……”
    放低了声音接道:“朱兄打听的事情如何?”
    朱星寒眉尖一蹙,道:“金老大也不知道那位宋先生是什么来路。”
    秋傲霜道:“宋先生却说他与金老大互有往还,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朱星寒道:“据金老大说,在今晨之前,他从未见过此人。”
    秋傲霜道:“这却奇了!既不知其来历,金老大怎能将小弟落脚之处轻泄于他?”
    朱星寒轻叹了一声,道:“说来惭愧,金老大是被逼迫说出来的。”
    秋傲霜双眉一挑,道:“这话未免有些骇人听闻了。堂堂‘水帮’老大……”
    朱星寒接口说:“此乃千真万确之事,金老大目下还卧床养伤。”
    傲霜道:“伤在何处?”
    朱星寒道:“那宋先生一出手之间,金老大遍体上下,竟有七大穴道受制,原先金老大抵死不说秋兄行踪,那宋先生竟然来了一招分筋错骨的狠手。”
    秋傲霜道:“一个人扯受痛苦是有限度的,金老大不得不说了。”
    朱星寒道:“秋兄猜错了,金老大从言行间观察那位宋先生并无恶意,才说出了秋兄的行踪。”
    秋傲霜喃喃道:“他的确没有恶意。”
    朱星寒道:“他说了些什么?”
    秋傲霜道:“据他说,你我此番行程已有别人知晓,说什么江湖多烽烟,要多加小心。”
    朱星寒神情一愣,长长地吸了一口冷气,未再接话。
    秋傲霜却豪爽地笑道:“朱兄倒不必将宋先生这番话放在心上,江湖处处有烽烟,那是必然的事,又何必要他来提醒。朱兄!你我趁清晨天气凉爽,就此登程吧!”
    朱星寒神色一振,欣然道:“好啊!我先去吩咐备马。”
    秋傲霜一拱手,道:“有劳……”
    向隔座的江秋露与凤吟挥了挥手,道:“上路了。”
    三人起身离座,跟在朱星寒的身后,走出了这家茶棚,此刻的天色约莫辰未光景,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青泉!金陵到徐州府中途的一大重镇。
    王九赌坊!青泉镇上最热闹的去处。
    虽名为赌坊,玩艺儿却很多。王九收罗了不少高手,这儿不但辨得出一百零八碗的大汉全席,而且还备得有南不输秦淮,北不弱燕京的娼优。是以,王九赌坊算得上是大有名气的销金窟。
    过往的豪客多的是,单只一点,身无银子,切莫往里闯。
    掌灯时分!王九赌坊里好不热闹。这边厢房里在喝么呼六,那边厢房里在猜拳行令。叮当琴韵伴着歌声袅袅穿堂越户地飘到街心。过路豪客若不进来见识见识,那准是人间第一号大笨瓜。
    在西厢房旁厅里正有一场牌九在那儿杀来砍去,入局的一共有六个人,桌面上放满了银票。
    推庄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几许的年轻小伙子,生得粉面朱唇,那模样儿比起姑娘家还俊,只是面皮白得过了头,有些阴惨惨的味道。
    他的手风似乎很顺,连连吃通,面前的银票堆得很厚。但他的神情间却没有兴高采烈的模样。没话说,是一个很老练的赌徒。
    他将骨牌砌好,开了门,正待掷出手掌心里的两位骰子,突然一个浓眉大眼的精壮汉子来到了他的身边,悄声说道:“白爷!歇歇吧!小的有话禀告。”
    年纪轻轻,竟然称他一声白爷,看来这小少年还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那玉面红唇的少年两道剑眉一挑,未开口说话,赌桌上已有人冲着那精壮汉子说道:“兄弟!别来这套过门。你家主人‘玉面煞星’白云飘在江湖上名号叮当响,又不是没见过银子?何必来这一手?分明是教你家主人乘胜收手嘛!”
    那精壮汉子陪笑道:“柳爷别说笑,真是有事。”
    旁边有人说道:“那就散了吧!也到了吃饭的时候啦!”
    那个姓柳的呵呵笑道:“白兄弟!算你人缘好,这上万两银子你是赢定啦!”
    名叫白云飘的玉面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此刻,也只是冲着那姓柳的露齿一笑,然后收起桌上的一大叠银票,向外走去。
    那报信的精壮汉子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旁厅之外,是花木扶疏的庭园。白云飘来到僻静处,冷声问道:“吴霸!有消息了么?”
    名叫吴霸的精壮汉子道:“他们到了。”
    言来神色凝重,所说的他们,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人物。
    白云飘却丝毫不表惊奇,语气沉静地问道:“到了多久?”
    吴霸道:“不多一会儿。”
    白云飘道:“落脚何处?”
    吴霸道:“镇东的‘富贵居’,二男二女,要了三间上房。”
    白云飘沉吟了一阵,道:“暗暗盯上,别动声色,去召唤‘富贵居’的向掌柜到这儿来,我在王掌柜的屋子里等他。”
    吴霸连声应是,转身离去。
    约莫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一个獐头鼠目,行色猥琐的中年男人来到了王九赌坊。
    他——正是“富贵居”的掌柜向三。
    门口有个大汉向他歪歪嘴,道:“快去!白爷在咱们掌柜的房里等你啦!”
    向三似乎对这里很熟,穿堂越户,来到了王九的门口,站在垂帘之外,轻轻地咳了一声。
    只听白云飘在屋内说道:“进来吧!”
    向三掀帘而进,王九就站在门边,待仙进去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户。
    白云飘那张脸子在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若不笑,却又教人如履寒冰,禁不住有些心惊胆颤,浑身发毛。
    现在,白云飘就是如此,面上阴惨惨地毫无笑容,两道冷芒,直愣愣地盯在向三的脸上。
    向三在清泉镇上也算是个混家,有个“黑心鬼”的绰号。可是,当他一见到“玉面煞星”白云飘,无形中却又矮了半截,他哈哈腰,打个躬儿,道:“白爷见召,不知有何教谕?”
    论年纪,他比白云飘少说也要多上二十来岁,称呼竟是如此恭敬。
    白云飘一翻眼,冷冷道:“向三!买卖好哇!”
    向三嘿嘿笑道:“还不是凑合混。”
    白云飘探了探身子,道:“傍晚时分,可有什么生客到店?”
    向三微微一愣,旋即答道:“倒有四个,二男二女,四匹好马……”
    白云飘接道:“他们的姓名登上号簿了么?”
    向三点点头,道:“登上了,男的一个名叫朱星寒,一个叫秋傲霜……”
    白云飘一挥手,道:“行了!我认识他们,有朋友打过招呼,得好好照拂他们。”
    向三忙不迭地应道:“我立刻回去吩咐,格外殷勤侍候。”
    白云飘脸色一沉,道:“用不着那么费事……”
    话声顿住,从怀中摸出一个绿色的瓷瓶往桌上一放,接道:“这个给你。”
    向三拿起瓷瓶一瞧,神色微变,凝声说:“白爷!这是迷……”
    他的话未说完,白云飘就一摆手,道:“少费话!好好去侍候那几位贵客。”
    向三道:“白爷要我将这玩艺儿下在酒菜茶食之中么?”
    白云飘冷笑道:“难道我还教你下在洗澡水里不成?混球!”
    一见白云飘说话上了火,向三两腿直发抖。
    尽管他对这位“玉面煞星”畏如蛇蝎,仍然壮着胆说:“按理说,白爷的吩咐我是不敢违抗。不过,这桩差事……”
    白云飘道:“怎么样?”
    向三吸进一口气,猛力一摇头,道:“没法办!”
    白云飘道:“向三!你若是往日不曾干过这档子事,我也就不找你啦,你倒说说看,为啥没法办?”
    向三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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