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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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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普贤寺的十名僧人和钱汝珍一行人最先闻警赶来。

钱汝珍一眼望见凤凰安然无恙,悬着的一颗心方才放下,急步奔到凤凰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凤凰恼怒地瞪他一眼:“你还问!要不是为了你……”

她脸上一红,没有再说下去。

钱汝珍心中已明白个大概,笑着闭上了嘴不再追问。

一见到钱汝珍,石头的黑脸立刻涨得通红,若非姬瑶花以眼色示意不许他妄动,他只怕早已经扑过来找钱汝珍算帐。钱汝珍好笑地道:“小兄弟,你还在想念我的金创药?唔,别生气了,虽然我不该不告诉你那里面掺了麻沸散,但是无论如何还是为了你好啊。让你好好睡上一觉,伤口才会复原得更快。你看,你现在不是又活蹦乱跳了吗?”

石头紧绷着脸不理睬他。

姬瑶花却笑得两眼弯弯:“石头,钱夫子说的没错呀,你的箭伤是复原得很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让你好好感谢钱夫子。”

钱汝珍背上一凉,赶紧摇手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姬大小姐和石兄弟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千万不要感谢。”

他还是不要成为让姬瑶花惦记上的人为好。

峨眉弟子嘁嘁喳喳地,已抢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方才派出去搜索姬瑶光的弟子,回报说没有搜到。

也就在这时,远远地升起一枝蛇焰火箭,在夜空中如菊花一般绽放开来。

姬瑶花轻吁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花一般绽放开来:“构们不必再费心去找瑶光了。他已经走得远远的了。”

凤凰脱口而出:“我不信!这一定又是你的空城计!”

姬瑶花叹息道:“为什么我说真话的时候,你们反而不相信呢?瑶光的床下,有一条地道通往外面。今天晚饭后,瑶光关上门洗浴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交换了身份。”

一名峨眉弟子惊讶地说道:“姬公子住的房间从来没有地道!”

姬瑶花微笑:“没有地道,我不会叫人挖一条出来么?”

凤凰怔了一瞬,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寻常土工,就算他有本事悄没声息地在峨眉派的地底下挖出一条地道,也没有本事将距离和方位测算得丝毫不差、让地道的出口恰好是在姬瑶光的床下。你不会是——找了登龙峰做帮手吧?”

巫山十二峰中,登龙峰的土木机关之学,号称是天下无双。世人传言说,只有你想不到的东西,没有登龙峰做不出来的东西。

姬瑶花笑而不语,已然默认凤凰的猜测。

凤凰觉得全身无力。

还有什么事情,是姬瑶花做不到的?

若非钱汝珍被枯茶师太赶走,有他和他的人真正寸步不离地跟着姬瑶光,姬瑶花说什么也不会有机会偷天换日。

姬瑶花放出那些流言,为的也就是这个目的吧。

钱汝珍觉得凤凰从来没有这样沮丧过。枯茶师太的脸上,也不甘心地露出悔不当初的神情。

又有两个寺院的援兵赶来,事态已经越闹越大。

也许这正合姬瑶花的心意。

钱汝珍打量着姬瑶花:“姬大小姐,你这样做,究竟想要什么?”

姬瑶花看他一眼,又看看凤凰,莞尔一笑:“凤姐姐面前,我哪敢要什么啊?”她侧着头看着枯茶师太,曼声说道:“师太,我可以将瑶光借给峨眉派一段时间,可不能将他借给你们一辈子啊,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希望师太你高抬贵手,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派人来追追杀杀的,瑶光已经将经书都记在脑中,等他回到巫山,自会译出来派人送给师太。”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姬瑶花终于说出了她的真正目的。

这一切安排,为的只不过是峨眉派珍藏数百年的那些典籍。

凤凰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神女峰上,她那么容易便抓到了姬瑶光。

姬瑶光根本就是处心积虑地将自己送到她手上来的。

所以神女峰上的石头不堪一击;峨眉山上的石头却异常勇武。

枯茶师太眼角的青筋在微微跳动:“我绝不会让峨眉武功心法从我手中流落出去的!”

姬瑶花凝视着枯茶师太。

良久,她叹息着说道:“师太是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不过师太可曾想过,没有瑶光,峨眉派珍藏数百年的那些典籍,不过是一堆废纸?本来无一物,得与失又从何谈起?”

枯茶师太一怔。

姬瑶花继续说道:“师太精修佛理数十年,难道就不明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师太又何必这般执著不肯变通?”

各寺僧人一阵嗡动。

他们自然明白姬瑶花的意思。

姬瑶花这番话,轻描淡写,却如雷霆一般击入枯茶师太的心中。

她是否真的太过执著于“得”,而不能“舍”?

姬瑶花又道:“以瑶光译经的功劳,难道不值得与峨眉共享这些经书么?峨眉若是连这点胸襟都没有,又怎能更进一步?”

四下里一片寂静。

枯茶师太终于长叹了一声:“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不得不承认你的话的确让人无法驳回。”

姬瑶花追问道:“这么说师太是同意喽?”

枯茶师太不语,已然默认她的话。

姬瑶花眼波一转,掠过诸人,随即笑道:“师太是何等身份,当着这么多见证人说的话,又岂能反悔是吧?不过我还想求师太一件事情。我想向师太要一名峨眉弟子协助瑶光译经。你知道,师太,有些时候,单凭纸上言语,很多东西是想象不出来的,瑶光必须要有一个能为他演示峨眉武功的助手。”

如此一来,姬氏姐弟岂不是会对峨眉武功了如指掌了?

枯茶师太还在犹豫。

姬瑶花却已说道:“师太,瑶光锋芒已露,自此之后,恐怕很多人想求瑶光与他们谈经说武,都求不到呢。”

枯茶师太眼中亮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她已经见识过姬瑶光的眼光与悟性。如果将一名弟子交到姬瑶光手中,有他的指点——

姬瑶花含笑道:“师太,有舍才有得。”

枯茶师太注视着姬瑶花:“好,你选一个吧。”

姬瑶花随手一指,正指着方才最先反应过来、叫凤凰住手来救师太的那名弟子。

枯茶师太叹了口气:“你的眼光还真是好。这孩子名叫孙小香,是我门下第三代弟子中学东西最快的一个;唯一的缺点是太过顽皮,虽然一学便会,但是一会便厌。”

姬瑶花一笑:“我自会好好调教她。石头,你和孙姑娘先走,自己回巫山,我自会回来找你们的。”

峨眉弟子和各寺僧人让开一条路来,姬瑶花目送石头和孙小香离去,这才回过身来,右手轻轻一拂,凤凰不无震惊地看到,她竟然在一拂之间,解开了枯茶师太身上被锁的所有穴道。

看起来轻若无力的一拂,却暗含着迅速得无法看清的变幻。

姬瑶花能够出其不意地制住枯茶师太,恐怕并不完全因为师太对她毫无防范吧。

姬瑶花摇摇摆摆地离去之前,又回过头来笑意盈盈地说道:“师太,我将瑶光借给了你,又将钱夫子送给了凤姐姐,这份大礼不可谓不重吧?今晚的冒犯,师太和凤姐姐是不是可以不要记在心上?峨眉派的各位姐姐妹妹,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笑脸?”

凤凰“呀”了一声,涨红了脸恨恨地叫道:“姬瑶花你这个——”

她说不下去了,一跺脚别转头去不再理会姬瑶花。

峨眉弟子中,已经有人偷笑起来。

枯茶师太严厉的面孔上也微微绽出一丝笑意。

姬瑶花姐弟,有时候的确能够让人恨得牙庠,但有的时候又的确让人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

她转过目光看看各寺来援的僧人。

如果放在以往,她必定会恼怒于峨眉派的狼狈闹得众人皆知。

但是现在她却觉得,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

不过是一点虚名而已——

唉,她想她肯定是被姬瑶花搅昏了头,竟然觉得峨眉派今晚在各大寺院面前栽的这个跟头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比起姬瑶花许诺给峨眉派的光明前景,小小地损失一点面子,的确不算什么大事吧?

十二。

八月初八,是凤凰与钱汝珍的订婚之日,地点就选在重庆川江帮的总舵。

忙乱了一天之后,夜色之中,凤凰终于等到了她一直在等的人。

姬瑶花左手托着一个锦盒,右手提着长裙,冉冉而入,笑盈盈地说道:“凤姐姐,一双玉环,祝你和钱夫子恩恩爱爱、福寿绵绵——”

说着将锦盒递了过来。

凤凰接过锦盒,看着姬瑶花:“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不会只是送个贺礼这么简单吧?”

姬瑶花一笑:“当然不是。凤姐姐,刚才我偷偷听到不少贺客都在嘀咕说‘彩凤随鸦’。我也觉得深有同感呢,你当真打算嫁给钱夫子?”

凤凰横她一眼;“你不是一直都在费尽心机地撮合我们吗?”

姬瑶花一笑,款款坐下,望着妆镜中凤凰灿烂如火焰的面容,过了片刻才问道:“凤姐姐,你究竟喜欢钱夫子什么呢?”

凤凰疑惑地侧过头看着她:“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姬瑶花轻轻地摇着她的手臂,含着笑无声地请求着她的回答。

凤凰皱着眉思索了许久,方才不确定地答道:“也许是因为,在他身边我觉得快乐吧?”

姬瑶花深思地望着凤凰,喃喃自语般地说道:“原来如此。我还没有发现,其实你和钱夫子原本都是同一类人呢。”

对凤凰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万人景仰的荣耀,而是生之快乐;就像钱汝珍一样。

钱汝珍被一群朋友簇拥着来见凤凰,望见姬瑶花,吃了一惊,连忙拱手作揖,心中却在转念,以后一定要劝凤凰疏远这个心思千奇百怪的女子。凤凰太过直率单纯,只怕被她算计了都不知道。

姬瑶花笑吟吟地看着他,尚未开口,一名川江帮的小头目匆匆忙忙地跑入内院,手里举着两大本账册,一边嚷着“借过借过”,一边直奔钱汝珍而来,口中叫道:“钱夫子,船厂那边说这账目不对,木料场那边说就是这个账,两边都快要打起来了,帮主叫你无论如何也要抓紧时间在一个时辰内将这账目弄清楚,免得乱子闹大了重庆府找我们麻烦!”

钱汝珍“哦”了一声,接过账本,抱歉地向凤凰笑笑,转身走入左厢的书房兼账房。

姬瑶花打量着凤凰的脸色,“哧”地一笑:“凤姐姐,你真的打定主意嫁给钱夫子这么个长舌公管家婆?你就不怕以后会被这些柴米油盐酱醋茶淹得透不过气来?”

凤凰恨不能拧掉姬瑶花那张百无禁忌的嘴。

但是姬瑶花眼里的神情令她心念一动。

姬瑶花绝不是无缘无故地说这番话的。

她究竟想干什么?

凤凰狐疑地审视着姬瑶花。

姬瑶花却不忙开口,站起身来,慢慢地踱到墙边,轻抚着凤凰挂在墙上的射日弓穿云箭,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瑶光曾经说过,凡有所学,皆成性格。凤姐姐,集仙峰的射箭之术,相传是当年楚霸王传下来的,是以由此心法生发而来的飞凤峰武功,刚猛非凡。集仙峰历代弟子,十有八九都是叱咤一时的名将,论起性情来,都一脉相承,当得起一个‘性如烈火’的评语,其中原因,恐怕就在于此吧。而这样的性格,又将飞凤峰的武功进一步发扬,使得飞凤峰无论是射箭之术还是刀法拳脚,都越来越迅猛刚烈,势如奔雷,勇不可挡。”

凤凰心念暗动。她虽是集仙峰弟子,但还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分析过飞凤峰武功心法与弟子性格之间的关系。

姬瑶花回过头来看着凤凰:“凤姐姐,如果你嫁的是小温侯这样的人,我就不必问你了。但是你要嫁的是钱夫子,我就不能不问一问了。你这样的性子,这样的本领,该如何在川江帮这样的地方安身立命呢?你若要安于这样的平淡生涯,必定要收拾起从前那个凤姑娘的性子,但是你若改变,就不再是当初那个让钱夫子身不由己地喜欢上的凤姑娘了,到那时,物是人非,情何以堪?更何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很难做到改变自己,所以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觉得呆在钱夫子的身边好像不再那样快乐;你会怀念从前的凤姑娘;你会抵挡不住那种纵马扬鞭、弯弓挥刀的快乐的诱惑;你会渴望回到从前,却又在回去之后思念这儿的一切;你会被从前的凤姑娘和现在的钱家娘子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撕裂——”

凤凰失声叫道:“你别说了!”

姬瑶花为什么要这样无情地揭开她心底深处隐约的不安?

钱汝珍听到她的叫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过来询问。

凤凰摇摇头,将他推了出去。

姬瑶花静静地看着凤凰。

凤凰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说道:“你说这些话,究竟想做什么?”

姬瑶花一笑:“凤姐姐,凡有所学,皆成性格。”

凤凰困惑地望着她。

姬瑶花叹息了一声。

凤凰枉自和钱汝珍一起厮混了这些日子,还是不太能够领会这种拐弯抹角式的说话方式的。

她想她还是挑明白了为好。

她轻轻说道:“凤姐姐,倘若能够将飞凤峰的武功心法加以修正,飞凤峰弟子也许就可以改变那失之刚猛的性格,避免那生于烈火、死于飞焰的命运;也许就能够在这浊世红尘之中安身立命,同时又不至于湮没了她烈焰般的美丽。”

凤凰终于震惊地明白姬瑶花的来意。

她想要的竟是飞凤峰的武功心法!

姬瑶花的脸上仍旧维持着那样温婉动人的笑容,轻声说道:“凤姐姐,我不仅仅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想帮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诚意,也该相信瑶光的能力吧 '炫' '书' '网' 。你好好想一想我说的话。我会在巫山等着你的回答的。”

她提高了声音向左厢房那边说道:“钱夫子,我告辞了!凤姐姐刚才被我的话吓着了,你还是快点过来安慰她一下吧!”

钱汝珍应声而来,一边笑道:“只有凤凰吓着别人的,哪有什么人能吓着凤凰?哦对了姬大小姐,你捉住那条美人鱼没有?”

姬瑶光曾解释说,姬瑶花没有及时赶来救他,是因为去追捕受伤的龙女了。

虽然姬瑶光落到他们手中原本就是一个陷阱,但以钱汝珍对姬瑶花的了解,她是绝不会放过龙女被凤凰射伤这个大好机会的,所以一定会趁火打劫去追捕龙女。

姬瑶花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情愿地答道:“没有。”

不待钱汝珍再问,她已匆匆离去。

钱汝珍望着她双肩微微垮下来的背影,失声笑道:“凤凰,我猜她一定是碰上厉害对手了,才没能抓住龙女。”

想到有人能够让姬瑶花吃吃苦头,钱汝珍心情大好。

真是痛快啊!

凤凰也不觉一笑,仰起头怔怔地望着钱汝珍的笑脸。

姬瑶花说,她会在巫山等着自己的回答。

凤凰已经知道自己的回答。

她在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声。

姬瑶花又赢了一局。

可是她输得这样幸福满足。

后    记

巫山十二峰之飞凤峰

飞凤峰为巫峡南岸自东而西第四峰,与神女隔江相望。这是一道东西走向的山梁。其形象,如同一只正在饮水的凤凰。那伸入水中的山岩,如同凤凰的嘴,而两侧的山脊则是凤凰之翼。

四象之中,南方朱雀——也即凤凰,对应的是火神祝融,故本篇以“”名之。

凤凰的命运,本应是生于烈火,死于飞焰;但是有了钱夫子和姬家姐弟的变数,烈焰飞凤自此将在碌碌俗尘中安身立命。

3鱼美人

巫山传之三

鱼  美  人

扶    兰

一.

夕阳西下,湖上风来波浩渺。

秋阳之中,横过鄱阳湖面的大小船只拖出了无数道闪着金光的水线。归巢的鹤群遮天蔽地而来,一群群没入湖畔芦花飞扬的苇丛之中,嘈杂的鹤唳淹没了暮风里湖水拍岸的阵阵涛声。

白鹿洞书院的一群青年士子,簇拥着山长孙宝煦,登上了湖畔的一艘双层楼船。

自仁宗皇佑二年名儒孙琛重建白鹿洞书院以来,各地求学士子,络绎不绝。现任山长孙宝煦乃孙琛之长孙,本人虽然名望浅微,但延请名师、束勒学子都颇有成效,加之性情宽厚,待人随和,学子们都乐于亲近,是以这山长之位,竟稳坐十余年,屹然不动。

白鹿洞书院十日一休沐,休沐之日,学子们往往结伴下山游玩。今日恰好是孙山长五十七岁寿辰,一名家住湖口的富家子弟蔡会亭早几天就捎信叫家人驶来一座楼船,说是要请山长与同窗们夜游鄱阳湖,船上除了他家美名久扬的厨子侍候饮食之外,还特意从九江叫了一班歌舞伎来助兴。孙山长向来与民同乐,必定不会见怪的。

月白风清,楼船之上,弦歌酒令哄笑声一阵阵随风散入湖面,当真令人有不知今夕何夕的感叹。

喝得半醉的蔡会亭,与一名来自……汴京的同窗朱逢春,蹒跚着走到船尾,靠着栏杆坐倒在甲板上,让清凉的湖风吹拂着滚烫的面孔和身体。

蔡会亭矮矮胖胖,长得有点儿像笑弥勒,一眼望去便令人联想到他那位有名的富翁老子,随和可亲。朱逢春却与他恰恰相反。

出身将门的朱逢春,弃武从文,已在白鹿洞书院中呆了五年,但是自小养就的将门子弟的英武挺拔气度,毕竟不是五年的书斋生涯能够磨灭的,是以在众多学子之中,尤为引人注目;只是他的神情相貌之中,隐隐然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慑人神采,令人在注目之余又不敢随意亲近。

唯一与他相处得随意一些的,就是性子好得几乎没脾气的蔡会亭了。

朱逢春闭着眼吹了一阵湖风,只觉心神澄朗得如欲随风而去。

蔡会亭勉强睁开醉眼,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湖上泛起了一片银白的水光:“咦,好像有条大鱼!那么大的鱼可真罕见!”

朱逢春打量了一下距离,一笑道:“听说湖上有水怪,那么大的鱼,别是水怪吧,待我射一箭试试!”

一边说着,一边从左靴筒中抽出一张折叠短弓,从右靴筒中抽出一枝短箭,待到湖面水光再起时,一箭射了出去。

水光中的黑影沉了下去,再也没有出现,湖面上却也没有泛起血迹。

朱逢春疑惑地收起了弓箭。

他相信自己没有失手。

但是究竟射中了黑影的哪个地方呢?

还有,他突然觉得,那好像不是一条鱼……

他倚在栏杆前,搜寻着湖面。

湖面宁静如初。

然而,在他的视线所不能及的水面之下,一个纤巧的身影慢慢地潜游到了船身的阴影之中,悄悄浮上水面。

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少女,有着岭南女子特有的深目高颧、窄脸长颌,抬头仰望着船上极目远眺的朱逢春。

短箭不偏不倚咬在她的口中。

朱逢春万万没有想到,他射中的是一条美人鱼。

一条默默仰望他一生的美人鱼。

二.

夜色苍茫,楼船在湖面静静地漂泊着。弦歌欢笑之声已经低了下去,渐不可闻,船上的人都已熟睡。

朱逢春突然惊醒。

船在缓慢地下沉。

他们一定是遇上了水寇。鄱阳湖上,水寇出没,往往在深夜之际从水底凿破船只,再趁船上人惊慌失措之时大肆抢劫。

只是朱逢春没想到会有水寇来打劫一群书生。

多半是这座楼船和船上的歌舞伎太过招摇,让水寇误会了。

朱逢春翻身跃起,大喊“有贼”的同时,抽出腰间暗藏的软鞭,一路抽了过去。

这原是朱家上代人带兵时想出的法子。一天激战或是操练下来,兵士们往往熟睡得就算板子都敲不醒。但若是一条细细的皮鞭抽中人体最敏感最怕痛的地方譬如鼻梁骨、耳根后,浅浅一道伤痕便能叫人不能不痛醒过来,再无睡意。

醉倒的众人在睡梦中被刺痛惊醒,慌乱之中,朱逢春镇静自若的声音份外能够安定人心,令人不知不觉中遵照了他的指令,年轻精壮的留在甲板上准备对付随时可能爬上船来的水寇,其余人都到船舱下去舀出积水、堵塞裂缝,歌舞伎大多是柔弱女子,被安排到楼船最高一层的船舱中,奏响乐器,尽力齐声大喊“有贼!救命!”。

湖面空旷,歌女们的高喊声远远地传向湖岸。

水寇没有料到船上人居然这么③üww。сōm快便组织起来准备迎战,不免有些慌乱,沉不住气的七八个水贼,咬着刀爬上船来。

迎面而来的是一条黑色软鞭。

软鞭挥动之际的破空呼哨声,夹杂着水贼的痛呼声,一瞬间响遍甲板。甲板上的人勇气倍增,呐喊着跟在朱逢春身后痛打落水狗。

远远地已经有十几艘小船划了过来。

当地民风淳朴,向来敬重读书人,不少渔民昨天傍晚见到过白鹿洞书院的山长与学子们登上楼船,是以水贼虽然可怕,仍有渔民赶过来救人。只是楼船离岸太远,一时半会,渔民是赶不及了。

又一名水贼被软鞭抽中腿弯、惨叫着栽入水中时,船头突然翻上三名浑身刺着青龙的大汉,一声不吭地挥舞着短刀扑向朱逢春,挡路的两名船夫全被砍得飞入湖中,水面上立时泛起一片血光。

朱逢春一见这三名大汉出刀的逼人气势,便喝令其他人都退到自己身后去收拾那些小喽罗,软鞭长蛇一般缠回腰间,随手抓过一枝竹篙,手腕一抖,以篙为枪,使一个“拨草寻蛇式”,篙尖颤动着刺向三名大汉的双腿。

精于水战之人,上得岸来,下盘多半不太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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