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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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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风声响过,漫天金光竟似具有灵性,盘旋一匝,仍回到那盘膝端坐的白袍人身前,白袍人举手收回金光,冷冷道:

“告诉你,你纵有十倍本领,也休想攻将上来,你纵能攻将上来,见到的已只怕是具死尸。”宝玉颤声道:“你——你伤她一根毫发,我要你的命……”

自袍人哈哈笑道:

“我若要伤她,还会等到此刻?”

宝玉道:

“你要怎样?”

白袍人道:

“我要你……”

宝玉口中虽在说话,暗中早已提聚全身真力,准备作孤注之一掷,此刻不等白袍人第四个宇说出,身形又复扑上。

这一次攻击,他实将自己与小公主生命惧都投注其中,其去势之迅急,实非人类所能想象。

他并末先发出任何暗器,只因他身形去势实比暗器还快,人还未到,已有一缕尖风直指自袍人面目。

那自袍人措手不及,翻身后退,然而他盘膝处正是古墓之巅,他身子一翻,便滚落下去,竞末及带走小公主,

宝玉哪还顾得伤敌,发狂似的扑向小公主,紧紧地抱住小公主娇弱的身子——这是他一生中最最珍贵的人,这是他愿意牺牲自己生命去换取的人,此刻,在经历过许多次生死存亡系于一线的争斗后,这人终于又回到他怀抱中,他紧抱着她,热泪不觉流下面颊。

哪知滚下古墓的自袍人,却突然纵声狂笑起来。

他狂笑着道:

“且莫得意,先瞧瞧她身上还有什么?”

人影随着笑声,在一刹那间便已去远,最后的一丝笑声也在凄风中消散,四下又复被无边的黑暗与静寂笼罩。

宝玉又惊又疑,颤抖着松开怀抱,只见小公主前胸衣襟里,果然斜插着五色斑澜的奇异信封。

他以颤抖的手指抽出了信,信上赫然写着:

“此女已服下圣水,戌土两宫秘制之毒药,普天之下,除了本门解药之外,无药可救!若要救她性命,必须在明日黄昏前赶至百里外之天香茶林,以此五色信封,求见东方场主,迟则无救。”

虽是短短一封信,虽然片刻间便可看完,但看完这封信,宝玉掌心沁出的冷汗,已沾湿了信纸。他仰视苍弯,喃喃自语:

“莫非他们竟早已算出我必能救得她,是以先就埋伏好这一着,莫非他们竞真的有鬼神难测的神通,无论将要发生什么事,他们竞能在事先便已料中,否则为何我无论怎样去闯,都闯不出他们早已设好的圈套?”

小公主张开眼来,树梢间,群星闪烁,而宝玉的一双眼睛,却正是屋群中最最明亮的两颗。

她喜悦地轻呼一声,张开双臂,抱住了他,颤声道:

“想不到我还能回到你身边,他们呢?”

宝玉道:

“都已走了。”

小公主叹息一声,轻抚着他的面颊,低语道:

“你可知道,你从小便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你……你果然未曾辜负我的希望……你永远不会辜负我希望的。”宝玉凝视着她,忽然道:

“但我立刻就要辜负你了。”

小公主失色道:

“你……你说什么?”

宝玉抬起头,不愿被她瞧见目中的泪光。

他仰视星空,喃喃低语:

“转瞬间,便将天明,天明后又是一日,黄昏也紧跟着要来了…...黄昏前……黄昏前……”小公主道:“怎样……黄昏前怎样?”

宝玉咬了咬牙,大声道:

“黄昏前我便要将你送回他们手里。”

小公主身子一震,松开双臂,急泪夺眶而出,她便自蒙胧的泪光中凝注着他,颤说道:“你……你要将我送回去?你……你……你不要我了?”

宝玉拧转头,默然不语。

小公主狠狠一掌掴在他脸上,痛哭大骂:

“你这恶贼,你这懦夫,你这无情无义的人,原来你还是怕他们的,你枉称英雄,却不能保护个爱你的女子。”

她边哭边骂,边骂边打。

宝玉只是咬紧牙关,强忍眼泪,不言不动。

小公主嘶声道;

“好,既然如此,我不用你送,我自己会走,我……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来见你?”

她挣扎着站起身子,跟跪奔出。

宝玉颤抖着伸出手,要技她,又不敢技。

但小公主已突然顿住足,突然回转身,一双春葱般的纤纤玉手,捧着心,一双秋水般的眼波,瞧着他,颤声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宝玉垂首道:

“你知道什么?”

小公主泪流满面,道:

“我已中了他们的毒,你唯有将我送回他们那里才能救我,但……但你为了不让我难受,竞宁肯自己受痛,挨打,也不肯将这话告诉我,你……你……你……”身子又扑进宝玉怀里。

宝玉搂着她,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只因此刻一切言语都已是多余,只因此刻他的心已化入她的心里。

星群渐稀渐落,曙色已将驱走黑夜。

宝玉终于道:

“走吧,再不走只怕便来不及了。”

小公主道:

“走?……我不走……我不走I我宁愿死在你身边,再也不愿离开你……抱紧我,抱紧我,我只希望能死在你怀里。”

宝玉道:

“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的……”他忍佐泪,已忍了许久,但此刻,那眼泪又有谁还能忍佐?小公主嘶声道:

“你只知道我不能死,但……但你可知道,你如此对我,却教我怎舍得离开你?怎舍得离开你?”

宝玉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

“只耍你不死,总有一日,我必能救你出来,到那时,便永远没有人再能自我身边抢走你,我答应你。”

他语声虽缓慢,却是那么坚定,那么充满了信心。

小公主终于垂下头,梦磁般低语:

“我相信你。”

天香茶林,一片茶树生遍山麓。

自山下遥遥望去,不时可看见些头戴青竹整,身穿紫花袄,窈窕而健康的少女们,穿行在茶树间。

这时金乌将沉,日薄西山,漫天夕阳,将茶山映得更是多果多姿,也将茶林间的少女,映得更绰约如仙。

宝玉已带着小公主赶到茶山前,只见两株大树间,高悬着“天香茶林”四宇,便算做门户。

门户前后,却寂无人影。

宝玉微一迟疑,直闯而入,大声道:

“可有人么?”

山脚下茶树间,突然出现三个紫衣少女,她们的面颊嫣红,她们的笑容嫣然,看来正有如春天的花朵,

当中的少女眨着眼,瞧着宝玉,竟然放声高歌。

“英俊多情的少年郎哟!你来自哪一方?你今中多少岁哟?可曾娶过美娇娘?”山歌之声,清脆而嘹亮。

两旁的少女眨着眼睛,欢笑着拍掌相和。

宝玉却怔住了,干咳一声,道:

“在下来寻东主,不知……”

那少女“噗吃”一笑,又自高歌:

“你来到咱们的茶山哟!就得唱山歌,你不会唱山歌哟,就是呆头鹅。”两旁的少女应声歌道:

“咱们可不愿理睬呆头鹅,咿呀哟!”

宝玉在她们格格的笑声中,脸不觉又有些红了。

小公主轻“哼”一声,撇嘴道:

“人家看上了你,才和你对山歌,你怎地不唱蚜?”

宝玉暗暗苦笑:“到此时此刻还要吃醋。”

他却不知少女们若是对自己心爱的人吃起醋来,那是死活都不管的了,要他唱山歌,他更是唱不出。少女们掩口娇笑,又自高歌:

“呆头鹅虽呆哟!也会蝈蝈叫,小傻子虽然傻哟!也会笑呵呵,瞧你也蛮聪明哟……你为何不会唱山歌?”

两旁的少女双手叉腰,娇笑相和:

“难道你还比不上呆头鹅?吸——依呀哟!”

宝玉只当一来到这“天香茶林”,必定是个杀机四优之地,所遇的也必定惧是凶恶阴狠之辈,那他还有应付之法。

哪知这茶林中却充满了欢笑,哪知在这里通着的竟是这么三个瞎嘻哈哈的少女,竞不用兵刃,反以山歌来笑他。

他反而呆伎了,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公主又“哼”了一声,道:

“你瞧你,看见女孩子,就呆佐了,难怪别人要叫你呆头鹅。”突也双手叉腰,竞也放声高歌起来:

“茶山上的少女不知羞哟I瞧见男人就要对山歌,咱们是你家场主相约来,不快去回报小心你的头,哎——依呀哟!”

紫衣少女们对瞧了一眼,娇声歌道:

“姑娘生来美多娇哟!只是张嘴巴让人吃不消,你既是我家场主相约来哟!可有请帖捎来瞧?”

山歌之声,虽是那么清脆,但宝玉此刻的心情,却委实无法再听下去,他生怕小公主还要再唱,赶紧取出那五色信封,朗声道:

“请帖在这里。”

少女们瞧了这五色信封一眼,果然不再唱了,娇笑着隐入茶林,小公主轻轻啐了一口,撇嘴道:

“脸皮比城墙还厚。”

宝玉长叹一声,道:

“此地看来越无凶险,其中暗藏的凶险可能便越重,你我若是被这些少女的歌声所骗,而将警戒之心松弛,便错了。”

小公主道:

“只有你才会被她们歌声迷住,我……我才不会哩!”话里仍然有些酸酸的味道,宝玉不禁苦笑。

突见七八个紫衣少女,拥着个丰容盛装,满头珠翠,虽然已近中中,但风韵不减当年的美妇人,自茶林中走出来。

她们的人还未到,一般勾人魂魄的香气,已随着银铃般的娇笑声,先人而来,中年美妇腰胶款摆,环佩叮当,娇笑着道:

“方少侠惠然光降,当真令蓬革生辉,贱妄未曾远迎,还望方少侠恕罪。”语声又娇又媚,又甜又腻,简直浓得化不开,虽是普通的客套话,但在她口中说来,却仿佛枕畔情人的软语似的,教人心神皆醉。

宝玉不敢瞧她,垂首道:

“在下求见东方场主……”

中年美妇娇笑着截口道:

“贱妄东方玉环,便是这小小茶林的场主。”

宝玉又不觉为之一征,在他想像之中,这东方场主纵非鹰鼻隼目的凶险之辈,也该是满面诡笑的好狡之徒。

又有谁能想到这“东方场主”竟是如此妖烧,如此美艳,竟是男子们辗转反侧,梦寐以求的情妇型人物。

这茶林外观虽然粗率简陋,但建在山坳间茶林里的数间红栏精舍,却令人走入此间,便如置身天上。

精舍中摆开酒筵,更是时鲜杂呈,水陆并进,几个妙龄少女,轻盈地穿梭往来,摆盏设筵,

宝玉终于被东方玉环请来,小公主自也相随,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拒绝东方玉环那软语甜笑的央求,她自己似也知道此点——就在宝玉脚步踏入精舍的那一刹那间,少女们恰巧放下最后一双银筷——她非但早已算淮宝玉必定来,而且算准了他来的时刻。

小公主似乎呆了,既不言,又不笑,亦不喝。

宝玉千“咳”一声,道:“在下依柬前来,不知……”东方玉环娇笑道:

“方少侠如此年少英俊,却不知世上的少女们,怎会让方少侠独身至今?莫非现在的少女们都变成呆子了么?”

宝玉脸微微一红,道:

“那五色魔宫……”

东方玉环银铃般笑道:

“方少侠如此可爱,难怪那些少女们要以抢得方少侠一件衣物为荣,贱妄若再年轻些,也不会放过方少侠的。”

她一面娇笑,一面说话,一面勘酒,一面布菜,非但绝口不提有关五行魔宫之事。而且根本不让宝玉说话。

宝玉终于忍不住了,气贯丹田,朗声道:

“她身中之毒,该如何解救?我相约来此,你要将怎样?”

此番他已将真气贯注在语声中,语声虽不震耳,但一个宇一个字传送出来,世上已再无任何一人能打断他的话。

东方玉环含笑望着她,嫣婿然笑道:

“你怎知她中了毒?”…

宝玉怔了一怔,道:

“我……我……”

东方玉环眼彼横飞,轻笑道:

“你本该先带她到别处瞧瞧,她是否真中了毒?你纵已断定她确已中了毒,也该先到别处看看,此毒是否还有别的救法,怎可径自将她送来此处?”

宝玉额上汗珠一粒粒进出,道:

“我只怕误了她解救时刻,而抱恨终天!我……我怎敢冒此大险?”

东方玉环笑道:

“常言道:关心必乱,这句话说得真是不错,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只为了对她太过关心,所以也变成糊涂了。”

宝玉霍然站起,面向东方玉环,道:

“你如此说法,难道她…..·她根本未曾中毒,那封宇柬只不过是要骗我将她带到这里来的诡计?这……这岂非等于我亲手将她送入虎口?这岂非我害了她?”语声颤抖,几难成句。

东方玉环横眸瞧着他,既不回答,也不说话,只是不住娇笑,笑得有如春风中花枝的颤抖。

宝玉满面大汗,随着她笑声道:

“她……她是否真的中了毒?”

东方玉环突然停住笑声,道:

“她?她是谁呀?”

宝玉回手指向身后,道:

“她便是……”

他目光随着手指回头瞧去,语声立刻顿住,血液立时凝结,身上每一根筋脉,都似被人用尖针刺了一下。

他身后空空,哪有人影?原来身后的小公主,竟已无影无踪,她似乎本是他梦中的人,此刻便又有如来时一样神秘地消失了——这半日里他所经历的一切,仿佛只是场恶梦,可怕的恶梦!

宝玉嘶声喝道:

“她到哪里去了?你们又将她绑到哪里去了?”

东方玉环面上现出迷茫之色,道:

“她……哪有什么她?这里除了你我,哪有第三个人?”

宝玉骇然转首,精室中果然再无别人,唯有炉中一缕香烟,漂缈袅娜四散,散布着说不出的诡异与神秘。

宝玉泪流满面,颤声道:

“但……但方才……”

东方玉环道:

“方才你本是一个人来的,桌上也只有你我两副杯盏,莫非……莫非你方才做了个梦,梦见了另一个人么?”

宝玉再看,桌上果然当真只有两副杯筷,精室中再无一丝一毫小公主曾经来到过这里的痕迹。东方玉环道:

“这后面既无门,亦无窗,方才这里若有人,她从哪里走了?她若是你带来的,又怎会不通知你一声便走了?她若被人绑去,又怎会没有发出一丝声息?唉!看来你方才真是做过一个梦了。”

宝玉再回头,精室中果然只有一道门户,这门户方才的确无人进出,他耳中方才也的确未曾听到一丝声息。

他只觉脑子里突然变得一片虚空,身子里也是一片虚空,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也不能去做……

他“扑”地跌坐在椅上,不住喃喃自问:

“她若自己走了,为何不通知于我?她若被人绑走,为何绝无任何响动?她若自己走了,为何……”

他翻来覆去地想,脑海中越想越乱,到后来只觉脑海中有件什么东西开始旋转,不住地旋转……他伏倒在桌上。

东方玉环一只柔若无督的春葱玉手,轻轻搭到宝玉肩上,轻轻抚摸,带着无限的安慰,无限的温柔。

但她那一双多姿多采,变化万千的明睁,此刻却变得毫无表情,只是出神地凝注着自己的指尖。

她在想什么?

她是否在想只要自己指尖一点,便可结束宝玉的性命?

她为何还不下手?

她是否知道宝玉此刻虽伏在泉上,但身上仍笼罩着一层无懈可击的剑气!一种本能的,自然的,不可摧的,自千锤百炼中得来的剑气,这正如布满了天地间的大气一般,平时虽看不见,嗅不着,但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有时也会发出不可思议的威力!只要她手指一动,这剑气便会发生强烈的反击。

但也许她根本无意加害宝玉,她自然不舍下手。

香烟氤氲,香气四散。

宝玉突然抬起头来,嘴角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道:

“不错,我本是一个人来的。”

东方玉环明如秋水般的眼被中,突然闪过一丝变化,一丝涟漪瞬即消失,她微笑道:

“对了,你终于想起来了。”

宝玉道:

“但我别的却都想不到,我怎会到了这里?我为何要来这里?这其中必定有个缘故……是么?”

他嘴角笑容仍未消失——笑得甚是茫然。

东方玉环轻轻一叹,道:

“这些日子来,你实已身心交瘁,看来真该好生歇歇了,只要你紧张的心情能得到松弛,你什么事都会想起来的。”

轻柔的言词中,充满了安慰与关切,似是情人的抚慰,又似是慈母的关怀,全没有半点恶意。宝玉长长伸了个獭腰,额首道:“是,我也真该歇歇了……”

东方玉环突然拍了拍手,那清脆的掌声一响,门外便碎步奔人一连串乌发堆云,明阵善陈的紫衣少女。

她们的脚步是那么轻盈,腰胶是那么蛔娜,笑容是那么甜美,她们的人数也不知有多少,只见前面的二十余人,已围成了圆圈,后面的二十余人,轻轻一跃,以双足勾住了前面的脖子,身子倒挂而下,接着又有二十余人,跃上站着的少女肩头,半曲腰,微伸掌。

这最后的二十余人,身材更是小巧轻盈,竟仿佛飞燕,能作掌上之舞,而且舞姿曼妙,不一而足。

东方玉环笑道:

“这些都是这里的采茶姑娘,平日也学会些消闲解闷的玩意儿,你看了,紧张的心神也许会松弛。”

她非但末对宝玉有任何不怀好意的举动,而且竟以这佳人妙舞来款待宝玉,这又是什么缘故?

但宝玉却似毫不怀疑,只是不住额首道:

“好……好……”

这时圆圈已转动起来,少女们也唱出了曼妙的歌声。

掌上的少女,随歌而舞,似已香汗涔涔,身子突然一旋,身上的紫花衫已如彩霞般飘落下来。

圆圈转动,每一个少女的笑容,都自宝玉面前经过,这些采茶的少女,竞每一人都是娇质如玉,美胜茶花。

世上焉有这许多美嫣的采茶女?采茶女又怎会有如此曼妙的舞姿?如此统媚的神态?如此白嫩的纤手?

但宝玉似乎毫不迟疑,而且瞧得喜笑颜开,不住以手击节,与歌声舞姿相应,口中仍不住笑道:

“好……好……”

不知何时,掌上的少女已是身无寸缕,粉臂白股,蛮腰玉腿,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春意,一种不可抗拒的引诱之力。

身子倒悬的少女,拍手笑歌道:

“采茶的少女不知羞,身子脱得光溜溜,莫非是想将我家的少年郎来引逗,莫非是想要……”

掌上的少女“嘤咛”一声,笑道:

“好,你们笑我,瞧我也脱下你们的衣服来……”突然翻身跃了下来,扑向身子倒悬的少女们。

圆圈宝塔,立时乱了,少女们四下娇呼,四下奔走,你想扯下我的衣衫,我想撕破你的……

突然,一个精赤的少女,燕子般窜入宝玉怀里,鸽子般柔软的胸膛起伏,微微娇喘,颤声道:

“相公救我!”

于是少女们一齐奔了过来,有的云发蓬乱,星眸如丝,有的衣襟半解,香泽微闻,有的酥胸胜雪,腰肢如玉……

不知多少条粉藕般的玉臂,想去勾宝玉的脖子,不知多少个软玉温香的娇躯,想要挤入宝玉怀里。

娇喘、媚笑、颤声轻语:

“相公,抱住我,我好冷……哎哟!鬼丫头,你……你……你敢搔我的……我的……”

“相公,喂我一口酒好么……哎哟……救命呀!”

宝玉既未惊慌,也末退拒,他只是满面含笑,有人坐进他怀抱,他就抱着,要他喂酒,他就喂酒。

这是何等艳福,当真不知要羡煞多少少年子弟!

精室中当真是娇笑盈屋,春色无边。

然而,就在这无数春色中,东方玉环却悄悄溜了出去,燕子般擦了茶林旁一座小小的楼阁。

楼中无人,但她轻轻一按墙壁,中堂后却突然现出一条黝黑漫长的甬道,东方玉环笑容已敛,躬身道:

“玉环来了。”

甬道中立时传出了生硬冰冷的语声,道:

“情况如何?”

东方玉环道:

“前面进行,一直顺利,但到后来,那方宝玉却似乎突然装起傻来,但却又似真的迷乱了。”

甬道中“哼”了一声,道:

“你可曾对他说了什么?”

东方玉环垂首道:

“那方宝玉年纪虽轻,却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突然聪明,突然装傻,弟子也只好装不知道……最令人捉摸不透的是,此刻他竞对任何事都一字不提,竞仿佛真的已落入咱们的迷魂阵中。”

她轻叹一声,接道:

第二十六章 魔宫催眠曲

“这方宝玉的武功如何,且不去说他,就单这份忽然聪明,忽然装傻的本领,就非人能及。”

甬道中冷冷道:

“他若是寻常人物,我等又何必花费如此心血来对付予他,你还是快回去将他先稳住再说。”东方玉环躬身道:“是!”甬道中又道:

“既已如此,你先暂且莫要轻举妄动,少时,此间自有人出去与他说话,总要教他莫要将这里视为无人之地。”

东方玉环再次躬身,道:

“遵命!”倒退三步,墙壁已阂,那幅山水中堂,又复倒卷而下,仅在一刹那间,一切便又恢复原状,全未有半点声息发出,显见制造这消息机关的,必定是绝世无双的高手。

方宝玉发髻已散,衣襟已被扯开,少女们面颊更是娇红,精室中满地俱是零乱的衣衫。

东方玉环悄然而入,娇笑道:“孩子们成也胡闹,你可莫见怪。”宝玉笑道:

“见怪?如此佳人,在下焉有见怪之理,不瞒夫人说,此间之乐,已当真令在下乐不思蜀矣!”

东方玉环秋波转动,笑道:

“看来……这些孩子们都已对少侠钟情,方少侠无论要谁侍候,只需吩咐一声。”

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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