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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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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姬嫣然笑道:

“世人皆欲杀,汝意独怜才。”

胡不愁笑道:

“不错。”

伽星大师似已完全麻木,万老夫人去扶他,他就站起来,万老夫人要他走,他就举步。

胡不愁自那密舱中捧出了数十本黄绢书册,用五色锦帆仔细包起,他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谨慎而恭敬。

甚至连水天姬,瞧见这些书册时,都不禁肃然起敬。

这正是一代奇侠紫衣侯毕生心血的结晶,这正是天下武功精华之所在,这正是绝世的宝物。

万老夫人虽不敢去瞧,也忍不住要去偷偷瞧上几眼。

只有伽星大师,他甚至连眼珠子都未动一动。

他似已自知绝望,瞧也不过徒增悲痛。

胡不愁背起包袱,万老夫人当先带路。

水天姬目光四转,幽幽道:

“这么多年来,没有一天我不想快离开这鬼地方,但如今真要定,我竞有些舍不得走了。”

她嫣然一笑,接道:

“直到现在,我才发觉这鬼地方竟是如此可爱,假如有一天,我能抛开一切,住在这里,那我真的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了。”

胡不愁凝注着她,微微笑道:

“只要你真的这么想,那一天总会来的。”

水天姬道:

“真……真的么?”胡不愁道:

“真的。”

两人目光相遇,心头都不禁泛起一种甜蜜之意。

巨大的包袱,在胡不愁肩上,竟是轻若无物,他大步而行,万老夫人更是归心如箭,走的自也不慢。

片刻间几个人便召走到海边。

阳光映着碧海,碧海连天,胡不愁放眼望去,但觉心胸一畅,七年的积郁,在这一瞬问,便已被海风吹击。

但船呢?

海岸边但有乳白色的浪花飞溅,哪有船的影子。

胡不愁目光转向万老夫人,道:

“船在哪里?”

万老夫人面上早已变得惨白而无血色,四肢出似惧部僵木,声音也都已嘶哑,颤声道:

“明……明是在这里的……明明……”

水天姬道:

“明明是在这里,怎会不见了?”

万老夫人道:

“奇援……炫怪……炫怪……炫怪……”她一连说了七八个“奇怪”,似乎再也不会说别的话。

胡不愁道:

“莫非是被浪冲走?”‘

万老夫人道: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将船……”

水天姬截口道:

“若不可能被浪冲走,那就是被人驶去。”

万老夫人道:

“不可能,不可能,公孙红与梅谦明明已死了。”

水天姬跺脚道:

“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但船却明明不见了,这究竟是怎么回窜?难道撞见了鬼不成?”万老夫人满头大汗,喃喃道:

“奇怪……真奇怪……”

伽星大师突然大声道:

“那两人没有死。”

水天姬道:

“你怎知道?”

伽星大师冷冷道

“是我下的手,我怎会不知。”

万老夫人道:

“但我明明瞧见……”

伽星大师道:

“老僧下手,难道还会没有分寸么?”

这句话说出,再也无人和他争执——武功练到伽星大师这样的地步,下手又怎会没有分寸。

万老夫人“噗”地坐在地上,失声道:

“完了……完了……船一定是被那两人偷偷驶走了。”

伽星大师仰天怪笑道:

“好!好!船走了最好,大家都休想回去,胡不愁呀胡不愁,你七年的苦练,就全白费了。”

七年的苦练俱付流水,幸福的撞倔也成泡影,这打击又岂是任何人所能忍受,但胡不愁与水天姬对望一眼,两人却笑了起来。

水天姬道:

“这里有木头么?”

胡不愁道:

“自然有的。”

水天姬笑道:

“只要有木头,咱们就能回去。”

以帆布、树皮,以及一种这海岛所特产的树胶所搓成的绳索,是异常坚固的,甚至连胡不愁都难拉断。

海岛上生长的树木,高而巨大。

以如此坚固舱绳索,如此巨大的树木所造成的木筏,虽无海船的灵便,也足以禁受海上的风浪。

又何况木筏上的都是绝顶高手,又有谁在乎区区风浪。

二十三天后,木筏便已完成。

水天姬兴高采烈,在木筏上扯起了五色帆。

五色帆终于又飘扬在海上!

航行十分顺利,一个时辰后,已瞧不见那海岛的影子,白天有海上的季节风,帮他们辨别方向。

晚上,则有星辰。

满天星辰,每一粒星辰,却象【炫|书|网】征着他们一个希望。

于是朝阳又升起。

甜睡了一夜的水天姬,在朝阳下看来更是娇艳如花。

胡不愁喃喃道:

“只要没有暴风雨,几天后咱们就可回去了。”

水天姬嫣然笑道:

“绝不会有暴风雨的,老天对咱们已虐待了七年,现在,也该是他老人家补偿咱们的时候了。”

万老夫人立刻接口笑道:

“不错,不错,以我老婆子的经验,这几天绝不会有暴风雨,水姑娘和胡大侠都己时来运转了。”

水天姬笑道:

“你倒是善颂善祷。”

胡不愁遥注着海天深处,缓缓道:

“七年……故人别来不知是否无恙?”

水天姬道:

“你还多想什么,反正就快见着他们了。”

胡不愁展颜笑道:

“我已等了七年,不知怎的,这几天反似等不得了,我那莫大哥、金二哥……唉!他们现在想必已声名大起。”

水天姬笑道:

“凭他们的本事,想不成名都不可能。”

胡不愁道:

“正是如此……万老夫人,你可知道他们近来的消息?”

万老夫人道:

“我……我不太清楚。”

水天姬失笑道:

“同样的话,你已不知问过多少次了,她也不知已回答过多少次,现在你还要问个什么?”

胡不愁道:

“我总是有些不放心……我总是有些不信,万老夫人在江湖中可说是万事通了,又怎会不知道他们的消息?”

水天姬道:

“万事通总也有不知道的事。”

万老夫人赶紧赔笑道:

“正是,正是。”

过了半晌,胡不愁又道:

“还有宝儿,这孩子想必已长大了,以他的聪明,我深信他必能成名,只是,却猜不到他已长成什么模样?”

水天姬笑道:

“这句话你也……”

胡不愁截口笑道:

“我知道这句话魏也不知说过多少次了,但我只要一想起他以前那种调皮捣蛋的样子,就又忍不住要重说一次。”

水天姬默然半晌,幽幽道:

“你如此想他们,却不知他们是否在想你?”

胡不愁笑道:

“自然也想的……就算不想,我也要想他们。”

水天姬道:

“但人家若不想我,我就绝不去想他们。”

胡不愁笑道:

“这就是你和我的不同,你……”

突然间,一直木然呆坐在那里的伽星大师,竟又仰天狂笑起来,笑得那么奇怪,笑得那么可怕。

水天姬皱眉道:

“你笑什么?”

伽星大师狂笑道:

“我笑你们都是在痴人说梦。”

水天姬嗅道:

“你才胡说八道,我们……”

伽星大师道:

“你们再也休想见着他们了,你们再也休想回去。”万老夫人变色道:“你……你说什么?”伽星大师道:“这只木筏,立刻就要沉了。”水天姬跳了起来,喝道:“你……你放屁!”伽星大师冷冷笑道:

“绳子立刻就要断了。”水天姬、胡不愁、万老夫人,不由自主,俱都垂首望去,只见绑住木筏的绳索,果然每一段都断了十之八九,只剩下细细的一支,维持着木筏不散,但谁都可瞧出,这是再也支持不了半个时辰的。

胡不愁纵然镇定,此刻也不禁为之失色,厉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

伽星大师闭起双目,冷冷道:

“这自然是老僧动的手脚。”

水天姬一把揪佐他,怒道:

“你疯了?你难道也不要命了?”

伽星大师道:

“老僧正是已不要命。”

万老夫人煌声道:

“你可是生怕我不给你解药,所以才如此?”

枷星大师道:

“哼!”

万老夫人嘶声道:

“但我那是骗你的,那梅子里根本没有毒。”

伽星大师道:

“有毒无毒,俱都无妨。”

万老夫人道:

“那……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枷星大师霍然睁开双目,目光如电,凛注着那一包紫衣侯的武功秘笈,一宇宇缓缓道:

“老僧既不能得到此物,便要它陷老僧同沉海底。”

万老夫人手脚颤抖,道:

“你疯了……你疯了……”

胡不愁大喝道:“大家且莫惊慌,先镇定下来,再作……”

伽星大师狂笑道

“胡不愁呀胡不愁,你镇定又有何用?你学会了紫衣侯的武功又有何用?还是随老僧一齐去海底躺着吧!”

突然跃起身子,扑向胡不愁。

胡不愁反手一掌,直切他左右双腕。

伽星大师双臂一伸一缩,毒蛇般缠向胡不愁。

胡不愁变招如电,划过伽星脉门。

霎眼间,两人便拆了七、八招之多,招招俱是快如闪电,招招俱是间不容发,招招俱是妙到毫颠的武功绝学。

水天姬与万老夫人都不禁瞧得惊心动魄,几乎已忘了自己的生死存亡,也已系于“一线”。

只见胡不愁虽伤不了伽星,伽星也缠不住胡不愁。

但,突然问,“喀嚓”一响!

一个浪头抛来,木筏立时四分五裂。

水天姬失声呼道:

“胡不愁……”

呼声未了,她身子已被海水淹没。

隐约间,似乎也有人高声唤道:

“水天姬……”

但呼声已被海浪声,与枷屋的狂笑声扰乱,水天姬虽想挣扎着向呼声处游去,却总是辨不出方向。

幸好她水性精通,三两个浪头过去,她身子已浮起。

只贝海面上到处飘流着木杆、断索,以及一些由海岛上带来的食物,贝壳……但却瞧不见人。

水天姬突觉悲从中来,立刻泪流满面。

她关心的不是伽星大师,更不是万老夫人,也不是她自身的生死安危,她关心的只是胡不愁。

她突然发觉,她对别人竞也会比对自己更关心,这简直连她目己也不能相信,不敢相信。

她伸手攀佳一根木头,嘶声呼道:

“胡不愁……胡不愁……你在哪里?”

呼声激荡在海上,海浪也似在陪她呜咽。

她眼前渐渐模糊,也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声音渐渐嘶哑,渐渐什么也瞧不见了。

她晕晕迷迷,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发觉有一只手在抚摸着她的头发,一个低沉的语声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

“醒醒,醒醒,我在这里……”

水天姬斗然自晕迷中醒来,胡不愁果然已在她身畔。

一时之间,她心情之激动,实非任何言语所能形容,她再也顾不得一切,紧紧抱住了胡不愁,喃喃道:

“你不要走……你永远再也莫要离开我……”

胡不愁只觉嘴里咸成的,是海水?是泪水?

他什么也说不出——他什么也不必说了。柔情虽美,蜜意虽甜,但现实却更残酷。两人暂时虽忘却了一切,但渐渐就觉得手掌发疼,发麻,身手地发疼、发麻——两人还在怒海中。

海天茫茫,怒海无情。

他两人虽能暂时依附着这根木头,但又能支持多久?

对爱的阳光,此刻也变得更可恨起来,照得他们眼发花嘴发干,全身皮肤发裂。

终于水天姬道:

“万老夫人呢?”

胡不愁道:

“不知道。”

水天姬道:

“伽星……”

胡不愁道:

“不知道。”

水天姬道:

“看来只有我们两人还活着。”

胡不愁轻叹道:

“不错。”

水天姬嫣然笑道: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能回去。”

胡不愁道:

“不错,我们一定能回去。”

水天姬道:

“我们不久就会见到你想见的那些人了,莫不屈、金不畏、公孙不智,还有方宝儿……是么?”

胡不愁道:

“还有我的师傅,你的母亲…。”

水天姬笑道:

“我们不久就能喝到甜甜的水,那比海水要甜得多……还有舒服的床,新鲜的水果……是么?”

胡不愁道:

“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水天姬嫣然笑道:

“我想吃水蜜挑,大白梨,还有西瓜,又甜又大的西瓜……”

“瓜”字还未说出,突然放声大哭起来,痛哭着道:

“我们何苦还在自己骗自己,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们是再也不能回去的了,什么人我们都已见不着。”

胡不愁黯然,只有抚着她的头发,喃喃道:

“莫哭……莫要哭……”

除了这句话,他还能说什么?

他的确知道,他们的生命的确已不能再活多久。

水天姬也不知哭了多久,方自抽泣着道:

“你可知道,自从我生长后,就只有笑,就只有瞧别人哭,自己从未哭过,但今天,我……我竟哭了两次。”

胡不愁道:

“你……我……”

水天姬道:

“其实我不该哭的,我本该笑的……有你在旁边陪着我,我还有什么遗憾?我还要再求什么?”

她果然笑了,但这笑,却比哭更令人心碎。

胡不愁哑然道:

“想不到……想不到你会对我……”

水天姬道:

“我也想不到我会对你这样……这是缘,不是么?若不是这许许多多的灾难,我又怎会和你在一起?”

胡不愁道:

“灾难……许许多多的灾难……我该恨,还是该感激?”

水天姬道:

“我要感激的,若不是如此,我只怕永远也不知道我也有真实的情感……有了真情,死又算什么?”

死又算什么?

以死亡来证实的爱,岂非最真实的么?

阳光落下,星辰升起,星辰落下,阳光又升起。

日去夜来,两人已不知过了多少天,只知自己的精神已渐渐崩溃,嘴巴已干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但此时此刻,两人已不用再说话了。

两人的心,已融化在一起。

两人已可静待死亡,而无遗憾,真的无憾么?只不过是虽有遗憾,也无可奈何而已。

又不知过了多久,水天姬睁开眼睛,凝注胡不愁,轻轻道:

“亲爱的……永别了!”

胡不愁道:

“你说什么?”

水天姬道:

“我己受不住了,要……要先去了。”

胡不愁嘶声道:

“你……你不能。”

水天姬凄然道:“再挣扎下去,也不过是多受苦而已,你……你还是让我早些走吧,你难道情愿让我多受苦么?”

胡不愁道:

“但你……我……”

他嘴里虽已说不出话来,但一双手却紧拉着她不放。

水天姬道:

“让我走吧,求求你,让我走吧!”

胡不愁一咬咬牙道:

“若是要走,咱们就一齐走。”

水天姬嘶声道:

“你不能,你不能……你还有机会。”

胡不愁凑然笑道:

“你走了,我还有什么机会,你难道还不知道,这许多年来,我是凭着什么支持下去的,能够和你在一起死,我已觉得心满意足,你……”

突然放声大呼道:

“啊,你不必死了,我也不必死了!你瞧,那是什么!”

白云下,碧海上,竟已出现一点帆影!

生命,毕竟是可爱的。

能够和真心相爱的人在一齐死,固然已十分幸福,但能够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生活,那总要比死好的多。

胡不愁、水天姬拼命划着那根木头,他们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船,果然渐渐近了。

胡不愁放声大呼道:

“船上的朋友,能不能把船驶过来,救我们一救。”

船上没有回应。

胡不愁大呼道:

“船上的朋友,可听见我的话么?”

那艘船却只是在海面上飘荡着,既不驶近,也不远去,船上虽接着帆,却瞧不见操作的水手。

水天姬失声道:

“船上像是没有人?”

胡不愁道:

“奇怪,的确有些奇怪。”

水天姬道:

“这艘船莫非已被海盗洗劫,船上的人已死光了?”

胡不愁道:

“无论如何,咱们先设法上船再说。”

上船,本是件容易的窜,但水天姬与胡不愁却不知费了多少力气,上得船后,两人已是气喘吁吁。

但毕竟他们已上了船,他们的生命,总算已有了可靠的依托,死亡,似乎已离他们远去。

只是两人还不能十分开心——

胡不愁道:

“船上果然没有人。”

第五十五章 盗亦有道

水天姬道:

“嗯,若是有人,早已出来瞧了。”

胡不愁道:

“这艘船若真是被海盗洗劫,但愿海盗手下留情。”

水天姬道:

“莫要将食水也劫去。”

胡不愁道:

“你坐着,我……”

水天姬搬:

“我也陪你进去瞧瞧。”

两人俱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一句话根本不必说完,对方便可接着说下去。两人相视一笑,相拥而起。

他们互相依假着,想走入船舱,但还未定出几步,两人便不禁同时驻足,同时惊呼出声来。

死尸!他们竞赫然发观一具死尸

那具死尸就例在船舱口,身上的衣裳固是破烂不堪,须发也是又脏又乱,显然生前便已在海上飘泊许久。

死尸身上并无伤痕,但眉心……

眉心竞赫然有一道血口。

水天姬身子一颤,道:

“你瞧……你瞧这死尸致命的伤痕。”

胡不愁也已面色大变,失声道:

“白衣人。”

水天姬道:

“一……一定是他,除了白衣人外,我想不出还有谁的手法如此干净俐落,但死的这人又是谁?”

胡不愁道:

“值得白衣人下手的,必非泛泛之辈。”

水天姬道:

“我去擦干净他面上的血污,说不定就会认出他了。”

胡不愁目光凝注着一点,缓缓道:

“不必擦了,我已认出了他。”

水天姬随着他目光望去,舱门旁,闪动着晶亮的光芒的,乃是件奇异的兵刃——一柄奇异的刀。

水天姬失声道:

“天刀梅谦?!”

胡不愁沉声道:

“我虽未见过梅谦,也没见过这兵刃,但此人必是‘天刀’梅谦无疑。”

水天姬道,

“原来他们并没有死,原来这艘船就是万老夫人乘来的那艘,他们醒了后,将船偷偷驶走,却不想在海上遇着了白衣人。”

胡不愁道,

“梅谦既在此,公孙红想必也在。”

水天姬叹道:

“公孙红想必也难逃毒手。”

胡不愁沉吟道:

“但这其中还有奇怪之处。”

水天姬道:不错,是有些奇怪……他们纵然在海上遇着白衣人,但海面如此宽阔,白衣人又怎知他们在这船上,又怎会到这艘船上来取他们的性命?”

两人绕过死尸,再往里面走,果然又发觉一具死尸。

这具死尸面朝下,双手伸在面前,十指如钩,像是想抓穿那甲板,他在临死前,显然还在挣扎着向前爬。

胡不愁道:

“公孙红果然在这里。”

水天姬凄然道:

“他也算得是……”

一句话末说完,那死尸突然发出了声音。

水天姬、胡不愁可当真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倒退了两步,只听这声音模糊不清,呻吟着道:

“我…示非公孙红……”

水天姬抓紧胡不愁的手,颤声道:

“你是谁?”

那“死尸”却再也不能回答,只是不断呻吟着道:

“水……水……水……”

一提起、火”,胡不愁与水天姬立刻觉得嘴唇已都火烧般裂开,立刻也几乎说不出话来。

水天姬哑声道:

“水……水在哪里?”

那“死尸”的手指动了动,点了点舱板。

胡不愁与水天姬立刻扑了过去,“砰”的蹬在船板上,掀起了那块板子,下面果然有几个瓦制的水缸,还有紫铜水壶。

两只手一齐伸了下去,将水壶口送到水天姬的嘴边,水天姬要将壶口送给胡不愁。

但两人瞧了那“死尸”一眼,还是一齐将壶口送了过去。

水,当真是生命的泉源。

有水入口,那已奄奄一息,不能动弹的“死尸”,便突然有了活力,两只手紧抓着水壶,再也不肯放松。

水,也使得水天姬的脖子明亮起来,她就像是朵枯萎的鲜花,一得到水的滋润,便又恢复了娇艳。

那“死尸”已翻过了身,平躺在板上,满足地喘息着,眉心,也赫然正有一条血口,只是想必并不十分深。

否则他又怎会活到此刻。

胡不愁最后将那壶水喝得点滴不剩,也喘息着道:

“你究竟是谁?”

那“死尸”道:

“我?我才是‘天刀’梅谦。”

水天姬道:

“呀….死的那人是公孙红?”

梅谦道:

“嗯……你们是谁?”

胡不愁抢先道:

“在下胡不愁,乃是……”

他话未说完,梅谦已霍然睁开双目失声道:

“胡不愁?你可是方宝玉的师叔?”

胡不愁展颜笑道:

“不想宝儿的名声己如此响亮。”

却见梅谦又闭起眼睛,喃喃道:

“天幸……天幸……要我死前还能见你……”

胡不愁讶然道:

“你难道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梅谦道:

“有……有许多……”

胡不愁道:

“你慢漫说吧,不忙,反正时间还多得很。”

梅谦嘶声道:

“时间已不多了,我一喝下水,就活不长了,最多也不过……”

胡不愁跌足道:

“呀!我竟忘了,伤重之人,最忌喝生冷之水,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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